我苦涩地笑笑,点点头。

“我问过婉婉,她说你们老板是个相当优秀的男人……你喜欢他对不对?”

我摇摇头,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阳台上那寂寞哀伤的背影。

我为什么想起的不是他如何的折磨我,威胁我,不是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变态行为,而是他的等待。

“你不爱他?”柳阳坐正身子,拉过我的手臂,雪白的手臂上斑驳的伤痕紫红交错:“那他把你弄成这样,你还忍着?”

“我说我是被逼的你信吗?”

“我认识的姚冰舞是不会屈服的,我记得你来找我的那天晚上,你说过:你就是和思思饿死,都不会出卖自己……冰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我若会轻易屈服,也不会挺了四年。

当年我身无分文,抱着刚周岁的思思走投无路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认命,怎么现在会这么隐忍。

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不是那种软弱的女人,可对着他眼睛的时候,我就会变得很软弱无能,变得恐惧退缩,任由他摆布。

因为他长得很像陈凌吗?但我明明知道他不是,他们的个性完全不同。

“阳。”我坐起身,迷茫的问:“我好像变了,变得特别软弱,也特别愚蠢。面对他,我总是无力反抗……”

她有些惊讶,想了想,忽然指着我手上的淤青问我:“你看着这些的时候什么感觉?”

“已经不那么痛了……他总是这么发疯,他变态的。”

“不觉得恶心,不觉得想吐?”

我看看自己有点丑陋的手臂,是不如以前漂亮了,可是也不至于想吐。

她忽然又问:“刚才的电视剧演的什么?”

“不是她眼睛快瞎了,还想远远看她的爱人最后一眼吗?”

她怪异的眼神让我恍然醒悟。

作为一个刚被强暴过的女人,我现在应该还在洗手间里呕吐不止,咒骂不断,怎么还能冷静地和柳阳看一集韩剧。

可我现在的确很冷静。

我对林君逸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如果是以前的老板,我怎么醉都会保持自己的清醒,无论喝多少酒,绝对不会醉倒在他们怀里,死也会坚持着到家。而且,就算我的老板醉死在马路边,我都不会同情心泛滥送他们回家。

我以前不是一直都做的很好,除非必要的工作,绝对不会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和林君逸在一起我怎么会变得感情用事,会不由自主同情他,关心他。

晚风顺着玻璃窗吹入,我的心一阵阵发寒:“阳,如果我会对他的能力欣赏,对他的过去好奇,会大声骂他疯子,也能原谅他对我的伤害……”

“你爱上他了!”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冰舞!跟这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账男人千万别动真感情,他们的游戏我们玩不起!”

我的心一慌,马上说:“不是,他长得像陈凌,我只是在他身上寻找陈凌的影子,我是因为错觉才会莫名其妙地关心他。”

“既然你这么想寻找,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陈凌?”

“他可能已经结婚了,他可能已经忘了我了。”

她的声音提高了许多:“你不想和他在一起,能算是爱吗?”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那你想不想知道他过得幸福不幸福?”

柳阳沉默了一会儿,从皮包里拿出一封邀请函递给我:“这是你初中全年级同学聚会的邀请函,杨娜托我转交给你的。”

“同学聚会?”

“我本来不想给你,现在……我宁愿你去跟陈凌纠缠不清,也不想让你被这些没人性的花花公子糟蹋。”

我接过邀请函,颤抖的手指连掀开的力气都没有。

初中的聚会,陈凌也会去吗?重逢,我会说什么?

假如可以,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就是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哭出我心里所有的委屈,求他再施舍我一点爱,再温柔地呵护我一次……

想起他的温柔,我不禁又回忆起那段美丽神伤的日子,回到了那浮浮沉沉的一年……

 

妈妈走后,身无分文的我不得不在一间星级酒店里做服务员,以养活我自己。

在那里我认识了柳阳,没多久就成了好朋友。

我们不想一辈子过那种没有希望的日子,所以一起努力每天忙碌得全身酸痛,还坚持在台灯下学着高中的课程。

大概用了接近两年时间,我们终于考上了一个私立的专科学校,学费很高,学校还很差,但却是唯一一个录取我们的学校。

我们选了文秘专业,以为凭我们的外型会容易找到工作,真正工作了才知道,有些东西容易得到,但更容易失去……

我的大学生活,没有多姿多彩。

有的就是教室里很多热切的目光,寝室里莫名其妙的电话不停找我,就连走在路上都有陌生的同学和我搭讪。

其实,我大学时候的样子不算是特别美, 一米六八玲珑有致的身材,没有任何处理便柔顺黑亮的及腰长发,长期营养不良和心情抑郁造成的苍白脸色,郁郁寡欢的眼神,小巧莹润的红唇,和似有若无的微笑。

用柳阳的话来说,就是:我见尤怜。

也许吧!

二年大学生活过去了,我没有一个男朋友,除了平日打工赚钱外,我整日都在图书馆度过。

有人说我故作清高;有人说我想嫁入豪门;甚至还要人说我是某某老板的秘密情人;

这些话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不抱希望地等着那个……答应牵我手走过一生的男孩儿。

一个很平淡的周末,我正要去打工,寝室电话响起。

柳阳接起电话:“姚冰舞?在!等等。”

然后她不满意地揉揉惺忪睡眼:“又是找你的,拜托你让他以后中午别打电话。”

我无奈接过电话:“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里传来不均匀的呼吸,听呼吸像是男生。

等呼吸有些平缓,他才犹豫不定地问:“是姚冰舞吗?”

那是很动听的天籁之音,我一惊,握着电话的手心渗出汗水。

“我是,你是……”我的心跳动得一团乱,手将电话紧紧贴在耳朵上,好担心听不清他下面的话。

“我是……陈凌……”

虽然已经听出他的声音,可是听到陈凌两个字的时候,我还是惊讶地无法控制自己剧烈颤抖的手臂。

他见我不说话,问:“很久没见了,你过得好吗?”

我的鼻尖一阵酸楚,多少心酸和思念想要倾诉,这一刻,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好,你呢?”我问。

“也还好,我听说你妈妈去世了。”

“是,四年了。”

“我曾经给你家里寄过信,你收到了吗?”

“没有,我的家早就不是我的了。”

“我听说你没读初中,你现在做什么……”

“读××专科学校,你呢?”

“我很好……”

那天,他问了我很多没有意义的话,却没提感情,过往就像是风,吹过后,除了凌乱什么都没有留下。

最后他说:“我没事了,再……见吧……”

他的“再见”拖得好长,似乎他都在怀疑是否有再见的可能性。

那一瞬间,我发疯一样握紧电话,像是握着我最后一丝希望:“你爱过我吗?”

“……”电话里是沉默。

“陈凌,陈凌!我想你,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回答我的是“嘟嘟”声,不知他是没有听到我的表白,还是不想听到我的表白,他就那么绝情地在我的等待上画了句号。

那天,我哭了整整一夜……

第13章 甜蜜记忆

一个春天的黄昏,芬芳的青草香飞过我的长发,却挑不动我的心弦。

挽着柳阳走到宿舍楼下时,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生四处张望着,好像是在找人,也好像在等人。

那男生一见到我就目不转睛盯着我的脸,像是要把我吞下去。

我早已习惯这种注视,若无其事从他身边走过,根本没有留意他的样貌,只模糊觉得他很邋遢,头发至少半个月没洗,粘乎乎贴在脸上,衣服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污渍。

我一向最讨厌肮脏的东西。

“姚冰舞!”和幻觉中不断出现的声音一模一样,我定在原地。

他冲过来扯住我的衣袖:“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陈凌!”

“陈凌……”我忘情地撩开他额头的发,仔细地看清他的脸。

“你有男朋友吗?”

我含着眼泪用力摇摇头。“没有!”

他笑了,即使他的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像个脸谱,但他笑起来真的非常迷人。

他说:“两个人能重逢真的好难……”

我说:“再也不要放开手,好吗?”

他依旧和从前一样,不顾众人的目光,紧紧把我搂在怀中说着:“不放,永远都不放!我爱你!”

 

潮湿,污秽的小旅店里,床单上还渍着大片的污秽和褶皱。

我皱了皱眉,还是忍了。

坐在床边,我从包里拿出路上买的药膏,一点点给他涂着,从脸上涂到下颚,从肩涂到腰间……

下面似乎还有伤痕,我正想着是不是该继续,陈凌猛然转身抱紧我,颤动地喉咙里叫出我的名字。

“冰舞……”

他的渴望像是魔咒,点燃我压抑着的感情。

我忘情地环着他的肩,闭上眼……

他火热而柔软的唇贴在我的唇上,酥麻的电流急速传遍全身,当他的舌舔过我的唇,顺着我微启的双唇探入时,我完全失去知觉地瘫倒下去,躺在窄小的床上,无助的手臂环住他的肩,热浪不停地在身体中起伏,冲刷着我的理智……

久别重逢的缠绵最是蚀骨,我们吻了多久我都记不得,只记得那充满渴望和激情的唇舌纠缠,像是黑色玫瑰妖艳的颤动着花瓣。

那时候,他放在我腿上和腰间的双手如果再向上移一些,或者顺着我刚过膝的裙子伸进去,我想我是不会拒绝的。

可他没有,虽然他手心里的汗水已经弄湿了我的裙子,但他的手由始至终都乖巧地放在一个地方。

依依不舍地结束了拥吻,我倚在他怀中问:“你怎么会来找我?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来……只为了你那一句:我想你。”

“陈凌……”

我的呼唤又消失在他口中……

简陋的小旅店里我们用心跳诉说着真切的爱恋,五年了,我们已经长大,但依旧是青涩的少男少女,爱得抵死缠绵。

在我还能抓住最后残留的一点理智时,我推开他,摸着他□的背上块块伤痕问:“谁把你被打成这样?为什么?”

他咬咬牙低头不语,看来这么多年他的个性还是一样,笑容会毫不吝惜地送给别人,伤痛只会独自品尝。

看来童年的心理阴影,是我们永生难以磨灭的。

“我听说你被领养了,是领养你的人吗?”

他的手握紧床单,点了点头。

我曾经听说过被领养的小孩子容易遭到家庭暴力,想不到是真的。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去了,再也不回去……冰舞,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好不好?”

“好!”我笑着依偎在他怀中,这是我很久的梦了。

我终于在这个孤寂的世界找到一个属于我的港湾。

终于有一个人可以陪伴我,不离不弃。

第二天,我们租了一个很小的房子,因为他身无分文,我把辛苦积攒了几年的钱都拿出来给他买日常的用品,衣服和食物。

他很坦然的接受,没像有些男人那样斤斤计较,没说那些不该花女人钱之类的废话。

一个月的生活让我几乎每日都活在蜜糖里,谁说爱情如咖啡,苦中有香?

爱情于我,就是一杯甜牛奶,有浓香,有甘甜……

我们每天在不足二十平的房子里谈天说地,每天有聊不完的话题,我没问他这些年怎么过,从他的伤痕看来,他一定不想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他想说自然会说出来,不想说,我又何比为难他。

陈凌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细心,体贴,温柔。

不论我想做什么,只要我说,他就一定会满足我。

他从来不会发脾气,不论我有多任性,他都会柔声细语地和我说话,好像大声说话都担心会吓坏我……

有女孩儿含沙射影地说过,他这么会哄女人,可能是经验丰富。

我很坚决地告诉她:“只要他爱我,什么都不重要。”

和他在一起没有多久,我就被他宠坏了,任性得不可思议。

半夜睡不着,我根本不管几点都会给他打电话,听见他带着浓浓睡意问:“谁啊?”

我调皮地笑着说:“还能有谁?”

“冰舞?怎么了?”他言语间的睡意立刻消失,很紧张地问我。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哦,那我明天一早就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