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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演戏,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周曼文对萧潇心存芥蒂,他虽不表态明说,却是心知肚明,该让她自我反省一下了。

礼物,最日常的相处

傅宅入了夜,院里院外灯火辉煌,周曼文听从温月华的吩咐,把之前准备好的薰衣草香包送到客厅里,然后便站在一旁不说话。

客厅里,温月华把香包递给萧潇,轻声叮嘱着贴己话;偏厅位置,依稀可以看到傅寒声正在和庄伯说话…

周曼文目光望过去,她在看傅寒声,他和人讲话多是一副淡淡的神情,情绪并不外露,就连微笑也总是很轻微,灯光下的表情更是冷峻清锐狗。

红尘滚滚,原本枯燥无趣的日子在时光打磨下开始变得熙熙攘攘,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到了2007年年尾,但忆起过往,一桩桩陈年旧事却像是昨日烟雨,未曾褪色分毫。

傅宗伟接管博达那一年,傅寒声还只是一个孩子,内定继承人的身份让他成为了傅宗伟的眼中钉,很多事情随着时日累积早已在悄然间恶化变质,为了避开危险,傅安笛把年幼的傅寒声接到了美国。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傅寒声的未来前途上打了一个大大的“X”,再加上温月华精神状态时有不好,母子前景堪忧,就连周曼文也不看好傅寒声,所以在傅宅照顾温月华日常生活时难免会心存怜悯;但后来傅寒声逆转乾坤,回国后手段强势绝情,荣登博达掌权人宝座,成为家族上位者之后,傅寒声行事手段可谓是深不可测,带领旗下亲信,迅速扩展博达新版图,连年创下的金融值更是引人咂舌。

这个叫傅寒声的男人,经历过太多的腥风血雨,这些年周曼文也曾设想过傅寒声有朝一日会娶什么女人回来,但从未想到他会在2007年8月份把一个比他小10岁的女大学生带了回来。

小傅太太21岁,这样的年龄初为人妻,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很小,纵使萧潇是唐家长女又如何,周曼文在傅宅几经风浪,自有几分看人的本事,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她看不透萧潇:看似温善,但偶尔目光相对,周曼文总是心头泛紧,当一个女孩子能够将表情控制的不形于色,才是真的令人迷思不安。

在这一点上,萧潇倒是和傅寒声颇为相似,一样的心思深沉。

这天晚上,萧潇离开傅宅之前,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再回来,温月华已站在客厅里,唤了一声“潇潇”,抬手示意她过去硌。

萧潇走近,一眼就看到茶几上摆放着一只深棕色锦盒,盒子应是有些年代…萧潇之前和温月华说话,茶几上还不曾出现这么一只盒子,如今被温月华慎重的打开,萧潇凝睇去看,难免有了好奇心,里面装着什么?

温月华打开锦盒,一只羊脂玉镯子静静的躺在绒缎上,款式异常简单,甚至没有任何繁复的图案,更加没有经过抛光处理,但晶莹温润,白如凝脂,没有任何杂质,纵使没有经过抛光加工,依然玉光外渗,从质地上看,除了是老货,更是价值高昂。

温月华把玉镯拿出来,然后递给萧潇:“这只羊脂玉镯,称得上是我们傅宅大院的传家宝,它从傅家女眷的手里一辈又一辈的传到了我这里,身为长辈,按照我们傅家的规矩,是要把羊脂玉镯传给儿媳的,这是亲情延续,也能保平安,潇潇戴着吧!”

萧潇微愣,送给她的?再看那只羊脂玉镯,带着古老的韵光,不知被傅宅多少长辈女眷佩戴过,期间更不知浸润着多少喜悲世事和风雨沧桑。萧潇迟疑,她迟疑并非忌讳佩戴玉镯的人大多数早已作古,而是…

这只玉镯不仅仅有生命,它还有灵魂和一曲曲欲语还休的前尘往事,正是因为这份厚重,萧潇迟疑了,她和傅寒声只有两年婚期,这只玉镯她实在是担负不起,假以时日温月华应该把它交给更适合它的人,而不是她。

萧潇不接:“妈,要不你先帮我留着吧!我每天上课,动作间难免会磕磕碰碰,你今天把羊脂玉交给我,免不了又是一场胆战心惊。”

“在我们中国南方一带,百年前就有‘无镯不成婚’的习俗,寓意美好的玉镯,通常都是婚嫁必需品,圆环设计,象征家事圆满。这只羊脂玉镯,你和履善结婚最初,我就应该交给你了,但岁数大了,做起事来难免忘东忘西,再加上前些时候忙着采摘葡萄,紧接着酿制葡萄酒,所以这事是越发记不牢了。刚才想起这事,对你,总是有着许多歉疚,身为婆婆,没有送你新婚礼物倒也罢了,怎么还能把这茬给忘了呢?”温月华见萧潇犹豫不接,干脆拉着萧潇的手,直接拿着玉镯往萧潇手上套,郑重道:“我把玉镯传给你,也算是任务达成了,至于羊脂玉未来如何,就交由你去操心了,可跟我没关系。”

不太好戴,甚至还有些疼,萧潇只得改变意愿,对温月华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放在盒子里,我带着回山水居吧!就这么戴着,总归是不放心。”

这是一只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镯,若是旁人觅得,定是欣喜若狂,但萧潇不喜,也没什么可喜的,傅寒声不知何时早已和庄伯结束了谈话,双手插在裤袋里,就那么沉默的站在偏厅门口,看了萧潇一眼,又看着那只羊脂玉镯,不知为何薄唇弧线冷了下来,眼眸里更是进驻了淡漠色。

他突然开口说话了:“羊脂玉镯最好

tang还是放在盒子里。”他说着,长腿迈步走近,单手握着萧潇的手腕,那玉镯已经套进萧潇左手一半,但被傅寒声取了下来,随即转身捞起茶几上的锦盒,等把玉镯安稳放在里面,合上盖子后,这才交给萧潇:“老太太的心意在这只盒子里,不能不收。”

既然傅寒声也这么说,萧潇只能暂时收下那只盒子,耳边传来他的嗓音,他在跟温月华告别:“潇潇还要回学校,我们先走了,得闲我们再一起回来看你。”

萧潇在一旁站着,眸光微错间,自然而然就看到了站在一旁愣然出神的周曼文。其实,周曼文并没有看萧潇,而是在看她手中的那只锦盒,眼眸漂浮,有伤痛一划而过…

回学校这一路颇为沉默,傅寒声从上车的那一刻起,除了把萧潇搂在怀里,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未曾再开口说过话。

萧潇转眸看他,他眼眸光芒暗敛,所以眸子显得尤为深沉,不像是失神,更像是在深思些什么,这样一个他仿佛压抑凶恶的野兽,远观者心思安定,唯有近观者方能窥探到那份蓄势待发。

他是怎么做到一心两用的?明明若有所思,但手臂搂着她,温热的手掌却轻轻的拍着她,透着淡淡的温柔。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移眸看她,然后嘴角起了笑纹,随着时间蔓延,一寸寸加深。

他不用说话了,仅是这样的目光和这样的笑容就足以让萧潇无言以对。

萧潇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只锦盒,默默递给傅寒声:“改天你帮我把羊脂玉镯还给老太太…”其实萧潇还有话要说,但傅寒声却把傅宅的传家宝从萧潇手里拿走,随手扔在了一旁的空位上,萧潇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哐啷”一声轻响,连忙伸手探去,若是摔出个什么问题来,她以后可怎么还给温月华?

萧潇伸出去的手并没有碰到那只锦盒,而是被傅寒声握住,她挣了一下想收回,手却被他送到唇边,然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耐心十足的轻轻啃咬着。

他那样轻咬着,虽是使坏,却更像是一种别样的珍视。

珍视吗?

萧潇分神间,他故意咬重,于是萧潇在刹那间又麻又痛,她不知道他还有咬人嗜好,敢问她是第几个受害者?

傅寒声轻笑,握紧她的手道:“羊脂玉镯,我们不戴。”

“…”他几时这么好说话了?

停了几秒,他又说:“虽是家传玉镯,但被那么多人戴过,即便是再如何贵重,潇潇也不能戴。”

“…”她原本就没打算戴啊!很好,想法罕见的一致,但他很快又接着道——

“我太太一双手这么漂亮,堪称上等锦帛,所以…”傅寒声微凉的薄唇已经掠过她的耳,声音低低传来,带着迷人的诱惑力:“我们不需要锦上添花。”

有事没事逗一逗她,是傅寒声的生活乐趣之一。萧潇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会在他的“磨练”下百毒不侵。

后顾之忧,无牵无挂

那是2007年12月的第一个周日,高彦开车送萧潇回学校,在萧潇的授意下,车停C大东区校门口附近。

下车后,傅寒声按下一小截车窗,晦暗光线间,萧潇隐约可以看到他在笑:“晚上如果睡不着,给我打电话,我们接着讲童话故事。”

高彦在座驾外站着,这话被他听到了,低头默笑,这两人还是和平共处比较好,前几日傅先生气压太低,见者必怕,如今情绪缓和,可都是傅太太的功劳。

萧潇嘴角微勾,也算是笑了,见座驾驶离,她一步步朝校园走去,那步子她走得慢,嘴角微笑甚至还在,但却全无笑意狗。

今晚月亮皎洁,再加上又是周日,所以来往学生并不少,萧潇用了几分钟平息情绪,当机立断直接掏出手机翻出一组手机号码,随后按下了通话键。

手机通了,背景声嘈杂,应是酒吧,音乐和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便是最好的证明,C市夜生活一贯纷纭多彩。

这通电话是打给周毅的。

周毅起初没有出声,萧潇也便回以沉默,他拿着手机似是远离喧嚣,成功找到了一所僻静处,待远离杂声干扰,方才带着笑音道:“太太,您找我?硌”

周毅问话如常,就好像萧潇给他打电话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其实周毅最初看到萧潇手机号码的时候,颇为讶异,直到跟萧潇通上话也是心里没底,他家老板娘周日晚上找他作甚?

“校园里有那么两个人,跟着我有一段时间了,是周助理的人吧?”萧潇这话可谓是开门见山,声音清冷,是礼貌,也是疏离。

周毅在酒吧里皱了下眉,该死,被发现了,他一时间也没出声。

萧潇拿着手机等了几秒,沿途路灯拖拽着她的身影,将她拉得很细,也很长,萧潇揉了一下额角,再次开口:“周助理,此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C大校园里,我的一举一动每天都在别人的监视里,你可明白?”

周毅也在酒吧那里揉了揉额角,语气和缓:“太太,那不是监视,是保护。”

“没区别。”萧潇停顿了一下,主题明确,声音更是清冷无波:“周助理,有关于你的答复,请事先告知一声,我还需要等多久?”

能把一句话说出压迫感的人并不多,周毅老板是其一,手机那端的老板娘自然也是其一,若是只听语气,忽略男女性别的话,萧潇俨然是第二个傅寒声,言语简单,但却威慑力惊人。

周毅抿了一下唇,为难道:“太太,这事我不做主。”

他这话说得够直白吧?谁知萧潇唇角弧度轻微,淡淡的反问道:“哦,这事你不做主,试问谁能做主?”

“…”大概是酒喝多了,周毅开始偏头疼,跟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她可是唐妫,表面无害,骨子里却是一只狐狸,她既然能打这通电话给他,又怎会不知幕后做主的那个人是谁,如今咄咄相逼,跟为难他有什么区别?

周毅赔着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推卸责任:“您还是亲自打电话给傅先生吧!”

直接打电话给傅寒声?

不,这事萧潇跟傅寒声没有沟通的必要,她也心知他的脾性,她若直接跟他说这事,当面挑明,他表面看来或许会笑脸使然,心里只怕早已是怒火滋生,何必直接争锋,眼下不就有免费的炮灰吗?她把意思传递给周毅,周毅再讲给那人,结果是一样的。

“周助理,但愿五分钟后,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话不是一般的言简意赅,说完就挂电话,周毅握着被挂断的手机,走出安静区域后,迎面有酒友寻了过来,他看见也装作没看见,绕了个弯,直接出了酒吧。

被冷风一吹,周毅酒醒了不少,外套没穿,这时候开始觉得有些冷了,纠结着该怎么给老板打电话,那个人的脾气可比萧潇难以捉摸多了。

周毅打电话过去,硬着头皮委婉转达了萧潇的意思,尽可能不触怒傅寒声,然后继续纠结着等待傅寒声的回话。

这通电话,周毅拨打时间不太对。

按理说,傅寒声和萧潇在校门口道别,他在返程途中虽说情绪不外露,但眉眼间却是一派温和,高彦驾车驶离C大后,傅寒声靠着后座,淡淡的问了一句:“明天天气怎样?”

闻言,高彦慢慢调台,正专心切换C市天气广播频道,一道道短促的广播音伴随着频道快速切换,此起彼伏的响起,却在转瞬间戛然而止。

“上一个频道。”后座不吭声多时的傅寒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高彦微愣,上一个频道是天气广播频道?待高彦切换到广播频道,听到的不是天气实况播报声,而是一档近期火爆C市的名主持夜话访谈。

女主角自然是江安琪,因为主持一档电台节目,最近身价暴涨,名气也是越来越大,伴随着名利双收,自是成为了各大节目极力邀请的重量级嘉宾。

前方是十字路口,高彦一边等待红绿灯转换,一边聆听

tang广播内容,像这样的访谈广播,邀请方势必会委婉提起傅寒声,含蓄询问江安琪,两人近期进展…

多年电台磨练,早已让江安琪变得圆滑无比,她的声音温暖中带着亲切,在静谧的夜晚里,她把女性柔和的言语魅力发挥的淋漓尽致,面对这个问题,她的回复太过模棱两可,若是有人认定她和傅寒声在一起的话,那么听了她的话,会更加误会两人在一起,但你又不能说她有错,因为她从头到尾并没有直言她和傅寒声在一起。

高彦听出来了,这姑娘是在借傅先生炒作吧?

高彦从后视镜里看了傅寒声一眼,他嘴角始终都带着一抹笑,侧脸望着窗外,霓虹灯照在他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给高彦给窥探到了:老板眉心微拢,那是不耐烦。

确实有些不耐烦。

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傅寒声先是拨打了一通电话,紧接着又接了一通电话。

前者是拨给华臻。

他先报了频率广播给华臻,让华臻找机会约江安琪出来喝喝茶,顺便帮她“洗洗脑”,手机那头华臻也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然后只得到傅寒声异常强硬的三个字:“你处理。”

高彦原本还担心傅先生情绪不佳,但周毅却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说来也奇怪,傅先生的情绪竟因为这通电话缓和了许多。

“你处理。”

同样是这么三个字,但言语感觉却是截然相反,前者强硬,后者却有些无奈。

五分钟不到,萧潇最终等来了周毅的电话,挂了电话之后,距离金融学院还有十几分的路程,她在走了约莫两分钟左右,忽然间转身,然后开始快步朝校外走。

一家24小时营业药店,距离C大一条街,萧潇买了72小时紧急避孕药,收银台结账,有男孩拿着感冒药排在萧潇的前面,先前他在药品区,看到萧潇购买避孕药,莫名涨红了脸,反倒是最该脸红的萧潇,却是一脸漠然。

男孩脸上热气尚未消散,萧潇觉得脸红真好,像是世间游走,不沾尘埃的无垢客,不像她,早已是尘世浮萍,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尘和埃。

离开药店,她买了一瓶矿泉水,平静的站在马路边,把药给吃了。

一个人的心是否可以分割成两半,一半住着怀念,一半住着现实?她在怀念里挣扎、逃避、疼痛,她在现实里彷徨、绝望、妥协…

怀念逝去的人,只会让自己变得异常空虚,所以有无数的人试图在现实中寻觅到另外一种温暖,这种温暖可以无关爱情,很多人想和此生最爱的那个他,那个她厮守一生,但又有几人能如愿?

傅寒声是不是一个好丈夫,萧潇目前尚不定论,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和理智,一场利益,一场婚姻,从假夫妻到12月初的假戏真做,有关于她的人生节奏早已在傅宅大院被打破,现如今更是步步失控,一个傅寒声已让她疲于应对,若是再…

夜晚街头,萧潇经过垃圾桶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被她拧紧瓶盖扔进了垃圾桶里,伴随一阵短促的水瓶砸落声,她扯了扯唇:既然是孑然一身,如今这般断了后顾之忧,无牵无挂却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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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12月,在一个似晴非晴的天气里,交易大厅接连起伏的金融曲线图带来了有关于萧潇儿时的回忆。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萧暮雨和萧潇都还很小。南京萧家,两人趴在桌上写作文时,萧暮雨握笔手肘碰了碰萧潇,应是心血来潮,他说:“男人可以比喻成树,女人可以比喻成花,那么金钱又该比喻成什么呢?”

还记得,萧潇当时沉吟良久,然后正儿八经的告诉萧暮雨:“金钱像海水,掉进海水的人,通常会在里面挣扎沉浮,有人吃了海水的苦,想上岸;有人爱上了海水的神秘,他在放任漂浮的过程中喝了人生中的第一口海水,那海水可真好喝,但他马上就又渴了,于是越喝越渴…”

2007年12月,萧潇出现在交易大厅里,她扫视着大盘走势,黎世荣站在一旁偶尔会静静的看着她。

每个人都有阴暗两面,萧潇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称不上是一个坏人,萧暮雨死后,她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始终都与人若即若离,但这样一个她,并不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反而简单漠然。她如今双手背后,仰脸分析着大盘指数,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来往股民,但凡看到这样一个她,几乎都会好奇的多看上几眼蟹。

看她,跟她容貌无关。

21岁的她一身朴素装扮,却有两拨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周身自然游走,一种是温淡静默,一种是霸气精锐,这两种气质交融在一起,非但没有不妥之处,反而在分寸拿捏间十分恰当枧。

萧潇目光精准,个股指数进入12月之后,走势异常火爆,阳线幅度连创最新高点…

她转眸叫了一声“黎叔”,然后在黎世荣上前时,低声道:“像这种加速上攻,很快就能达到阶段性最高点,恐怕近两日就会进入调整期,届时必定狂欢之后一地鸡毛,我们已经获利,最迟明天中午,必须出局,这事你来办。”

黎世荣点头,复又问萧潇:“接下来该怎么做?”

交易厅格外嘈杂,所以萧潇的声音显得尤为清冷:“加入涨停板团队,以吃明伦集团为主…”

“明伦集团?”黎世荣打断萧潇的话,略为吃惊,他查看着股市图:“根据大盘走势,明伦不如博达,若是我们能够洞察博达最新动向,闪电吃进博达,一定会资产翻倍。”

“不,不考虑博达。”萧潇说着,这一次转眸定定的看着黎世荣,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以吃明伦集团为主。”

那是10月末,傅寒声在山水居和下属通话,当时提及A股牛市,他在那时候就有心布局吃死明伦,所以现如今博达所有的上涨趋势,无非是障眼法罢了,博达吸收外来资金的同时,催生明伦提高涨板与之媲美,然后暗中火速吃进明伦获利;这场战争的获胜方只会是博达,因为明伦从一开始就被博达牵着走,所以萧潇跟着博达一起赚钱,是没有错的;她把钱投进去,无需看明伦什么时候会封住涨停板,她只需看博达,一旦博达进入比较平稳的调整阶段,她迅速出局就对了。

那天是黎世荣送萧潇回学校的,窗外有风,太阳暖暖的照着,她把额头贴在车窗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轻声呢喃:“黎叔,时间过得可真快。”

闻言,黎世荣低低的“嗯”了一声,他忽然想起,萧暮雨已离开人世四个月了,唐家阿妫此刻这般怅然,可是想起了萧暮雨?

萧潇不知道黎世荣的想法,她若知道,她可能会笑吧!

不能哭,所以只能微笑了。

萧暮雨不用想,他是长在她灵魂里的那个人,即便他已经不在了,但她的喜悲依然与他息息相关。

华臻选在周三下午邀请江安琪外出喝茶,江安琪接到电话后,反复补了几次妆,这才开车前往茶楼。

路况有些堵,眼看距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江安琪却不着急,华臻是傅寒声的秘书,每次华臻约她,嘴角虽然带着笑,但通常都是极尽挖苦,处处找茬。

喝茶,也是找茬,她懂。

江安琪抵达茶楼,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尽管戴着墨镜,可还是一眼就被侍者认了出来,熟练的带她往包间走。

没错,华臻每次约江安琪见面,都会选在这家茶楼里,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房间,连续几年原封不动的喝茶人,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景一物悉数见证了她的成名史,这么想来,倒也心酸的很。

同样是这个地方,距离上一次喝茶,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那次华臻言语很简短,慢条斯理的喝完一杯茶,然后掏出一张支票,又拿出一支笔递给江安琪。

“这是什么?”

江安琪脸色苍白,却越发衬得华臻笑容无害,她催江安琪拿笔写个数,彻底远离傅寒声的私人生活,自此以后恢复成最正常不过的路人甲和路人乙。

12月5日,茶楼包间里,江安琪走进去的时候,华臻已经一个人喝了半壶茶,见江安琪来了,她懒懒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示意服务员重新上

tang壶茶过来,被江安琪阻止了:“华秘书,喝茶就不必了,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华臻扬了扬嘴角,“江小姐现在名气大了,所以说起话来,这底气可是越来越硬了。”

江安琪摘下墨镜放在一旁,她和华臻见面,哪一次没有被她挖苦过?第一次被华臻挖苦时,江安琪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后来挖苦次数多了,倒也习惯了。

在社会上磨练几年,脸皮自然而然也就厚了,况且现如今的她,自认不比华臻差。

江安琪确实不比华臻差,但她一个名主播,赖以生存的嘴皮子却输给了华臻,像华臻这种女人,在商界披荆斩棘多年,骨子里和眉眼间很多时候都会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杀气和傲气,她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眼神不饶人,言语间更是锐气十足——

“江小姐,在你眼里,或是心里,你觉得我们傅董是任由你可以肆意炒作的人吗?”这话可谓开门见山,见江安琪自知理亏,抿唇不语,华臻笑了一下,低头喝了口茶,这才轻声叹道:“名主播,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要脸。”

“…”江安琪不语,如果华臻是拳头,那她就是棉花,拳头打在棉花上,最大的感触就是软绵绵,打几拳,出拳头的人也就消停了。

华臻道:“我们傅董的意思是,类似相关炒作,望你今后量力而为。”

“他以前从不在意这些。”华臻的意思,江安琪听出来了,那个人不希望她继续混淆视听,将他的名字和她并排出现在一起,他现在…已经这般厌弃她了吗?

“那是我们傅董仁慈。”华臻顿了顿,随即嘴角微勾:“可如今不一样了。”

江安琪下意识道:“为什么不一样了?”

华臻淡淡一笑,反问:“你说呢?”

江安琪一愣,良久之后,她失神问:“他有了新的说话人?”曾经她是他的“说话人”,如今呢?他那样的人,缺什么,想必也不会缺少女人吧?

“为什么一定是‘说话人’呢?那人的身份可比‘说话人’要亲密多了。”

尽管已经猜测到,但江安琪依然是震惊不已,她试探的问:“她是谁?”

“你不认识。”

江安琪又问:“她也喜欢折纸飞机吗?”

“那人纸飞机如果折的不好,今天下午,我们傅董也不会专门挪出时间带她去逛世纪百货。”华臻说着,眼角余光观察江安琪的神情,她把时间和地点说的那么清楚,只因她知道江安琪一定会按捺不住好奇心前去查看。

只能说,华臻深谙江安琪的心理变迁,江安琪确实会去,纵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傅寒声在一起,她也想看看此刻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是比她漂亮,还是比她年轻?总要看看的…

“傅寒声心里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这个疑问徘徊在江安琪的心里已经很长时间了,或许华臻是知道的。

华臻微微皱眉:“哪个女人?”

“折飞机的那个女人。”

折飞机的那个女人吗?华臻笑意加深,谁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华臻身子探向江安琪,言语却是冷漠到了极致,“不管是谁,你和她都只不过是替身而已,你也不必心理失衡,她之所以比你幸运,无非是因为她折出来的飞机,比你飞得高,也更能逗我们傅董开心罢了,这种开心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就像…你。”

看着面前羞恼交加的名主播,华臻微笑着浅啜了一口热茶,微烫,味涩。心里没来由的窜起一抹火气,华臻收敛了笑意,朝紧闭的包间门喊了一声:“服务员。”

待服务员入内,华臻唇线微抿,只有再简短不过的两个字:“换茶。”

曾经有一度,江安琪在和傅寒声的相处过程里产生了错觉,误以为她是最了解傅寒声的那个人,因为她知道他习惯抽什么牌子的烟,习惯穿什么牌子的衣服,但她后来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可笑,这个C市首富的生活习惯其实单调的很,甚至有一种特定性,但凡是跟他接触过的人,大都能看出他的日常喜好。

这一面是他愿意展现给别人知道的无关痛痒,至于那些不愿意展现给别人的另一面,江安琪曾经有幸目睹,所以她又开始误以为她是走进他心里的那个人。

有时,他会把车开到C大附近,给她打电话让她出来。每次过去的时候,他都很疲惫,有时候闭着眼睛小歇片刻,有时候会让她说一些打工趣事或是学校里的趣事给他听,每次分别的时候,他都会拿出一些钱给她,起初她碍于面子不肯接,次数多了,反倒是习惯了,以至于最后甚至拿得心安理得。

他是她见过最沉稳,最霸气的男人,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后一秒天会塌下来,她也不害怕。

她出身不好,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蜜罐生活,可有一天,突然有一个男人,宛如天神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