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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C市各大商场媒体屏幕上,都在播放着相同的新闻报道。这是沸腾的一天,傅寒声有了新欢,这是热门绯闻,全民参与热议,C大校园也不例外,一时间,富商八卦炒作达到了白热化。

中午高层聚餐,傅寒声与人交谈间隙,华臻看了最新媒体报道,站在傅寒声身后轻轻叫了声:“傅董。”

傅寒声回过头,眸色仿佛越过寒冬的薄暮,就那么直直的对上了华臻的眼睛。

华臻无意识抿了一下唇,然后把平板电脑移到傅寒声面前,媒体还真是无所不能,伴随着“新欢”曝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挖出傅寒声的过往辉煌情感史,怎么香艳怎么报道,再配上暧昧图片,确实是吸人眼球…

华臻询问老板意见:“需要相关媒体停止类似报道吗?”不管怎么说,诸如此类的报道很伤形象。

“不予理会。”

有人走了过来,傅寒声浅声寒暄,华臻站在一旁不多话,等那人离开了,华臻这才迟疑道:“太太说不定会看到…”

后面的话,华臻不再说了,她要传达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身为妻子,看到丈夫的香艳情感史,先不问相关内容究竟掺了几分真,几分假,总归会心里不舒服。

“她看不到。”傅寒声淡淡地回应。

华臻沉默。

怎么会看不到呢?现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可老板说山水居那位看不到,除非老板断了山水居的电,也断了山水居的网络。

萧潇确实看不到,因

tang为她从不看八卦新闻,目睹标题,多是一眼扫过,除了上午她抱着电脑查看期货之外,便不再接触电脑和电视。

中午吃罢饭,她回房睡了一觉,起床后发现花园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山林氤氲如画,天空竟铺满了阴沉沉的云,很像西游记白骨精出没时的场景,看样子似是要下雨。

萧潇午觉睡得沉,所以起床后有些迷糊,看到这样的画面恍惚了一下,以为还在南京,待冷风吹过,几秒之后,头脑清醒了一些:哦,这里是C市,离南京早已是很远,很远…

这场雨一直憋到天色发暗,还是不肯降落,餐厅里流动着饭菜的香气,已是晚餐时间,萧潇一边看书,一边做红外线照射,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张婧打来的,吸着鼻子在手机那端问:“脚怎么样了?有没有消肿?”

“没那么快。”顿了一下,萧潇问:“你声音怎么了?”

“一听就知道你是在屋里待着享福,今天C市变天,我都快冷死了,这会出来买点感冒药,以防万一。”夜色开始深了,在寒意包裹下,C大校园里有很多学生跟张婧一样,一个个缩着脖子走路,不停的将双手送到唇边,轻轻的哈着白气。

萧潇合上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张婧说着话:“你快回宿舍待着吧!”

张婧嘿嘿一笑:“这不是路上无聊吗?你陪我说说话,到宿舍我就挂。”

这通电话少说也有二十分钟左右,多是张婧在说,萧潇适时回应。张婧先谈课堂作业,再谈系里谁跟谁闹别扭,最后谈起了傅寒声的新欢。

“看新闻了吗?傅寒声又有新欢了。”听语气,活脱脱一个八卦女。

萧潇不回应,其实她回不回应对于张婧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差别,张婧那姑娘若是说到兴头上,一个人也可以嗨上很久。

张婧说:“今天你没来学校,所以你不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纷纷猜测那神秘女是谁,听说两人已经同居了,这消息也太惊悚了吧!”

萧潇沉默,消息不惊悚,惊悚的是张婧的语气,张婧发出惊疑声,有时候很像阴测测的聊斋女鬼,这事萧潇不好意思告诉她,会伤自尊吧!

张婧继续滔滔不绝:“今天中午,我、宛之,还有谢雯,我们三个一起去食堂吃饭,电视里正在播医院截图画面,那新欢右脚不是受了伤吗?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你也是右脚受了伤,弄不好新欢就是你。”

当时的情况是:食堂里,张婧说完这句话之后,黄宛之和谢雯意味不明的看了张婧一眼,再然后默契的说:“张婧,你脑子进水了吧?”

其实,张婧说这话纯粹是开玩笑,热情开朗的人难改戏谑本质,她在手机那端故意跟萧潇开玩笑:“潇潇,你快从实招来,那个新欢究竟是不是你?”

还真被张婧误打误撞给说中了,但萧潇不便透露,适逢曾瑜敲门入内,想必是晚饭时间到了,萧潇也不正面回应张婧的话,只开口道:“赶紧回宿舍吧!”

挂断电话,曾瑜询问萧潇床上用餐,还是下床用餐。

“下床。”

曾瑜扶萧潇下床的时候,萧潇在想,现如今只是张婧一人这么想,若是明日回学校讲课,指不定还会有多少人浮想联翩…

真是伤脑筋。

这一晚,时间如此的慢

台湾融信集团董事长,是一位中年女人,她叫方之涵,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过往发家史似是一个神奇的谜,在过去很多年里,众家媒体想方设法的试图采访她,但均遭拒绝。

那是傅寒声第一次见方之涵,穿绸缎旗袍,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更是风情万种,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博达和融信是夜间6:30分见的面,浅谈之后,傅寒声作为东道主,把晚宴场所订在了楽府。

“楽府”是博达宴请贵宾或是合作方的重要场所,里面陈设远比“凯悦酒店”还要气派辉煌,但凡来过楽府的人,再看其他高级会所,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楽府这个地方,有着最为广泛的交际圈,出入往来的宾客多是各行各业的领头人,来一次,哪怕只是喝喝东西,最低消费也需要好几万。

傅寒声选在这个地方,是对合作意向的重视,但方之涵却在“楽府”这个地方遭遇了小尴尬,倒也不避讳,也不装糊涂,驻足“楽府”牌匾之下,方之涵指着那个“楽”字,回头看着她的下属问:“有谁知道这个字念什么?”

融信几位高层纷纷盯着牌匾看,然后笑着摇头说不识,有人胡乱猜测,倒是生僻字,于是猜测字音,说跟“乐”的繁体字比较相像,该不会是念“yue”,或是念“le”吧?

博达高层适时发出善意的微笑,气氛倒也融洽。

方之涵又转眸看着傅寒声,笑意微微:“傅董,您倒是说说,这个字该怎么念?”

楽府外悬挂着两盏中式宫灯,光影划过傅寒声的眉眼和清俊的侧脸轮廓,氤氲了日间冷肃,平添了几分平和。

他扫了一眼众人,复又把目光落在方之涵的脸上,笑着解释:“楽字,古同‘乐’,念yue,或是le都可以,但在C市,众人习惯发yue音,所以我们叫它楽(yue)府。”

方之涵会意点头,这楽府,设计采用古典风格,既然是古意,选用生僻字‘楽’,倒也合适,至于—夥—

“乐”的繁体字是“樂”,傅寒声为什么要舍“樂”,采用“楽”呢?

方之涵想,或许她是知道的。

她和傅寒声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一路浅聊,认知不深,方之涵除了摸不准傅寒声的脾气之外,却多少对他的性情有了些微了解,比如说傅寒声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不喜大众化,凡事另辟蹊径,偏爱标新立异,这也是他选用“楽府”最重要的原因吧!

方之涵又看了一眼楽府牌匾,眉眼间尽是笑意,活络气氛道:“明白了,傅董当初之所以取这样的名字,大概是有陶渊明之志,《桃花源记》里,不是有一句话叫‘怡然自乐’吗?”

“倒也不尽然。”傅寒声薄唇微动,不紧不慢道:“《论语?学而》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楽府宴请贵客,主宾尽欢,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方之涵抿唇笑,这位傅先生倒是拥有一副好口才,适才话语浅薄,却道是性格寡淡罢了。

“请。”傅寒声笑意不减,示意方之涵一群人入内。

双方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气氛和话题都很重要,无疑“楽府”两个字打破了双方的顾忌和生硬,到了晚宴正式开席时,双方成员已在餐桌上两两相谈甚欢。

方之涵常年不回国,对C市经济颇为关注,席间请教傅寒声,不知不觉间仅是用餐就花费了两个小时左右。话题没谈完,于是一群人紧接着转战茶酒吧继续聊。

去茶酒吧,需要走过一条很古意的长桥,茶酒吧就立在楽府的湖水正中间。

方之涵笑夸傅先生是一个很讲生活情趣的人。

傅寒声因方之涵这句话笑了,他妻子也是这么说他的,说他要的是山水之乐。他这么想着,也不知道她脚伤怎么样了,前不久给她打过电话,她当时正在吃晚餐,总不能在用餐时间段问她脚伤问题吧?于是浅谈几句家常,她沉默了几秒,突然来了一句:“今天C市变天了。”

“嗯。”C市确实是变天了,市民都知道,这话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大概他太过随意的反应不在她的预期之内,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变天了。”

这一次,他笑了,却装作不知她话语间隐藏的意思,他重复她的话:“嗯,变天了。”

他这么“迟钝”,势必会激发她的沉默,果不其然,萧潇道了声“挂了”,手机就真的被她给挂断了。

她不知,他拿着手机笑得有多心潮涌动。她是否在间接告诉他,C市变天,他在外面理应注意保暖,别回头感冒了?

不过是一句贴己话而已,依她的性子,是很难说出口的,但无妨,那句重复的“变天了”,已让他体会到了烟火人间,那是家的味道。

这夜,萧潇右脚受着伤,傅寒声本不该离开山水居,纵使因为公事,也该在宴会结束之后,寻借口赶回山水居,但撇下几位融信高层,实在不是一件很光鲜的事。

夜风袭来,寒意逼人,长桥两旁有序悬挂着两排宫灯,在风中飞舞着,风吹起一行人的大衣衣袂,傅寒声和方之涵交谈的时候,偶尔会不动声色的翻看着腕表时间。

茶酒吧几面墙全是书,就连台阶走廊里也是书籍遍布,桌上有特设的烟灰缸,造型独特,多年来不知承载了傅寒声多少的烟灰和烟头,但如今却是傅寒声的禁忌。

茶谈,酒谈,博达高层不吸烟,并不代表融信高层也没人吸烟,毕竟是客,周毅坐在一旁也不便说些什么,再看傅先生,他的注意力似是不在这里,跟方之涵讲话,声线极富吸引力,充满着低沉和性感。

两人谈金融,谈C市近几年的市场变迁,方之涵听得入神,招手示意秘书过来记录。

这一谈,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等双方离开茶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1点左右了。

前往停车场的一路上,方之涵眼望前路,对傅寒声笑道:“回国之前,我听熟人谈起傅先生,说您不管出入任何场合,常常是烟不离手。”

傅寒声道:“少年不学好,十几岁就开始抽烟,这么多年过去,烟瘾难免会比较重。”

“今晚不见您抽烟。”方之涵笑睇他一眼。

傅寒声并不避讳:“我正在戒烟。”

方之涵微愣,感慨道:“这么多年的烟瘾,可不好戒。”

傅寒声笑了笑:“确实是不好戒。”

有关于傅寒声的新绯闻,方之涵今天早晨也看到了晨报,在她看来,男子戒烟,若不是为了身体着想,很有可能是为了女人。

是那个新任绯闻女友?

若是,为了和博达稳定合作关系,她有必要笼络一下傅寒声重视的女人了。

停车场到了,一群人有序止步,风吹乱了方之涵的长发,这个中年女人依然优雅十足,她看着傅寒声,笑着打趣:“祝您戒烟成功。”

傅寒声背着手,嘴角笑容微不可见:“借方董吉言。”

方之涵道了声“改日再叙”,两人简单握手后,方之涵上了车,隔着车窗跟傅寒声和博达成员挥手告别,傅寒声穿着黑大衣在风中站着,目送融信车辆缓缓驶离楽府。

在博达高层看来,他们傅先生一晚上都沉着从容,就连目送融信车队离开也是淡定自若,但…

就在融信车队消失众人视线的第一秒,傅先生笑容收敛了,他快速转身,大步朝座驾走去的同时,大手一挥,吩咐众人道:“散了。”

紧接着,傅先生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易察觉的皱了眉,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花钱的人,是在消磨时光。

挣钱的人,是在浪费时光。

他是后者。

傅先生在途经高彦身边时,见高彦还站在原地不动,拍了一下高彦的肩:“go,go,go。”

他一连说了三个“go”,惹得博达高层惊愣不已,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纷纷看向周毅,周毅苦笑,有些事,看他也没用,就算他知道,也不能说啊!

周毅对众人摆手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进公司还有后续工作要忙,大家抓紧时间回去吧!”

离歌,人生只需最简单的厮守

回到山水居临近深夜12点,那个时间段,萧潇正在睡梦中,室温调得比较高,兴是觉得有些热,所以大半被子被她压在了身下,肿胀的右脚就那么暴露在了被子外颏。

傅寒声站在床畔,先是查看了一下她的右脚,这才掀开被子,弯腰把她抱起来,总不能让她压着被子睡上一宿吧?

他动作轻,但她还是醒了。

初醒,她看着傅寒声有些迷糊,似是分不清他是谁,也分不清她究竟身处在哪个空间里,她这样的眼神,傅寒声不喜,但他的眸子是柔和的:“潇潇压着被子了,我们换个位置再睡。”

此时,他已抱起她,萧潇“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那声“嗯”,声音很低,也很模糊,更像是梦中呢喃,以至于傅寒声帮她调整好睡姿时,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柔软。

他在床边坐下,拉过被子重新帮她盖上,她没睁眼,却低低的启唇问他:“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C市今天格外的冷,天气也是阴测测的,下雨是一定的,无非是取决于时间早晚罢了。

她睡意朦胧的跟他说着话:“C市下过雪吗?”

“近几十年没有下过雪。”顿了一下,傅寒声问:“喜欢下雪天?”

萧潇淡淡的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C市下雪了,偏巧你回来,所以随口问问。夥”

傅寒声不作声,片刻后,萧潇察觉他把手探进了被子里,精准的摸到了她的指尖,极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有些凉,萧潇任他握着,眼睛虽闭着,但睡意却冲淡了不少,过了一会儿,这才听他再次开口:“热疗效果还好吗?”

傅寒声没有问她疼不疼,想必就算是问了,依她倔强的性子,也定是不会说实话,所以傅寒声不问。

被窝里,萧潇的手很温暖,傅寒声能够深切的感受到这种温暖,这只能说明他的手是凉的,打算抽手出来时,萧潇的手动了动,紧了紧他的手:“再暖一会儿。”

傅寒声呼吸窒了窒,短短五个字,让他眼眸有些湿了,是谁说他妻子冷血无心?身为小女人最能打动人心的就是温柔,不动声色的温柔,落落大方,不娇柔做作,被窝里的纤纤玉手,无声理解着他的晚归,洞察着他的疲惫,她只需这么轻轻一握,不仅诠释了她的知冷知热,更加抚慰了他的满心触动。

她言语寡淡,不甚与人亲近,能如此,已是意外。

尘世生活,夫妻本该如此吧?

对于傅寒声来说,有关于他的过往香艳绯闻,他未曾对萧潇提及半句,纵使萧潇会看到,他也不会提,不是刻意回避,而是没有诉说的***。

对于萧潇来说,她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萧暮雨,甚至苛刻的责令自己不要想起萧暮雨,不是逃避。有谁能读懂她的内心?她从不舍萧暮雨离开她,到最后笑着求他离开她,有关于萧暮雨的一生,完全是一出绞杀她血肉的人间悲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愿诉说,也有自己的彷徨和寂寞,傅寒声历经风霜,萧潇历经风霜,难道太阳就没有历经风霜吗?

清晨时分,太阳从东方升起,它在暗夜中会再次悄无声息的回到东方去,这一夜的“行走”,何尝不是正在历经风霜?

萧靖轩生前说:“平平淡淡才是福,世人从零开始,也终将回归零。每个人的开头和结尾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过程,所以过程很重要。”

萧靖轩临死前那一刻,他想起了萧潇,想起了萧暮雨,想起了未曾再见一面的方之涵,最后他想起了唐瑛,他想说:“我的人生到头了,也实在是走不动了,不过没关系,天堂那里有我,假以时日,我们会再重逢,那里没有怨恨,没有憎恶,只有微笑和温暖。”

萧暮雨生前说:“在商场打拼,任你圆滑世故,也会有被人算计的时候。受伤不可怕,人只有受了伤,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无法割舍。”

萧暮雨意识终结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萧靖轩,看到了短短的23年人生路,像放电影一样快速的退着走,最后定格在了他和萧潇初见的那天。

他像是一个局外人,静静的站在一旁,嘴角有着最轻微的笑意,他看4岁的他,他看2岁的萧潇:那是在南京,孤儿院里,萧靖轩左臂弯里抱着萧潇,右手牵着4岁的他一步步离开孤儿院。

4岁的萧暮雨离开了,23岁的萧暮雨却一步步走进了孤儿院,他笑,笑的泪流满面:“潇潇,我一生的命运就是从这里开始的。19年前,爸爸把我带离孤儿院,当时我在想,我们三个人是可以一起厮守到老的。我的生命累了,你别难过,也别伤心,我在来生等你。人若是有灵魂,我的灵魂会在佛前长跪不起,只愿佛祖能够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不再只陪你19年,我们会有第二个19年,第三个19年…我以前觉得,有些东西铭刻在了灵魂里,终其一生也无法割舍,可我现在想对你说:是我抛弃

tang你的,所以你可以忘了我,重新再爱第二次。”

唐奎仁生前是金融界的泰斗人物,临死前一月,萧潇端茶给他喝,却在庭院拱形门廊处止步,她靠在那里,含笑看着她的外公,像是正在看一个调皮的孩童。

是的,孩童。

外公坐在庭院摇椅里,那把摇椅一晃一晃的,他举高手中的老花镜,隔着镜片看太阳,眸光新奇,嘴角笑容温软,那模样竟和孩童那般相似。

凌晨,萧潇睡着了,她没有梦见任何人,反倒是傅寒声,他梦到了萧暮雨。

2007年入夏南京,他在病房里见到了萧暮雨,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绿意盎然的树木,声音很低,似是轻叹:“柏拉图说:我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十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说到这里,他转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萧暮雨,目光暮凉,他问:“这种无望,你懂么?”

萧暮雨不舍萧潇,心力交瘁的存活着,对萧潇以后的“生”,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你走吧,只要她翅膀还在,我在沧海那头等她。”

没有人知道,2005年,傅寒声奔波南京,他从念念不忘,逐渐奔赴无望;从情难自制,再到放手舍弃,心路历程充满了动荡和自嘲变迁。

2006年,人生刚刚迈进30岁大关的他,正值声名显赫时,私底下却悄然立了遗嘱,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风雨事,一颗心磨练的无坚不摧,但在他看来,除了赚钱,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乐趣,也许在他的内心里面:精神上的寂寞,最能杀死一个人。

这个亿万富翁,他的内心是寂寞的,并且寂寞了很多年。

还没结婚的时候,傅寒声跟温月华提过萧潇,温月华长久沉默,最后她问儿子:“你爱潇潇吗?”

这个问题,傅寒声不会回答,也许他终其一生也不会回答。懂得人迟早会懂,不懂的人何必着急诉说。

周二,萧潇下午要回C大讲课,送她去学校的人是张海生,傅寒声很忙,一上午手机不断,吃罢午饭,把她抱上车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让车暂停一下,返身回去,片刻后再出来,手里已多了一双手套。

手套是他为她戴上的,萧潇在车里坐着,他在车外站着,弯腰探进后车厢,很自然的帮她一一戴上,再看他的表情,如常平静,垂落的眉眼间透着专注。

戴完手套,他拍了拍她的肩,话语简洁:“去吧!”

被手套包裹的手指是温暖的,汽车驶离,她透过车镜看着站在原地,越来越远的他,不易察觉的握紧了那只手拐。

那是一只做工考究的手拐,是傅寒声为她准备的,没有轮椅随行,他用一只手拐成全了她的尊严,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她不良于行。

庭院里,曾瑜见汽车渐渐消失,转眸看着傅寒声,迟疑道:“要不我也去学校吧!太太右脚走路,怎么受得了?”

傅寒声抿了抿唇,没有回应曾瑜的话,只是背着手进屋了。崴伤脚第三天就让她下地走路,他知道她会痛,但他看不见,所以她可以忍着痛走一走,至于曾瑜…

曾瑜若是这时候跟着萧潇进出学校,C市那池水估计会被她给搅乱吧!曝光这事,不宜大范围,小范围获知,便也足够,那么从哪里先曝光呢?

傅寒声唇角微勾,C大获知此事第一人是邢涛,紧接着该是萧潇舍友了,若是心思沉下来,她们理应觉察出端倪…

为你,只为遇见你【6000】

C大,金融系。

张海生把车开到了阶梯教室附近,若是往常,萧潇是不可能让张海生把车开进学校的,但今日她允了。

这份允许,跟她脚伤无关,只因她在看到报纸的那刻起,已然明白:C大校园里,有关于她和傅寒声在一起的事情,很快将不单单只有邢涛获知,若是她的舍友能够转移“新欢”焦点的话,很快就会疑惑重重…

现在张婧等人平静无波,并不代表某一日她们不会幡然醒悟。

报纸上刊登的图片,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泄露了她和傅寒声的关系,所以萧潇让张海生把车开进阶梯教室附近,并非是破罐子破摔,而是…

这辆座驾,不是豪车,也不是动辄几十万的中高档车,只是一辆普通国产轿车罢了,是普通大众消费的热门座驾夥。

不招摇,很好。

张海生打开车门,萧潇把鞋穿在右脚上,那种滋味真是难以形容,张海生在一旁看着直皱眉,萧潇脚肿消散了一些,但穿鞋是真的难受,她是硬塞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