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轩和方之涵在一起的时候,邢涛和两人关系很好,被誉为金融系三剑客。方之涵每次去男生宿舍,帮萧靖轩洗衣服时,也会顺手把邢涛的衣服给洗了,再加上萧靖轩平时很忙,所以方之涵每次去男生宿舍找萧靖轩,也多是邢涛在接待。邢涛喜欢方之涵,但他自知单恋无望,再加上方之涵又是萧靖轩的女朋友,所以他只能把心思藏在心里,每天没心没肺的打趣他们。萧靖轩和方之涵分手后,方之涵虽没夸张到每日以泪洗面,但邢涛每次见她,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又加上萧靖轩分手后选择了唐瑛,所以他们的每一次并肩而行和浅声说笑,对于方之涵来说都是一种别样的刺激。

因为喜欢,所以心疼。

邢涛为此差点和萧靖轩决裂,话到失控处,言语更是不过脑,邢涛直言以前看错了萧靖轩,还以为他清风傲骨,没想到竟是一个靠女人攀富贵的男人。话说到这份上,朋友关系可谓是冰寒三尺,平时在班里,学校里迎面走过,竟是连陌生人也不如。

说说罗立军吧!金融院系最令他引以为傲的学生有五位,分别是:萧靖轩、唐瑛、徐书赫、方之涵和邢涛。

但这五人的感情却是错综复杂,它在蛰伏了大学三年之后,终于在大四这一年悉数爆发而出。

——萧靖轩和唐瑛生活如常,每天上完课之后,两人会散步前往附近餐馆,吃完饭,萧靖轩会牵着唐瑛的手,送她回唐家,一路上不紧不慢的说着话。

——身为护花使者,邢涛替方之涵抱不平,常常在课堂上和萧靖轩对着干,为此罗立军频频皱眉,头疼不已。

——徐书赫像个世外高人一般,只静静远观,那双看似谦虚谨慎的双眸,总会在不经意间就窜出点点火苗,他以前偷偷落在唐瑛身上的目光有多小心翼翼,大四这一年就有多失落和不甘心。

——方之涵在学业理论成绩上,无疑和萧靖轩一样,都是金融系学霸,她是一个心性好强的人,凡事不喜落人后,事事力图拔尖。唐瑛未出现之前,她在金融系可谓是风光无限,但唐瑛出现后,那个富家千金不仅抢走了她的男朋友,更让她一夕间沦落成同学眼中的笑柄和可怜虫,这样的境遇变迁,对于方之涵来说,无疑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心里有气,方之涵在学业上开始处处打压唐瑛,若是唐瑛哪一科比她优秀,下一次她必定赶超上,但两人从未正面交过锋,纵使迎面而过,也是谁也不理谁。围观者不嫌事大事小,只图热闹,方之涵没有和唐瑛撕扯在一起,一度让很多人极为失望,但又有谁能想到,方之涵心里存了一口气,一口可以气吞山河的怒气,当嫉妒的火焰燃烧到一定程度时,她之所以不爆发,不是因为不敢和唐家千金对抗,她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举泄火的机会。

机会来了,大四上半学期结束,下半学期开始,同时也是春节过罢,C大召开优秀学生表彰大会,全校师生聚齐,唐奎仁作为C大奖学金资助者,受邀出席表彰大会。

谁能想到,就是在那一天,表面看来柔弱,忍气吞声的方之涵,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了唐奎仁、唐瑛和萧靖轩生平第一个大丑。

作为出色学生代表之一,唐奎仁给方之涵颁发奖学金的时候,方之涵竟直接把奖学金甩到了唐奎仁的脸上。

众师生哗然。

方之涵愤声道:“你们唐家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你女儿就可以勾~引我男朋友吗?我男朋友没给你女儿辅导学业之前,我们还好好的,但自从你女儿出现后

tang,一切都变了。她明知道我和萧靖轩是男女朋友,却死皮赖脸的频繁出没萧家,她置我于何地?都说你是慈善家,但唐家现如今却出了一个狐狸精,你们唐家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萧靖轩觉得自己要出面说清楚,但唐瑛却拉住了他:“你这时候上去,怎么做都会被人议论,所以不要去,我爸爸会处理。”

唐奎仁在商场披荆斩棘多年,被人当众甩钱还是第一次,但他不怒,仅是有些意外的看着方之涵,嘴角笑容依旧,甚至在校方尴尬带离方之涵下台时,温温一笑:“只是一个孩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学校也不要处罚这个女生,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那天,众目睽睽之下,唐奎仁点萧靖轩和唐瑛的名字,吩咐两人上台,唐奎仁说:“最近学校传闻甚密,对此我也有曾听说,言谈纯属恶意中伤。这两个孩子确定恋爱关系时,两人都是单身状态,所以唐瑛距离‘第三者’和‘狐狸精’的说法,在我看来完全是无稽之谈。另外,有人说萧靖轩和唐瑛在一起动机不纯。这么说吧!我唐奎仁在商界游走多年,自认阅人无数,若非把一个人看得透透彻彻,清清楚楚,我又怎会支持两个晚辈在一起?对于萧靖轩,我很欣赏这个年轻人,把女儿交给他,我很放心。”

唐奎仁借助C大表彰大会,似是召开了一场发布会。那个年代的学生们,很多人都忘不了,最后唐奎仁当众宣布,他认定了这个女婿,下个月萧靖轩和唐瑛将会先行举办订婚宴,毕业后定下日子就完婚。

众人议论纷纷,嘈杂一片。

礼堂一角,方之涵退了两步,身体颤抖;徐书赫的拳头缓缓攥紧,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消除他心口突然窜起的剧痛。

其实,听闻唐奎仁的话,就连萧靖轩和唐瑛也是愣了一下,有关于订婚这件事,唐奎仁事先并没有跟两人提起过,如今突然宣布,看似是心血来潮,却更像是挽救声誉,维护两个晚辈的慈爱之举。

那是2月份,唐奎仁开口没有回头箭,萧靖轩和唐瑛的订婚宴,毫无疑问的定在了3月。

2008年3月,南京。也是3月,方之涵不是悲天悯人的上帝,也不是流走无痕的时光,但她也说到了礼堂订婚。

在方之涵给萧潇的故事版本里,她的外公唐奎仁完全就是一个伪君子,唐奎仁人前不予计较方之涵出言不逊,看似温和慈爱,私底下却把方之涵约了出来,那个声名显赫的慈善家,哄骗旁人一套一套的:“小姑娘,情爱这种事,勉强不得,该是你的,就算你不争不抢,他也会来到你身边。若是抢来,半强迫的感情,那绝对不是爱情。你还很年轻,应该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知道金融系有意保送学生出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赞助你在国外的一切生活开销。你很出色,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金融界后起之秀,实在是不该把目光定格在儿女情长上。”

萧潇相信,当时外公说出这句话,必定是真心实意,外公一向爱才。徐誉就是一个例子,当年外公欣赏徐誉,不等徐书赫提及,就全力支持徐誉在国外读书,所以外公说出这番话,并不仅仅是为了女儿唐瑛的幸福,应该也有惜才的成份在。

同一件事,同一段话,每个人生活阅历不同,看待问题角度不同,就势必会出现偏差,在萧潇看来,外公提出资助方之涵出国,纵使有私欲的成份在,却跟恶意无关。但方之涵并不这么认为,方之涵觉得唐奎仁是在用金钱打压她,当时的方之涵被愤怒和绝望包围,所以看待唐家人,多是抱持着极端偏激的姿态。

伴随着订婚日接近,方之涵做着属于她的无望挣扎,她离不开萧靖轩,也忘不了萧靖轩,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爱之入骨的男人。正值实习期,她千方百计的前去唐氏找他,哀求着重新开始,似是一种恶性循环,方之涵哭完了,开始发火,发完火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吵架。

唐奎仁碰到过几次,他虽没说些什么,但不悦却是真的。

就这样,方之涵迎来了萧靖轩的订婚日。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3月12日,C市春暖花开,那一年我22岁。”说这话时,方之涵的表情很淡定,但语气却充满着凶戾的狠绝。

其实,萧潇从方之涵对苏越和暮雨的态度上,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她没想到的是,事实竟是那么惨痛。

3月12日,同学前去参加唐家订婚宴,方之涵坐在学校宿舍里哀大莫过于心死,后来有人敲门,说是校外有人找。

方之涵被三个男人绑架,一人开车,另两人坐在后座钳制着她,再然后…

再然后,本是一场绑架,但那三人因见方之涵貌美,竟起了歹意。

2008年3月,萧潇坐在沙发上,原本表情冰冷,但却越听越心惊,眸瞳忍不住急剧收缩,脑海中紧绷的一根弦,刹那间狠狠崩断,她没想到属于方之涵的回忆竟是那么残忍。

方之涵掐着掌心,借着疼痛,目呲尽裂的瞪着萧潇:“是你外公,唐家千金订婚,宾客云集,记者无数,

你外公担心我出现破坏订婚宴,竟让人绑架了我——”说到这里,一股莫名的泪意窜向方之涵的眼眸,她对着萧潇咆哮:“你外公毁了我,在我22岁那一年,因为一段情,那几个畜生肮脏不堪的夺走了我的清白。”

萧潇心跳急促,她想说话,但喉咙却像是被巨石堵住一般,她抿紧了唇,脸上竟是一片苍白。

真相,竟是如此肮脏。

时空转换,同样是22岁,喉咙被堵住的那个人还有一个方之涵。

城郊废弃地,方之涵眼睛被蒙,有手捂住了方之涵的嘴,威胁她如果敢开口大叫,绝对会杀死她。嘴被捂着,方之涵想喊救命,发出来的却是含糊不清的绝望声,她的身体动弹不得,衣服被撕裂,一双双肮脏的手在她身上搓摸着,方之涵的泪一行行的往下落,她那么冷,那么绝望,那么孤立无援,那么…恨。

2008年,方之涵浑身直哆嗦,她蹲下身体,用力的蜷缩着自己,但她的话却一字一字的迸出唇齿间,泪流满面的诉说着,仿佛要当着萧潇的面,全都诉说殆尽。

那天,C市空气洁净,唐家订婚宴鲜花无数,郊区野花也不甘示弱,开得肆无忌惮,不管不顾。方之涵忽然想起了萧靖轩,萧靖轩摸着她的头:“再苦,也不能苦了你。”

出事后,手脚捆绑的方之涵被人发现救起,是谁救了她?回南京之前,方之涵住在哪里?这些,她都没有提起,似是那段时间精神恍惚,被她遗忘了记忆一般。自此她患上了很严重的神经衰弱,她不敢睡觉,每天躲在被窝里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吗?天亮不敢见人,天黑不敢睡觉,一闭眼,就有人压着我,我在梦里挣扎哭泣,我在梦里悲恸绝望,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每一张脸都是那么狰狞可怖,他们抓着我,我真是害怕极了,谁来救救我,我该怎么办?”

她记不清那几人长什么模样,也不敢报警,继母也不让她报警。一旦报警,丑闻将会跟随她一辈子,还会毁了她的前程和将来。

其实,方之涵早已没有了前程,出事后,她不再去学校,也不再去实习公司,继母出面帮她代办手续,便带着她匆匆回到了南京。

方之涵的精神状态很差,继母莫姗带方之涵回到南京不久,发现她身体有异,检查之下这才得知她已怀孕多月。

莫姗带着形如枯槁的女儿去检查,却被告知,方之涵除了怀孕之外,更患有子宫肌瘤,支走方之涵,医生告诉莫姗,因胎儿月份大,还是双胞胎,再加上方之涵体质很虚弱,子宫肌瘤的位置特殊,每个人身体状况不同,这在某一程度上决定着手术危险性,医生担心当即流~产和摘除子宫肌瘤的话,方之涵的身体势必会承受不住。妊娠中期,几乎没有医生建议进行子宫肌瘤剔除手术,多是建议患者卧床休息或是服用止痛剂保专治疗,所以为了生命着想,医生建议莫姗先帮方之涵调理好身体,常来医院检查。到了妊娠晚期,可以实施剖腹产,接生胎儿的同时,剔除肌瘤。

莫姗带方之涵搬了家,都是邻里街坊,方之涵未婚生子,再加上精神状态不好,为了消除影响,莫姗已无路可走。

记不清是多少个夜晚了,方之涵关在房间里,情绪激动时,她会愣愣的看着她的肚子,厉声尖叫,长时间睡眠不足,导致方之涵不停的掉头发,更多的时候她会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床上,像是油尽灯枯的僧人一般,一动也不动。

在她某次试图自杀之际,莫姗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唐奎仁毁了你,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莫姗用“复仇”刺激方之涵的生存意志,更是允诺方之涵,一旦孩子生下来,她就会捂死方之涵肚子里的野~种。

上帝看人间。

12月,方之涵在产房里剖腹产生下一对双胞胎,父不详,同时剔除肿瘤。几日后莫姗坐在病床前,握着方之涵的手,眼神冰冷:“之涵,我把孩子捂死了,你解脱了。”

隔年1月末,方之涵出院,她闭门数日后,在2月初的某一个凌晨,留给莫姗一封书信,不告而别。

11月中旬,方之涵辗转前往美国,她住最廉价的出租屋,鱼目混杂之地,出租屋房客来回换了好几拨,有人吸~毒,有人不分白天黑夜做~爱,她心惊胆颤的活着,每到三月春,她都会做同一个噩梦,醒来仿佛刚才河里上岸一般,全身都是冷汗。

睡不着,她就望着窗外的夜发呆。

出国第三年,她开始报考美国高等学府深造,每天除了打工就是学习。

第四年,她炒股小赚一笔,彻底搬离出租屋,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第六年,她在美国结识台湾富商,经营理念一致,她起初是投资专吃分红,后来吃到了甜头,在台湾正式创建融信,起初融信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司,但方之涵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的人,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员工,一步步发展成上万人的上市公司,并且公司业绩逐年刷新新纪录。

p>第九年,融信初具规模,方之涵派人去南京找莫姗,有意接莫姗享福,却被告知莫姗已死。那夜,方之涵看着夜空明月,自嘲一笑:“也好,自此以后孤家寡人,生死富贵各安天命。”

第十五年,方之涵移民~国外,开始全力开拓国外市场,事业再创高峰。

第二十三年,方之涵回国,带着积压经年的恨,此时融信财力早已在唐氏之上,唐奎仁去世她知道,唯独不知萧靖轩已去世,她不闻那人任何音讯,提起必定咬牙切齿,百爪挠心。

那是2007年,萧暮雨时年23岁,骨癌去世。

2008年,萧潇22岁。

22岁,正是方之涵当年出事的年纪。

萧潇终于明白方之涵为什么要给她和苏越下药了,因为方之涵要一报还一报,她要让唐奎仁最属意的继承人,萧靖轩和唐瑛的女儿重走她以前的路,一报还一报,当年她被旁人污了清白,如今她便让父不详的苏越来践踏萧潇的身体,让苏越乐极致死,让萧潇身败名裂,唐家名声扫地。

这样的报复手段,确实狠戾。

难怪——

难怪方之涵恨不得掐死苏越和暮雨,难怪方之涵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开刀。不不,那不是她的儿子,在她眼里,那是她的噩梦和不堪回首,更是她子宫里隐秘生长的两颗肿瘤,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狠心剔除。

对于方之涵所遭遇的不堪,萧潇本该回以同情,但她深深不耻方之涵的报复手段。事已至此,她只盼方之涵不告知苏越实情,否则那该是怎样致命的打击。

庆幸,庆幸暮雨已经离世,若是暮雨还活着…

萧潇握紧了拳,深幽的眸,近乎悲悯的看着方之涵:“如果你不曾获知苏越的身份,你准备怎么算计我?”

方之涵迎视萧潇的眼眸,分不清眸子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冷笑道:“同样找三个男人,故技重施。”

方之涵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惊闻“野~种”还活着,再也没有被野~种玷~污更狠戾的报复手段了。她这么想着,却是忍不住笑了:“你说,唐奎仁和萧靖轩此刻是不是正在九泉之下哭泣?”

方之涵的脸上还挂着泪,但嘴角却绽放着最灿烂的微笑。那笑,有着说不出的空洞和悲痛。

听了这话,萧潇倒也不至于气得浑身发抖,但她看着方之涵时,眼睛暮霭深沉,反倒会让人觉得阴霾凶残。

萧潇深深的意识到,方之涵的内心早已被仇恨扭曲,本该同情相待的人,现如今却是满目疮痍。看者,只觉可怖。

“方之涵,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绑架你,唯独我外公不会,我相信我外公的人品…

“你相信?”方之涵声音拔尖,打断萧潇的话:“我亲耳听到的,难道还有假,除了他,还能是谁?”

还是有人的。

换个角度来思考,如果此事无关外公,那么绑架方之涵阻止她扰乱订婚宴这一说法就行不通。那么为什么要绑架方之涵呢?

如果有人蓄意而为之,方之涵被绑消息一旦传进订婚宴,订婚宴必定会失败,父亲也会因此憎恨外公,疏离母亲,这时候最大的获利方会是谁?

电光石火间,萧潇瞬间想象无数。

萧潇想起3月5日晚,她在昏迷前那人曾经说过的话,身心竟像是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闭眼沉默,萧潇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再开口,声音空荡荡的:“方之涵,如果幕后黑手不是我外公呢?”

方之涵目光陡然一紧,冷哼道:“狡辩。”

萧潇眯起双眸:“如果不是呢?”

或许是萧潇的眼眸太坚定,方之涵死死的盯着萧潇,竟失去了驳口的能力。

“你给我一天时间,我证明给你看,如果不是我外公所为,我要你当着众人的面向我赔礼道歉,恢复我和苏越的名誉。”

方之涵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如果是你外公呢?”

回应方之涵的,是萧潇孤绝的背影,如果是外公,那么她被方之涵算计一事,自此不提,外公犯下的错,她替。

亲人犯错,她担。

婚姻沙漠,伤痛来得那么凶

傅寒声在32岁这一年,他在婚姻里邂逅了前所未有的欢喜和期待,谁曾想澳洲之行,国内竟是天翻地覆,当萧潇床~照映入眼底,他在震惊之余,更是有一股阴戾之气骤然窜出伧。

埋藏在骨血里的残暴,终于在那一刻迫压着他的神经。

他是家族恩怨的受害者,多年来如履薄冰,再苦,再难,都不曾流过一滴泪。回国后的傅寒声,人人看他风光无限,却不知他的内心早已是满目疮痍。

为了娶唐家阿妫,他费尽心机。结婚后处处讨好,只为她唇角一抹笑,只为她不再避他如蛇蝎,他做到了,他的美好生活正在上演,却被一双幕后黑手给残忍绞杀了。

床~照曝光,他知她被算计,知她痛苦,他了解她的所有不能说,他的潇潇,他本该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但他面对她,所有的情绪全都变了质。

他可以欺骗自己的言行举止,却不能欺骗他的痛觉,那是他的妻子,是他想拥有霸占一辈子的妻子,他清楚记得欢爱之余,她在他身下的所有细微处,她温顺承受,有时候被他撩拨急了,会恼恼的看着他,喘息着警告他:“傅寒声——”

主卧室大床,她的脸庞被桃红晕染,漆黑的眼眸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水汽,那水汽源于他在床~事上的贪得无厌。

他迷恋她,这种迷恋足以化成最伤人的刀,最失控的冷箭,对于一个占有欲极其浓烈的人来说,这样的床~照风云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他在怪谁?

他在怪她不听话的同时,是不是也在怪他自己?她是他妻子,但他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遭遇这种事,全都是他的错。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但他的嫉妒和悲怆却在刹那间统统跑出来作祟,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为人夫最基本的不能容忍。

怎不想对她温柔相待?但看到她,何尝不是一种精神折磨?看到她,就会想起那些床~照,想起她和苏越床上纠缠,想起她被苏越…袋…

不能想,那些照片是毒,是长在心里的一颗瘤,它会摧毁他的冷静,让他在郁结难舒之下,变成一个愤怒凶戾的人。

床~照曝光发生在3月6日,清晨平地一声雷,不仅在C市砸出了一个大坑,更是在他的心里砸出了一口深井,那里空荡荡的,却不知该怎么填补?

3月7日凌晨,母亲温月华晕倒,老太太清晨醒来,就一直躺在床上抹眼泪,她一遍一遍的问:“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应话,心里却在想,是啊,为什么会这样?若是算计他还好一些,他是一个男人,纵使丢人又会丢到哪里去呢?无非是被他人嗤笑一声风流,但怎能是他的妻子,那些流出去的图片,纵使他散尽千金,依然无法清除殆尽。

“你和潇潇还能过得下去吗?如果你要和她离婚——”

32岁的男人了,他在那一秒的时间里,忽然像个慌乱失措的少年,急急打断了温月华的话,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说得急,换来了他剧烈的咳嗽。

温月华闭口不说了,她靠坐在床上,脸上尽是苍白和颓败色,良久之后,干涸的唇颤动了一下:“去找医生看看吧!”

咳得太厉害了。

傅寒声在3月6日晚,本就喝了酒,凌晨赶往医院,车窗大开,夜风呼呼的往车里灌,后来在医院里,守了温月华好几个小时,一大清早只觉得头重脚轻。

离开病房,高彦上前:“先生,太太前不久来过,后来又离开了。”

傅寒声似是没听到高彦的话,他机械的走着路,医院走廊里,晨曦灯光未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只余光影投落在地面上悄然游走,背影孤寂。

他不能听她的名字,不能看到她,否则心会痛,仿佛有人掐着他的呼吸一般,他怕自己会崩溃。

傅寒声终究还是崩溃了,那样的崩溃不在表面,而在内心。

凌晨从锦绣园开来的座驾停放在医院停车场,张海生开车,高彦打开副驾驶车门时,发出了一道讶异声。

“怎么了?”周毅站在另一辆座驾车身旁,闻声走过来,看了车门上方,皱眉道:“谁受伤了?”

车门上方,鲜血干涸。

傅寒声手指用力的掐住,胸口骤然痛的快要停止了跳动,周毅他们后来都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他记得,他开车离去时,萧潇的手还放在车门上——

停车场,有一种痛,它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坐在后车座里,身体发抖,最后道了声“开车”,竟是隐有颤音。

锦绣园外面聚满了记者,警卫无轮休,一天24小时值班在门口,为的就是不影响其他业主正常出入,傅寒声回锦绣园换衣服,共计三辆车,一前一后两辆车开道护卫,他坐中间座驾,外面的人只能看到黑漆漆的玻璃,里面的人却能把外面的人和物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看。

锦绣园是他的家,是他满心欢喜的家,以前每次

tang回来,几乎都能看到她的身影:花园里看书的萧潇,倚在阳台上微微含笑的萧潇,开门递给他拖鞋的萧潇…

下车,他看着花园,没人;抬眸看了一眼阳台,也没人;站在门口,他竟望而却步,。

门开了,没有人站在玄关处等他,傅寒声的眼睛湿了。

是的,暗中保护她的人告诉他,她去了南京。

他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往客厅走,客厅原本被他砸得惨不忍睹,这事他有记忆,昨晚上楼后便再也没有下来,凌晨听说老太太出事,冲下楼就往外面跑,哪里有时间看上一眼客厅?

客厅,他看到了。

地面很干净,茶几缺了一角,电视半挂在墙壁上,室内一角堆满了破碎的瓷器。

茶几上,有东西进入他的视线之内,有血流蔓延至脑海,他满目血丝,一步步走过去,眼前竟是一片发黑。

他在茶几前止步,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全身的力量,撑着茶几缓缓蹲下身体。那是他之前购置的器皿,全部都是左手瓷具,他在盛怒之下摔碎了它们,但它们却被萧潇用玻璃胶重新黏合在了一起。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他死死的盯着摆在茶几上的几只茶杯,裂痕遍布,有些甚至还缺了一角——

傅寒声太痛了,他痛得胸口发疼,体内的负面情绪冲刷到了极限,禁不住悲从中来,他捂着脸,竟是好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那是出事后,傅寒声第一次去医院看苏越。周毅不知道,高彦等人不知道,就连余锋等医护人员也不知道,那个傲气的男人,那个身为床~照女主角丈夫的男人,当他面对苏越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如刀割。

若是他暴揍苏越一顿,或是失控掐死苏越,那也是为人夫的人之常情,但他没有,或许说是被他克制隐忍了。

病房寂静一片,除了苏越的讲话声。

苏越对吸~食毒品后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他不可能知道徐书赫,他能讲的实在是不多,唯有一个方之涵。

傅寒声坐在病房一角,他出神的望着窗外,是三月暖人的春,可流淌在他身体里的血液却是冷的。也许那不是冷,他的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似是听到苏越在说些什么,又似是什么也没听到。

不知何时,苏越止了话,他痛苦地闭着眼睛:“傅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萧潇,她也是受害者。”

苏越这么说着,仿佛正有一把刀在凌迟着他的内心,那是对萧潇的愧疚,更是对他自身的厌恶。

“…我多想杀了你。”傅寒声忍不住咳了起来,他虚晃着站起身:“但我不能,你是萧暮雨的胞兄,你说,我如果把你给杀了,她该有多恨我啊!”

所以,不动,他连动一下,都畏手畏脚,胆颤心惊,他自己苦,自己痛,他是傅寒声,痛着痛着,也就百炼成钢,无坚不摧了。

C市中午11点半,傅寒声飞往南京。高空飞行,他不再像往日一样在飞机上办公、看书,而是望着舷窗外的云层,任由自己沉沉入梦。

没有处心积虑,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迷茫痛苦,他在持续发烧,混混沌沌的思绪里,做了一场零零落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