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被小元宝接个满怀。

小元宝拦腰抱着林芳洲,见怀中人面如土色,他问道:“怎么了?”

“小元宝,我好像闯祸了…”

此刻,那院中,月香将茶碗呈给坐着的如夫人——也就是杨仲德的小妾,接着月香说道,“夫人没受惊吧?”

“没事,”如夫人摇了下头,接着美目一转,问道,“方才那人是谁?”

“是咱衙门里二门上的林芳洲,一等一的登徒子!夫人,他没有跟你说什么荤话吧?”

“那倒没有。他喜欢说荤话?”

“何止呢!成天流连花丛,是个色中饿鬼,据说他与那美玉娘子…”月香说到这里,突然把话停住了。

如夫人追问道:“与美玉娘子怎样?美玉娘子又是谁?”

月香红着脸道,“没什么,底下那般人乱传的,我也只是听了一句,过后就忘了。”

如夫人了然笑道,“我知道了,那美玉娘子多半是风尘中人吧?”

月香面色一变,“奴婢不是有意提起她的,奴婢该死。”说着就要掌嘴。

如夫人拦住她,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出身青楼,满世界人都知道。你不说,人家也知道。”

林芳洲回家打听了一番那杨仲德的如夫人。

原来这如夫人名唤春露儿,原先是一个青楼的头牌,被杨仲德一眼相中,买来做了妾室,春露儿自此从良。杨仲德十分喜爱她,走马上任也只带她在身边,正妻儿女都放在老家。

林芳洲在衙门里,人人噤若寒蝉,没人敢传杨太爷的闲话,因此对于杨仲德这位妾室,她反而知道得晚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林芳洲吓得六神无主,“杨老虎若是知道此事,定不肯轻饶于我!”

小元宝安慰道,“不要担心,此等丑事,她未必会和杨仲德说。”

“万一说了呢!”林芳洲哭丧着脸,“你说她也是,都是县太爷的如夫人了,怎么也不打扮的好一些,我一开始以为是哪家的漂亮村姑呢!”林芳洲也不是谁都敢调戏的,她又不傻。

小元宝道:“佛门清净之地,她怎好打扮得花枝招展?再者,妓-女从良,为显其志,也不肯再插金戴银涂脂抹粉。”

“你说得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啊!”

“不要担心,”小元宝温声宽慰道,“先想办法能在她面前说句话,再送些礼品,她一个妇道人家,肯定也不愿惹这种事是非。”

“对,”林芳洲一拍手,“就是这样!找谁与她说话呢…男人肯定不行,必须找女人,找…”

“美玉娘子?”

“你闭嘴啊!”林芳洲翻了个大白眼,“这事已经揭过去了,谁都不许再提。”

“好,你也不许再和那等人厮混了。”

“好了知道了,”林芳洲摆了摆手,突然眼前一亮,“我知道找谁了!”

过不几日,骆少爷的媳妇提着礼品登门去拜访,与那春露儿叙了些闲话,后来又说起林芳洲,道:“那小子得知自己冲撞了你,回到家就病了一场,我只说他是活该。那厮胡作非为,佛祖都看着呢!他还千求万求的,非要托我带些东西与你赔罪,只求你能消消气。我家官人与林芳洲称兄道弟的,他算是我的小叔,我却不过,答应他了。这些香料都是他托我带来的,你看若是能用便用,若不喜欢,便随意赏了底下的人吧。”

春露儿笑道,“我只是看他一眼,我又没与他说话,他又没与我说话,没料到竟然把他吓成这样,这是我的罪过啊。东西怎么敢收,烦劳你再带回去。”

两人推辞一番,春露儿最终把礼物收下。又打点了一些玩意儿赏给林芳洲,这笔账就算勾销了。

骆夫人把春露儿赏下来的东西带给林芳洲,告诉他如夫人已经原谅他了,此事休提。

林芳洲满心欢喜,送走骆夫人之后,将那东西打开一看,登时色变。

那竟是一盒子寿桃,白面做的,点了颜色,栩栩如生。

林芳洲吓道:“这是什么意思?摘桃吗?她不会是想阉了我吧?!”

小元宝想起林芳洲在树上说的那荤话,面上不自觉竟带了几分讥讽:“也许是看上你了。”

“别瞎说!小元宝,我问你,你看到这寿桃,第一想到的是什么?”

“断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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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林芳洲目光悠悠地看着小元宝。

小元宝低下头。

她干咳一声,问,“你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断袖?”

“我…”

“你莫不是个断袖吧?”不等他辩解,她又质问,“给你说了那么多亲,你都不愿意,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不喜欢女人?”

小元宝漫不经心答道:“长兄不成家,哪轮得到我这弟弟成亲?”

这个理由是无懈可击的。

林芳洲又问:“那为什么看到桃子就想到断袖?”她拿起一个面桃,“这跟断袖有什么关系?”

“源于一个典故。”

说着,小元宝把那个分桃的典故给林芳洲讲了一下,讲完,说道,“与桃子有关的典故很少,这个最有名,因此一下想到了这个。”

倘若小元宝面前站的是个饱读诗书的人,说不定会质问他“二桃杀三士投桃报李这些典故都被你拿去喂狗了吗”…可惜林芳洲读书不多,说起典故时,她就很好糊弄了。听罢,她啧啧摇头,“读书读傻了你。”

不是断袖就好。林芳洲放了心,掰开手里面桃,吃了一口,味道不错,把另一半丢给小元宝。小元宝接过半个面桃,愣愣地看着她。

林芳洲登时醒悟,有些尴尬,忙把那面桃又抢过来,抱怨道,“以后还得记着桃不能分着吃!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

林芳洲吃面桃,小元宝看她吃面桃,看了一会儿,小元宝突然说,“你往后不要去衙门里当差了。”

“为什么?”

“那杨仲德刻薄寡恩,你难保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不如离得远远的,清净。”

“说得轻巧,好歹是个营生,辞了它我去做什么?我又不会读书,又没有手艺,你养我啊?”

“嗯。”

林芳洲心中一暖,拍了拍小元宝的肩膀,“行,没白疼你!”接着又道,“哥哥我就等你金榜题名做大官了!到时候杨老虎看到你都要下跪迎接,哈哈哈哈!”

“我不想做官。”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考试,更不想做官。”

“为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懂不懂?”

“朝堂上有认识我的人,倘若我去应试,身份败露,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他说着,缓缓垂下眼眸。

林芳洲看着他低垂的眼角,竟有些心疼。她扼腕叹息了一下,最后想道,不管怎样还是性命重要。于是她点点头,“不考就不考吧…不对,你前些天不才说要考状元吗?”

他扭开脸,“是你先逼我成亲的。”

“好了好了,”林芳洲顿觉这一团乱麻扯不清楚。她摆手道,“你现在年纪还小,等大一些再议亲也可以。”

小元宝悄悄松了口气,“如此,不如我们去经商?”

林芳洲摸着下巴答道,“倒也可以,我这么聪明,你这么奸诈,倘若我们联手经商,肯定能富甲一方。”

小元宝莞尔道,“正是。”也不介意被他说奸诈。

正所谓“谋定而后动”,既打算经商,总要先好好筹划一番,且不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那春露儿,并非表面上那样的一本正经。她自那日见了林芳洲一面,又听了些许关于他的传言,心里头便“吹皱了一池春水”。

春露儿是风月场上老手,阅人无数,纵情声色,以前的日子也有快活也有不如意。自从跟了杨仲德,她便收起心思打算做个良家妇女。

可是杨仲德年纪大了,又丑又老,还不解风情。他家中妻妾成群,年轻时太不知节制,上点年纪就不中用了,床笫之间总是草草了事,春露儿与他过日子,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没滋味。

正所谓“自古嫦娥爱少年”。林芳洲长得那样俊俏风流,又有好本钱(一夜七御呢),倘若能与这样的人物共度良宵,岂不美哉?

春露儿又想挑逗他,又不敢挑逗他,一颗心蠢蠢欲动,到后来也只敢借着他认错的机会,送一盒子面桃试探。

林芳洲没那个胆子,过后不久就把差事都辞了。

春露儿心知其意,也就掐了那红杏出墙的心思。

虽然决心做个良家妇女,可她还是会想啊。绿树掩映中那一张玉似的面庞,笑起来眉眼精致又风流…越想越爱,总是忘不掉。

算了,反正想想又没有罪过,她就想吧,在自己脑子里意-淫,又不犯法。

夜里躺在床上时,她也会想林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