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林芳洲低下头,小声说,“你定亲是好事,谁会介意呀。”

他心口一痛,苦笑着摇了摇头。

九月十六,下聘书的前一天,苏廊突然有急事请奏官家。官家本来正在打坐,但是考虑到苏廊即将和他成为亲家,所以他卖了苏廊一个面子,勉为其难地终止打坐,宣见了他。

苏廊一见到官家,立刻把跪下来把官帽一摘,砰砰砰磕头道:“陛下!微臣有负皇恩,罪该万死!”

官家看得一愣,说道:“怎么回事?你犯了何事,怎么突然就要请罪?”

那苏廊为难地往左右看了看,官家会意,让周围人都退下了。

然后苏廊才说:“贱女德行有亏,不配做皇家媳妇,请陛下为三皇子另择佳妇。”

官家一听,觉得很不可思议,气得直笑,“朕还没定亲呢,你先来退亲?我家老三要样貌有样貌要人品有人品,哪一点配不上你女儿?朕还没嫌弃你呢,如今你倒先来嫌弃朕的儿子?岂有此理!”

“陛下,微臣有罪!”

“再说,朕也不是强娶之人,两家定亲,也是你亲口答应的,只差聘书未下,你身为朝廷命官,出尔反尔,翻脸如同翻书一般,你今日要是不给朕一个解释,呵呵——你这乌纱帽就别要了!”

“陛下,臣,臣…臣那大逆不道的女儿,她与人私奔了!”

“!!!”官家吓了一跳,“你,你说真的?私奔?”

苏廊已经气得泪流满面:“微臣怎敢欺瞒圣上自造家丑!确实私奔了,昨天跑的,今日才发现,她只留下一封书信,人却已经不见了。微臣教女无方,请陛下降罪!”

“怎么会私奔呢?和谁私奔?查清楚了吗?会不会是——”官家刚要说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转念一想,假如真是绑架,最可能绑架那苏氏女的,搞不好就是自己那疑似搞断袖的小儿子…太乱了,不行,朕要念两遍《太上玉清经》冷静一下!

官家让苏廊先退下了,然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冷静了一会儿,突然对内侍说道:“去把邓天师找来!”

邓天师年轻时是个美男子,现在老了,就是个老美男子,一把长度和疏密都刚刚好的胡子,穿一身八卦道袍,道袍上还绣着仙鹤,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邓天师见到官家,抚了抚胡须笑道:“官家,贫道还以为,你正在打坐。”

“本来是在打坐,唉——”官家叹了口气,然后突然问道,“天师,你之前给三皇子测八字,测出来最适合他的女子,该是苏廊的女儿苏沐。”

“是有此事,明日是好日子,可以下聘书。”

“朕想问问,你是怎么测的?真的准吗?”

邓天师笑道:“准不准,贫道却不敢说。当年伏羲造八卦时,本来是造了十六卦,只因泄露天机,后来便隐去八卦,留下八卦。因此后世测算命理之时,用八卦只是暗合天意,又留着一线生机,也有些事在人为的意思。官家问贫道准不准,贫道竟不能回答了。”

官家点点头道,“这样说也有道理。可是,你这次错得太过分了。”

“哦?官家,为何这样说?”

“那个苏沐,她私奔了!”官家说着,把方才苏廊说的,都给他讲了,讲完问邓天师,“你说,现在怎么解释?难道天意暗示你,朕该定一个私奔的女孩做媳妇?”

邓天师听罢,想到三皇子送的那一盒子珍珠,他突然悲剧地发现:他,似乎,掉到坑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下属相,男主改成属小白兔的。(*^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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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私奔就是私奔,无论这背后有什么隐情,结果就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往后就算能把这女儿找回来,她已经有了污点,也不可能再有资格嫁入皇家。

邓天师心想,私奔一事关乎女儿家的名节,也会使整个家族蒙羞,但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苏廊也不会跑到陛下这里来自曝家丑,因此他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便十之**确有其事。

邓天师虽然像官家一样,心中犹有诸多疑虑,可是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为什么上天给三皇子选的妃,会跟着别人跑了?

他镇定地摸了摸自己那把美髯,答道:“官家,从八字上看,苏氏女与三殿下确实是难得的佳偶天成,这是不错的。现在她私奔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何事?”

“这是天意。”邓天师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哦?天意何解?”

“意思是说,虽然有合适的人,合适的时辰,但,中间出了一些变数,导致三皇子目下不宜成亲。”

“什么样的变数?”

“这个…”邓天师眼珠转了一下,眼前突然一亮,“这个,可是要问官家了。”

官家听着一头雾水的:“天师,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明说吧。”

“贫道听闻,三殿下此前一直不愿结亲,是因为他想给官家祈福。官家炼丹炼到要紧处,三殿下贵为龙子,与官家是亲父子,想必这一片拳拳孝心感动了上天,上天是要成全他,也是要成全官家啊!”

“原来,是这样吗…”官家恍然。

那邓天师从官家那里出来后,悄悄地擦了擦汗,心道:好险,幸好贫道反应够快。三殿下,你可害苦我也!

邓天师离开后,官家表情犹疑,沉思了一会儿,唤来了禁中侍卫:“初六,你带几个人,去寻找苏廊那个私奔了的女儿。就算私奔了,也该有个落脚处。”

“遵旨。官家,倘若找到她,是否需要带回来?”

“先不用。”

聘书没下,亲都没定呢,拿什么理由抓人?这样的女孩名声已毁,抓回来也没用处。官家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昏君,他说道,“朕就是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人在搞鬼。”

“微臣领旨!”

九月十七,本该是三皇子定亲的大日子,苏家却传来“苏沐病重卧床不起”的消息,炸得满朝人议论纷纷。苏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得“卧床不起”,要说这其中没有蹊跷,鬼都不信。

纸是包不住火的,许多人早已打听到来龙去脉。官家把云微明宣进宫里,父子二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最后是官家一声叹息,问道:“你都听说了?”

“嗯。”可怜的三郎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连话都不想多说了。

官家有些不忍心,安慰他道:“不要难过,以后给你挑更好的,那苏氏女没有妇德,不娶也好。”

“嗯,谢父皇。”

官家又安慰了小儿子几句,后者始终提不起精神来。

官家心想,谁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开心的,三郎只是率真了些,喜怒都在脸上。

云微明从他爹那里出来之后,打了个哈欠,方才一直木着个脸,肌肉都僵了。

离开皇宫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林芳洲家。

林芳洲正关在房间里绣花呢。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培养一下女孩子的气质,今天穿了一身粉粉的襦裙,头上插珠戴翠的,脚上穿一双同样粉粉的并蒂莲绣鞋,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无聊地把脚踝一扭一扭的,鞋顶上别着的小绣球,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云微明看了韩牛牛一眼,韩牛牛有些不确定,问他:“殿下,你说我瞎吗?”

“瞎。”

韩牛牛会意,立刻出去了,还顺手关好了门。

他搬了把杌子,坐在她旁边,伸过头来看,一边问道:“绣什么呢?”

林芳洲扭了一下身体,背对着他,“不给你看。”

他笑着又凑过来,“我看看…呵呵,骰子?我第一次见人绣骰子呢。”

林芳洲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本来想绣个蟋蟀的,可是太难了,只好先从简单的开始。”

骰子方方正正的,线条平整,再绣几个点点,确实简单得很。

林芳洲一边绣骰子,一边问他:“你今天要定亲了,宫里没事吗?”

“嗯?不定了。”

“不、不定了?什么意思?你说不定就不定吗?”

“要和我定亲的那个人,私奔了。”

林芳洲一惊,不小心扎到了手,立刻痛叫,“哎呦!”

“你小心一点。”

他拉过她的手,见她食指的指肚上渗出一粒血珠子,他二话不说低头,将她的指肚含进嘴里,轻轻吸吮。

温软柔韧的舌头包裹挤压着她的指肚,那触感有些微妙,令她微微失了下神。待她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抽回来,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怎么回事?”

他舔了一下嘴唇,无辜道:“什么?”

“苏沐私奔,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他撇开脸不看她,小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同她私奔的又不是我。”

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好无辜好委屈,但是林芳洲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和他脱不开干系!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把他的脑袋扳过来面向她,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小元宝,你可是从来不会对我撒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