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顿时又把靳啸寒的满腹怒火浇灭了,“为什么不上药?”

“谁给我上药啊?还有,我要你家祖传的那种去疤圣药。”饶雪空还说要警剔,结果没发现自己这句话带了些撒娇的语气。

靳啸寒在床头里侧按了一下,只听得轻微的咔嚓一声,里面露出一小暗格来。“你过来拿。”他现在拿不到。

饶雪空讶道:“药藏在这里啊。”她俯身横过他,伸手去掏那暗格里的药,怎知换了衣服没着里衣,两只兔子养得太胖,地心引力太强,其中一只正好坠在某人唇上!

轰!

两人都僵住了!

别说靳啸寒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唇贴着的是什么,就是饶雪空从胸前两点传来的温热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饶雪空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丫的她真不是有意勾引啊!只是为什么在他面前她这么随便了!

手里已经抓住了一只小瓷瓶,她猛地站直退了三大步,离床远了,心里默念着要保持安全距离,保持安全距离!

靳啸寒的目光忍不住就移到她胸前,饶雪空立即双手抱胸:“色狼!你往哪看?”

“过来。”他语气沉沉。嗓音微哑。

“干嘛?”她警剔地看着他。

靳啸寒取笑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我从现在开始要把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刻在心上!每天默念一百遍!”

靳啸寒突然就笑了,“如此甚好,你最好说到做到。过来。”

“保持距离,将军,我可不是有意勾引你的,我真是吃亏死了。”

“你现在是欺我双腿废了,没办法下去抓你吗?”

一听这话,饶雪空不爽了:“你的腿还不一定废呢。抓我干吗?”这么说着,她却该死地不忍他这样说话,双腿已经自动自觉地向床边走去。

“扶我坐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饶雪空一边念着,一边双手穿过他腋下,协助他坐起来。

靳啸寒忍不住无声地笑。这样跟搂抱有什么区别?男女授受不亲,她最好时时记住。不得和别的男子亲近。

“坐过来,把药给我。”

这时饶雪空哪里还不知道他是想给她抹药,但是她一整个后背都是擦伤,难道要让他看光整个后背?

她这边纠结着,靳啸寒已经以眼神瞥向她胸前两团饱满,“那里都亲了,后背还不能看?”

“你个流氓…”饶雪空弱弱地控诉。干脆转过身去。自己就将衣服半褪了,露出整个后背。

其实这个时候靳啸寒哪里有什么色心,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背,他心里揪痛揪痛的。将药倒在手心,指腹沾了些,轻轻地抹上每一道伤痕。

“痛吗?”

“所幸那个深沟的土壁尖锐的地方不多,石头也不多,应该没有大伤口,这点痛还能忍受。”饶雪空坦白地说道。

“没有大伤口,但伤口这么多。晚上睡觉得趴着。”靳啸寒一边说着,一边细心抹药。

他的指腹轻轻抚过每道伤痕,她突然分不清是痛还是痒,“嗯。你们家这种药真的挺好的,以前韩渐离不是送过我一瓶吗?那时我就想有机会得跟你多讨两瓶,现在还真的有机会了,这伤是为你受的,将军你要多送我两瓶药。”

“韩渐离什么时候送过你药?”

“你忘了?当时在柳府。不还是你替他送过去的嘛,你说是韩渐离代我向你讨的。”

“我骗你的。”靳啸寒淡淡说道。

饶雪空一怔:“骗我的?”

“药,是我自己给你的。”

“…将军大人,你不会那时就爱上我了吧?嘿嘿。本姑娘的魅力还不错哦,呵呵。”她坚决不承认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你说过,如果我这双腿废了,你挣银子养我?”靳啸寒突然问道。

饶雪空再次耍赖:“我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那时她是急疯了好吧,那种情况下所说的话通通不能算数。

“本将军给你这个机会。”

“你这人怎么自说自话…”饶雪空怒,回头瞪他:“你要给我这个机会,我还偏不让你废了!”

“转过去。”靳啸寒只当她说气话,哪有这么大本事。

刚抹完最后一处伤口,就听门嘎地一声,被人推开了,青岭的声音传了过来:“饶姑娘,东西找齐了…”

“出去!”靳啸寒手中也没什么,随手抓了那瓶药就砸了过去,另一手将饶雪空一把拽入怀中,飞快地拉上她的衣衫。

青岭什么都还没看到呢,被这声暴喝吓得往后一蹦,赶紧跳出了出去,拍拍胸脯,“乖乖,将军怎么这么大火气?难道腿真的…”

饶雪空一拍靳啸寒环在腰间的手,“喂,你这人也太浪费了,去疤圣药啊,你就这样砸了!”

“药以后你要多少给你多少!把衣服穿好!”靳啸寒松开手。

饶雪空把衣服穿好系好,立即冲门外叫道:“青岭,快把东西拿进来!”

她不是不焦急,故意一下跟靳啸寒东扯西扯还不惜暧昧,只是想掩饰心中的焦灼和害怕。

她想,也许靳啸寒也是这样。

真要是废了一双腿,他哪有可能这样云淡风轻,估计哭都没地哭去了!只是刚才东西没备齐,神医也未请来,她其实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尽量让“病人”心情不要太沉重压抑。

现在这事一旦不能再忽略了,室内的暧昧便暂时消散,只余下一丝沉重和紧张。

青岭进来一看,饶雪空穿着自家将家的衣裳!他不由得瞄了一眼靳啸寒腹下某处,暗忖,难道这个时候将军还有闲情做那事?

“将军,您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靳啸寒对于差点看到饶雪空身体的他没好气,

“呃,”青岭摸了摸鼻子,转头看了一眼翻着他带来的东西的饶雪空,压低声音道:“有些东西是去珍琇阁买的,王琇姑娘问起将军来了…”

平时提到王琇,靳啸寒没什么感觉,但这次他却立即瞥了饶雪空一眼,发现她根本没留意,正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问便问了,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将军,王琇姑娘跟将军有婚约,这种时候,要不让她来照顾将军?而且这种时候,正可看看王琇姑娘对将军是否真心实意…”

“闭嘴,你少多事!”

“试探人家?这是个好主意啊,我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青岭,王琇姑娘跟你们将军有婚约?”

这时,饶雪空转过头来,巧笑倩兮地问道。

有婚约是吧?很好,很好!她怎么能忘了那位美人王琇!

青岭不是看不出什么,也不是傻子,但是在他们的心目中,王琇姑娘会是未来主母,将军即便对这位饶姑娘有情也不冲突,纳了她便是。在认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古代男人心中,没把这事当回事。

“是啊,不过饶姑娘你也别在意,王琇姑娘以后真当了将军夫人,她也得替将军多纳妾侍的。”

饶雪空对着他笑得更灿烂,绝美的笑容晃花了青岭的眼,他有一瞬间的着迷,这饶姑娘比王琇姑娘还要美上好几分啊,难怪将军喜欢她。

靳啸寒看着她对自己的属下笑得生艳,眼睛不由地眯了眯,不是要把男女授受不亲念一百遍?对男人笑就可以?

正要说话,突然眼前一晃,喉头一腥,噗地一下喷出一大口黑血出来。

皇宫,紫云宫。

到处金雕玉琢,金碧辉煌。地上铺着锦红绣金色牡丹的地毯,四处垂着绣金丝的淡紫软香绫。

香炉里香烟袅袅。

寝室里,六皇子看着躺在床上的美丽女子,掩在袖中的手捏紧了拳头。

“闵神医还没找到?”

隔着珠帘,外面一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殿下恕罪,甲组所有人如今都派出去寻找闵神医了,目前没有任何闵神医遭遇不测的消息,相信他还活着。”

“再去找!”

“是!”黑衣人刚离开,外面便响起宫女嬷嬷的请安声:“皇上圣安。”

皇帝大步迈了进来,拂开珠帘,目光落地床上的女子脸上,“小六,你母妃还不曾醒来?”

“父皇。”六皇子摇了摇头。

“李御医不是说可以暂时以金针封穴,阻止毒素蔓延吗?”

“可是那样一来,母妃的双腿便有可能废掉,儿臣不敢替母妃作主。”

“糊涂,双腿能比性命重要?”皇帝喝道:“方才朕已经宣了众御医一起想办法,但总得先将毒素控制住。你不敢作主,朕来作主。李御医还在外面候着,把他叫进来!”

“母妃向来爱美,若是她的双腿废了,她如何还能活?”六皇子平静地说道:“父皇,皇宫之中竟然出现了此等阴毒之人,胆敢对母妃下毒,恳请父皇严查严惩!”

“你说说,想怎么查?”皇帝问道。

第202章 非常手段

六皇子道:“父皇数年前就曾说过,不希望看到宫中如同前朝,上至皇后,下至宫女,为了一点儿私利用尽阴私手段,你害我我害你,将后宫搅得乱七八糟。可是如今有人妄顾父皇旨意,做出此等事来,实在该杀。再说,这一次是对母妃下手,下一次呢?父皇在宫中,儿臣等在宫中,实在是居之心寒。对方如此肆无忌惮,不可能只有宫中有人,宫外定也有帮手,宫中儿臣不敢逾越,宫外,儿臣愿领旨清查歹人。”

“小六,你要多少人?你要知道,搅民,不是上位者该做的事。”

六皇子道:“儿臣决不搅民,禁军三百即可。”

皇帝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缓缓吐出一字。

“准。”

六皇子掩下眼睑,藏去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谢父皇。”

三百禁军悄无声息集合,夕阳西下时,六皇子坐在马车里,半掩着眸光。车外,禁军统领薛止靠近车窗低声问道:“殿下,有何指令?”

六皇子脑海里浮起白天那策马强闯城门的身影,他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是,如果她出现在他面前,他定能认出她的背影。

“等。”他的手指轻轻叩了叩车壁,淡淡地说道。

玉枫山军营。将军营房。

青岭和青虎一左一右守在房门外,焦急得站不住,来回踱步。

青虎一拳砸在廊柱上,咬牙道:“为什么要让我们两个出来?为什么要把将军交给这么一个妖女?青岭,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听她的!”

青岭白了他一眼:“你没听?你没听现在怎么不破门而入?”

“我…”青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真是妖女。青狮怎么还没回来!难道闵神医真的出事了?”

“希望闵神医没事,青狮能把他带来。其实我也信不过饶姑娘啊,她又不是太夫,能做什么!”

这时,青狮急奔而来。

青岭和青虎满怀希望地向他身后望去,但是他只有一个人,青虎冲过去。问道:“闵神医呢?”

“闵神医失踪,紫妃双腿失去知觉,晕迷未醒,城内情势不太好,二皇子的青衣死士暗中把守了所有主要街道,青川也出不来。”青狮面色凝重地说道。青川的功夫不算好,若要强行出来。只怕会受伤。

“什么?”青岭和青虎只觉得眼前一黑,最后的希望落空,让他们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六殿下呢?你见到六殿下没有?”青虎急急问道。

青狮摇了摇头:“六殿下在宫中,消息递不进去,青衣死士将外界与皇宫关于六殿下的消息通道切断了。”

“这一定是季安年出的主意。”

“管是谁出的主意,总之现在情势对我们不妙。”青狮看着紧闭的房门,皱眉道:“将军如何?”

他刚问完。房里便传来一道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青狮进来。”

是饶雪空的声音,一天这样熬着,连水都来不及喝,她的声音早有些哑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肯让人进去了,青狮,快进去!”青虎激动兴奋。

青狮进去之前疑惑地扫了他们一眼,什么时候他俩这么听别人的话?还是一个女人的!不让进就不进了?

他刚推门走去,便闻到了一股极浓的醋味,不禁脸色一变。

在桌前忙忙碌碌的饶雪空头也没抬。“关门,上锁。”

语气里的命令意味非常浓,青狮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照她的命令做了。饶雪空道:“你听话一点,所以让你进来帮忙,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做到的便是,我说什么。你照做什么,不许有任何反对意见,也不许私自更改,明白?”

“饶姑娘。这个…”

“不要废话,你只需要回答我,做不做得到。做得到就留下,做不到就出去。”忙了一晚上,饶雪空的脾气不太好。

最主要是古代的条件太差了,物资太缺乏了,很多的东西她得自己做着将就。而且她即将要做的是很可怕的事,以直白的表达方式来说,就是要把靳啸寒往死里整。

青狮咬了咬牙,顶住她的压力问了一句:“我只想问饶姑娘一句,你有几成把握?”

饶雪空一遍一遍地以水清洗着等下要用到的器具,淡淡地回道:“四成。”该死,要是在现代,可以九成的。

四成!青狮吓了一跳,他以为最少也得有六成的。

“做不做得到?”饶雪空又问了一句,她一脾气不好的时候,就表示耐性也不好。

“做得到。”青狮望了一眼床上的靳啸寒,咬咬牙应道。现在有什么办法,神医找不到,六殿下联系不上,有四成希望总比坐着等死强!

这时,饶雪空才抬眼扫了他一下。青狮比青虎青岭有魄力,这是她选择让他当助手的原因。

“好,现在你去灌他喝醋,别太温柔。”饶雪空说道。

这个任务似乎不太难。青狮这么想着,走向床边,这才发现靳啸寒竟然是醒着的!而床边有一只大桶,里面冒着令人胃里翻腾的酸味,再旁边还有一只大桶,同样是酸味。

饶雪空道:“左边的是吐出来的,右边的是要灌进去的,你别搞混了。”

青狮看着那两桶东西,顿时凌乱了,他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靳啸寒斜趴在床沿,抬头看了他一眼:“舀醋。”

为什么要用灌,因为他除了没有知觉的双腿,双手也无力了,吃了点东西,也全吐光,还怎么有力气?力气没耗尽之前,他是自己喝的。

大昱朝有醋,但味道不好。而且是强酸,这些醋是经饶雪空中和改善过的,淡了些,她不想把他的胃一下子弄坏了。甚至里面加了些解毒清肠的药汁,希望能清除掉一些毒素。

青狮以一只大海碗舀起一碗醋,靳啸寒抬起头,张嘴,是最为合作的病人。

“将军…”看着一天时间便脸色灰败的靳啸寒。青狮喉头发紧,眼眶发红,有些灌不下手。

饶雪空望了一眼,冷声道:“你别浪费时间,灌!”

青狮顿时有点怒了,这女人怎么可能喜欢将军?有喜欢一个人还能这么冷静冷血的对待他的吗?

饶雪空眯了眯眼:“本姑娘告诉你,等会本姑娘还有大事要做。你要是耽误了我的时间,我会把你大卸八块,丢去后山喂兽。”

靳啸寒伸手要来接碗。

青狮吐了口气,将碗凑到他唇边,灌。

不是轻喝慢咽,灌,才容易吐。

果然。一碗灌下去,靳啸寒马上又吐了出来。

房里令人反胃的味道越来越浓,青狮在灌着靳啸寒的时候抽空看了饶雪空一眼,她好像没有任何感觉,还是一遍一遍地冲洗着那些奇怪的东西,然后又拿了奇怪的针到火上烤,再用烈酒浸,再用火烤。

在灌了十大海碗醋,靳啸寒吐到快虚脱时,饶雪空终于说道:“好了。把那两个桶搬出去。叫青岭去熬粥,要稀,加上这包东西一起熬。然后把粥水盛过来。”饶雪空丢给他一包东西。

青狮接过一看,似乎是什么药材。

两名士兵进来,将两只木桶提了出去。

青岭领命去熬粥,青虎忍不住拽住青狮:“那我呢?让我做什么?”

“没说。”青狮摇了摇头,转身又进了门,这次不用靳雪空说。自己关门上锁了。

饶雪空端着她刚才一直在折腾的那些东西走到床边,靳啸寒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其实不只是他的脸色灰败,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很疲惫的样子。昨晚就起床准备去跟踪那些人,跑了半天,然后又那样劳心劳力地赶来救他,后背都是伤,接着全无休息地准备这些东西,饭没吃,水也只喝过几口,她怎么可能不累。

但是她的眼睛依然那么亮,就算刚才她对青狮说只有四成把握,但是她的眼神坚定得让他相信,其实半分危险都没有。

靳啸寒这时不得不承认,暂不说她的容貌,就说这双眼睛,便已经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

“将军。”饶雪空叫他。

“嗯。”靳啸寒应。

“我要替你放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