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雪空过往
饶雪空脚步没停地继续向前。
“什么人？”有人喝了一声，冲了出来。
“杀。”
饶雪空再次吐出一字，花元晋也不多问，紧抿着唇，那缀着宝石的匕首在手里挥舞出了炫目光芒，从来人脖子划过。
一路前进，一路有人倒了下去。
然后，一座孤单单的坟墓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墓后，有一株纤细的树，如今树叶已经发黄了，有风吹过，两片叶子打着旋飘落下来。
饶雪空走了前去，没有半丝迟疑地跪下了。
“娘，我回来了。”
花元晋睁大了眼睛。
那墓碑上，刻着几字。
鲁盈心之墓。
鲁盈心竟然死在这里？在这有着凶悍山匪的跳虎山上？这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宅子里传来了打斗声厮杀声。
饶雪空没有在意。
她看着眼前这座坟墓，终于把回来的记忆重新梳理了一遍。虽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很不可思议，但那是真的。
如今，她才算是彻底完整了。
靳啸寒找到她的时候，饶雪空正转过头来，对他一笑：“啸寒，过来给我娘磕个头吧。”
靳啸寒同时一肚子疑问，但是闻言没有迟疑地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跪下，恭敬地磕了头。
突然，他猛地拉起了饶雪空，纵身往后一跃！
“太子闪开！”
在他有动作之时，花元晋已经察觉，闻言也险险地避开了。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座坟墓被炸了开来，墓碑炸得粉碎，一块碎片正好击在靳啸寒手臂上。
饶雪空目眦欲裂，扭头一看，好好的一座坟墓，如今只剩下眼前一个大坑。
“刘敦，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饶雪空大声叫了起来。
“哈哈哈。我的傻子美人，你竟然还敢回跳虎山来？”不远处山壁突然开了一道门，一个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饶雪空美目怒睁，指着他，咬牙切齿地道：“刘敦，你还没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死呢？啧啧啧，傻子美人竟然不傻了啊？啧啧，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快过来。让刘叔叔抱抱。”
话音刚落。突然眼前一花。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紧紧地贴上了他的咽喉。刘敦心里一惊，便看见站在眼前的男子。
靳啸寒森冷地看着他，眼里是犹如实质的杀意。
如果不是饶雪空说了，谁可杀谁不杀由她说了算。他马上就将这男人的头割下来。
刘敦在密室中练功，并不知道山上的人都被靳啸寒的人活抓了，他冷笑了一声，对饶雪空道：“不错嘛，不傻了之后马上就勾搭上了这么两个小白脸，你最后让你的男人把剑挪开，要不然，你娘的尸骨，你永远都别想知道在哪里。”
靳啸寒看着饶雪空。
饶雪空却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扫了一眼刘敦，道：“给你个保留全尸的机会，说，我娘的尸骨在哪？”
刘敦仰头：“哈，哈哈......啊！”
他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冲到眼前，捏着靳啸寒手里的剑，毫不迟疑地切下去的饶雪空，亲眼看到她闪开一步，避免被他的鲜血喷到。
他的鲜血如泉喷射。
饶雪空冷冷地道：“我娘绝不会让她自己成为你威胁我的原因。你不说可以，死吧。”
她从靳啸寒手里抢过剑，用力地再次劈向他的脖子！咚。刘敦的头从身上分离，滚落在地上。
花元晋还是第一次看到饶雪空杀人，他完全没有想到她这么狠厉，切了人家的头，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瞬间从大美人化身夺命罗刹的，想来只有她了。
靳啸寒却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
“以后，让我动手就好了。”他说道。
饶雪空摇了摇头。
“那些人呢？”
“全在前面院子里。”
三人到了前面院子，果然见有近三百人被丢在一起，他们带来的兵围在周围，手里的刀寒光闪闪。
饶雪空一出现，人群中突然有人激动地叫了起来。
“是小雪儿，是小雪儿回来了！”
饶雪空一听这声音，有点儿激动，目光立即转了过去，就看见一对中年夫妇正红着眼看着她。
“和叔，和婶，你们还活着！”饶雪空冲了过去，一把将二人抱住了。
靳啸寒手动了动，忍住了。看着她抱别的男人，虽然是个老男人，看来还明显是她的熟人，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饶雪空放开两人，欢喜地问道：“小石头呢？”
那和叔和婶立即就抹起了眼泪，“你离开后不久，小石头就出事了，不小心中了机关。”
饶雪空沉默了，和叔却惊讶地看着她：“小雪儿，你，你，你好了？”怎么会问起小石头来了？
“嗯，我好了。”
饶雪空把他们两人拉出来，接着，又点了好些人，把他们叫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都是被逼上跳虎山当山匪的，家里还有亲人，现在你们都可以回家了。”
那些人面面相觑，好一会才欢喜地千恩万谢，从饶雪空指点的路下山。
剩下还有两百人之多。
“表妹，这些人......”花元晋现在有点不了解饶雪空，又很好奇她会怎么处置这些人。
饶雪空看向靳啸寒。
靳啸寒点了点头，举起手，虚空砍下。
三百士兵立即挥刀砍了过去。
一时间，惨叫声声，血光四射。
花元晋身形一掠，远远地闪开了。
老天！这对夫妻，这对夫妻简直是太可怕了！二百山匪，说杀就杀！
饶雪空带着和叔和婶远远走开。
“你们知道刘敦动了我娘的坟吗？”
“这个我们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他把夫人的尸骨转到哪去了，小雪儿，你，你怎么会跟那些兵在一起？刚才那两个。是你什么人？”和婶问道。
“和叔和婶，当年，是我和我娘连累了你们。这跳虎山，原本只是你们一家人好好生活，现在却变成了这样。”饶雪空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接着道：“你们以后也无处可去了，这样吧，你们到京都去，去饶府找饶大夫，报出我的名字。他们会安排好你们以后的生活的。”
扬王坐在马车上。车帘卷着。正对跳虎山的方向。
不一会，就见山上冒起了浓烟，接着，火光渐渐大了起来。
“这。这怎么烧山了？”他忍不住惊叫：“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青川和青岭却是绝对信任靳啸寒和饶雪空的能力，同时摇了摇头道：“扬王放心，这火定是将军和夫人放的，他们不会有事。”
扬王瞪了一眼：“本王的女儿可是在山上。”
青川青岭无奈道：“我们知道。”就因为她在山上，更没事，饶雪空的本事，这位当父亲的想来还没亲眼见识过吧？
果然，不一会，靳啸寒他们便回来了。
靳啸寒已经让一名士兵拿着他的信物去找当地官府。告诉他们跳虎山上的事情，并让他们善后。
花元晋一到扬王身边，第一时间便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王叔，您这位女儿可是不得了的人物。”
扬王眉一挑。
饶雪空正好对他招了招手，然后众人就看到堂堂一王爷立即眉开眼笑地跑过去了。
花元晋无奈叹气。他说那句话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扬王站在国家的立场，好好招揽招揽饶雪空，让她为花朝多出力，现在看他那样子，明显只能反过来为女儿鞍前马后。
不过这也不奇怪，扬王与扬王妃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而鲁盈心是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深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自然最得宠爱。
饶雪空带着扬王，也不让其他人跟着，又走向了跳虎山。
花元晋看着一直望着他们背影的靳啸寒：“你不跟着？”
“她不需要人家时时刻刻跟着。”靳啸寒说道。
花元晋微微一笑：“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太子殿下或许会羡慕我，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有舍有得，现在在我看来，其他的一切都不能与我的夫人相比，为了她我可以放弃所有东西，不过太子殿下就算遇上这样的女子，想来也不可能放弃太子之位，或是只与她一人携手。”
花元晋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只是羡慕，而非嫉妒。”饶雪空这样的女子，他宁愿不爱上，否则，会面临两难选择。
不爱，就不需要选。
他只管继续朝着他的目标前行就可以。
过了小半时辰，饶雪空和扬王才返回了。扬王面色凄苍，怀里捧着自己的外袍，里面包着东西。一回来就自己钻进了马车。
靳啸寒令队伍前行，而后也拥着饶雪空上了马车。
“以前，你在跳虎山长大？”他将饶雪空搂在怀里，问道：“可是，这身体......”他不知道要怎么问，之前饶雪空和他说过，这具身体应该是她自己的，如果现在说不是，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问得不清楚，但是饶雪空却听得明白。她先给了他一个定心丸，知道他在意的是这一点：“这身体的确是我的，亲爱的，你抱的不是别的女人的身体。”
靳啸寒觉得自己松了口气。以前她说要找宿体时他没有多想，但是爱上之后，他很希望她由里到外，都是她自己。
第308章 锦绣花朝
这个问题不说还好，一提起来，是这样的结果自然再好不过。靳啸寒松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
饶雪空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才与他解释了起来。但是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明白，能不能理解。
说起来，还是老天在玩她。
当年，鲁盈心是被紫妃派去的人抓走的，想加害的时候被人救了，只不过救了她的人并没有好人做到底，因为要赶着去办自己的私事，所以在经过跳虎山遇到和叔和婶夫妇时，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收留鲁盈心母女。
和叔和婶将她们带到了跳虎山上，鲁盈心因产后虚弱，又因为被紫妃的人抓出来的时候撞到了头，晕迷了好些天，后来醒了之后也一直迷迷糊糊的，说不清楚自己家在哪里，于是，便只好在跳虎山住了下来。
而饶雪空也在跳虎山一天一天长大。她不会说话，眼神呆滞，思维好像有问题，当时和婶还请人大夫给她看过，说是脑子先天不足，也就是寻常百姓所说的傻子。可是让他们不理解的是，虽然是个傻子，但是饶雪空很神奇地会做各种机关，小小年纪就能自己做机关弄陷阱抓捕猎物，而且随着年龄越大，设的机关更厉害。
和叔和婶的儿子比饶雪空小三岁，后来一直跟在她后面，也学了一些设机关陷阱的方法。而因为他们住在跳虎山，也吸引了越来越多无家可归的人跟着在山上盖房屋一起住下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上村落。
后来，土匪刘敦无意上山看到了鲁盈心，惊为天人，带着一帮弟兄将跳虎山占了，人被杀光，只因为需要有人帮忙扫地煮饭，这才留下了和叔和婶，以及像个傻子又天姿国色的饶雪空。因为刘敦觉得杀了她太可惜了，不如养大一些。给自己暖床。
可惜他也没能占有鲁盈心，鲁盈心虽然记忆缺失，也不愿意跟一个山匪，在反抗他的时候，不小时摔下山，死了。
和叔和婶拿着饶雪空先哄着刘敦，给鲁盈心修了墓。
而刘敦也就这样在跳虎山呆了下来，并且不停地扩大着山匪的数量，终于，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
而之前的饶雪空其实叫花雪儿。谁都以为她是傻子。其实她不傻。只因这具身体里，只有一魄存在。
真正的花雪儿早就在出生之前就在娘胎里死去了，那一次，正好是饶雪空现代父母出事的时候。两个时空有一次碰撞交错，那个时候的饶雪空伤心过度，在这次碰撞中失了一魄，正好穿了过来，直接就穿在了花雪儿身上，连那腰间的一道伤疤，也是因为这次穿越影响，花雪儿也被弄到了一道一模一样的。也可以这么说，在她出生那一刻起。她就是饶雪空本人。
而且更诡异的是，花雪儿虽然只得一魄，形若傻子，但是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在另一个时空中，饶雪空的每一天的生活。饶雪空所学习的，她看得到，听到，但是，只能学会一些，设机关便是其中她学得最好的一种。
和叔和婶一直保护着她，每天让她打扮得脏兮兮的，要避过刘敦的色心。后来饶雪空穿了过来，因为同在一个时空，花雪儿更能够感受到饶雪空的思想和智力，她知道不能再留在跳虎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饶雪空的那种本能的想靠近吸引着她离开。饶雪空现代的身体火化之后，精气神也跟着飘了过来，自动融入花雪儿的身体里，两者结合，这具身体才算真正是饶雪空的。
后来花雪儿从跳虎山逃了出来，凭着一种魂魂的感应一点点接近饶雪空所在的方向。直到遇上了她，终于融合在一起。
只是这种融合要完全，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一次到了这里，也正巧两者完全融合了，又看到花雪儿自小生活的环境刺激了记忆，饶雪空脑子里才有了属于花雪儿的那些记忆。
这些也是饶雪空结合了花雪儿的记忆总结出来的，结合猜测。
她自己说得有些乱，也说得嗑嗑绊绊，但是反正有了她之前的诡异经历，靳啸寒也谈不上接受不来，总之一句话：“所以说，鲁盈心和扬王，确实也算是你的父母，花雪儿也是你。”
饶雪空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这一次，也算是解了她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关于这具是她的又不敢说是她的身体。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有过那样诡异的魂魄分离，而在现代的她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除了胆子超大和骨子里的冷血冷酷之外。
至于那刘敦，以前对鲁盈心和花雪儿来说很可怕，但在饶雪空眼里却什么都算不上。
“可惜的是娘的记忆力一直恢复不了，要不然能够回到京都去，也不至于惨死在刘敦那种烂人手中。”
“你方才，便是将花雪儿这边的记忆跟扬王说了吗？你娘的尸骨？”
饶雪空点了点头：“刘敦能将我娘的尸骨弄去哪里？我一猜就到了，不过就是丢到后山沟里。”
刚才扬王过去，竟然对着散落满地的尸骨跪地痛哭，然后脱下外袍来，亲手将尸骨收敛了，准备运回花朝去，再给她娘修一座墓。也正是因为这样，饶雪空对扬王的好感上升了几个台阶，说到底，扬王在古代这些男人中来看，也是深情的男子了。
其实饶雪空对鲁盈心没有太多的感情或是亲情，因为她有的只是花雪儿的那些记忆，而那个时候，鲁盈心总是时好时坏迷迷糊糊的，有时候清醒些知道花雪儿是她女儿，也会对她好，有时候连她自己是谁都忘了。
“啸寒，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饶雪空忍不住又问起这个问题。
靳啸寒的回答是在她脖子侧边吻了一下。
“我自己都觉得这些经历实在是诡异过头了。”
靳啸寒轻声道：“但是我很感谢你的这段经历，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能拥有你？”
饶雪空侧头，唇正好被他吻住。
到了浮云镇，冯九万他们果然自己离去，而他们这一行休息了一晚之后，便再次登上了前往花朝之路。
而没过多久，便有三部马车有另一小队护卫追赶了上来。
若澜公主掀开车帘，对着骑马男装的饶雪空调皮一笑。
“若澜公主？！”
原本，轩辕逸是不愿意让她来和亲的，而花元晋除了若澜公主，中意的就是将门之女江宛宁，奈何江宛宁心中只有薛止，皇帝也不愿意勉强她，花元晋便与轩辕逸有过一次密谈。
如果若澜公主最后自己下了决心想与他在一起，那么，在他们踏上花朝国土之前，他的太子妃便是她。
看来，若澜公主在他们离开京都之后不久就下定了决心，哪怕她知道最终，花元晋还会有侧妃，有侍姬。
若澜公主脸上是坚定的神色。花元晋在马上转过头来，对她温柔一笑，伸出了手。若澜公主从车里出来，将手伸给了他，花元晋一用力，将她拉上马，拥在怀里，轻轻叱了一声，策马向前。
饶雪空与靳啸寒并骑，望着他们的背影道：“不知道若澜以后会不会后悔。”
“自己的选择就不应该后悔。”现在靳啸寒很能明白爱情之中的排他性，一加一等于快乐和简单。
而那些贵女们却是有点失望的，她们总觉得公主没有来和亲，她们也许有机会在花朝被太子选中，现在公主追了上来，她们便没机会了。
走了两个月，终于踏进了花朝的国界。
花朝更像是现代的江南，沿路走来每一个小镇每一座城池都有曲水拱桥，民居多是以白墙灰墙为主，但是瓦就美貌得多，绿的红的黄的，甚至还多有琉璃瓦琉璃窗，显得到处很明快，色彩丰富。
花朝的语言更柔更软，尾音微扬，天生带着一种风情。
虽是冬天，但是这里的冬天没有雪，甚至路边还能看到不少开得娇艳的花儿。风清清，带了些寒意，百姓们穿着宽袖右衽裙子，外套夹棉褙子或是带帽披风，微抬着下巴，自有一种傲气。
道旁花亭，常有学者打扮之人眉眼清朗地讨论着诗词曲赋。女子不好浓妆，但是眉妆喜新月，弯长婉约。
而花朝人似乎更爱花，听花元晋介绍，花朝有很多的花农花田，多在小城郊外，有大片大片的姹紫嫣红，有很多花饶雪空在现代都没有见过。而有这么多花期在冬季的花也让她很是意外。毕竟古代的培育技术和条件相当受限制。
城中常见打扮得很是娇艳的少女，手挽着一只竹篮，兜售着美丽的鲜花。也常见到有男子买了花，转身就赠与了同行的少女。
男女大防，在花朝更弱了一些。
一路行来，花朝之人对大昱的使团还是欢迎的，但是常有年轻男子女子跟着队伍两旁，叫着要看看大昱的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