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房间,本来亮着的灯便突然之间熄灭了,苏云溪不由地后退了几步,想转身离去,却因为来人的话而停住了脚步,“苏瑾,你知道的,走出这个房间的命运。”

牙一咬,苏云溪转身朝那黑暗中盈盈一拜,随后才出声问道:“不知主人有何吩咐?”

黑暗中的人突然没了声音,良久之后才悠悠然地道:“苏瑾,杀了东王。”

那声音,似乎带着几分莫名的哀愁,只是出口的话却让苏云溪不由地后退了几步,无意识地溢道:“不…”

“苏瑾,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还是说你扮演苏云溪扮上瘾了,所以不舍得了?”那人咄咄逼人,不给苏云溪任何回旋的余地。

“可是主人明明说过,要我挑起东王对骆宇非和慕流景的怀疑,挑拨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为何现在突然?”她不由地出声问道。

对于主人吩咐的事,她也好好的做了,只是等到此刻,她却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东王,还是入戏太深。

真正的伪装,便是连自己都要骗,她是否真的已经把自己当成苏云溪。

“你记得,你只有服从的命令。”黑暗中的声音有些愠怒,“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未成,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还未等她回话,黑暗中的人便已然离开,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苏云溪,不,或许该说苏瑾不由地滑下了身子,坐在了地上。

*

凝罗宫

慕流景撑起虚弱的身子,走到了门边,只是一打开门,便被门口的侍卫拦了回去,“景相,王上吩咐过了,让景相好生调养。”

景相?

他似乎并未把自己的身份公开,只是他这可是软禁了她?

慕流景身形一退,随后关上了门,心却隐隐坠着不安。

如果在这样呆下去,她怀孕的事迟早会被人知道,更何况还有她的毒?

一想到毒,她便又想到了凤倾歌,那一幕似是定格的画面一般,总是不断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他和她似乎早已相连,不管是过去的一切,还是此刻她身上的毒,又或者是她腹中的孩子,只是他到底怎样了?

她不相信他死了…

眼不经意地飘向窗外,一帘残月高挂空中,离十五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日子了,只是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即便真的要死,她也不想让自己的一切暴露在别人的眼底。

微微一叹,思绪万千。

恨他吗?

或许从头到尾便没有恨过吧。

明明离死亡那么近,可是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压抑,反而有种将要解脱的感觉,可怜的只是她腹中的孩子,似乎注定了无法来到这个世界。

“爹爹,你会怪梦儿吗?”她喃喃自语。

如果是爹爹的话,一定不会吧,因为爹爹从小就是最宠她的。

只是…

明明他曾和爹爹如此的和谐,为何要那么做?

如果不那么做,是否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么此刻,他们是否会很快乐?

泪划过脸颊,在这无人的夜,她慢慢浮现着软弱,那一直以来的坚强似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了。

许是累了,她终是流着泪睡着了,靠在了窗边的软榻上。

风从窗缝处钻入,卷过窗边的帘帐,亦拂动着她的青丝。

泪,在空中风干,只剩下斑斑泪痕遗留在了她清秀的脸颊上。

门开了,又闭上,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身前,视线在触及她脸上的泪痕时微微一叹。

手轻柔地拂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弯腰把她抱到了床上,拉过那红锦软被为她盖上,端详了良久才转身走了出去。

正文 第86章 他的心意(1)

夜凉如水,月色无边。

月光从小轩窗射入,胶结在那半靠在软榻之上的人儿身上,在她的周身氤氲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月,似乎又圆了几分。

微微一声叹,慕流景把视线停留在了自己的腹上。

如果毒发的话…孩子会怎样?

明天就是十五了吧。

她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体内有股东西在冲撞着身体,似乎想要倾泻而出。

如果他不在的话,自己似乎也没了活的可能。

如果两人都去了的话,是否什么都可以解脱了?

一阵风拂过,屋中的烛光忽明忽暗,她起身,关上了窗,拉紧了外衣往床榻走去。

“小姐。”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似鬼如魅。

慕流景吓了一跳,眉眼流转,却未发现半个人影。

“是谁?”她轻声问道。

一个身影从屏幕地暗处走了出来,单膝跪在了慕流景身前,“如风见过小姐。”

如风?

慕流景疑惑地望着眼前之人,她似乎并不认识他,为何他竟对她行如此大礼?

“你是?”慕流景幽幽地问道。

“西王凤倾歌的风侍卫。”淡漠的声音,似乎不带着任何感情。

慕流景闻言,当下心生希望,一时忘形地抓着如风的肩问道:“他没事吧。”

“西王死了。”依旧是淡漠的声音,可是终究浮现出了几分情绪。

慕流景不由地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你找到他的…遗体了?”

亲眼看着他掉入悬崖,虽知道生还的希望渺茫,但是她始终带着几分期盼,只是此刻他竟然说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吗?

“悬崖太深,无法找到,但是主人真的死了。”如风的眼中透着一股厉色,可是慕流景看不到,只觉得他的声音淡漠而平静。

“既然没找到,怎么确定他真的死了?”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地追问道。

如风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有种草叫镜月草,以血养之,便可以和人心脉相连,人死草死,草若死人也必亡。主人养的镜月草死了。”

镜月草,她好像也听过。

只是真的有如此灵验吗?

他真的…死了吗?

慕流景只觉得心口有种疼,一种锥心的疼。

如风的话依旧淡淡地传来,“主人之所以养镜月草是因为主人说过,如果我们看到镜月草已死的话,那么就要终身追随小姐。小姐,以后如风就是你的暗卫。”

他…竟然一直都有这样的打算。

正文 第87章 他的心意(2)

她知道从小她都是他的全部,如果没有那一夜,他们之间肯定不会这样。

她也知道她从来都不恨他,即便再怎么说服自己去恨也终究恨不起来。

她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一切了,可是为何事情还是会发展成这样?

是错吗?

他和她的认识本来就是个错吗?

不然老天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开玩笑。为何?

那抹红,那抹记忆中的妖红,此刻想来竟是那般地心痛,似乎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胸口,脸色瞬间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如风,你起来吧。”良久,她才颤抖地说出了这句话。

如风依言起身,随后又似想到什么一般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慕流景,“这是解小姐毒的解药,主人也曾说过,如果有一日他不在了,就把这个交给小姐。”

慕流景伸手接了过来,打开,里面是一颗红色的药丸,隐隐散着血腥味。

“这是…”

“媚情丝的解药,以下毒者的血为药引配置而成。”如风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的解释道:“小姐快吞下吧,为了肚中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思及此,慕流景快速地吞下了解药。

“以后只要小姐要求的,如风都会办到。”如风淡淡地对慕流景保证。

“如风,你既然是倾歌的暗卫,那一天你为何不出现保护他?”慕流景突然问道。

如风的眼神一暗,里面闪过无数自责,“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看来这西国之中的确有人和东王窜通好了要嫁祸给我,又要置西王于死地,而且此人很了解西王。

会是谁呢?

慕流景不禁思绪万千,只是想到那一日的一幕幕,又觉得疼痛难耐。

“如风,你信我?”她不由自主地问道。

如此精密地嫁祸,即便是凤倾歌也还是信了,那么如风又是怎么看的?

“不信。”如风很直接地回道:“我不信你,我也不喜欢你,只是主人说过,不管怎样,小姐永远是第一位,如风的命是小姐的,由不得我有半点怨言。”

怪不得如风对她如此冷淡,只是对于西王的安排,她心口的痛似乎又厉害了几分。

笨哥哥…你这又是何苦?

慕流景轻轻地叹着,忧伤而冗长。

“小姐,忘了你父亲的死,不要再去追查七年前的事。”如风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慕流景猛然一惊,难道七年前的事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如风,你是不是知道?告诉我?”她一直都被七年前的事缠绕,那件事彻底地改变了她。

她一直都想查清楚,可是她总觉得暗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再阻止着她往下查。

她想,如果能知道一切的根源,那么她和凤倾歌之间的结或许也能解开,只是查了三年,还是查不出真相。

“小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你会后悔的。”如风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他刚才一时口快已是违背了主人的意愿,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再说什么,主人是不希望她知道关于七年前的真相的。

后悔吗?

七年前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

“如风…”慕流景还想问什么,只是如风的身影一隐,便早已消失在了暗处,唯有那淡而冷漠的声音随风而来,“小姐,等到时机成熟,我们自会带你出宫,现在请你稍安毋躁。”

如风一般而来,又如风一般离去,还真是和他的名字极为贴切。

慕流景在原地呆楞了良久,才转身往床榻走去。

她从不知道他竟然对她有这般的心意,他就好似一个诱惑,明知道不该再受他蛊惑,却偏偏还是泥足深陷。

只是他连死都拼命守着的秘密又到底是什么?

慕流景不是普通的女子,所以如风的一时失口就让她有了更大的决心去探究七年前的事。

哪怕到头来伤痕累累,她也会继续。

而此刻,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守护他们的孩子,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也是她此刻唯一完全拥有的。

是他让她明白,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忘记过他。

是的,从未忘记。

或许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刻,有些事便已然注定。

正文 第88章 一爱成伤(1)

映画柳榭的主人苏云溪,不,或许该称她为苏瑾,独自一人对镜梳妆,神情漠然。

她望着镜中之人,那张脸足够妖娆,足够美丽,只是这是属于夙沙东国曾经的第一美人苏云溪所有,并非她苏瑾。

是的,她是苏瑾,而不是苏云溪。

当日的苏家在东溟国炙手可热的时候,她是苏家二小姐苏云溪身边的丫鬟苏瑾。

别人都道苏家二小姐美若天仙,温婉贤淑,唯有她知道暗地里她是怎样的一个泼妇。

而她便是苏云溪生气时候的出气筒,当然那些苦她全都不能说,除非她不要命了。

那一次是偶然,不过此时想起来又或许是刻意地接近。

她遇到了凤蝶,也便是如今的西王凤倾歌,那个被三小姐捡来,又被苏家一手养大的男子,那个总是纵容着三小姐,笑容迷人的男子。

那时候,她潜意识里认为他和她不过是同一种人,只是他的运气比她好而已,他遇到的是三小姐,而她遇到的是二小姐。

她不理他,她妒嫉他,她对他恶言相向。

只是他始终都是那般笑着望着她,就好似望着三小姐那般地望着,让她不由地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在他眼底,她便是全部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