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凝罗宫

自从那一夜如风出现过以后,便没再出现,这让慕流景几乎以为那一夜不过是一场梦,只是她还是听从了他的话,静静地等待时机。

苏瑾的死,夙沙曜封锁住了消息,所以没人知道,当然慕流景也不知,她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姐姐早在她跳入悬崖的那一次便被凤倾歌杀死。

“梦儿。”几日的踌躇之后,夙沙曜终究还是踏进了凝罗宫。

昔日的爱臣,一如往日般白衣似雪,一如往日的淡然,只是他知道什么都不一样了。

或许那一切早就不一样。

他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一切,也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那份情感,所以他不想再压抑了…

即便是囚禁,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正靠着窗的慕流景回首,淡淡地道:“苏流梦已死,此刻的我只是慕流景,所以王上还是称我为流景便好。”

眼前的男子,是曾经的恩人,是他曾经打算效劳的主子,可是为何他要用那般的方法陷害她,又为何要当着她的面把凤倾歌打入悬崖?

于他,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

是该感恩,还是该怨恨?

她不明白了…

正文 第92章 神秘男人(2)

夙沙曜走近,一直走到了她的身边,他才停了下来,手执起她的手,坚定地道:“流景,留下来。”

“我可以拒绝吗?”她抬头问道。

一切都不同了…

此刻的她不再可能是他的臣子,就如他看她的眼神也早已不同。

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眼中那份窜起的火苗代表了什么,只是她不想去懂而已。

“不可以。”他从来都是霸道的。

于她,他也一样。

既然决定了要把她留下,那么他就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道:“我不喜欢被人关着。”

她是一定会离开的,但是不是此刻。

她也了解眼前的这个男子,所以她不会硬来。

如果想要他放松警惕,还是应该学会乖巧。

“只要你愿意留下,我当然不会关着你。”他的指尖划过她淡然的脸,心中总是有那么一分不确定。

她太淡然,淡然得似乎什么都不在乎,这样的人又该用什么来牵绊?

“我想出去走走,这几日在宫里也闷了。”她没有直接答复,只是朝着他嫣然一笑。

那突然之间的灿烂几乎令他恍了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过后是霸道的温柔,“我陪你。”

她没有拒绝,任由他牵起她的手,任由他把她带出了凝罗宫。

如此温柔地牵着,就好像那个人曾经做过的一样,思及此,她的心口便又是一痛。

她足以淡然了吗?

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

不,她并不是。

只是他不知道她在乎的东西,又或者他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流景,你爹爹的事我一定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这是保证,亦是承诺。

她本没有焦距的眼在此刻望向了他,满是期盼,“真的吗?”

如风让她不要查当年的事,凤倾歌也不想让她知道。

只是她却一定要知道,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真的。”他温柔地轻语,手伸过去挽起了她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我会还你们苏家一个公道。”

“谢谢你,王上。”她微笑,是真心的笑。

她心中多年的心结,或许唯有知道了真相才能解开。

“叫我子墨。”他总是在强调着这个,他会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尊敬他,称他为王上,可是惟独她,他希望她唤他的名。

她依然在笑,却没人能看透这笑中到底藏着些什么,“谢谢你,子墨。”

正文 第93章 神秘男人(3)

一路行去,一个紫衣华贵,一个白衣翩然。

似当初,却又不再是。

以往总是一前一后,而此刻却是手牵着手,分外的暧昧。

路上的宫人皆是露出诧异的眼神,为他们相携的手,只是又无人敢说什么,皆只是匆匆而过。

“流景,换回女装,留在我身边可好?”夙沙曜停下,手拂过她的青丝,不在乎此刻自己泄露了多少情感。

父王曾经告诉他,王者不能有弱点,所以王者可以宠任何女人,却不要真的去爱上。

他一直都以为他可以,他也一直都很坚强,可是感情的事原来并不能自己控制,就如他对她,那般的情不自禁,等到发觉的时候早已是泥足深陷。

她笑着颔首,幽幽轻语,“好。”

没有拒绝,却那般爽快地应承,几乎让他觉得那不过是一种错觉。

只是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再睿智的人一旦沾染了感情,便还是会变得迟钝。

是真的相信?还只是自己骗自己去相信?

他伸手拥过她,轻柔地却又带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你答应的,不许反悔。”

“嗯,慕流景答应子墨的,不会反悔。”她靠在他怀中,信誓旦旦地说道,只是那清冷的眸却泄露了一切。

她会走的,终究还是会走的…

不能怪她骗他,她从来不就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会抱着誓言不放的君子。

他们都是处在权利巅峰的人,其实他该明白的,有些话并不能真的信。

早在他设计骗她,又或者早在那些和凤倾歌相处的日子中,有些事便已经变得不同。

原来,女人真的还是自私的,她亦然。

无法真正的做到决然,亦无法抛弃一切去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

所以对不起,原谅她的自私。

他笑着,似是回到了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那时候年少,那时候骄傲,那时候不知道的太多,但是却也幸福得太多。

而此刻,手拥着身边的人,却让他觉得似乎拥有了一切。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在当初那一眼便已然注定。

风乍起,他们的衣衫翻滚似浪,青丝随风飞扬,纠缠不断…

如此画面,似是突兀,却又似那般和谐。

正文 第94章 神秘男人(4)

一个宫女莽撞地出现,却因为撞见了这一幕而吓得猛然跪地,颤抖地道:“王上…奴婢该死…”

夙沙曜眉头微敛,心中带着薄怒,“什么事这般着急?”

宫女跪在地上,便只是一直低着头,哆嗦地道:“景相府上的云琉云璃姐妹在宫门外,说是担忧景相,想要景相一个话。”

慕流景闻言,转首对夙沙曜道:“子墨,可以让她们来宫里陪我吗?我由着她们伺候也惯了。”

那时候虽不动声色,可是她并不是不知道云璃的身份不简单,也隐隐地猜测到了她的身份,此刻她们的出现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

夙沙曜也没多想什么,便对跪在地上的宫女道:“回去跟她们说,准她们入宫伺候,明儿个再进宫吧。”

宫女领命而去,心中提起的石头也因此而落了地,只是那视线却再也不敢在他们身上停留,就怕一眼便惹出什么祸端来。

只是…这王上和景相竟…

她揣着奇怪的心思,惶然而退。

“流儿,你要是再不换回女装,恐怕这流言便要四起了。”夙沙曜岂不知那宫女眼中的诧异,笑着对慕流景道。

如此的一声唤,似是隔着一个时空,穿梭千年而来,如此飘渺茫然,让她恍然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人似乎又站在了他的眼前。

一刹那的恍惚之后,她还是很快地敛去了心思,淡淡地笑着:“好,明天子墨便可以看到。”

那笑,似是风般飘渺,似乎一转眼便会消失一般。

只是即便是风,他也会把她牢牢地网住。

他要的,便从来没有放手过。

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换回女装的她该会有怎样的风情?

明明不是绝色,为何竟是这般地牵动他的心?

他凝着,深深地凝着那张脸,连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这容颜原不过只是虚幻,掩藏在虚幻之下的真实面容并非他所能觑见。

“流儿…”本是明朗的声音氤氲出了几分沙哑,他望着她,手指微摩着她的红唇,声声低唤。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亦看到了那渐渐变浓的情欲。

脚踮起,她在他脸上印下了轻轻一吻,随后笑着跑开,“子墨,我累了,明天见…”

也不等他有什么回应,便往凝罗宫而去。

她知道男人的情欲一旦触发便不可收拾,所以轻柔一吻让一切都戛然而止。

既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让他心生嫌隙,也不用让自己去接受这一切,如此做便已是两全其美。

夙沙曜呆呆地愣在原地,恍惚之间看着她灿烂地朝他微笑,那眉,那眸,似乎又和隐在心底深处的那张笑颜所重合。

以前的她,便是这般的笑的,无所顾忌。

现在的她,也应该这般的笑。

他要她这样的笑,他要她开心,他相信她的幸福只有他能给…

初识情滋味,却不知有些东西并非想了便是,有些人也并非栓住了便能拥有。

正文 第95章 卿本佳人(1)

白色的长衫已然变成了一袭白裙,同样是白色,却是不一样的风情。

多少年了?

慕流景甚至也已然忘了,自己着女装该是怎样的样子?

手轻抚上那张脸,那张并不属于自己的脸,此刻正是脂粉薄施,亦带着别样的风情。

她一直都清楚,这张易容之后的脸是平凡的,不该会令人惊艳啊,可是为何他要如此的挽留她?

低低地一声叹,她转身走出了屏风。

外面站着一身紫色的夙沙曜,此刻正直直地凝着她,似乎不愿错过一丝一毫。

淡,那感觉还是那般的淡。

淡色的衣,淡色的妆,还有那淡到飘渺的神情。

她还是这般的飘忽,就像是一下子便会消失一般。

“流儿…”他走过去,一下子便把她拥进了怀中,似乎要紧紧地束缚住他,永不放手。

她依旧温顺,温顺得没有一丝的反抗,温顺得他的心底越发的不安。

她,不该是怎样的。

记忆之中那个俏皮大胆的少女何去了?

七年前的那一夜,或许他便不该再救了他以后再放手,他该留下她的,那么或许现在什么都会不一样。

“相爷…”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再伴随着的是一道焦急的唤。

门就如此被大开,他们相拥的一幕亦落入了来人的眼中。

云琉的脸瞬时变得羞红,望着慕流景惊诧地讲不出话来,相比而言,她身后的云璃要冷静的多。

夙沙曜松手,慕流景离开了他的怀抱,对伺候了她三年的侍女道:“云琉云璃,我其实是女子。”

是失落?还是诧异?

云琉不清楚,只是望着那张依然风轻云淡的脸并无法把言语道出口。

那隐藏在暗处,独自开发的花朵也在此刻静静地凋谢。

其实她该明白的,不管相爷是男是女,都不是她所能攀附的,或许只要如此瞻仰,如此留在她身边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