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为何她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自己以前真的认识她?

若罹心底也明白,他遗失了一段回忆,而她或许便是连同那段回忆而一同遗忘的人。

只是他的心又被凝落填满着,他不想让她伤心,潜意识里似乎有一种很强的力量,阻止他去记起一切。

他,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他也开始明白,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感觉很不一样,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害怕。

今夜,又是一个雨夜,磅礴的大雨在黑暗中席卷了一切。

若罹便如此冲进了雨中,任由雨水打湿了一切,他只是想逃离。

而他身后的人和他一样,只身冲入雨中,任由雨水洗涤了一切,便是连同她遗留在脸颊的泪痕也一同洗涤干净了。

她喊着他,可是雨水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她追着他,不离不弃。

其实她害怕这样的夜晚,很怕,即便她知道了自己并非苏家之人,可是那一个雨夜之中的杀戮却是她怎么也忘不了的。

她亲眼看到自己曾经熟识的人一个个地被人杀害,她亲眼看到地上流淌的鲜血刺眼而妖冶…甚至此刻她都似乎可以感受到那浓郁的血腥味,以及那些人死前的绝望和悲哀。

她害怕,可是他不知道。

他为何不可能停下来等等她,那一夜也这样,不管她在他身后怎么呼唤,他始终都没有停下脚步,便如此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雨中。

倾歌…倾歌…哥哥…

她的心在呼喊,只是脚上的步伐却没有慢下来。

而此刻,一群黑衣人阻止了若罹的脚步,雨依然磅礴而下,那些黑衣人把若罹团团地围在了中间。

正文 第18章 君心似铁(6)

“忘川谷的谷主若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一道阴冷的声音随着雨声飘入了若罹的耳畔。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更何况若罹这段时间为了寻找碧落而得罪了很多江湖门派,虽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绝对是来者不善。

他的手一动,一道银光划破了雨幕,一阵淡淡的血腥味便散了开来。

他一出手,一个黑衣人便闷声倒下,他甚至连废话都懒得跟他们说。

下一刻,那些黑衣人便群起而攻之,一瞬间,一道道银光在雨中划过,血腥味亦越来越重,黑夜掩盖了一切,唯一能感知的便也是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兵器相碰声。

万俟流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画面,杀戮,血腥,雨…

这些东西,让她一下子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时间竟只是那般呆呆地立在了一边。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把剑正从若罹的背后偷袭他,她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抱住他的同时,为他承受了那一剑。

这一次,那些黑衣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一个个都是高手,即便若罹武功高强,亦防不胜防。

当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痛,当看到他变得慌乱的眼眸时,她想或许这便是她的结局…为他而死。

当初她欠了他一命,而如今便由她来归还。

那一刹那,若罹也来不及弄明白心口的痛是什么,只知道手起剑落,狠狠地杀向那些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也知再这般下去,也必定会拼个两败俱伤,于是便如此撤退。

寂寥的雨中只剩下他们和那依然在四周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他走近,扶起了她,眼中有丝慌乱,只是出口的话却是“我不需要你救。”

如此话语,听在万俟流耳中,自是另一番意思。

于是在若罹准备给她止血的时候,她亦强硬地道:“我也不需要你救。”

不是真的傻到连命都不要,她只是在赌,赌赢了,她便得到全部,赌输了,那么留着命也不过是徒增伤心。

“我不需要你救,如果你要救我,那么这辈子你都不能再扔下我。如果你不能接受我,那么就不要救我。”她重复了一遍,便是决定赌到底。

她要看他到底是否真的会狠心地弃她不理。

“不要再闹了,不及时治疗的话,你会没命的。”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执着,可是他无法给她答案。

“如果没有答案的话,就不要救我。你可以走,走得远远的,我死了的话就没有人会再烦你。”或许她真的是在无理取闹吧,用自己的命无理取闹。

只是她早已决定赌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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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2章,( ̄▽ ̄||),估计晚明天可能有事不能更。。。咳咳…

正文 第19章 君心似铁(7)

于是她又开口道:“咳咳…他们的剑上有毒,你除非用碧落救我,不然救了也没用。”

若罹一怔,呆呆地立在了那边,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此刻,一阵剧痛却席卷了他的心,痛得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痛到最后唯一还能记得的便是凝落,于是万俟流看到的便是若罹抱着头奔驰而去的情景。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是的,她是傻,傻得想知道凝落和她到底谁更重要,所以才骗他说唯有碧落能解。

只是结果摆明了,她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再一次离开了,头也不回,即便她为了他身受重伤。

输了,这一次是彻底的输了…

“我恨你…凤倾歌…”她冲着他的背影,不顾伤口的疼痛大声喊道。

只是真的能恨吗?

她知道不能。

泪,肆意地流窜,却又在一瞬间便被雨水卷走。

好痛…

心好痛…比伤口更痛…

一道蓝色的身影闪现,抱住了哭得不能自己的万俟流,心痛地唤道:“流…”

“夙沙洛,你走,我不要你管。”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般的落魄,更不想让他看到。

那个曾经厌恶她至极的男子,那个曾经一手设计她,让她差点走上绝路的男子…

“流,你别动。”他点了她的穴,她倒在了他的怀中,当然也没看到他眼中的心疼和后悔。

有些事情便是如此让人措手不及,便是连自己也控制不住。

脚尖轻点,他便抱着她离去…

他到底要说几遍,她才能记得,他不是夙沙洛了,也不是骆宇非,只是忘尘…只想当她的忘尘…

而另一边,若罹只觉得胸口似要炸裂般疼痛。

他听见了她的喊声,心也一阵阵地揪痛,只是越是痛,他脑中唯一清晰记得的只有凝落,过往的一切又似乎在瞬间模糊了。

他不知道他为何会在这里,只知道逃离,又或者只知道要回到凝落身边,似乎唯有那样,心中的痛才会平复一般。

当然,他和她谁也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失心蛊在作祟。

中了失心蛊,那么便会只想着下蛊之人,中蛊之人若动心爱上了别人,那么便会痛不欲生,而心中所想的也只会是下蛊之人。

所以他痛是因为触发了隐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即便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有些东西不是真的忘了,只是被压制了而已…

雨依然在下,两个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是否又一次擦肩而过了?

正文 第20章 情根深种(1)

天微凉,窗外的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古色古香的小筑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床畔,一个蓝衣男子站着,静静地凝着床上那脸色苍白的女子,手无意识地举起,踌躇了一番终究落在了女子的脸上,温柔缱绻。

这是一种怎样的一种复杂?

“流儿…”一声唤早已在心底唤过无数遍,而此刻终是唤出了口。

只是床上的人却永远听不到。

忘尘也不知道,这样的感情从何时开始变质?

是从那三年同朝为官开始,是从那一次她凄美倒下的那一刻开始,还是从这三年之间,他远远的观望她开始?

他明明曾经如此讨厌她,明明恨不得她永远消失,为何此刻心却那般地疼?

三年前,他知道他虽然震惊,却没有后悔。而这三年之间,他之所以总是暗暗地跟着她,保护她,也是因为凤倾歌。

只是那样的看着,看着的时候,心底的感情天平却开始微微地倾斜。

直到此刻,泥足深陷。

从厌恶一个人到爱上一个人,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流儿…”又是一阵唤,却带着几分无奈和叹息。

恨可以让人成魔,而爱同样可以。

万俟流如此不折不饶地跟着凤倾歌的时候,他便在他们的身后远远观望,甚至还带着几分妒嫉,其实他可以出面证明的,可是他没有。

而那一夜,他明明可以救下她的,可是却还是如此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他挡下了那一剑,看着他离开,看着她伤心欲绝。

他竟私心地希望她就如此对他绝望,那么或许他可以…

如此想法,如此做法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可是他终究还是犯下了。

凝着床上的人,心底的疼又不免多了几分。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儒雅的男子走了进来,温和地问道:“阁主,流儿她还没醒吗?”

忘尘转身,焦急地问道:“司神医,流儿她会不会有危险?”

“你是看不起我家相公的医术,还是觉得我这个做二姐的会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一道黑色的身影飘了进来,阴沉沉地问道。

“二小姐,在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忘尘望着来人,不由地无奈一笑。

这名满天下的司彧司神医,竟会栽倒曼珠沙华宫的二小姐万俟双手中。

一个温和如春风,一个却阴沉如鬼魅,明明是两个极端的人,却又让人说不出哪里不配了,或许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最好不是。”万俟双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只是转首望向司彧的时候却早已是一张如花的笑脸,“相公,流流她没事吧?”

自家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别人做什么都是错。这便是万俟双的个人准则,眼前的人虽然人模人样,而且在江湖上混得也不错,可是他害流流受伤就是他不对,所以被她毫不留情地归为别人一类,对他说话的时候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忘尘望着这截然不同的待遇,不由无奈地苦笑。

正文 第21章 情根深种(2)

谁不知道这江湖上被称为毒仙的万俟双出了名的善变,想当初她使毒,而司彧解毒,两人也便是这么擦出了火花。

司彧依然是淡淡的笑,对着万俟双的时候更是温和了几分,“流儿没事,差不多也该醒了。”

那一日,抱着万俟流四处求医的他竟在凑巧遇上了他们。

这总算没让他的一念之差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正是说话间,床上的人发出了轻微的呻吟,众人马上停下了话,赶到了床边。

万俟双一把推开了忘尘,凑到了万俟流的跟前,“流流,你没事吧?”

万俟流睁开了双眸,见到自己二姐的时候不由一阵诧异,而后才道:“二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她还是为父报仇的慕流景的时候,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还有一对如此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六个姐妹。

“流流啊,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便受成这样,姐姐我会心疼的。”万俟双心疼地说道。

“知道二姐最疼我了。”心中虽然还是痛痛的,可是她却不想表现出来。

这些年来,独自承受的习惯并不是真的说改就能改的,更何况她也不想让那些爱她的人为她担心。

“乖。”万俟双为她理顺了散乱的发丝,又转首望向了司彧,“相公,你快给流流来瞧瞧。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竟敢欺负我家流流。”

司彧一脸温和地走了过来,拉过了自己那喋喋不休的娘子,“好了,双儿,你这样会打扰到流儿休息的。”

万俟双乖巧地闭上了嘴,把位置让给了司彧。

“二姐夫,你也在啊。”万俟流甜甜地唤道。

三年前,要不是他,或许此刻她也已经不在了吧。

号称神医的司彧的确有妙手回春的本领,也不知当年二姐是怎么把他拐到手的。

司彧为万俟流整治了一番,才笑道:“流儿没事了,只要多多休息就好。”

“没事就好。”万俟双又一把拉开了自家的相公,走到床边问道:“流流,告诉二姐,是不是那个家伙欺负你。”

说话间,她还把手指向了立在一边的忘尘。

此刻,万俟流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脸色不由地微微泛白,她凝了他一眼之后才转首万俟双道:“二姐,是他救了我。”

她真的不懂夙沙洛,又或者该叫他忘尘。

既然自己都有了新的身份,她也不该老揪着他的过去不放。

他明明讨厌她,却为何要跟了她三年,好好的天涯沧海阁的阁主不去当,竟跟在她身后当起跟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