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到了大门前,威远侯恭敬地带着一家子人过来请安。

萧令殊率先下马,然后转身打开车门,亲自扶阿宝下马车。自然这体贴的举动看得威远侯府的人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或许在他们的想象中,这样不近人情、不近女色的男人,定然也不会懂什么怜香惜玉,甚至连人情世故都缺乏的男人,不给新婚妻子难堪都算好了,指望这个男人体贴,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这些天,威远侯府的几位老爷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们心知晋王的德行,担心他待阿宝不好,更担心若是李继尧知晓他们蒙骗了他,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便打算三朝回门时,再瞧瞧情况,若情况不好的话,呃…继续蒙骗李继尧吧,先将人稳了再说。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出乎意料的好。

威远侯很快收敛起情绪,带着一家子人过来给晋王夫妻请安,等行了君臣之礼后,阿宝又对他们行家礼。

彼此行完礼后,在威远侯府等人的恭敬中,阿宝和萧令殊走进了威远侯府。

进到二门,便见老夫人带着几位孙女迎接,阿宝忙快步走过去,扶住老夫人,说道:“怎能劳烦祖母亲自来迎接,倒显得孙女不孝了。”

阿宝说得极为真诚,并不因为成为王妃而有所待慢长辈。老夫人心中略舒坦,抬眼看旁边的男子,见他一副冷淡漠然的神色,心知不能指望他说些人话。老夫人在知道了孙女婿是他后,早就熄了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就当养了个孙女被狗叼走了,不指望孙女婿孝顺。

一会儿后,众人便到了正厅,阿宝和萧令殊坐在主位上,次座是老夫人,其他人按辈份身份而坐。阿宝夫荣妻贵,看着下面的脸孔,心情略复杂。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女儿女婿回娘家,那是娇客,再加上女婿的身份尊贵,全家上下都得供着。

丫鬟上了茶点后,本应该一家子人聊聊天的,不过萧令殊是个不爱说话的,他不开口,旁人也不敢随便乱说,总不能又大眼瞪小眼,阿宝不得已,硬着头皮先开口了,关切地询问老夫人的身体之类的。

老夫人微蹙眉,显然觉得晋王未说话,孙女就开口,显得太没规距了,其余的几位伯母也有些诧异,更不用说家中的那些姐妹们了。除了年幼无知的,此时皆觉得十分不妥。

“一切都好,多谢王妃关心。”老夫人点头应好,看了眼晋王,见他脸上无任何不悦之色,方放下心来。

聊了会家常后,老夫人回荣安堂去了,威远侯硬着头皮请侄女婿到书房里说话,看着侄女婿那张冷酷无情脸,心中内流满面,恨不得抓着阿宝爹暴打一顿,明明这女婿是他的,偏偏让他来面对,他该庆幸的是,自己的女婿都是正常人么?

而阿宝则跟着几位伯母到内院去说话,这种时候,若阿宝母亲在的话,就应该是母亲询问女儿这嫁入夫家后的生活,及夫妻夜生活的和谐问题。阿宝娘不在,自然由几位长辈代劳了,到底是隔了一层,不好问什么,遂女眷们坐在一起聊些家常。

如今阿宝的身份不一般了,大家说话都拘谨客气了点儿,生怕说错了话,特别是那些个明,以前总是好生好气地同她们说话谈笑的姐妹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李明仪、李明凤两个姑娘只是有些失落,其他几个明羡慕酸涩,李明月怔怔地看着,复低下脑袋,说不出的难受。

甫刚坐下,阿宝忽然发现姐妹中有个新面孔,不禁问道:“这位妹妹是谁,有些面生呢?”

威远侯夫人望去,正见阿宝问的是与李明仪李明凤坐在一起的女孩儿,便笑道:“怨不得你不认识了,你们都有好些年没见过了。这是你们大姑姑家的表妹,姓赵,名叫紫卿。”为两人介绍后,又道:“你们大姑姑当年嫁了人后,便随你们大姑父去上任了,二十多年了,可终于回来。先前忙着你的亲事,府里上下皆忙着,你大姑姑回来时怕打扰了,赵家上下要安顿也忙着,便使了人送礼物过来。昨日紫丫头过府来玩儿,老夫人便留她在府里玩个几日再回去。”

赵紫卿是个娇俏美丽的十五岁姑娘,在家里是个得宠的,养得一副自信明媚的模样,身上的首饰衣服颇为精致,见着阿宝也不羞怯,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礼,脆生生地叫着“五表姐”。

阿宝含笑受了她的礼,拨下头上的一支翠玉缠花的步摇作为见面礼。大姑姑李秀媛是老夫人所出的女儿,素得老夫人疼爱,当年李秀媛随夫上任,一去便是二十年,老夫人时常惦记,最最疼爱她。现下女儿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外孙外孙女,老夫人喜爱非常,将外孙和外孙女一并接到家里来小住几天。

阿宝恍然,原来今天见到的那个和几位堂兄站在一起的陌生男子就是大姑姑的儿子赵易阳,长得倒是俊秀周正,不过…总觉得他的眼睛太放肆了,身上多了一股子的轻浮气儿,不够稳重。

赵家兄妹还未议亲,刚好赵姑父回京上任,依李秀媛的意思,自然是想在京里给一双儿女找对象,总好过地方上的那些小世家。

女人成了亲后,很多话题皆可以聊了,在打发了那些未出阁的姑娘离开后,威远侯夫人等和阿宝聊天,便将大姑姑家的事情挑一些聊着好让阿宝明白,又聊起了赵家兄妹未来的亲事,及透露出大姑姑的意思。

阿宝边嗑着瓜子边安静地听着,心中琢磨,也不知道将赵家兄妹接到府里小住是大姑姑的意思,还是祖母的意思,若是靠着威远侯府,相信会有很多人家想要与赵家议亲的,两人也能有门好亲事。

“天燥,你怎地还吃那么多炒货,小心上火!”二伯母忍不住嗔怪道。

阿宝有个坏习惯,看戏聊天时嗑瓜子花生之类的,多悠哉的生活啊,只可惜二夫人曾经照顾过她一段时间,知道她一到夏天就开始苦夏,上火的东西吃多了,最后吃苦的还是她自己,忍不住唠叨了一声。

阿宝讪笑一声,颇有些委屈地道:“知道了,二伯母您就别嗔了,就只吃了点儿,这几天华妈妈都有给我煮下火茶喝呢。”

“得,这是嫌我老婆子唠叨了。”二夫人一见她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就想起她小时候像个乖宝一样在她面前乖乖的,心中不禁一软,哪还有先前的拘谨。

剩下几位夫人见两人如平常般说笑,威远侯夫人和五夫人也笑了笑,只有三夫人心头有些发酸,暗暗后悔以前怎地不多关心一下阿宝,若她当初知道这丫头的爹会这般有出息,她自个也有这般福份,哪里会让二夫人将人笼络了去?

及至午时,众人齐集到正厅用膳,摆了两桌,用屏风隔开男女席。

阿宝这次坐在次席中,将首席让给了老夫人,老夫人另一边坐着赵紫卿。看老夫人这般疼爱赵紫卿,连素来最疼宠的孙女李明仪都往后靠了,阿宝忍不住想着,莫不是老人家都是比较偏疼外孙女的?想起田老夫人,阿宝打算过几日便去太傅府看看外祖母。

女眷这边由于阿宝是个和气的,加上有赵紫卿在旁说笑卖萌,气氛倒是融洽。相比之下,男席那边,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了。

萧令殊自然是坐在首席上,威远侯及二老爷等分别次之,再加上威远侯府中年长一些的子孙,也坐了一桌。其中表少爷赵易阳坐在二表哥李景珉身边,几次三翻极力地想在萧令殊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才华。

威远侯府的几位老爷简直要给这位外甥跪了,那些表兄弟们也低下头想当作不认认他,皆怀疑他会不会看人脸色,难道他没看出来晋王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是闭嘴默默吃饭么?还表现什么啊,在这位面前有什么好表现的?表现得再好他也不会搭理你啊!

事实上,赵易阳确实不知道眼前的主儿的德行,他刚随父母一起回京,对京城的人事不堪了解,前儿只听说了自家一位表姐成了太子侧妃,一位表妹又被赐婚给晋王,成了高大上的王妃,一家子都算是皇亲国戚了,让他对有这般体面的亲戚颇为满意,却没有仔细打听自家表妹所嫁的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易阳今年年方弱冠,容貌还算俊秀周正,符合时下流行的美颜,自小便长了副聪明相,在地方上也颇有才名,在书院读书时也常得先生夸赞。然而谁知越长越残,除了得了个秀才之名,现下无所长进,最大的缺点便是自诩文人风流,房里美婢无数,兼对自己的才华颇为自信得自大。在听说今日嫁给晋王的表妹归宁时,便打算在晋王面前好表现一翻,若得晋王赏识,对他以后的仕途有好处,也省得他爹时常说他不务正业,没个正形了。

威远侯府的男人们尴尬地看着晋王,心里恨不得拿块抹布堵住赵易阳的嘴,同时也有些疑惑,小时候见这外甥时,明明一副聪明伶俐相,极讨人喜欢,怎地长大了这般不会看人眼色?

赵易阳高谈阔论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识及才华,良久见当事人没有吭声,面上终于有些尴尬了,无措地看着几位舅舅,谁知他的那几位先前和蔼可亲的舅舅当作没看到他的脸色,十分认真地低头吃菜。

事实上,晋王不想开口,威远侯等人也无可奈何啊,先前在书房里渡过了艰难的半天,这位爷也没吭过几声,更让他们对他有了个清楚的认识,除非必要,甭想让他开口应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这般不爱说话,还是有自知之明,心知自己有时候说话太硬不好听,所以极少开腔。

不得已,赵易阳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打感情牌:“…王爷,虽然我们只与五表妹在小时候见过,不过妹妹却十分喜爱五表妹,我也将五表妹当成自家妹妹一样的,五表妹能嫁给你,真是天大的福份,王爷也算是表妹夫了…”

威远侯等人真想直接装死,赵易阳果然好狗胆,还叫起表妹夫来,是没眼色呢还是没眼色呢还是没眼色呢…

赵易阳突然见晋王看向他,心中微跳,然后一喜,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他了,正准备继续说时,突然听到他冷声道:“吵,闭嘴!”

“…”

赵易阳脸上火辣辣的,到底还要面子的,便讪讪地闭上嘴。

威远侯府等人更加埋着头苦吃,连这种时候应该劝下酒的活也没干,他们真没胆去劝这位主喝酒啊。

谁知,萧令殊似乎想到了什么,叫人拿了酒过来,等下人为众人斟好酒后,举起酒杯敬了几位长辈,没理威远侯等人受宠若禁的模样,看向赵易阳,说道:“继续说!”

赵易阳:“嘎?!”等那双冷戾的眼睛直直刺来,打了个哆嗦,忙道:“继续说什么?不知王爷想听什么…啊啊,我知道了,刚才说到众位表妹回老家宥阳探亲,我与妹妹也有幸与表妹们相见,五表妹当时才五岁,长得玉雪可爱,看起来像个桃寿包子一样,乖乖巧巧的,极讨人喜欢,我一看见,就觉得她比妹妹还像亲妹妹,我娘还说五表妹是个乖宝,怨不得四舅舅给她取了个小名叫阿宝,可不是个宝嘛,才能修到这等福份嫁给王爷您…”

天啊,让他们死了算了!

——这是威远侯府所有男人的心声!

为此,赵易阳在威远侯等人的心里,是个极不靠谱的货色,惯会拍须溜马,暗暗后悔让他来这里小住了。即便是亲外甥,以后也绝对要将之列为拒绝往来户,省得带坏了自家的子孙。

幸运的是,萧令殊至始至终没有露出生气的迹象,倒也放心了几分。

一顿饭艰难地结束了,两人又在威远侯府坐了会儿,终于告辞离去。

威远侯率领全家大小相送,其间自然让人看好外甥,省得他又往晋王身边凑惹火了人,直到他们上了马车后,才放下心来。

将人送走后,威远侯率先往回走,看到和李景珉说话的外甥,不禁又头疼起来,决定明日便寻个借口,将赵易阳送回赵家去,顺便让妹夫好生教导一下外甥,省得他没个正行,将来如何支撑起赵家?

当然,威远侯没想到的是,他还未将人送回去呢,第二天一早,他那妹妹便回府哭诉起来了,甚至母子仨直接赖在府里住下来了。

另一边,阿宝看着跟着她一起坐在马车里的男人,想了想,问道:“王爷先前可是喝酒了?”

萧令殊摇头。

若没喝酒,他做什么跟着她坐马车回府?真是怪哉!

萧令殊定定地看着她,在阿宝被看得毛骨悚然时,突然凑到她耳边,轻轻地道:“阿宝!”

“…”

阿宝勉强笑了笑,说道:“这是父亲为臣妾取的小名儿,王爷是如何得知的?”

这小名,除了几位亲近的长辈及姐妹,其他人不会这么叫,大多会直接叫明锦或锦丫头之类的,这会儿听到他这么叫,感觉怪怪的。

“将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的表哥说的。”他难得开口。

“是舅舅家的两位表哥么?”阿宝了然地道,二表哥不必说,大表哥对她极好的。

“不是!”

阿宝有些尴尬,正欲再问时,突然马车一个剧烈的摇晃,阿宝整个人往前扑,很快被一双手臂给揽住了,没有倒霉地磕到车壁上,可喜可贺,只是整张脸撞到那人胸口,还挺疼的。

“何人偷袭?”

外边响起了席远的喝声,便听到脚步声响起,听起来是去追偷袭者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又抽了,后台很多页面打不开,只有发文这个页面可以打开,真该说天意让咱按时更咩?

第43章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外面的侍卫忙让几个去捉偷袭马车的刺客,马车里的男人十分淡定地坐着,顺便将先前因马车刹车不稳而前扑的阿宝揽在怀里。

阿宝揉着撞疼的鼻子,含着泪从他怀里离开,正准备询问发生什么事时,见他捏起自己的下巴,用帕子给她粗鲁地擦眼泪。

阿宝:“…”脸好疼,这人其实是和她的脸有仇吧?

最后阿宝实在受不住他粗鲁的力道,也怕生理泪水乱飙使得他越擦眼泪越多,忙偏首不让他擦,含糊地道:“臣妾自己来就行了,多谢王爷…”

退到安全距离,阿宝用帕子抚了抚被擦红的脸及流下的生理眼泪,抬头便见那人冷森森地盯着自己,差点吓尿了,毛骨悚然,有些不知所措。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席远的声音响起:“王爷、王妃。”

阿宝看了眼萧令殊,却见他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幸好席远是个好属下,知道他的习性,不等他回答,又继续道:“让王爷王妃受惊了,先前有刺客偷袭,追踪过去的侍卫回禀那刺客适才已自尽身亡。”

死了?!

阿宝瞪大眼睛,忍不住又看了萧令殊一眼,然后有些抓狂,很想摇着他咆哮,大哥你好歹给个反应啊啊啊!!而且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什么的,不要太刺激!

仿佛感觉到她抓狂的心情,萧令殊直接道:“回府!”

席远应了声,很快地马车便又行驶起来。

萧令殊看起来不太想搭理这事情,却有人非让他们搭理不可。

“前面可是五皇兄和五皇嫂?”

一道略带倨傲的声音传来,阿宝正疑惑这人是哪位王时,席远的声音响起,“见过齐王殿下。”

答答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然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只听得齐王道:“先前是怎么回来?有谁不长眼来惹本王的五皇兄么?哎,本王记得,今天可是五皇嫂归宁的好日子吧?”这话说得有些不是滋味,“臣弟在此恭喜五皇兄和五皇嫂了。”

席远的娃娃脸抿出笑容,恭敬地回道:“回禀齐王殿下,今日确实是王妃归宁之日,先前有刺客偷袭,幸好属下等反应快,才没有让马车失控伤着王妃。先前属下去追那刺客,却不想这是个烈性的,直接服毒自尽了。”

齐王啧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车帘紧闭的马车,哼笑道:“原来如此,本王刚才似乎听到那刺客喊什么…让五皇兄血债血偿的,真是晦气,可别吓到五皇嫂才好。”

席远继续笑道:“多谢齐王殿下关心,有王爷在,定不会让王妃受到惊吓的。”

齐王突然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席远,见那张娃娃脸带着恭敬的神色,却笑容不变,回答得滴水不漏,让他心中不禁积了一肚子火,加上马车里的人像个蚌壳嘴一样不吭声,火气更是腾腾起,忍不住刺道:“今日是五皇嫂的好日子,没想到还有人不长眼睛地来行刺,天子脚下还敢干这等事情,可见是血海深仇,五皇兄可要当心啊,血光之灾有损福气,改日五皇嫂还是请个高僧到府里去驱驱邪气,省得出门不利。”

这人说话真欠揍。

阿宝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就听见萧令殊冷硬的声音响起:“嗯,既然六皇弟这般关心,这事就交给你了,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他这是讽刺啊!谁要给你请高僧到你那鬼宅驱邪啊!摔!

齐王脸蛋有些扭曲,又听马车里的人继续道:“以后若本王出门不利,定是皇弟不用心!”

谁说他不会说话?他只是不爱说话罢了,瞧这话说得多漂亮?多坑人啊!!

齐王差点气得半死,指着马车说不出话来,这时萧令殊已经下令回府了,将可怜的——凑上来找坑的齐王抛在后头。

阿宝从他开口后就一脸震惊到最后拼命忍笑,几乎忘记了先前的意外,心里偷偷为晋王比大姆指。

齐王身份尊贵,除了太子,其他皇子对上他一般避其锋芒,使得他某些时候行事过于嚣张肆意,挺讨人厌的。萧令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懂,对谁都没客气过,齐王也从未在他手上讨得了好。

齐王的突然出现及苦逼退场让阿宝转移了注意力,没对先前发生的事情太过在意,一路上见萧令殊似乎并不在意先前偷袭一事,让她只能将此事按捺下来。不过,阿宝很快便明白萧令殊并不是不在意,回到府后,他将她送回到正院,便召席远去了书房处理此事了。

阿宝在雁回雁声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洗去一身的热汗后,端着冰镇酸梅汤坐在通风的堂口,欣赏着夕阳西下的天边绚烂的云霞。

“王妃,雁然回来了。”雁云笑道。

见雁然满脸大汗地进来,阿宝让雁声给她端了碗酸梅汤,待她喝了一半后,问道:“怎么样,可有打听清楚先前是怎么回事?”

对于自己归宁回府却遇刺一事,阿宝心里自然不太舒服,觉得自己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怎么可能会招刺客呢?所以这刺客绝逼是冲着晋王来的,她应该是被无辜连累了。对此,几个雁心里也是愤怒又生气的,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有刺客不长眼睛地在这种时候行刺呢?虽然没啥气候地让人收拾了,可是出了人命是事实,多少都不怎么舒服。至于刺客死亡的事情…几个雁在璟城时见过战争的残酷,心理承受能力比京城的那些丫鬟强多了,没有多少害怕。

“王妃,那刺客的尸身已被人抬去衙门审查了,听人说,这刺客大有来历,和先前逃出天牢的朝廷钦犯有关。其他的奴婢就打听不出来了。”

阿宝挥了挥手让她退下,托腮思索着这事情,齐王先前说什么“血债血还”之类的,让她脑洞又大开了,脑补了几个豪门恩怨、陷害忠良、满门抄斩之类的故事,而这些故事中,晋王便是手染血腥的刽子手,反派大Boss!

至于为何没什么害怕的感觉,大概是没有亲眼目睹到那刺客的死亡,加上同车的男人太过淡定的表现,没有亲眼所见,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加上此地是京城,就算刺客行刺,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所以先前不过是出手对付马,想让马受惊进而使马车里的人受些伤罢了。

天色渐渐地黑下来时,萧令殊方回来。

阿宝仔细地看了他的脸色,仍是没啥变化,便放下心来。阿宝去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鼓起勇气道:“王爷,那个刺客,可是查出什么了?”

“不碍事。”萧令殊答道,同时也制止了阿宝任何追问的可能。

夜深了,萧令殊将阿宝抱起,直接往床上放,准备扒她的衣服时,阿宝突然小声道:“王爷,臣妾今日身子不适,不能伺候您…”

萧令殊动作一顿,抬头看着眼她。

阿宝被他看得心惊肉跳,以为他不相信,有些尴尬地道:“先前用完膳后,臣妾才发现的…”

阿宝等了等,仍见他没啥反应,不禁郁闷了。说实在的,她在发现小日子来了时,第一反应是窃喜,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不用纠结他今晚要来几发的事情。窃喜过后,便是纠结了,小日子来了,不能服伺自己丈夫,甚至听说还不能和丈夫睡在一块,因为女人来这东西是不干净的,对男人而言是种秽物,不宜沾染,免得晦气。且这事摊在平常的府第中,作为正妻,是不能霸占着丈夫的,顺便还要安排小妾去睡自己的丈夫——卧糟!好想揍人!

阿宝自然不会傻B地给萧令殊安排女人去睡他,况且这府里根本没有通房小妾一类的女人,连丫鬟也是小猫三两个,没啥姿色。而看得过去的丫鬟都是她带来的陪嫁,想碰她的丫鬟,门都没有!反正听说晋王是个不近女色的,让他继续保持这等优良作风呗。

既然不会安排女人去睡他,自己又没法办睡他,那…让他睡书房么?新上任的晋王妃一时间有些苦恼,不知道作为人妇,在这种日子该如何解决,特别是看他一副有兴趣滚床单的模样时。

不怪阿宝无措,她自小没娘亲,父亲又没再娶,没有例子让她参考,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至于威远侯府的几位伯母叔嫂,那啥,她一个晚辈,哪里能去打听那种东西?果然没娘的孩子要吃亏啊!

就在阿宝胡思乱想时,萧令殊默默拿过一旁的外袍套上,说道:“本王去叫解神医来。”

阿宝:(⊙_⊙)诶?!

阿宝瞠目结舌,像个木头一样被他按放在床上,直到他就要走到门口时,失声叫道:“王爷!”等男人回首看她,结结巴巴道:“王、王爷,臣妾身体很好,不用叫解神医…”

作为府里的女主人,阿宝自然摸清楚了府中住了什么人,对那位住在半夏阁里的解神医如雷惯耳,因为他的医术听说比太医还厉害,而且是个挨打不记数的货,时常被气得暴跳如雷,阿宝是个惜命的,早就打算绝对要将解神医牢牢地栓在晋王府。

——不得不说,这夫妻俩真是绝配,对解神医的问题上作了相同的决定。

可是,这是多大的事儿啊,去找解神医可不就是闹笑话了么?阿宝坚决要将这男人拉回来。

萧令殊见她坚持,眉头微微蹙起,坐回床上,拿一旁的帕子给她擦汗,发现她今晚发的汗比较少,连肌肤的热度也降了几分。

阿宝此时真是肺腑俱焚,头都大了,最后眼睛一闭,直接道:“王爷,臣妾的小日子来了,有些儿不舒服,不能伺候您。”

“既然不舒服,为何不叫太医?”他问道。

“…臣妾无病,不需要叫太医。”阿宝木然道。

“为何不能伺候本王?”

“…”

阿宝抓狂了,确信了这位爷真的不懂女人的“小日子”是什么,她说不舒服不过是那东西来腹部有些坠胀,身体比较容易感觉到疲累罢了,真的没啥事啊,连药都不用喝,她可是个健康宝宝呢!不过,想想他的经历,对于他不懂这种事,阿宝也觉得不奇怪。

最后,阿宝没辙地道:“王爷若不懂,可去询问医者了解一下。”或许,就让解神医这位医术高超的神医给他谱及一下生理知识吧。不过,好像也有些丢脸,还是别去问了吧。

想罢,阿宝正欲改口,谁知他十分认真地点头道:“你先歇息。”

阿宝的手伸在半空中,招不回某位王爷快速离去的身影。半晌,只得默默地收回了手,扯着被子当成萧令殊的肉来咬。

嘤嘤嘤——这回又丢脸丢大发了!

夜已深了,因为阿宝的小日子到来,怕她凉到,所以屋子里的冰只放了一些,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凉意,一会儿后又热出了一身的汗,极为难受。而小日子的到来,也使得她身体容易疲惫,躺在床上睡意阵阵袭来,在又累又热中眼睛开始眯了起来…

就在阿宝觉得自己差不多睡着时,突然脸上的触摸让她清醒,睁开眼睛就见先前离开的男人已经回来了。

“王爷…”

阿宝揉了揉眼睛,软软地唤了声,就要爬起身来,被他制止了。

萧令殊的表情明显已经明白什么了,因为他的视线扫过阿宝的下-身,那种奇怪的眼神骇得阿宝差点想要夹紧双腿,悄悄地扭紧了被子想将自己包裹成个蚕茧。

“有血腥味。”他突然道,“真不需要止血么?”

“…”

当终于解释清楚后,阿宝恨恨地咬着被子,心里将解神医这不靠谱的货OOXX地诅咒了个遍!原本以为捡了个宝回来,却未想到作神医的会是个没品没德的,竟然误导了个初哥,明天马上让人去断了半夏阁的冰块供应,让他热热脑子再说。

正愤愤然中,见那男人脱了外袍要上床,赶紧又道:“王爷,臣妾现在身子不干净,华妈妈交待了,不能同床…”

萧令殊没理她的话,躺在她身旁,将她的脸按到颈边,以一种沉默的姿势表示,大爷他要干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动他。至于华妈妈是谁…估计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位奶娘的存在。

于是,阿宝先前的纠结全都显得不必要。

翌日,阿宝醒来时,萧令殊自然不在了,几个雁伺候她起身,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床单上多了一块血染江山红,这是昨晚姿势不正漏出来了?

阿宝差愤欲死,几个雁显然有些奇怪,以为阿宝睡姿不正还是怎地,竟然会弄脏床单,只有华妈妈是个过来人,明白是什么回事,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小声地劝道:“姑娘怎地这般不懂事儿?王爷可是要做大事之人,姑娘纵再敬爱王爷,也不能在您不方便时霸占着他,竟然还…”

阿宝:QAQ,我是冤枉的啊,赶他不走能肿么办?话说没沾到他身上吧?

萧令殊照常与阿宝一块用早膳,见阿宝神色恹恹的,好像那血腥味今日比昨天还浓郁一些,想起解神医说的,这种情况会持续好几天,要体贴她,于是叫来刘管家,吩咐道:“不许任何人打扰王妃歇息。”

刘管家原本打算今日叫官伢子将挑选好的丫鬟小厮送上府来给他们过目的,谁知还未开口呢,他们家王爷就下了死命令。

得,还是听令行事吧!

早膳过后,萧令殊就带着那群凶神恶煞的府卫出门了,估计是处理昨日那刺客的事情去了。

萧令殊离开后,阿宝躺在长榻上,背后垫着大迎枕,让人拿来晋王府里的账册,继续查看晋王府的财产,然后将一些自己有疑惑的地方用本子记下来。原本今日她也想叫来晋王府名下产业的诸位管事来认认的,但听萧令殊先前的语气,觉得还是听话比较好。

翻了会儿账册后,突然听说太子妃到访。阿宝有些惊讶,赶忙起身,让人将太子妃请到正厅喝茶,将自己打理妥当后,忙往正厅而去。

太子妃今日并不是自己过来,还带了四岁的皇太孙过来。四岁的男孩还是个粉嫩嫩的小包子,唇红齿白,极是可爱,却板着张包子脸一副正经状,萌得让人发嚎。在阿宝眼里,四岁的孩子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子,可是这位四岁的皇太孙却是一板一眼地给她行礼,然后再一板一眼地站在母亲身边,配上那矮墩墎的豆丁身材,又囧又萌的,让阿宝稀罕极了。

“给五皇嫂请安!”奶气的声音口齿清晰。

阿宝暗暗吞了口口水,有些不争气地拉了一把小包子的嫩手,忙笑道:“快请起,别多礼了。”

互相见礼后,丫鬟上了茶点,太子妃将儿子抱到旁边的位置上,这才关切地问道:“昨儿听说你们遇着刺客了,可有受伤?”

原来是慰问来了。阿宝心里有数,忙笑道:“多谢太子妃关心,当时我坐在马车里,刺客都没见着就解决了,倒不曾受到惊吓。”

太子妃听罢,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这才笑道:“昨儿听闻了你们遇刺的事情,太子极是担忧,原想使人过来问下情况,那时夜深了,不好来打扰,今儿一早的,殿下就吩咐我过来瞧瞧你。”

阿宝笑了笑,感谢了太子及太子妃的关心。其实对于太子妃上门,阿宝也有些别扭的,因为除了太子妃外,太子府里还有个她的堂姐呢,可是论理上自己与太子妃是妯娌,堂姐却只是太子府里的侧妃,她若与太子妃关系好,感觉对不起堂姐,若是与堂姐好,似乎又名不正言不顺的。加上太子与晋王的关系极好,两府的妯娌自然也要交好的,但前提是,交好的是正妻,可不关妾什么事情,实在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