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她进来时,床上的男人望了过来,目光锁着她的身影。

对上他的目光,阿宝不禁满心欢喜,眼睛布满了笑意,俏生生地站在那儿,美好得如一副画,也让他眼里布满了温情的暖意。

阿宝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床前两个孩子的脑袋,说道:“包包、糕糕,你们是不是不乖,又来吵你们爹爹歇息啦?”

“不!”

“没!”

两个孩子急忙摇头,然后脸蛋鼓鼓地瞪着坏娘亲,怎么总是说他们不乖呢?他们明明很乖,都没有用小手偷摸哩。

阿宝喷笑,坐到床前的绣墩上,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眉尖微皱,若无其事地放开,接过丫鬟呈上来的煮得稠稠的肉糜粥,说道:“王爷醒了正好,吃些东西,呆会也好吃药。”

听到“吃药”二字,萧令殊脸色有些僵硬,板着脸看她。阿宝的心情很好,依然是笑眯眯的,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欢喜的气息,自然也无视了他的视线。

萧令殊虽然醒了,但身体仍是十分虚弱,无法下床,解神医说,这得慢慢调理,过了几个月就好了。咬伤萧令殊的蛇是南齐皇室用南齐的山林中特有的毒花毒草喂养的,混合了无数种毒,萧令殊能保住一条命,还是当时及时服下了解神医以前配给他的解毒丸克制了蛇毒,所以不能强求太多。

细心地喂他吃了小碗粥后,见他实在吃不下了,阿宝也不强求,用帕子为他擦拭唇角后,端了些水喂他。

正好,药也煎好了,雁回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药。

阿宝发现他的脸色就变了,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不过眼神有些沉凝,明晃晃地表达了对那碗药汁的厌恶之情。能不厌恶么,喜欢吃甜食的人,自然是讨厌这种苦味了,偏偏解神医开的这些药,也不知道为何比平常的药还有苦,味道又怪,不说他,连一直喂他喝药的阿宝也忍不住想吐出来。当初能忍受,还是满腔的伤心难过让她忽略了。

所以,现在他清醒了,自然不用她用非常手段喝他了,心情真好~~

她的心情好,萧令殊的心情不太好,在阿宝端着药吹凉时,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王爷,该吃药了,两个孩子还在看着呢。”阿宝嗔了一声。

萧令殊目光微转,便见到趴在床前正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眼地瞅着他的两个孩子,然后慢吞吞地看着她,视线定在了她唇上。

阿宝发现他的视线时,顿时有些发窘,同时又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他当时神智不清醒,应该不会知道她是如何喂他喝药的,可现在看来,难道当时他是有意识的?

“本王自是记得!”萧令殊一本正经地道。

阿宝脸上微微一红,不过脸皮也已经练厚了,笑道:“王爷当初可是吓死我了,一直喂不进药,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现在王爷醒了,我心里也安心了。王爷,喝药吧,不然等药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发现她真的不会再“亲口”喂他时,男人的眼神十分失望,失望到阿宝都不忍与他对视,将药碗端到他唇前,直到他皱着眉喝完,忙拿了蜜饯让他含着。

雁回雁声进来收拾了一翻,然后又端来了水给萧令殊漱口。

等丫鬟们都下去后,阿宝看了下他的脸色,柔声道:“王爷累了便躺下歇息会儿吧。”

萧令殊盯着她的脸,发现上面也满是疲惫,伸出指腹摸了下她眼下的痕迹,说道:“你也上来睡会。”

阿宝应了一声,还没行动呢,两个小家伙早已经蹬掉了脚上的小鞋子,利索地爬上床,然后一左一右地窝到了萧令殊身边,小身子拱在被窝里,露出半张小脸,眨巴着眼睛看她。

“娘娘,和爹爹,睡~~”

阿宝看得好笑,不过仍是伴装不悦道:“要在这里睡也行,不准尿床!不然要打屁屁的!”

两个孩子已经明白尿床不是什么好事,都鼓起脸瞪她,“不尿!娘娘坏!”

“哟,我哪里坏了?不过是让你们不准备尿床罢了,就说我坏!”阿宝分别捏了下他们的小脸蛋,边说着边扶着萧令殊躺下,自己也脱了外衣爬到床上去,然后将睡在外头的女儿抱到里面,她窝到最里面的位置,将两个孩子放在中间。

轮到男人有些不满意,似乎没想到她还将两个孩子弄到中间来挡路。

阿宝干笑了下,凑过去亲了下他温凉的脸作安抚,然后拍拍孩子们的小胸口,说道:“好啦,一起睡吧。”

两个孩子听话地闭上眼睛了,不一会儿便睡去。

阿宝虽然有些累,但却不打算睡,待孩子们睡着后,又坐起身来,看着床上男人熟睡的脸,伸手摸了摸他冰冷的肌肤,心里头又是一阵难过,甚至恨恨地想着,让南齐太子死得太容易了,应该将他千刀千刮,满清十大酷刑轮流伺候才对。

雪仍在下,院子里渐渐地堆了积雪,外面的天空也是一片灰蒙蒙的。

阿宝小心地起身,刚穿妥了衣物,便听下人来报,太子和齐王过来了,少不得又要去迎接。

太子和齐王是特地过来探望萧令殊的,可惜他们来的几次都很不凑巧,错过了萧令殊清醒的时间。前天萧令殊醒时两人皆匆匆忙忙地过来探望,结果萧令殊才清醒一会儿,喝了药又睡下了,让他们白跑一趟,昨天和今天仍是错过了时机。

太子笑道;“孤来看看五皇弟,若是他睡着了,便不用叫起了,省得扰了他休养。”

齐王却有些可惜,“我还想和五哥说说说话哩。”

太子看了他一眼,心知他要说的是什么,心里有种想抚额的冲动,觉得这辈子,这个弟弟估计就是这副德行了,引导得好,也是个重型杀伤性武器,没看到南齐皇帝都被他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气得吐血么?若没有齐王的冲动派人暗杀南齐太子,他们也不会将计就计,南齐皇帝也不会在内外交困下,生生气得吐血。所以熊孩子的伤杀力是无穷的。

两人皆进了屋子里去探望了睡着的萧令殊,看到躺在床里面的两个孩子时,不禁有些失笑。

“他们怎么跑来了?”齐王有些感兴趣地道,父子仨个靠着睡在一起,睡颜是出奇的相似。

阿宝解释道:“这些天来他们天天都跑过来守着,今儿见王爷要睡下了,不肯走,说要陪他们爹爹一起睡。”

“他们是孝顺的。”太子含笑说了句。

见萧令殊呼吸平稳,太子和齐王不欲打扰,也并没有多呆,很快便告辞了。

送走了两人后,阿宝见没其他事情,便又去半夏阁找解神医,继续去折磨起解神医来了。

听闻萧令殊清醒后,倒是很多人送了礼过来祝贺,这些都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正德帝因为萧令殊的遇刺一事勃然大怒,也让众人意识到皇帝不若传闻中那般讨厌此子,自然要表一下心意了。不过也知道萧令殊要安静休养,倒是没有人过来打扰,过府来的都是和晋王府关系密切的,由阿宝亲自招待。

今日阿宝接到了文侍郎府的帖子,听说文夫人携女儿前来拜访,阿宝忙让人将她们请进来,待自己穿戴好,便出去见客。

见到她,文夫人忙携着女儿起身。

阿宝扶住正要行礼的文夫人,说道:“夫人不必行此大礼,坐罢。”说着,便又笑看着文静的文姑娘,笑道:“许久不见,文姑娘看着又标致许多了。”

文夫人也同样看了眼女儿,见她脸蛋微红,羞涩地低下头去,笑道:“上回多亏了王妃。王妃百忙中还要使人抽空过来,让妾身真不知如何感激才好。”说到最后,文夫人一脸感激。

阿宝也笑道:“文夫人言重了,我与文姑娘也算是有缘,她也是个可人疼的姑娘,自然不能看着她受苦。”说罢,目光微转,又道:“文老夫人如今怎么样了?”

文夫人的笑容微淡,说道:“老夫人身子骨好着,劳烦王妃关心,她会保重好身子的。”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文夫人在家里虽然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物,但若是对上文老夫人,那也只能避其锋芒了,加之文侍郎又是个孝顺的,甚至是有些盲目孝顺,文老夫人在府里那可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

文老夫人育有二子一女,最疼的是唯一的女儿,女儿随丈夫到外地上任,年前随夫婿述职回京。文姑姑的夫家姓刘,回到京城以后,时常带着唯一的儿子回娘家,想与娘家打好关系,也让兄长拉拔一下儿子。

前阵子,文老夫人欲将嫡孙女文姑娘许给疼爱的外孙,偏偏这个外孙是个被文姑姑宠坏了的,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文夫人如何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这婚事也是文姑姑提起来的,刘表哥有一回来文家玩,看到花园里玩耍的几位表妹,一眼便相中了文姑娘,死活闹着要娶她。

表兄妹之间的关系是最亲近的,若是瞧对眼了,结成亲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偏偏那位刘表哥今天闹着要娶文姑娘,信誓旦旦会对表妹好的,转眼却又跑到青楼去给个窑姐儿赎身带回家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缺少了根筋,竟然大摇大摆带着那窑姐儿来到文家,到文姑娘面前,说这是文姑娘以后的妹妹,让文姑娘好好待她,照顾好她,两人要好好相处之类的。

文夫人听到这事时,只觉得一股热血冲脑,让她眼睛都红了,也不管文老夫人在旁叫嚣要护着刘表哥,直接让家丁将那位表哥丢了出去,然后迅速地将女儿送去了别庄,在家里开始和老夫人及小姑子打擂台,坚决不肯将女儿嫁给外甥。

不过文夫人再硬气,却败在了猪队友的丈夫手中。文侍郎其他的都不错,却是个愚孝的,母亲在他面前捧着心装晕倒,就将他吓住了,满口答应会将女儿许给外甥,将文夫人气得够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家之主对于儿女的婚事有绝对的决定权,文夫人再焦心再反对也没用。

正巧这时,阿宝知道了这事情,让人备了份厚礼亲自去了文侍郎府,表达了对文姑娘的喜爱及救命之恩。有晋王妃撑腰,轮到文夫人抖起来了,稍加利用,也能压得住老夫人,文老夫人再横也横不到府外。文侍郎此时正帮太子做事,自然也不愿意因为儿女亲事得罪了晋王府,这桩亲事便作罢,文姑姑就算想为儿子争取一下,也要掂量一下丈夫的前程,晋王府权力是不大,没法将手伸那么远,但别忘记了还有太子呢,和未来的储君对着干那简直是蠢死了。

或许这事阿宝只是让人露个脸,但对于文夫人说来,是拯救了她女儿一生的事情,如何不教她感激涕零,见阿宝也是个亲切的,自然乐意与阿宝相交。

又说了会儿话,文夫人带着文姑娘离开了。文夫人知道,自己与晋王妃交好有利无害,眼瞅着皇帝身体越发的不行,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情,晋王又是太子一手培养出来的左右手,太子上位后,少不了晋王的好处。有晋王妃这尊大神在,只要她表示出一些对她女儿的好感,女儿以后也能寻门好亲事,文老夫人就算想要插手孙女的亲事,也要掂量一下。

如此一想,文夫人对与晋王府的交往上更细心了,往来的礼节也备得更仔细。

送走了文夫人后,阿宝回到正房,刚掀帘子进房里,便听到了双胞胎的欢笑声,等她转入内室,便看到两只小包子像猴子一样在床上蹦跳着,闹着床上已经清醒的男人。

阿宝板起脸,出声道:“包包,糕糕,你们在做什么?”

正窝在床上男人怀里的两个孩子顿时僵硬了,他们怯怯地看过来,软绵绵地叫了声“娘娘”。

萧令殊倚坐在床上,一只手还抱着只小包子,另一只正压在他身上玩耍着,可能是陪孩子们玩耍了阵,苍白的脸蛋是浮现了些红晕,额角泌出了些汗渍。

“你们做什么坏事啦?都坐好,不要闹人!”

见阿宝板着脸,双胞胎们忙将小身子往他们爹那儿缩去,萧令殊也伸手将他们抱住,拉了被子盖住他们。

阿宝瞪眼,叫道:“王爷!”

见她瞪眼,男人又默默地掀开被子,默默地将双胞胎推了出去。

双胞胎:O!!爹爹太坏了,竟然将他们推出去…

阿宝看双胞胎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心里憋着笑,将他们抱下了床,让他们自个穿上鞋子,点了点他们的小鼻子,说道:“你们爹爹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健康,不能在他身上乱跳压到他,知道么?”

小家伙们都懵懵地点头,十分无辜地说:“亲亲爹爹?”

“亲亲可以!”阿宝很严肃地点头。

得了允许,双胞胎站在床踏上,掂起小脚,攀着床沿去亲吻床上的男人的脸颊。

阿宝看得直叹气,小孩子越长大越调皮,偏偏某个男人似乎并不懂怎么教孩子,除了教他们读书习字,那就是陪他们玩,简直是放纵了他们。所以,某些方面,她还是少不得多费心。

晚上,将两个孩子哄睡了,阿宝才打着哈欠回房,看到雁回又端了碗药过来,便知道又到某位王爷苦逼的喝药时间了。

连在昏迷中尝到那种苦味都会吐的人,可想而知多不喜欢喝药了,阿宝每次见他拧着个眉头勉强喝下时,都会有一种暴笑的冲动。

等伺候了他喝药后,阿宝见他眉头拧得死紧,忍不住道:“王爷,良药苦口。”所以别再摆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会让她心软的。

萧令殊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俯首堵住她的唇,将嘴里那种苦涩怪异的味道传递给她。

好像解神医开的药味道又变得可怕了…阿宝模模糊糊地想着。

等结束了一吻后,他嘴里的可怕味道已经冲淡了,眉稍放松,看了她一眼,颇为满意地躺下,想着下回不用吃蜜饯了,就用这种方法去去可怕的药味。

阿宝:口!她被当成解药味的清洁剂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温暖、游手好闲妞、jo、breathesky2007扔的地雷,谢谢,挨个熊抱一遍~~3

温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11:24:33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13:52:33

j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16: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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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athesky200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00:07:04

j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06:3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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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雨,晚上难得早早地睡了,没存到稿,今天迟更了!

第119章

转眼进入了十一月中旬,天气也越发的冷了,一片冰天雪地,仿佛呵出一口都都要结冰一样。

窝在温暖的炕上,阿宝翻着雁回捧过来的帖子,然后拿出一张宁王府送来的帖子,上面的字迹写得中规中矩,一看便知找人代笔的。帖子里的意思,是请她去喝宁王府三姑娘的满月酒呢。

先前萧令殊昏迷不醒,阿宝一心照顾他,倒没有心思管其他,听到宁王妃这胎又生了个闺女,也没什么心思想其他,只让人按规矩送了份贺礼过去。现在看到这帖子,倒是有闲心了,她自认与宁王妃没什么大仇,阿宝倒是没有嘲笑她又生了个女儿,况且生男生女又不是由女人决定的。

当然,比起心放得宽的阿宝,那些知道宁王妃多想要生个儿子的人就不那么厚道了,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这下子宁王府又有得闹了。

想到宁王妃对自己莫名不待见,估计不会想要见到自己的。阿宝将帖子放下,以照顾生病的萧令殊为由,亲自写了歉涵过去,附带丰厚的礼,她人就不过去了。

阿宝这选择是对的,那天宁王妃没见到阿宝,还真是莫名地松了口气,然后心里又有些气愤,觉得阿宝一定是因为她生了女儿,才不给面子来的。至于照顾生病的晋王什么的,不过是借口罢了。

当然,她生气她的,砸了屋子阿宝也不会知道,很快便将此事放下了,继续窝在家里照顾丈夫、教养两个孩子。

躺了半个月,萧令殊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身子还虚,走动得不多,外头又冷,阿宝只允许他在室内活动,其他时候还是看着他多休息,不能让他逞强。

某位王爷清醒了,一日比一日精神后,又开始搞阴谋诡计了。

席远是最振奋的,几乎每天都要送些文件过来,然后当着阿宝的面,将江南一带至南齐一带的信息都禀与萧令殊,甚至当着她的面,评论南齐几位皇子上位的可能性,还有明年大邺对南齐出兵南征的可能性,届时南征人选又是谁。

京里的几位王爷也在暗搓搓地计划着若大邺要南征,都想举荐他们的人,既能夺取战功,又能发展势力,其中以贤王为首的几位王爷暗动作不断,太子也不动声色安排。齐王这厮自打弄死了南齐太子,仿佛又有了祸害的目标,时常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处处针对南齐之事,推波助澜,仿佛恨不得大邺马上就派兵南征,将南齐灭了,一统中原…

阿宝由原来的沉默到最后默默听入耳里了,然后每次掐着时间点,一看席远所呆的时间超过了,就会板着脸将他轰走,然后再板着脸押着某位王爷去休息,解神医交待了,他现在身体不好,让他别太费神。

一看到她板着脸,连眼神都是冷的,萧令殊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十分听话地被她扶回房里歇息了,其他丫鬟见状,默默地在心里肯定了王府里最大的Boss其实是王妃才对。

阿宝其实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等冷着脸伺候他躺下后,她默默地走到外间,然后猛地一头扎到铺着毛茸茸的虎皮毡的炕上,脸蛋都激动得红了,手指有些不争气地发颤着。就算胆子被男人养得挺大的,但她与他相处时,是随意亲昵的多,却从来不会同他撒泼置气,唯一一次被他气得狠了,也只是咬他几口泄愤。这是头一回置气呢,没想到效果这般好。

阿宝激动了会后,听到里头男人叫她的声音,哎了一声,爬起身来,唤了丫鬟进来,让她去茶水间里将一壶热水拎过来,阿宝接过茶壶拎进室内,倒了杯温水过去喂他喝下。

萧令殊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发现她脸色恢复平常的软和,方拉着她的手,闭上眼睛。

阿宝被他弄得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扬唇笑了笑,凑过去在他淡色的唇上亲了下,又厮磨了会儿,直到那唇色变红了,眼睛弯成了月芽。果然等她直起身来后,便看到他睁开了眼睛,同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还有微红的唇瓣。

“王爷…”

她软软地唤了一声,然后将脸贴在他胸膛上。过了今年,他们就成亲快四年了,除了他曾经办差离京的一年,他们极少离别,从尝试到适应到习惯,将婚姻一点一点地经营起来,孩子也快要三岁了,感觉有些老夫老妻了,以后日子会这般平淡下去,可是偶尔发生的事情,会让她发觉她比想象中更在乎他,更会因为他的痛而痛。

萧令殊慢慢地摩挲她的背,然后将她拉到床上,锁到怀里,让她陪他一起睡。

阿宝笑盈盈地说了声好,抱着他的腰,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温暖的手摸进他的衣襟间,摸到他微凉的肌肤时,心里又忍不住难过。以往冬天,他全身上下都是热烘烘的,让她当成天然暖炉,可现下他的体温还没她高呢,反而她成了他的暖炉了,再伸脚过去蹭他的腿,果然也凉凉的,就算被窝被暖炉薰暖过,对他而言意义并不大。

“王爷,你冷不冷?”

“不冷!”

阿宝扁了下嘴,觉得他又在逞强——或者很诚实,在他心里,并不觉得这种冷意难以忍受的。想到席远透露的,他曾经受过几次严重的伤,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这条命不知从阎王那里抢回了多少次时,心里堵得厉害。

“别乱想,我会好的!”他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廓,轻声说道。

阿宝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蹭了下他的胸膛,咕哝道:“王爷你身上好冷,一点都不暖和。”

他僵硬了下,又道:“以后会暖的!”

“哦…”

这声“哦…”真是太富含想象力,同时也太容易让人想歪了。刚才还跟席远搞阴谋诡计的男人现在十分纠结地想着,难道她嫌弃他不够暖和?他知道她是怕冷怕热的体质,太冷不行太热不行,最喜欢的是微煦的春日和秋日时节,夏天热时会直接将他踢走,直到他冲了冷水澡回来,冬天冷时会紧紧地巴着他。

睡意上来了,阿宝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睡下了,完全不知道某个男人因为她无心之举而纠结。

第二天,雪停了。

解神医一大早地就拎着他的药箱过来了,跟着他的还有个男孩,同样也帮着拎了个比较小的药箱。阿宝定睛看去,发现竟是幸启明。

解神医解释道:“这孩子颇有学医的天份,他想学,我便带着了,让他白日过府来学些东西。”幸家姐弟居住的巷子离王府只有几条街,走上两刻钟就到王府的一处后门,距离不远,每日来回也不辛苦。

听他解释,阿宝也想起了前些日子解神医同她提了这事,让门房通融一二。不过若是幸启明真的有天份,学好了以后造福的也是百姓,阿宝自是不会阻止,解神医想教就教呗。

在解神医为萧令殊搭脉时,双胞胎也醒了,穿成了小毛球一样被丫鬟们抱了过来。

“娘娘~~”

软糯糯的声音,睡眼朦胧的模样,阿宝脸上露出笑容,亲了下小家伙们的小脸蛋。正在这时,阿宝发现一道视线,转眼一瞧,便见是幸启明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虽不知道他看什么,阿宝仍是朝他善意一笑,然后看到像狼崽子一样凶狠的男孩眼眶微红,低下了头去。

阿宝有些愣,等发现他时不时地偷瞄着两个孩子,突然有些明悟,他大概是想起死去的娘亲了吧。

想到了幸家姐弟的处镜,阿宝又看了眼解神医,心里琢磨着,若是幸启明真堪称大用,又有心向学,王府也不吝啬那点儿银子,可以培养他成才。也不需要他卖身给王府,而是觉得这时代医疗体系落后,有个技术高明的大夫,也算是给自己的生命多留条保障。且解神医也需要个传人。

心思千回百转间,解神医已经为萧令殊搭脉完了,说道:“王爷身子大好,不过仍是太虚,得养上半年时间,慢慢来,会好的。”

萧令殊用手指敲着桌面,说道:“半年时间太长。”

解神医一听便来气了,手中捏着支笔快要将之折了,怒道:“王爷莫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不成?打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已经是第五次从鬼门关捡条命回来了。说句狂妄话,若非有在下,王爷还不知道是如何的处境呢?所以别想要逞强,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一步步地来,将身子养好再说!!”

爆发的解神医极有气势,莫说萧令殊,连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连幸启明都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大抵是没想到一直好脾气地授他医术的男人原来脾气也这般大的。

没办法,解神医是个圣父心肠的男人,遇到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这脾气就上来了,根本不管你是谁。也因为这种率直冲动脾气,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人,这也是他为何不接受皇帝的赐封,进宫当太医的原因。至于他敢对着萧令殊爆发,也因为萧令殊除了将他坑得极惨外,这位王爷也是个懒得理人的,只要没惹着他,你在他面前吠,还懒得看你一眼呢。

解神医刷刷几下在空白纸上写下了方子,召来小厮去药房抓药去了,然后又笑眯眯地来到双胞胎面前,开始给他们请脉。

双胞胎被养到两岁半了,平时看着也活蹦乱跳,阿宝又照顾得好,没病没痛的,就算甜糕先天不足,现下和姐姐站在一起,除了没有姐姐的圆胖,看着也差不了多少。

解神医给他们把了脉后,摸摸他们的小脑袋,夸奖道:“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的意思就是身子很健康,这是解神医夸奖小孩子身子健康的用词,双胞胎听罢,都挺起小胸膛,一副他们是好孩子的模样。

等解神医离开后,阿宝瞅了眼某位王爷,然后带孩子们去用早膳时,伸手拉了下他的手,软声道:“王爷若有什么事情,也须得将身子养好再说。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哪有精力做事?”

其实阿宝正以为这男人暗搓搓地打算颠覆南齐,所以才会心急着想要将身体调理好,准备大干一场。

完全误会了!

萧令殊看了她一眼,出声道:“不是!”

“嗯?”

他却不肯解释了,同两个孩子去用早膳,留下阿宝在纠结着他的话,然后不知道哪根神筋接通了,竟然隐隐猜测到了原因,顿时囧了。

王爷你肿么又开始卖蠢了?如此蠢萌真的好么?

进入了腊月,天气越发的冷了,阿宝整天懒洋洋地窝屋子里,只有偶尔心血来潮时,才会出去赏下雪,或者让人直接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人欣赏。

至于她自己为何不发挥一下童趣亲自堆一个,看了眼坐在下首中的两个小包子,觉得还是算了,免得他们有样学样,也跟着去玩雪。

女儿本性是天真活泼的,但架不住小萌萝莉爱学大人,某些时候学着她爹板着脸,那气势真不错,只是配上那矮冬瓜一样的身材,还有婴儿肥的脸,大打折扣,只会让人想发笑。

至于儿子,那真是活泼过头了,一个灵活的小脑袋瓜子,配上小孩子无穷的精力,真是会折腾人。而且他不怕他爹那种面瘫脸,不仅敢凑过去,还敢伸小爪子去戳,每次都差点玩脱了,最后要她当恶人。

人家是严父慈母,她家里的情况是慈父严母?好像又不怎么正确,严父该严的时候不严,该慈的时候也不慈,闹得她只能在旁像补丁一样查漏补缺,关键时候她顶上作个“坏娘亲”。

想罢,阿宝合上账本,然后敏锐地发现两个孩子已经机灵地看过来了。

阿宝俯视他们:“你们要做什么?”

甜糕萌萌地眨着眼睛,“娘娘,花花,好~~”小手指着外面满院子的白雪。

包包懵懵地看着阿宝,然后被弟弟在背后捅了下腰,慢吞吞地道:“去玩~~”

“不准!”阿宝毫不客气地镇压了,“你们还小,不能玩雪,会生病的,像你们爹爹一样生病!”手一指,便指到了旁边披着温暖的大衣,挨坐在暖炕一旁、正在看书的男人。

男人发现母子仨都看着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见双胞胎萌萌地看着他,而一旁的老婆凶光毕露警告地看着他,怎么看都是双胞胎可爱一点儿。只是,遇到生气的阿宝他也得避让,轻咳了声道:“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