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转眼便到了桃花盛开的时节,阿宝特别怀念起庄子里的那一片桃花,不过想起现在朝堂上紧张的气氛,决定还是乖乖地呆在京里,哪里都不去吧。

到了三月,萧令殊的身体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再像以往般窝在家里,开始恢复以往的作息,而且越发的忙碌了。阿宝自是不过问他忙什么,不过每回一见到席远捧着一叠的折子或信件去书房,便知道准是又在针对着南齐搞什么阴谋诡计了。

想到朝堂上针对南齐南征之事,阿宝心情也有些紧张,生怕萧令殊会是这个南征的人选,不知怎么地,她总感觉到若要对南齐出兵,萧令殊是绝对逃不掉的。虽然在旁人眼里,萧令殊是太子一派的,南征也是帮太子捞功劳权利,这机会自然要抓住的。可是在阿宝眼里,依南齐皇帝与正德帝这些年来相爱相杀,绝对是要将萧令殊被派去的。

当然,这些事情现在还没个定论,尚言过早。

三月初三这天,金璟琋终于生了。

当听来报的齐王府的人说齐王妃生了个儿子时,阿宝心里也为金璟琋高兴,马上笑着让人送份贺礼过去,等到了齐王府小世子洗三日时,阿宝和萧令殊一起去齐王府参加孩子的洗三。

齐王见到他们到来,十分得瑟地过来,哈哈大笑说道:“五哥,我家儿子以后就和你家糕糕混了。为了让他与糕糕一样有个逗趣的小名儿,弟弟决定让他的小名就叫甜汤,包子有了,甜糕有了,甜汤也有了,是不是很不错?”

萧令殊喜欢吃甜的,于是点头道:“不错。”

“哈哈,我就知道不错!”齐王越发的得瑟了。

所有人:“…”

那一瞬间,春风吹过,所有人都僵硬了,明明已经是阳春三月明媚时节,可是这天仿佛比冷冽的秋日还要教人无法接受。简直是不忍睹目啊!

阿宝木着脸,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了下皇后和金璟琋,听到这个小名儿,估计这两位都会哭的。幸好小名儿可以让齐王随便乱取,大名儿还是要慎重的。

所有前来参加齐王府新生儿洗三礼的宾客皆打从心里同情起刚出生的小家伙,这得多悲催才会摊上这么个可笑的小名儿?或者说,要有多悲催,才会摊上这种不靠谱的爹!原本齐王明明看着虽然难伺候了点儿,也不至于如此不靠谱啊,怎么这岁数越长,越不靠谱了,难道真的像正德帝生气时咆哮的那样,这岁数都活在狗身上了?

在众人的嘀咕中,齐王十分愉快地决定了他家小包子的小名儿,甚至还想着以后再生个孩子,叫个什么名字凑成一桌甜点好呢?

阿宝木着脸,在同样木着脸的丫鬟引领下,到了王府后院,去探望金璟琋。

金璟琋现在是坐月子时期,虽然不能出房门,不过她们却是可以去探望她的,英国公夫人也在,正温柔地抱着外孙,叮嘱着女儿一些做月子的禁忌。

见到阿宝进来,英国公夫人笑得十分亲切和蔼,说道:“晋王妃来啦,难得你有心了。来瞧瞧这孩子,还是托了你的福气呢。”

英国公夫人这话一语双关,听在其他人耳里可能是觉得能生出龙凤胎的阿宝是个有福气的,金璟琋也沾了她的福气。不过事实上,英国公夫人和金璟琋都认为能怀上这孩子,是阿宝当初那啥的功劳,现在又听她提及,阿宝简直要脸红了。

“国公夫人言重了,这是六弟妹的孩子缘,与我无关,呵呵…”

英国公夫人含笑地道:“也是与晋王妃有缘,来,你抱抱他罢。”

阿宝也生过两个孩子了,利索地抱了过来,看了下仍在睡的孩子,还太小了,看不出像谁,不过看这轮廓,倒是比较像孩子的爹。

想到孩子的爹,又想到了这孩子的小名儿,阿宝顿时又有种想喷笑的冲动,脸皮抽搐了下,表情有些古怪。

金璟琋头上绑着抹额,靠着个大引枕坐在床上,微笑着看与英国公搭话,视线未离开孩子,所以也看到了阿宝脸上古怪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阿宝将孩子交由一旁的奶嬷嬷,坐到旁边,说道:“刚才我与我家王爷过来,见到六皇弟了,六皇弟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儿。”

听罢,金璟琋有些僵硬,然后无奈道:“他是不是告诉你们,孩子名叫甜汤?”

阿宝有些惊讶,看来齐王已经和她商量过了。

英国公夫人直接喷了,愕然道:“这是什么古怪名字?”

“…先前王爷也与我说过,为了与五皇兄府里的双胞胎凑成堆,要给他取个应景的小名儿。既然他喜欢,就由他去吧。”金璟琋无奈归无奈,却不会在这点小事上同丈夫较劲儿,反正大名儿取得好一点就行了。

英国公夫人真是哭笑不得,对于女婿已经不晓得说什么好了。以前小时候看着是个机灵的,长大后虽然有些歪了,生了异心喜欢跟着太子对着干,不过成亲后,倒是收起心来了。只是这心还没放下,却发现这货更歪了,往一条熊货的不归路越跑越远了,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的,明明以前还挺正常的啊?

正说着,又听丫鬟来报,太子妃也过来了,阿宝和英国公夫人忙起身去迎接。

接下来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人送贺礼过来,来的多是太子一脉的官员,宫里的帝后也让人送了赏赐过来,极为热闹。

直到洗三宴后,众人各自归家,不过半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齐王府刚出生的小世子有个小名儿叫“甜汤”,很多正在喝茶的人直接喷茶了。

甜糕和甜汤,哪个更可笑?阿宝叹了口气,齐王这丫的真是爱他五哥爱得深沉啊,等那孩子长大了,不知道会不会找父亲抗议自己这种小名儿。

“爹爹,娘娘~~”

刚回到府,双胞胎马上朝他们飞奔过来了,直接扑了过来,一人一边抱着阿宝的腿,控诉她出去玩又不带他们,太坏了。

阿宝看着儿子,原本她觉得“甜糕”这小名儿没啥大不了的,可是现在齐王弄出个“甜汤”来,这一糕一汤还真是搭配,希望儿子长大以后不会抗议某位王爷取的这个小名儿。

见两个小包子委屈得直接抱着她的双腿,阿宝只得道:“好啦,明儿去平王府,会带你们去的,不会抛下你们的。乖啦~~”这才让双胞胎松了手。

萧令殊弯腰将两个孩子抱起来,一边手一个。小家伙们亮晶晶地看着他,攀着他的肩膀,一人一边在他脸颊上留下个湿漉漉的颊吻,然后又凑过去亲阿宝,方兴奋地指着院子里盛开的桃花,让他们爹爹抱他们去摘桃花。

阿宝站在旁边,笑盈盈地看着男人抱着两个孩子摘桃花,然后得到了几朵被蹂-躏得不成样的桃花,偏偏两个孩子还自以为有孝心地摊开小手,将桃花给她。

将两个小包子的脑袋蹂-躏了一顿,一家四口方回到屋子里。

翌日早上,一家四口用过早膳,送萧令殊出门去衙部后,略略拾掇,方带着两个孩子去平王府探望江凌薇。

进了平王府,先带着两个孩子去拜见平王太妃。

“哎哟,我的小乖乖,一阵子不见,又长这么大啦。”平王太妃笑呵呵地抱着他们,摸了摸小脸小手,又给了见面礼。

阿宝忙道:“哪能每来一回就要太妃给礼的,可不能惯着他们。”

两个孩子已经甜蜜蜜地香了太妃一口,奶糯糯地道:“谢□□母~~”又让太妃乐得不行,抱着使劲儿地香了几口。

阿宝趁机打量了下平王太妃,发现她也老了,精神比不得几年前。心思一转,又转到了平王妃身上,若是没有平王太妃弹压,江凌薇也没这么容易在平王府立足,平王妃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来呢。所以,衷心地希望太妃长命百岁罢。

告别了平王太妃后,又去见了平王妃,方去凌薇阁看江凌薇。刚到了凌薇阁,没想到平王世子也在,正拿着本诗经对着江凌薇肚子里的孩子念呢。

江凌薇早接到阿宝来的消息了,等了会儿才见阿宝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和蔼地摸了摸两个孩子后,江凌薇直接将平王世子撵出去,让他去干些正经事儿,别成天地围着她转。

平王世子摸了摸脑袋,正儿八经地说道:“我给孩子做胎教呢,这是很重要的,以后孩子会和阿薇一样聪明伶俐,美若天仙。”

“知道了知道了,我和晋王妃有话说,你自去忙吧。”江凌薇挥手将他打发出去。

平王世子离开前,仍不忘叮嘱,“阿薇你若是累了,就歇会儿,别累着自己啊…”

阿宝看得有趣,对江凌薇道:“世子倒是关心你。”

江凌薇神色柔和,淡淡地笑了笑,待丫鬟上了茶点后,便让她们到门口守着,与阿宝聊起天来。

自从江凌薇怀孕后,阿宝隔三岔五便会过来探望她,陪她聊聊天,免得她怀孕后关在家里闷,顺便也会带两个孩子过来给她解闷儿。

阿宝和江凌薇说起齐王府小世子洗三礼上齐王给孩子取的小名儿,有些好笑道:“也不知道那孩子长大了会不会抗议这小名儿呢。”

江凌薇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眼睛一转,看到坐在旁边玩着九连环的双胞胎,笑道:“虽然是些小点心的小名儿,听着也怪有趣的,若我肚子里这孩子出生,届时也给他取个相应的小名儿,与包包糕糕凑和着。”

阿宝无语,“小心孩子长大后要恼你。”

江凌薇不甚在意地挥手,又聊起了其他事情,“我听人说,前阵子,承恩公府的四少爷与武昌公府古三姑娘的亲事解除了,这事虽然做得低调,不过很多人都知道了。”

阿宝有些愕然,“为何解除了?”

江凌薇将抿了一口的柠檬水放到一旁,似笑非笑道:“对外是说高僧批过八字,原来两人八字不合,无夫妻缘,硬凑一起不妥,便解除了。不过我倒是听说古三姑娘曾去找承恩公府四少爷,和他说了些话,才解除了这桩亲事。”

阿宝直觉皱眉。这理由虽然也冠冕堂皇,不过却让人觉得有猫腻,当初定亲时,应该合过八字,怎么可能不合?就算当初定亲时没找高僧合过八字,应该也找过有名望的算命先生合过的,现在才来说个八字不合,怎么瞧都有古怪啊。

江凌薇又道:“哎,其实我觉得这事儿挺怪的,总感觉是有人在其中推动的,算来算去,其中有个人很可疑。”

“谁?”

“贤王妃。”江凌薇侃侃而谈,“贤王妃与继母不合,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武昌公夫人也算不得无辜,听说当年贤王妃的亲娘还没死呢,武昌公夫人就暗中与武昌公好上了,等贤王妃亲娘去后,刚过了热孝,马上就被娶过门了,有人说贤王妃娘亲是活生生被气死的呢。所以也不怪贤王妃怨恨了,与两位继妹感情也不怎么好。前些儿,江清郡王世子妃听闻妹妹解除了婚事,忙着去武昌公府,却不料下轿子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未想将肚子里的孩子给摔没了,肚子里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大夫说,这次小产伤了她的身子,以后难怀上了,倒是和贤王妃的情况差不多。”

说得渴了,江凌薇又道,“这事情还真是凑巧,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脸上有些嘲讽,她固然看不惯武昌公夫人使这种低劣的手段嫁入武昌公府,但也觉得贤王妃过于急功近利了,要毁掉一个人,不仅是毁掉她的亲事,还有其他法子可行。至于江清郡王妃,这也真是个倒霉催的,回个娘家都会不小心摔了,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在婆家的处镜可不好。

想罢,江凌薇心里为世间待女人的不公命运叹气,更让她叹气的是,往往女人还喜欢为难女人。

“那位古三姑娘呢?”阿宝又问道,原本还以为她的终身大事定下了,没想到会出了这个意外。

“不知道呢,这婚事刚解除了,武昌公夫人哪好意思带她出门?指不定是想要缓一缓,待这事过了,重新为古三姑娘再择一门亲事,届时想要高嫁是不可能了。”江凌薇嘴里说着,心里却有些皱眉。

江凌薇之所以对这事知晓得如此灵通,还是因为知道古馨愉对晋王有异心,所以让人盯着武昌公府,倒没想到会发现贤王妃的小动作。贤王妃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人将古馨愉仰慕晋王的事情透露给承恩公四少爷知情罢了。

而让她瞠目结舌的是古馨愉那姑娘,也不知道她脑子是咋长的,竟然在贤王妃的安排下,她真的跑去告诉未婚夫,她仰慕晋王,想要解除这桩婚事,这不是直接给人抓住把柄了么?幸好那位四公子也是个厚道人,虽然感觉到屈辱,却没有多嘴地将此事透露出去败坏古三姑娘的名声,连解除这桩婚事也允许武昌公府用那样的理由。

江凌薇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对于为了爱情甘愿委身作妾什么的,绝对深痛恶绝、万分鄙视的。当年她爹原是有意让她进太子府当侧妃的,这事情无论是她和她娘都不答应,在她们眼里,就算是皇帝的贵妃,那也是个身份高贵的妾罢了,只有脑子拎不清的男人才会去宠爱个妾弃正妻不顾。没想到她还没撸起袖子动手扑灭她爹的糟糕想法,就被平王世子一眼相中,最后嫁了过来。

江凌薇看了阿宝一眼,深觉古馨愉的心志坚定,看来仍是得提前将她的某些想法拍死在萌芽阶段。

正当江凌薇琢磨着怎么解决跟她闺密抢男人的古馨愉时,没想到萧令殊已经干净利索地出手了。

贤王妃被武昌公派人叫回娘家时,还有些莫名其妙,等听到来人隐晦地提示几句时,表情瞬间变了。

贤王妃心里有些吃惊,闹不明白怎么会牵扯到晋王身上,她爹好好的为何会得罪晋王?不过仍是略作打扮,让人照顾好两个孩子,便匆匆忙忙回娘家了。

回到武昌公府,明显感觉到府里的气氛有些不对,贤王妃心里咯噔一下,到了正厅的范围,发现丫鬟小厮都被谴得远远的,只有管家带着几个忠仆守在周围。直到进了正厅,便见父亲一脸震怒地坐在倚子上喘气,而继母掩面坐在旁边哭泣。

心里有些狐疑,开口道:“爹,你叫女儿回来有什么事情?”

武昌公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沉的暮色,说道:“今日你三妹妹出府了,没想到她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直接去找晋王…”

很快地,贤王妃便知道了过程,她那位好妹妹解除了婚事后,以为终于能嫁给心上人了,趁着守卫不严,悄悄地带着丫鬟出门去晋王回府的路上拦人了,却没想到她人还未近晋王的身,便被晋王府的府卫给叉走了,直到她后来喊了一嗓子愿意委身给晋王当侧妃,才让晋王正眼看她。

听到这里,贤王妃表情僵硬了,感觉到头皮发麻,眼前一阵发黑,可以想象,当时古馨愉喊那一嗓子后,结果会如何。

“爹,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么?”贤王妃声音有些干哑,她是不想让这妹妹嫁得太好,但却没想过要毁掉家族的名声,明明让人盯着了,却没想到古馨愉能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对了,上辈子古馨愉对另一个男人也是直接跑过去倾诉自己的仰慕之情,只是那时候继母反应快,将一切根源都掐灭了,还顺顺利利地将古馨愉嫁过去,成就了一桩美谈。

现在想起那些人的嘴脸,都觉得恶心死了!

“对!都在大街上呢,谁没听到?”武昌公眼神极冷,看着仍在掩面哭泣的武昌公夫人,骂道:“哭什么哭,瞧你教出来的女儿,将我古家的名声都毁了!她竟然还有那胆子去拦晋王的路,晋王那一踢真是踢得好,怎么不将这孽女踢死算了?”

武昌公夫人放下袖子,露出哭肿的眼睛,哀声道:“老爷,愉儿都伤成这般了,你何苦再说这种话,她也是你女儿啊…”

“我没这种不要脸的女儿!慈母多败儿!若非你宠她过甚,什么都依着她,她会有胆子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武昌公闭了闭眼睛,很快便作了个决定,对贤王妃道:“悦儿,你妹妹不懂事,麻烦你去和贤王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请贤王帮忙说情,让晋王将你妹妹纳入晋王府。她做下这等事情,大伙都看着,若不嫁晋王,她一辈子就毁了。”

听到这话,武昌公夫人嘴角嚅动,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她是怕了这晋王,竟然能毫不怜惜地将个拦他路的弱女子踢开,女儿已经伤成这般了,若是进晋王府绝对会没命的。可是若不送进晋王府,她一辈子就毁了。

贤王妃终于明白父亲叫自己回来的目的,顿时愕然,脸上的表情也没了,心里冷笑,他们倒是打的好主意,虽然古馨愉此举是毁了古家名声,但却能让古家搭上太子。现在谁不知道皇帝身子情况,最多熬个几年,若无意外太子登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多少人现下已经暗中改投太子了。

古家有她这个女儿当贤王妃了,没法与贤王撇开关系,但却可以再送个女儿去晋王府与太子那一系搭上关系。

算盘打得好此好,但怎么不想想晋王乐不乐意纳妾?而贤王乐不乐意帮这个忙?真是异想天开!

“你们别妄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贤王妃断然拒绝,冷笑道:“晋王与晋王妃伉俪情深,哪会想要弄个女人进府去碍眼?难道爹你也糊涂了?晋王若真想要三妹妹,今儿就不会直接将拦路的三妹妹踢伤了。”

武昌公颓然瘫坐在椅子上,知道这下子武昌公府的名声算是完了。半晌,突然跳了起来,说道:“来人,马上将三姑娘送到家庙去!”

“老爷!”武昌公夫人顿时慌了,忙抓住他的手。

武昌公硬生生地抽回了手,说道:“来人,将夫人送回房,没什么事情别让她出来。”

等仆妇将武昌公夫人强制送回房后,武昌公又看向贤王妃,发现大女儿冷冷地看着自己,自是知晓她心里的怨和恨,恨他当年狠心气死了她娘亲,恨他忽略她的成长,让她堂堂嫡出的大姑娘,过得寒酸破落,甚至差点连她的婚事也蹉跎了。

到头来却没想到,他忽略的长女是最有出息的那个。虽然其中有她的手段,却不得不承认那时这女儿手段厉害,抓住了一个男人的心,让那个男人心甘情愿为她出头谋算。

只是武昌公不知道,贤王妃远比他想象的要恨他,恨这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breathesky2007、冥碎上仙扔的地雷,谢谢~~3

冥碎上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 19:3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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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正当父女俩相对沉默时,管家匆匆忙忙过来,禀报道:“老爷,贤王殿下来了。”

武昌公和贤王妃俱是一愣,然后武昌公定定地看了女儿几秒,忙过去迎接。贤王妃也同时收起其他心思,同父亲一起过去。

待得见面,贤王扶住正要行礼的武昌公,笑着说道:“岳父不必多礼,本王听说王妃回府了,恰好经过,顺便过来接王妃。”

这种客套话武昌公哪里会相信,只怕是贤王听到了什么传闻过来的吧。

果然,贤王语气一转,又道:“先前在路上,本王似乎听说三妹妹出了些事情,本王那五弟是个不知轻重的,生起气来全然不顾情份,若他伤了三妹妹,本王少不得要代他道歉…”

“殿下言重了!”武昌公已经满头大汗,一时间羞愧万分,说道:“是我那孽女一时犯了臆症,做下错事,已经让人将她看管起来了,待她身体好些,我便想着送她去家庙潜心礼佛,让佛祖保佑她,如此清净着过一生也算是她的福气罢。”

一句话,便定下了古馨愉今儿所做之事是生了臆症,这也算是一种病,如此倒是能挽回些武昌公府的名声,不过古馨愉这一辈子只能青灯古佛过一生了。

贤王略略满意,今儿听说了小姨子跑去向自己敌对的兄弟示爱,贤王第一个反应便是岳父立场不坚定,竟然想要脚踏两条船,将小女儿送去晋王府好搭上太子。古家三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拦路示爱,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来说,是令人说道的艳福,指不定还让一些自诩风流的男人自得不已,但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及她的家族来说,名声尽毁,连带出嫁的女儿也要受到闲言碎语的攻击。

贤王自是不乐意自己王妃的名声受到影响,这也会关系到他的名声,妻族出了这等丑事,自然会让作丈夫的没面子。虽然最好的解决方式还有一个,让晋王纳了古三姑娘,只是贤王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武昌公府再出个王府侧妃,将来若有什么事情,他们要支持谁?

又略略聊了会儿,贤王便带着妻子告辞了,“岳父若无其他事儿,本王与王妃告辞了。”

武昌公自然不敢拦阻再说什么,贤王虽句句宽慰,面上含笑,却也暗藏话锋。贤王的意思明白不过,也是不想让古家再搭个女儿进晋王府的,宁愿让她直接在家庙呆着过一辈子也使得。

待送离女儿女婿,武昌公跌足长叹,喃喃念了句报应,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在管家担忧的目光中,往后院行去。

马车里,贤王妃垂首暗暗垂泪,轻泣道:“臣妾也不知为何三妹妹会生出如此心思,父亲原为她与承恩公四公子定下亲事,也是想让她嫁得风光,并不乐意她去做小。堂堂公府的嫡出之女,自是不愿意委屈了她的,可谁知会出了这种事情…”

贤王听得眉稍微动,回想起以往对古馨愉的印象,心里冷哼一声,倒是小瞧了个天真的姑娘,不过仍是宽慰道:“三妹妹所作所为与你何干?莫要再伤心了,她只是犯了臆症,断断与你们这些出嫁之女无关。”说着,贤王拿了条帕子为她擦眼泪。

贤王妃破涕而笑,说道:“多谢王爷。”

见她眼波流转,明艳风华,贤王面上含笑,又说道:“岳父可又为难于你了?”

贤王问这话自是有原因的,当年遇着贤王妃时,也听闻了她在武昌公府中的境遇,甚至亲自所见她在武昌公府过的是何等日子,堂堂公侯之府,竟然如此错待自己嫡长女,想来便让人不耻。

不过难得地,她不自怨自艾,也不与继母弟妹计较,仍是保持本心,又聪明善语,方让他动了心思,舍妹妹而就姐姐。那时确实想要娶作王妃的是武昌公府得宠的二姑娘,以得到武昌公府的支持,可谁知发现大姑娘更适合他,反正一样是武昌公府的姑娘,不若娶个他更心仪的女子。

而这些年来,贤王也知贤王妃每次回娘家心情不好,也留意几分,若无什么事情,时常会陪同她一起回武昌公府,看在他的面子上,岳父再糊涂也不敢明面上说什么。今天会过来,也是听到了街上乍起的流言,生怕岳父为了小女儿的终身幸福犯了糊涂,真的将女儿送入晋王府。

听罢,贤王妃叹了一声,“我爹先前自是想让臣妾同王爷说情,让王爷帮忙去与五皇弟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让五皇弟纳了三妹妹进晋王府,也全了三妹妹的一片痴心。不过臣妾拒绝了,幸好我爹他不算太糊涂,很快便收回这话了。”

贤王心里冷笑,武昌公的心思倒是人之常情,只是太过糊涂。他那五弟是常人可以拿捏的么?若是可以随便拿捏,他们那父皇也不会一直被气了。虽然不太相信,但心里也知道晋王与晋王妃那真是伉俪相得,感情深厚,定然是不乐意随便弄个女人进府里的。虽说男人好女色是人之常情,却也有甘心为守一人的男人存在。贤王曾也蒙生过此等念头,此时也极为满意自己王妃,对于其他女人有没有皆不甚在意。如此一比较,自然也明白晋王的心情。

他那岳父确实是个糊涂的,不然也不会因为夫人片面之词便忽略大女儿至此,还教养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小女儿来。

贤王轻轻扣了下车壁,不管如何,外头的舆论须得好生引导,不能连累了贤王府。想罢,出声叫来外头随行的侍从,吩咐几句,便让他离开了。

贤王妃也听到了他的安排,微垂下眼眸,掩饰眼中的讥笑。

虽然很多事情改变了,但也有些事情不变。例如,她那好妹妹也和上辈子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向个有妻室的男人表达仰慕之情,只是换了个对象,就换了个结果。

上辈子被她大胆示爱的男人,是翰林院士,温文尔儒,为人也怜香惜玉,是个厚道人,自然不会让个小姑娘名声被毁,特别是知道对方是武昌公府的姑娘时,当即帮忙掩饰一二,配合着她那好继母一起将这件事情压下,使得无人知晓当街表白之人是武昌公府的姑娘,只说是一些小户人家的女儿,如此隐瞒了过去。

至于她这位好妹妹为何这般大胆冲动,甚至不顾名声行此事,结合上辈子的事,原因不过是几点。一是怕父母会再为她定门亲事,没有法子之下,她要铤而走险;二是她将晋王想得太美好了,以为只要她一腔真心交付,对方会感动,会有所回应;三是她也无法再忍耐自己苦苦相思,无法与心上人在一起。

一个爱情至上,为了男人可以连家族名声都不顾的妹妹…呵呵,凭什么上辈子能过得这么幸福,而她什么都没做反而一无所有,名声毁尽,最后只能凄惨地冻死在冬日的庄子里?

流言的速度极快,第二日已经传遍京城了。

阿宝刚睡了个午觉起来,就听到了雁然从外头带来的消息,当场喷茶了。

雁然今儿得了一日假,原是去街上帮姐妹们买些东西的,谁知还未出了内城,便听到了街上的流言,当下东西也不买了,直接去打听起来,很快地便真真假假地打听得了一堆的流言,不过有一样却是真的:他们家王爷昨日被武昌公府的三姑娘当街拦住示爱了。

真大胆!

“听说武昌公府那儿又放出消息,说他们三姑娘是得了臆症,才会做出如此不妥当之举,现下武昌公府已经叫了宫里好些的太医过去为三姑娘看病,太医们也证实了这事,三姑娘确实得了臆症,得好生的休养。还有,现在也有人说咱们王爷行事狠毒,连个弱女子也能直接踹个心窝脚…”雁然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来。

阿宝听到最后也是嘴角抽搐,忍不住问道:“王爷回来了没有?”

“还未回来呢。”

阿宝用帕子擦去嘴角的茶渍,想着昨日某位王爷回家的表现,还真是平平常常的,根本没有丝毫的异样,若是没有今日闹得整个京城都是流言,她还不知道昨儿竟然有个女人比现代的女子还要大胆,当街向他示爱呢。

在这种礼教森严的时代,一般发生这种事情,会有几个结果,一是女人就算不名声尽毁,也会遭人菲议;二是男人将向自己示爱的女人娶了,成就一番美谈。

现在,被告白的男人不配合,自然成了笑柄,不过武昌公府给出古馨愉患有臆症的消息,也算是机智的反应,能平息一些流言,只是古馨愉这辈子算是毁了,京城里不会有哪户人家会愿意娶个患有臆症的媳妇的,除非将她远嫁江南,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

阿宝问了下这两日值勤的侍卫,知道昨儿是席远跟随萧令殊,恰好今日轮到他休息,直接让人叫来他,也好了解一下昨天的事情。

席远过来后,听到阿宝的询问,心里了然,看来王妃是知晓这事情了。昨儿之所以大家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某位王爷根本不知道拦他路的女人是谁,整个过程完全没放在心上,踹了人就走了。侍卫们见状,自然也不会多话,后来才知道那姑娘原来是武昌公府的三姑娘呢。

“昨儿古三姑娘突然出现拦了王爷的路,属下们先前也认不出那是武昌公府的姑娘。原是直接叉开她,不让她拦路的,谁知道她那时突然生出一股冲劲,就冲到了王爷面前,朝王爷说她敬重王爷,仰慕曾经的义举…后来听她说得有些不妥当,王爷烦了,直接踹了一脚过去,直到事后属下让人将受伤的姑娘送去附近的医馆,才知道那是武昌公府的三姑娘。”席远有些无奈地将过程告诉阿宝。

所以,从此至终,某位王爷皆不知道拦了他路,被他不耐烦踹开的姑娘的身份。对于表白的人来说,这也真是太可悲了。当然,后来经由席远提醒后,萧令殊觉得万分麻烦,便让人将古三姑娘大张旗鼓地送回武昌公府,并明言让武昌公好好教养女儿,如此方会将这事闹大了。

阿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也特不给面子了,怨不得外人对他的印象从来没有好的,指不定还有人暗地里指责他将事情做绝了,不悄悄儿地解决,而是广而告之,直接毁了个姑娘的名声。古馨愉拦他示爱是不当,可是他也不应该如此不留情面,将事情闹大开…

天知道其实这事儿上他是无辜的,被人莫名拦路,再莫名其妙地表白,于他而言,这真是挡他路的讨打者,直接踹过去了。后来又被古馨愉的表白刺激恶心到,直接让人拎去武昌公府,因为当时旁边还有其他人,才会将事情传得这般快。

当然,若是让萧令殊好声好气地询问拦他路的姑娘要做什么,或者听了她的表白后,虽觉不妥为她掩饰一二,维护对方的名声之类的——那也不是萧令殊了。

阿宝啼笑皆非,心里也生不起什么吃醋的念头,原本是要恼怒有人要抢自己男人,可是现在见到古馨愉的下场,又觉得她可悲,教养出她这种性子的家族也可悲。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明知道如此做法不妥,还要在大街上跑去对个男人示爱,难道不要自己的名声了,不顾家族的名声了?或者以为,男方会因为她这种霍出去的精神娶了她?

因为古馨愉不在面前,阿宝自然是无法知晓她是怎么想的。

古馨愉的做法若搁到现代,虽然也会被诟病几句,转眼也就过了,身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却是大大地不同。

阿宝叹了口气,自打了解了这个时代,她很孬地决定遵守这时代的女子生存规则,虽然束手束脚的,但也规规矩矩地长大了。曾经也有过痛苦,在自由张扬的现代生活过,要努力适应这个时代对女子种种的束缚,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可是最后仍是怕连累了这辈子的父亲,怕抹黑了家族脸面,连累了家族里的众多姐妹,只能选择接受这一切,慢慢地适应这个时代。

所以,并非人天生没脾气,不过是一直压抑了,让自己迎合着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罢了。

就在阿宝叹气时,萧令殊回来了。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俯看她的脸,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难得感性,吁叹一下两辈子的落差罢了。

萧令殊对上她的事情,却难得固执,定定地看着她。

阿宝坐在椅子上,他弯腰俯看她,身形将她整个都笼罩在其中,无形中有几分压迫,阿宝见他坚持,眼睛一转,说道:“今儿听到外头的流言,听说武昌公府的姑娘昨儿在大街上将你拦下示爱…”

“不必理会!”

阿宝话还没说话,就被他截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