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继续道:“庄子原是祖母留给我的,可我既说了分一半出去,就不能失言,但若分一半,这田庄就更小了,再说庄子上的下人、佃户都是用了好些年的,这样可好,另外二百亩我折成银子给父亲,补你二千两,就当是父亲心疼女儿,少收些银子。”

好话、坏话都比她说了。

温玄道:“二百亩良田二千两,那可是极好的良田,少说也得三千两。”

温青也不是斤斤计较,不由眉头一拧,道:“陪嫁的缎子、头面,妹妹都没有,说全都退回给父亲,你还要怎的?”

温墨脸色一沉,怪温玄多事。

温青亦是个爽快人,但这是遇上爽快者而言。若你与他计较,他也跟你必究到底,这温青的性子就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温玄扬了扬手,“就瞧在自家人面上,便宜六妹妹了。”

温青又不依这话了,正色道:“什么叫便宜了,那些头面、绸缎、摆件的,就算平分,你家也不止一千两吧?不过是最合适的分法,你们倒叫上了,那庄子是谁的?那是祖母留下遗命给妹妹做嫁妆的,就算她离开冷家,那也是她的东西,不给你们一亩,你们又能怎的,哼,一个个的别他/妈的得了便宜还挑刺,当妹妹是好欺负的。谁要欺负她,天王老子都不认,别说打冷昭,信不信老子把你拖出去揍一顿,长兄教弟,这在哪家都说得过去…”

温墨的神色更难看,温青这脾气连温子群都要让几分,耍横说狠,温青绝对是个角色。心里暗怪温玄多嘴惹事,被骂不说,还被驳斥。

若未看到温青揍了冷昭,温墨许不会怕,可现在若温青真揍温玄,人家是长兄,你当弟能还手,就算还手,凭温玄那柔弱的书生样,打得过铁骑大将军,这分明就是在找死。

温子林陪了个笑脸,安慰道:“玉堂不必与阿玄计较,他就是小孩子。”

“不懂事就教,我身为长兄辛苦些教他一些规矩也是成的。”扬了扬头,温青愤然瞪了眼温玄。

温玄大气不敢出,生怕温青当真揍他,只怯怯地看着温彩,低低地道:“不是要给二千两银子么?”

温彩回过神来,道:“我这就去取。”

她回内室取了银票来,各是一千两一张,双手递给了温青,意思很明显,是要温青看着,她是算清了,温青又递给了温子群。

温子群轻声道:“卖了田庄、铺子的钱可不能乱花、乱使。攒在那儿,回头放你兄嫂那儿,让他们给你预备成嫁妆。”

温青大着嗓子,“我可不好意思花妹妹的钱,既是她的,她怎么花都成。不够使了,与你嫂嫂说一声,就是砸锅卖铁,我都不会委屈了她。”

这温彩一天花几千两银子,这都是给温青惯出来的。

听听,这话是个寻常人家当兄长的能说的。

一屋子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其间站在冷敦后头的李氏,竟不由得羡慕起来,若是冷旷也这般护妹,他日冷三小姐出阁,她倒不必担心了。

温青宠妹如命,哪家敢欺负温彩。

温子群对嫁妆的事很快处理下去很得意,心想:这要是在旁家,定会因几两银子闹得不可开交,他温家的家教就是好啊!

这么一想,他越发得意,扬了扬头,问冷敦道:“冷候爷与我家温彩,早前一无官媒署的婚书为凭,二未入冷家族谱,这就算说好了?”他调头看着尊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她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直愣愣地扫过

tang当事人温彩,又看冷昭。

就凭刚才温彩三言两语就把嫁妆的事处理好,老夫人就觉得温彩是个能做嫡长媳的人,这嫡长媳就得有这种决断有魄力。

又忆起那支九十号“人间富贵花”的签来,胸口一阵闷痛。

这可是极好的旺家、旺夫的女子,就这样要放回温家他嫁?

老夫人道:“我不同意冷家把温氏领走。”

温青道:“你不同意?你们冷家还没委屈我妹妹,是不是要看她被逼死才肯作罢?”

冷敦笑了一下,一副大好人的模样,“母亲,事都闹到这地步了,我看就让温候爷把人领走。上回端阳选妻,我和娘子去过温府,那府里还有几个嫡女,个个都是极好的。”

李氏回过神来,附和道:“母亲,确实呢,有贤惠的,还有才貌双全的。”

看来是拦不住了。

老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要是执意留人,温青这性子还不得再闹起来,以他的粗莽,到时候把冷府给砸了都可能。“再从温家挑女,便得依了我来,要是不合适,我老太婆可不答应。”

郑氏此刻道:“母亲,你身子劳累不得,端阳另外娶妻的事,我来替他选。”她面含责备,是她这个娘没做好才由他胡闹,“这回你得听我的。”

冷昭的眼光被家人质疑了?原想挑个温顺、柔弱的,瞧瞧温彩这性子,刚才那通嚎哭,直接把温家人就给引来了。冷昭嘟囔道:“我要娶彩云过门,我要娶她为妻…”

一直没吭声的冷效觉得冷家的颜面都会被他丢尽了,不就是个下堂妇,还被冷昭捧成宝了,“你要真喜欢,抬进府做个侍妾就是。”

他要娶彩云为妻,这是一早就说好的。

温彩有句话没说错,他既喜欢萧彩云,就该坚持到底。

冷昭一急,脱口而出:“彩云她有身孕了。”

“啥?”老夫人第一个问出来。

身边的婆子低腰附耳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笑道:“这就派人请郎中过去瞧,端阳,要是真的,便立马接他入府,你若说了谎…”

温青第一个反应过来,“冷候爷回京有一月了吧?这发现得可真早,算起日子,你们是在尼姑庵里怀上的。”

完了,这话…令人深思啊。

冷昭勾\引尼姑,这可不是普通养外室事件,而是会成为京城爆炸性消息的。

郑氏忙道:“别听他胡说,哪有这事,她会彩云也是近来的事。”

冷昭现下有些慌神,他才不要娶温家小姐呢,“温氏,当初说好的,你替我娶彩云进门,我不把你哥牵连进来…”

所有人的脸色俱变,冷昭这话让人回味。。

温彩轻飘飘地道:“你不提,我还忘了《契约》的事,那可是冷候爷逼我签的,你说要是我不答应,你要天天折磨我…”说到后面,楚楚怜人,一副怯懦懦的。

温青大声道:“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逼她?”

冷敦第一次对冷昭面露失望之色,不可掩饰的,他怎么提这事,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没及笄的小姑娘,这传扬出去,岂不让冷家成了笑话。

冷昭此刻方才回过神来,真是一乱全乱,只要事及萧彩云,他就乱了分寸。那《契约》是不能抬到桌面上说话的,因为那里面条条对他最为有利。

温彩垂首道:“我把那东西取来,请哥哥给我处理吧。”

她又进内室,没多会就取了出来。

温青接过一看,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顿时又跳了起来,指着冷昭道:“你这个牲畜,竟拿我要胁我妹妹,你…你…太可恶了!”

冷敦不知上面写了什么,起身接过,一看之后,也跟着恼了。

老夫人虽不知,但却猜到指定是冷昭做得过分,否则不会连素来温润淡定的冷敦都气得不轻。

“你…你什么时候,是不是要毁了整个冷家…”

温彩一脸怯容,垂首怯心动地道:“我也想签,可他说这是他的规矩,我必须听他的…否则就不让我好过,到时候还要…还要…”抬眸看了温青。

冷敦一转身对李氏道:“点蜡烛!”

李氏“哦”了一声,令下人点了烛火来。

温青要去抢:“烧了作甚,留着多好,到时候我到圣上面前评理,我倒要问问圣上,这京城的皇亲国戚这么多,哪家是像你们冷家这般欺人太甚的?仗着我妹妹年纪小,欺人如此,还逼她做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更以我相胁…”

他伸欲夺,却被冷敦递给李氏。

李氏见事情大,立时着了火烧成灰烬。

冷敦厉声道:“你手里有没有,如果有赶紧拿来烧了。你惹的乱子还不够么?你是不是要把整个冷家都毁了,快去,把那份也给我!”

上面的条款,更多对冷昭有利,甚至还写了,不许冷昭

把温青牵连到皇子争储之中,只这一件事,这纸《契约》传出去冷家就要获罪。

温彩年纪小,又柔弱非常,任谁都会觉得这事是冷昭的主意。此刻,连冷敦也认为冷昭干的这种事。

温彩一个深闺小姐,哪里写得出这等条理分明,条款细致的契约,除了温彩想护自家哥哥外,其他各条几乎都对冷昭有利。

老夫人踏着地板,一下又一下,浑身气得发抖:“这个孽障!这个丧门星啊…他这是要干什么?好好的干什么混账事?”

冷敦目光犀厉。

郑氏虽不知是什么事,想来那《契约》上写的东西定然不妥,忙道:“你那儿若有,赶紧拿出来啊!”

他们紧张啊!

冷昭见说萧彩云怀孕的事,继续发扬非彩云不娶的痴情,支支吾吾一阵,道:“那份…那份…我交给萧彩云了。”

他没给萧彩云,但与她提过的。

冷敦倒吸一口寒气,“你是不是想毁了整个冷家?说啊!难道你忘了,刘家小姐可是指给顺王为姬妾了。你…”

倘若萧彩云与刘家示好,只需把那不平等《契约》交上去,冷家就会引来一场灭顶之灾,因为上面清楚地提了冷昭要助五皇子夺嫡为储的事,皇帝可是下了令,再有人提这事,就是咒他死,谁还敢说。但在私下里,朝堂早已经分成几派。只凭那几句,就能证明冷家在拉朝臣入派,为安王夺权。外戚干政,这也是当今皇帝最忌讳的事。一纸《契约》竟提了几件触及皇帝的逆鳞之事。

冷昭道:“只要我娶彩云过门,她必然不敢把这《契约》…”

冷敦扬手“啪”的一声就是一记耳光,“端阳,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上面的写的那些事,你是要毁了整个冷家。”他快速抱拳,“请温大人恕罪!”忙对老夫人道:“母亲,儿子愿不想管大房的事,可这回端阳行事太过。”

老夫人冷声道:“你想怎么做,只管做就是。”

冷敦道:“来人,把大爷给我绑了,先关到佛堂厢房去,待处理完温氏的事,我再找他说话。”

温彩垂首,怯怯地道:“长庆候要绑冷候爷,我们没话说,可关他之前,还望他先写了《和离书》,就这样离开不成,还得有文书为凭。”

温青拍了下脑袋,“对,和离书!”

如果没有这个,万一他日冷家再来纠缠,岂不没个凭证。

下人备了笔墨,冷昭移到案前,大笔一挥,很快写了份《和离书》,又签了大名,气愤地递给温彩。“那《契约》原是你写的…”

“冷候爷当真把那东西给萧彩云了?小女怎的不大相信呢。”温彩可不信这事,定是冷昭想借此事逼长辈们同意他娶萧彩云。

冷昭很固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温子群面露深色,他在想那契约上头到底写了什么,温青大怒不说,冷敦更是勃然大怒,如果没猜错,那上面定写了事关朝政的大事。要是真的,这冷昭未免太拧不清。这样一个人,真要把温彤嫁给他?不成,温彤不能嫁。

同时,温子林也在猜,如果冷昭行事不知分寸,怕是早晚都要惹来大祸。温紫不能嫁给他啊!哪怕是寻个门第低些的也不能嫁。

麻嬷嬷进来道:“禀温候爷,你添补的陪奁都清点好了,除了小姐赏给下人的衣料,其他都是齐全的,一络放在专门屋子里了。另,温大老爷给小姐的陪奁也清点好了,一件不少,也搁到单独的屋子里了。”

郑氏跟前的婆子答道:“聘礼也都清点过了,除了原是一套攒南珠赤金头面的变成了攒珍珠赤金头面,旁处并无差缺。”

温青看着温子群,“要补差价也好,还是找温家大房的小太太问个明白。”

何氏把冷家给温彩置的四季衣裳都克扣了,把南珠头面换成珍珠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冷家到底是外人,此刻温子群的脸上有也些挂不住。南珠与珍珠这相差的价格可不是一星半点,这许是一倍乃至好几倍。

冷敦笑道:“还是要结亲的,这事就揭过去了。”

若不结亲,那么这套贵重的头面,就要让温家还回来。

郑氏趁势道:“这南珠赤金头面可是宫中淑妃娘娘赏的。”

如此,这头面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老夫人站起身,又愤然瞪了眼郑氏,“慈母多败儿,瞧你把他纵容成什么样子了?行事越发没个轻重,任意胡为,再这般下去,这家如何毁的都不知道。瞧来,你们大房还是别府他居的好!”

这是什么意思?郑氏切切唤声“母亲”。

老夫人在婆子丫头搀扶下,匆匆离去了,因对冷昭的不悦,现下对郑氏也没个好脸色。

出了追云轩,老夫人回望一眼,一看到匾额上的“云”字就气得嘴唇蠕动,“明儿一早,着人把匾取下来,什么云?瞧着这云字就堵得慌。”

郑氏、李氏相随其后,一近跟前

就听到老夫人说这话。

自打郑氏嫁入冷家,除了冷政在任上几年冷府上下的打理之权暂时交给了李氏,这些年一直是她在打理。

老夫人现下因对冷昭行事不满,便连她的打理权也收了。

李氏面露窘色,倒似她为难了郑氏一般。

婆子轻声道:“老夫人还要宽心,二房、三房的公子原是妥当的,你瞧二爷,说话行事全京城谁不夸赞呢。”

老夫人道:“明儿就传我话,把城南太平巷的别宅好好拾掇拾掇,挑了吉日,就让大房迁过去。”

郑氏唤声“母亲”,儿子与她不亲,婆母厌恶冷昭,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老夫人道:“我就说过他是个灾星,上克父母,下克兄弟,为了二房、三房的人平安无事,你就随他搬到城南太平巷去吧,那也是一座三进院子,足够你们大房住了。还有,他不配做嫡支宗子。我会禀与族人,让二老爷接裳族长一职,扶三公子为宗子。”

李氏心下一喜,却不敢流于形色。

那么,这样一来,长庆候的爵位许就能袭爵了。

淑妃孝顺,对老夫人的话可是言听计从的。

郑氏心头一沉,这都是温彩,要不是她闹腾,哪里有这些事。

原本,老夫人就不喜欢冷昭,也只是因为温彩进门,老夫人方才给了几分好脸色。

老夫人吐口气,“他不是宗子了,往后他娶萧彩云还是旁的也无我老婆子无关,但是一个堂妇想为妻,是入了族谱、祠堂的,你既要纵容她,且由得你去,老婆子我是眼不见心不烦,但也绝不容许他肆意胡为,他行得过分了,冷家也只有弃了他。慈母多败儿,他今日这等胡闹,全是被你给纵容的。往后,你们大房就关起门来胡闹吧。”

老夫人早前便不许冷昭回冷府,可却拧不过长子的临终所托,这才勉强答应,她避到佛堂,就是想替全家求个平安。

祸害就是祸害。她必须当机立断,也必须把冷昭再赶出去,哪怕要连郑氏和冷晓一并赶,她也认了。全家的平安和比一房人落败,她选择了前者,选择了护住二房、三房,要是这两房也败了,她就对不住冷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早亡的丈夫。

郑氏委屈得险些没哭出来。

李氏轻声道:“大嫂莫难受,这会子母亲正在气头上,等她消了气就好。”

郑氏拿帕子捂着嘴,传出低低的哭声,一路快步奔去。

李氏的婆子道:“大太太怪不容易的。”

李氏轻叹一声,“端阳行事太没个分寸了,二老爷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生气过,可见那上面写的有多混。且过些日子,等老夫人气消了再说。”

这里还乱着,老夫人原是个不管事的,郑氏又伤心着,李氏回身进了追云轩。

温青手捧《和离书》,看了好一阵,方才小心收好,他妹妹可是受天大的委屈了。这冷家就不是好婆家,冷昭也绝非良人。他扯着嗓子道:“来人,预备马车。”转而对温彩轻声道:“妹妹也与嬷嬷、丫头们拾掇拾掇,这就随我回镇远候府。”

第111章 和离

李氏道:“温候爷,时辰不早了,要不明儿再搬东西。”

一直在偏厅里被当空气,连茶水都给忘了蓄的徐兰香、徐兰芝姐妹出来,徐兰香道:“搬,现在就搬,我可不想温妹妹在冷家多待一个时辰。”

依然拿温彩当亲妹妹一般,看着李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轻视。

徐兰香道:“三妹帮衬着温妹妹一把,我到外头看看下人把马车雇来没有,那么多东西,许得四两马车才能装完。”

温彩羞涩地低着头,“上回嫂嫂把府里的东西都给了我,这一回,嫂嫂的小库房也不能闲着。”拉着徐兰芝的手道:“等芝芝出阁的时候,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泗”

“呸,要是遇上冷家这样的婆家,我宁可一辈子不嫁。瞧你这些日子,都被委屈成什么样了。想到你哭,我心都碎了,这得受多少委屈啊才哭得那般伤心啊…”

徐兰芝一阵心忧,这京城怎有这等不靠谱的人家唐。

冷敦笑抱双拳:“二位温大人,既入了冷府,且到我们二房吃盏茶。”

温子群对温墨、温玄道:“你们瞧着把陪奁搬上马车。我随你二叔陪长庆候说说话儿…”

李氏着人取了新锁来,将小库房重新锁了,又调了得力的婆子来追云轩跑腿。

早前的粗使丫头、二等丫头,一个个失魂落魄地瞧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几日前,她们还在庆幸,自己走了好运,瞧着大/奶奶是个出手阔绰又性儿好的,没想现在立马变了一个模样,这大/奶奶与冷家和离了。

麻嬷嬷与杜鹃等人在内室忙翻了天,她们要拾掇自个儿的东西,还得帮温彩拾掇,温彩的东西就多了去,乱七八糟的,又不能弄乱了,大箱子里装满了温彩所有贵重的东西,随后她挂上了一把大锁。

温墨兄弟也从温府唤了下人来,领着下人几下把陪奁搬到了马车上,装了满满的两辆马车,上头垒得高高的。

荷花里的邻居们觉得很奇,这天儿已经暗了,还有人在搬东西,再一看,有认得的人道:“哟,这不温家的人么?冷候爷娶亲那天,我见过一次,是冷家大/奶奶娘家的哥哥。”

“瞧那些东西装得,好像是嫁妆呢,这是…要和离了。”

有温家婆子不悦地接过话,“我们六小姐与冷候爷退亲了。”

下人们想维护自家小姐的名声,硬是将和离说成退亲。

“退亲?这不是都拜花堂了。”

应该是和离才对。

镇远候府的徐嬷嬷也来了,正领着小厮们搬东西。

徐嬷嬷不耐烦地道:“没圆过房,也没住一处,一个住后宅,一个住前院书房,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完,这不是退亲是什么?便是订亲的公子小姐,怕也没他们见面的次数少。”

围观的婆子被反驳得语塞。

另有好事者又问:“这好好的,怎就退亲了?”

“冷候爷行事不端,是我们温家退亲。”

外头,又有几家下人跑出来打探消息。

有人发现午后温家人就陆续上门了,更有甚者,说听到冷家有哭声传出来,说那声音哭得那个凄惨啊,后来又有人听到男人的吼叫声,似乎还有打架的声音,这事儿已经够让邻里的人猜测了。

这荷花里住的可都是京中的功勋之家。

而束于内宅的妇人们最喜的就是打听别人家的事儿。

一传十,十传百,有发现的下人像捡宝的禀给自家的主子们听。

于是乎,来打听、围观瞧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有人知道更多,便故作不信地道:“我瞧是冷候爷不要温小姐了,冷候爷是谁呀,这可是淑妃娘娘的亲侄儿,是新晋的平远候,多体面的身份。”

徐嬷嬷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恼道:“是我们镇远候府要退亲,哼,他们倒想留人,我们不愿留。什么东西?仗着我家小姐年纪小没及笄不能服侍他,在外头养外室…养一个便罢,还是几个几个的养,逼着我家小姐帮她娶外室为妻。

小姐年纪小,是我小姐的错么?早前说亲的时候,他就知道我家小姐明年夏天才及笄,是他们硬要结这门亲的。原是图的就是我家小姐小,如此他好有理由在外头乱来。

我呸!一个下堂妇还敢登堂入室要做妻,这他/妈的是哪家的规矩。当我们温候爷是吃素的,不敢替自己妹妹撑腰?她冷候爷身份尊贵,我家小姐还是候爷心上的宝贝妹妹呢。要不是他家失礼,会让我们带走小姐了嫁妆。你们一个个咬舌根,也不看看事实。”

徐嬷嬷正愤愤地骂得过瘾,徐兰芝出得偏门来,“你与那些人说这么多做甚?”

茉莉道:“徐三小姐,是她们胡说八道,非说是冷家不要我们家小姐的。”

徐兰芝轻声道:“大姐夫吩咐过,莫要与人多说,你怎不听呢?”温彩和离了,往后的名声也坏了,若想嫁个好人家怕是

tang难了。徐兰芝想到这儿,就觉得有些痛快,只是温青会如何应对,会不会因着温彩和离越发偏疼她了。

徐嬷嬷自知冲动,讪讪低头,只将绸缎等物绑到马车上。

徐兰香从里头出来,后头跟着两抬箱子的小厮。

再后面,是一个披着昭君斗篷的少女。

有人低声道:“是温家小姐,我见过的,上回跟我家太太去冷家赏花宴见过。年纪不大,还像个孩子。”

温彩装出一副娇弱样儿,借着门口的灯光,众人看到那带着几分稚气的温彩,见四下有人围观,她扁了一下嘴,眼睛盈盈一亮。

“真的好小啊,这冷家造孽哦,怎么娶这么小的姑娘进门,不能服侍男人,还作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