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群问:“六丫头与阿紫要入宫?”

董氏欠身,回道:“不止是我们阿紫,还有大房的绿儿也要去。今儿一早正跟着麻嬷嬷学宫里的规矩。听阿紫说,十公主和七公主邀请大公主、公主、郡主们参加,十公主今非昔比,养在皇后娘娘名下,与七公主更是姐妹情深。”

温子群怔在原地,心内五味陈杂,他一直不喜温青兄妹,不想他们倒是越来越风光了,温青给汪氏、杜氏挣来一品诰命,温彩又与公主们交好。

何氏患得患失,如果温彤不是那么早嫁了安王,或许今儿也有入宫在贵人们面前露脸的机会。温彤而今就是个侍妾,别说入宫,就是见淑妃都难。

淑妃现下被罚禁足,

冷家三房的冷效也因冷时行事不端被皇帝严斥,听温子群在朝为官的朋友讲,今儿早朝,皇帝在朝堂可是半分面子也没给冷家人留,直斥:冷家家风不正,着实不成体统,前有冷昭任意妄为,行事不端,后有冷时胆大妄为,竟敢让十公主给他侍奉茶水…

御史的人一听这些话,除了安王派的几个御史,其他人更是群起攻之,更是把冷家说得一文不值。

皇帝一怒之下,冷敦被降爵了,从二等长庆候降成三等长庆候。

冷家原还想能袭这长庆候的爵位,没想却是这番光景。

原想帮冷家说好话的安王,一听皇帝那言辞,连大气都不敢出。淑妃被罚禁足,这半年怕是连他也见不着了,而他的妹妹庆阳,也交给贵妃管教了,听说贵妃倒是尽责,今儿一大早就把庆阳传到宫里,让教引嬷嬷好好的教她规矩,让宫中女官给庆阳教《女德》,末了又让她学《三从四德》,直说皇家不能再有她那样不维护体面的公主,哪有看着自家妹妹被人欺负还不说公道话的。

贵妃借着机会,将对淑妃二十多年的不满全都发泄在庆阳身上。

庆阳硬是被贵妃折腾到夜里二更时分,贵妃这才放了她出来,临走,贵妃还美其名曰:“你别以为本宫是为难你,本宫身奉圣谕着实不敢有半分懈怠,倘若你再行事不端,世人便会怪本宫没教好你。”

庆阳敢怒不敢言,一路忍着回到宫里,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的委屈,扑在床上失声大哭了一场。

因她交给贵妃教\养,她都不敢私下去瞧淑妃诉苦,只与她奶娘发泄了一通。

*

冷家更是一片凄风惨雨,暮气沉沉。冷效被官降***,冷敦降了爵位,冷时被下令禁足府中读书…

佛堂内,小董氏与老夫人道:“这温氏就是灾星,被她一掺合,淑妃被罚禁足、九公主交给贵妃教养、二老爷的爵位被降、大爷在朝中被人排挤…就连安王殿下都小心翼翼。”

京中权贵惯会看天子脸色,但乏一件小事,却也透出玄机。皇帝这次对冷家与淑妃的处罚不可谓不重,原是极好的一件事,被温彩一闹全变了模样。

冷老夫人很是不解,冷家的运程明明已经改了,冷晓分明是要做皇后的命,为什么眼下情势急转,处处都对冷家不利。

贵妃娘家周家一族如今是上窜下蹦,一捏住安王派的错就往死里踩。

冷晞轻启红唇,“祖母,神算子道长的法事当初是不是失败了?”

神算子是被雷霹死的,有人说他泄漏天机,也有人说他大恶不赦。

李氏脱口而出,“不会的,他临死之前明明说法事成功了。”

一侧沉默不语的冷敦,“砰”的一声搁下了茶盏,“今日散朝时,重华宫的宫人递来话,说皇上近来令钦天监的人在寻找一个叫顺娘的女子。”

顺娘…

李氏顿时警惕起来,“钦天监寻顺娘…”若是旁人寻便罢,这是钦天监在寻,是不是天意已让皇帝知晓了,“不会是温氏?”

冷敦道:“听说昨儿皇上陪皇后去春晖庙上香回宫后,与皇后召见了六个叫顺娘的官家小姐。听说其间有一人,乃是真凤命格,是如永乐皇后一样的奇女子。昨儿酉时前,各家把女儿接走了,皇后娘娘并无偏颇,给她们每人赏了件一模一样的赤金凤钗和两匹宫绸。”

赏一样的看似无偏颇,也许他们已经找到那人了。

如果温氏的命运被神算子给改了,皇后就会是冷晓的,那么这突然冒出的几个顺娘来?

所有人心下一紧,齐刷刷汇聚到冷老夫人身上。

“真是巧啊…”冷老夫人道,“五位顺娘入宫,昨儿温氏也在春晖庙得遇了皇上、皇后也入了宫。她一入宫,十公主得了封号,淑妃失宠…”

郑氏在三月初六时迁离荷花里冷家,前往城南“定远候府”与冷昭夫妇同住。现在荷花里冷家的大门上挂着“长庆候府”的匾额。府里住的是冷家二房、三房的人。两房太太有事就聚在佛堂冷老夫人屋里说话。

李氏迟疑,既然改命了,温彩就不该再是“异世真凤”的命格,“母亲的意思是…很可能皇上已经知道温氏是皇后命?”

冷老夫人微微点头。

李氏道:“钦天监的人不是说真命凤格的女子唤作顺娘么?”

冷敦面容沉重,“如果温氏的乳字偏巧又唤作顺娘呢?”

如果是这样只能一个解释:神算子做的改命法事失败了。若温彩是异世真凤的皇后命,那么冷家注定要败亡。

冷老夫人忆起早前自己做的那梦,身心俱冷,仿陷数九寒天,“让安王妃向温承仪打听温氏的闺字…”

*

安王府。

大燕朝亲王府、郡王府妻妾等阶森严,以安王府为例:安王妃一人,为正一品衔;侧妃一人或二人,为正四品;承仪四人,为正六品;昭训六人,为正七品;

奉应若干,为末等侍妾,无品阶。

温彤因先于安王妃冷晓进入安王府,得了贵妾的名分,府中下人称温承仪。

慕容悰这两日因淑妃与九公主的事,心情极度沉闷。

今日早朝,皇帝寻机厉斥冷家人,半点颜面也没留。顺王党的人拿冷昭的事说话,笑话冷家“宠外室灭妻”,虽然现在萧彩云是冷昭的平妻,可这个名声冷昭一辈子都抛不掉。

慕容悰却不敢替冷家人求情,怕皇帝连他也一并恼了。

安王妃冷晓近来小心翼翼,虽说是表兄妹开亲,可慕容悰待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婚前还算温和体贴,而今见了她更是连个好眼色都没有。一切的改变,都缘于新婚夜发生的不快。提到那事,安王妃心头就一阵疑惑,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任她如何解释,事实胜于雄辩。

慕容悰与她的欢好只进行了一半,之后他厌恶的推开冷晓,厉声道:“这件事,我会替你隐瞒,但是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再敢在外头做出对不起本王的事,本王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舅家表妹。”

他愤然而去,之后冷晓就听侍女说慕容悰去了侧妃房里。府中下人背里暗中议论,说这是安王妃冷氏失宠的前兆。

成亲数日,慕容悰不是侧妃处过夜,就是在温承仪、李承仪处过夜。对李承仪他似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冷晓忆起成亲前,隐隐听冷昭说过,慕容悰心里有一个喜欢的女子,但这女子是宫婢身份,她猜测这个占据了慕容悰心的人是李承仪。

冷晓得了娘家传来的消息,特意请了温承仪过来说话。

温彤行礼请安后,轻声问道:“王妃找婢妾有事?”

冷晓斥退左右,身边留下的都是二人的心腹侍女。

温彤想了片刻,她虽比安王妃、侧妃入府得早,即便安王慕容悰纳她有旁的心思。可这些日子她已经瞧够了别人的脸色,心下也憋着一口怨气。

冷晓笑问:“温承仪,温六小姐闺名温彩,是否有乳字?”

温彤捧着茶盏,却在心里反复转圜着:温青字玉堂,温彩也有乳字,可这会儿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隐约记得温彩是有乳字的,叫什么却已经记不得了。

“温家小姐只有名并无小字。至于六妹妹温彩,小字唤作阿彩、彩儿,彩彩这闺字是七公主给取的。”

冷晓松了一口气:“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告退吧。”如此说来,钦天监寻找的“顺娘”就不会是温彩。

天不遂她心愿,温彩没成“异世真凤”,难不成又冒出另一个来?

安王必须登基为帝,而她也一定要做皇后。

从小到大,做皇后就是她最大的梦想。曾有一度,她也想过做个寻常女子,可后来被冷淑妃打消了念头,她便再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哪怕这条路很难走。

温承仪起身,淡淡地扫过冷晓的脸,想说什么终是止住。

出得安王妃的院子,陪嫁丫头低低地道:“温承仪,六小姐是有乳字,那乳字…”

不待她说完,温彤一个犀厉的眼神,侍女吓得一颤,她一出来就忆起来了:温彩字顺娘。好好的冷晓将她叫过去唤温彩的乳字,她凭什么得告诉冷晓。厉声道:“给我记住了,六小姐没有乳字,她叫温彩、阿彩、彩彩、彩儿…”

“万一王妃查出来了,不是要怪你瞒她?”

温彤扬了扬头,心下冷笑,“六小姐入京之后,我可曾听人唤过她的乳字?”

没有,谁也没有,就连温子群唤的也是“阿彩”,这与温家的小姐们并无二样。

温彤百思不得其解,但一定是有原由的,“好好的,她打听温彩的乳字做什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宫里下了禁口令,可关于真凤传言的事还是传出了皇宫,整个京城知道这事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市井百姓们也开始议论了。

几日后,温彤也听到了风声,彼时沉吟道:“顺娘…”勾唇一笑,“我不想提,是不想温家卷入风波中。虽然我不喜欢六小姐,可她到底是温家人,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开罪大哥。”她很羡慕温彩,能有温青那等重情重义的大哥。

温青为了护温彩,可以把人言、声名抛于一边,甚至因为听见有人说温彩坏话而大打出手,更会因温彩在冷家受了委屈闹上门去打冷昭,有这样一个兄长,身为姐妹当何等幸福。

温彤也有自己的同胞兄弟,可温墨是绝计做不到温青这样的。出了事,温墨首先会考量的就是他的得失,而不是想:我的妹妹被人欺负了。

她被安王强拥入怀,又恰巧被父亲瞧见,便视她为耻,认为她失了女儿家的规矩。如若她也有一个像温青这样保护自己的兄长,是万不会让她与人为妾的。温彤何偿不希望温青能待她如同对温彩那般。

她亦明白安王纳她入府,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温青,是希望她能把温青拉入安王的阵营。她早前盘算的是做安王的侧妃,可安

王那样骄傲的人岂是她能掌控的,侧妃位没得到,却只能沦为侍妾。只要温青能护她几分,她要做安王妃侧妃便易如反掌。

第155章 粘糕顾十五

三月十一日天刚亮,温彩与温紫、温绿早早起床。府里护送至宫的门护院、下人便有三十余人。姐妹三人候在宫门外,等候监门卫的检查。

宫门口前排起了等候入宫的长龙队伍,最前面的是景阳公主府的凤辇,她带的东西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搬家,又是箱子又是摆件,甚至连古董字画也有。

景阳公主等得不耐烦,抛下一句话:“本公主先入宫了,七皇妹还是个孩子,母后六宫事务繁忙,我得入宫帮忙。”

今儿参加宫宴的人不少,除了与景阳公主、七公主交好的小姐,还有一些京中喜欢交际的年轻奶奶、太太。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是谁要大摆筵席。

温绿下了车轿,从今儿一起床,她的心就一直处于激动着,这是入宫参加筵会,第一次啊,能被受邀的,要都是有身份的。而她一个庶女,因与温彩交好,像天下掉馅饼似的也得了这么个机会糌。

外头有位太太,细细地审视着温绿,笑盈盈地问:“这位小姐是哪家的?”

温绿的脸微微一红,欠身道:“小女是镇远候的妹妹。楮”

“温家六小姐?”夫人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温紫坐在车轿里,微微有些不悦,那么多小姐、太太都没出去,就温绿显摆,过一会儿就出去张望一下,生怕人不认得她似的。

温绿红着脸:“那是我六姐姐,我在家中女儿里行七。”

“哦,是温七小姐…”夫人的失望之色一闪即过。

后头的轿子上跳下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笑盈盈地奔过来,“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呢,我姓顾,在家行十五。”

顾十五…

温彩在心里想着,皇后姓顾,听说三月十八是皇后的千秋寿辰,皇帝破例,要给皇后赤过寿筵。今岁皇后年满四十,顾家人莫不是入京给皇后过千秋寿节的?

温紫挑起车帘,跳了下去,欠身道:“我姓温,家中小姐里行三。”

顾十五见又多了一个,笑道:“我听说华阳表姐与镇远候府家的小姐交好呢,想来就是你们了。”

温绿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她与七公主没说过一句话,她这次能被受邀怕是七公主、十公主也是瞧在温彩的面子上。

温紫落落大方,“与七公主交好的是我六妹妹。”

顾十五回头见一个着浅紫色春裳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她许不是最美的女子,却是打扮最可爱、最清爽的,未语先含笑,头上绑着一对浅紫色的绒球,摇摇曳曳,又戴了一整套南珠头面首饰,越发衬得她清丽动人又不失活泼亲和。

“你就是温六小姐?”顾十五讶异地张着嘴儿,“京城就是不一样,瞧你们的春裳,才知今儿这身又过时了,这还是几天前新做的呢。”

温彩笑盈盈走来,裣衽一拜,“见过顾十五小姐。”

“哈哈…”顾十五先兀自笑了起来,伸手拉着温彩,明明第一次见面,却一副很亲切的模样,“常听人提到你呢,说你最特别。你身上这套春裳是在哪儿做的,赶明儿我也做一身。”

温彩暖声道:“顾小姐要做新裳,就要去百货行的服饰区瞧,那里的式样才是最新最好的。”

顾十五忆起自己这身原是云衣绣庄做的,不是说这云衣绣庄的服饰都是最新颖的么?“明儿我就遣婆子去百货行瞧。”

温彩笑。

温绿抢先道:“百货行的服饰,多是镇远候府成衣坊做的,绣工好,用料也最好的。”

几个人站在车轿前小声说起话来,又有后头等着的年轻小姐在车轿里待不住,索性也过来与她们一道说话。因为是无趣苦待,时间倒也过得快,没多久就轮到了镇远候府。

温紫连声道:“你们小心些,这可是要送给七公主、十公主的礼物,全都是从畅园花高价买来的珍稀花木,名贵着呢。”

温彩对同来的护院长道:“你且带人回去,待未时再来宫门前候着。”

“是。”

下人、丫头们不能入宫,冬葵切切地看着温家三位小姐在内侍太监的引领下往深宫移去,又有宫人过来抬贺礼。

顾家乃是南安城大族,是皇后的娘家。皇后的嫡亲兄弟皆赐有爵位,大哥袭了顾皇后父亲的荣安候爵位,二哥则得了建安伯的爵位。

这次因皇帝恩赐,要给皇后办千秋寿筵,顾家人二月就入京了,一面张罗着给皇后的贺礼,一面在京城玩逛。

顾十五原不识京中贵族小姐,今儿入宫,是应了七公主的邀请给十公主道贺。顾大太太说“你姑母三月十八的寿辰,你正好入宫学学规矩,当是磨练,也瞧瞧京城贵女的风范。”景阳当时也在一边,是她把七公主的帖子递到顾十五手上的。顾家的女儿虽多,可嫡出的只得四个,而今已有三个出阁,就只剩这大房的嫡幼女还待字闺中。

荣安候夫人、顾大太太并没有去翠薇宫,而是改道去见皇后。除了她,又带了他的长媳顾家大/

tang奶奶相随。临分开时,对顾十五千叮万嘱道:“不可失了规矩,说话行事要有大家小姐的得体。”她一转身,笑着对温彩道:“温六小姐,景阳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呢,今儿我就把十五娘交给你了。”

她?温彩瞪大眼睛,会不会搞错了?她也不大懂宫里的规矩,她从来都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谁欺负了她,她就欺负回去;谁让她看不顺眼,她也不必给对方好脸色…

顾十五垂着头,手里绞着帕子,羞答答地笑着,“那今儿…我就跟着温六姐姐了。”

温紫却在心里暗想:来道贺的还有几家的体面奶奶、小姐呢,怎的谁不交托,就单让温彩照应,这里面有问题,瞧顾十五看温彩的眼神,那分明有三分讨好,还有顾大太太更是有种青睐有加的样子。难道是他们都知道温彩是真凤命格的事?

温彩苦笑了一下,“一会儿你与我同坐,我们去翠薇宫。”

一行人随着引路的宫人到了宫中,温彩站在宫门前张着小嘴儿,不比虹锦宫差啊,那正中的花厅上,两侧摆了满满的桌案,上头果点精致:几样蜜饯、几样果脯、又有几样精致的点心,每案又摆有三只茶杯…

花厅正中位置上,摆了几张桌案,是公主们的座儿。

温彩正打量着,就见七公主娇唤一声“彩彩”飞野似地奔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母后说我大了,让我帮着十皇妹办筵席。这两天我与十皇妹都快累散架了。吃的、用的一点也不能马虎,原想二皇姐会来帮忙,可她今儿才入宫。”

温彩笑道:“你们俩真能干,瞧那案上摆的东西样样都精致,还有这宫殿拾掇得跟瑶池仙宫一般,可不是你和十公主贤惠么?”

十公主今儿穿了件大红色的锦袍,脸上漾着笑,她会绣花儿,也会做饭,可是像打理宫里的琐事却不大懂。七公主从小在皇后身边生活,耳薰目染的,主持中馈,举办宫筵等事倒是操持得如鱼得水般的轻车熟路。

相熟的人寒喧了一阵,由司仪指了各自的位置。

左侧清一色坐的都是皇家的郡主、县主、王妃,右侧则坐了几个与二公主、七公主交好的女眷,众人一落座,就开始献礼,唱礼官照矩先唱皇家女子的礼物。

先是定国公刘世子夫人的礼物,接下来就是镇远候府献的贺礼。

温彩起身,朗声道:“臣女献给十公主的是一盆名叫‘清雅如凤’的盆景。”

有宫抬了下来,那是一个长约三尺,宽约有尺许的盆花,令人叫奇的是那花上垒有假山,山上长着几枝翠竹,这与他们早前所见的竹不同,这翠竹很小,似以前所见竹的缩小版,盆里有几枝蔷薇,开着或黄、或粉、或红、或紫的四色花朵,那花儿多一朵嫌多,少一枝又单调,恰到好处地那几枝翠竹互相辉映。

景阳公主听顾家的公子说,畅园里头有个花房,里面种出来的全是些稀罕花木。

七公主朗声道:“抬近些,让我也瞧瞧。”

景阳细细地打量,“瞧着像凤尾竹,可又比凤尾竹。”

温彩道:“回公主殿下,这就是凤尾竹,这也是新品的,专用来种在盆景的一种。”

七公主惊奇地道:“瞧瞧这蔷薇,是一棵上长出来的呢,一棵开着了四色花。”

温彩垂首,脸上含着笑。

十公主瞧出七公主的喜欢,声音低沉地道:“要是七皇姐喜欢,我就转送给你了。”

温彩道:“我猜七公主也会喜欢,所以又与七公主备了盆景,里面还能养小锦鲤呢,七公主回宫的时候别忘了带上。”

景阳故作微怒地道:“得!你给她们都备了礼物,可有本公主的?”

温彩脸上一红。

七公主道:“二皇姐最是个有钱的,你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怕是这两盆东西花了彩彩不少银子呢。二皇姐若喜欢,改日到畅园另买两盆就是。”

温彩笑答:“是我兄长预备的礼物。”

温青一个大男人会预备什么礼物,温彩这不过是说辞,许是拿来了银钱给温彩办。景阳总不好去让温青给她送礼吧。

但七公主却不信温彩的说辞,她见过徐氏,一瞧就是抠门的,哪里舍得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景阳用手一凿,“我就是开句玩笑,瞧瞧,朋友比你这个嫡亲姐姐还重要呢。”

十公主轻声道:“二皇姐、七皇姐,宣歌舞吧?”

七公主拊掌一拍,翠薇宫里歌舞升平。

近午膳时分,顺王、安王、雍郡王、六皇子等人都纷纷送来了贺礼,十公主的偏殿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

众人都或多或少吃了几盏酒,温彩也不例外,便躲到翠薇宫的阁楼上赏景。整个皇宫,远而观之,飞阁重檐,气势恢宏大俯瞰而下,华灯宝炬,九霄霓虹,去蒸霞蔚。高冠华服之中,舞袖答转;窃语贺词之余,丝管嘹亮,韶乐飘扬。

顾十五更是形影不离地与温彩粘到一处,旁人打趣“顾十五小

姐,你会成温六小姐的影子了?”顾十五怯生生低头,“我娘说我第一次入宫不懂规矩,让我跟着温六姐姐,要是我失礼,她又要罚我。”

温紫心下暗笑,想着温家多结识一个当朝权贵也是好事,帮顾十五道:“顾家妹妹年纪小,你们可别打趣她。”

顾十五小么?温绿想着,她和顾十五应该是差不多大小的吧,她都没粘着温彩,想着借这机会多认识几个人,偏顾十五就粘着温彩,温彩去哪儿她也去哪儿,温彩说吃多了酒要到阁楼上透透气,她也跟去了。

未时一刻,郡主、县主纷纷起身告辞的,有的去见皇后,也有的去拜见贵妃。

景阳则去了翠薇宫的偏厅,看着一屋子的东西,叮嘱嬷嬷道:“你要多用些心,帮着十公主把这些好东西都搁到翠薇宫的小库房去。”

十公主垂手立在一边,虽说有几日了,可她还如在梦中,因为今儿今儿一早,皇帝和皇后都将源源不断的赏赐送入翠薇宫。

父皇,对于十公主来说,那是她以前不敢奢望的人物,她只能站在远处,偷偷地看着那个原是她父亲的男子。他英明神武,他高高在上,他仿若神祗,却唯独不是她能高攀的。

七公主道:“十皇妹如今可是我朝尊贵的金枝玉叶,这些个宫人要是不得体,你该打就打,该训就训。谁要是欺了你,你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温彩揶揄道:“华华总算有当姐姐的样子了。”

七公主被夸嘻嘻笑了起来,“你要叫我一声华姐姐,我也保护你。”

“华姐姐…”温彩回应着。

七公主戏笑,“彩妹妹乖!”

景阳直听到一阵恶寒:“没大没小,都乱规矩了。”哪有皇家公主与大臣小姐以姐妹相称的。

温彩正色道:“二公主,华阳原本比我要大哦,虽然她是公主,我可拿当姐妹一样哦。”套近乎总会没错,何况她和七公主那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而且温彩知道,七公主是值得她一辈子深交的朋友。

七公主问温彩:“畅园真的很好玩么?我听人说,那是天下第二的园林,美得跟世外桃源一样?”

景阳一听这话,就知七公主的意思,“好好待在宫里。”

七公主跳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好好待着,我不管,我要去畅园玩。过些日子是母后的千秋节,我要去畅园,我要买最好最贵的花儿回来送给母后当礼物…”

十公主怯怯地道:“二皇姐,我也想去呢。”

温彩笑着:“要是你们去,与我说一声,我陪你们去,我在那里住过一阵子哦,对那里面最了解了。”

“好…”

景阳神色俱厉,正要发作,顾十五眸光熠熠,“我大哥、三哥还有表哥他们都去过畅园,说那里好玩极了,温六姐姐若去,也带上我。”

七公主大叫一声,“我们后天就去,彩彩在宫外早早帮我预备好了,后天一早我与十皇妹出宫,一起去畅园游园。”

景阳反对无效,气得调头离去,“我说的话你不听,我告诉母后去,让她来管你。一个公主不安安静静待在宫里,镇日的想往外跑。”

七公主只作没听见,任由景阳唠叨,只与温彩姐妹话离别之情。

温彩出宫时,温青与府里的护院长等人已经候着了。

温青笑了一下,温彩快奔几步,拉着温青的手:“哥,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