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今儿附在她耳边的话,那不是问,而是责备,一切明了于胸。温彩自认做得很保密,不想她的事却已经有人知晓了。

冬葵垂首道:“奴婢听说,雍王殿下开始议亲了,雍王妃人选是德嫔娘娘挑选的。”

温彩摇着椅子,心没由来的一痛。

既然决定了,那她就必须放手,那是个梦,是个极有可能变为现实的梦。

双双一直说那是她的前世,可温彩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风过无痕,温彩给那份记忆当成是梦。

梦里的他,因为答应了唯她一人,面对过那么多的风流,承受过那样大的痛楚。

放手吧!放手…

“是谁?”

“池小姐和顾十五小姐。”

“我想一个人坐会儿,你们退下。”

他要议亲了,而她却不在此列。

他曾问她:顺娘,嫁给我吧?

她从最初的一笑置之,到后来谎称视他为哥哥。

于他,这定然是痛,亦然是伤。

一切都终会过去,都会过去…

温彩不再去想,是不敢想,只是不愿让自己太过纠结与悲伤。

她想畅园的事,想柳树镇的未来规划,却不愿再想她与慕容恒的未来。

如果不是她拖累了他,他可以大展宏图,他可以飞得更高。

她只是想求一个更好的结局。

就在她的心绪一点点宁静下来时,那个熟悉的脚步,轻盈如落叶,随着那熟悉的檀香味,她悠悠摇着,像一个历经沧桑地老人,万千言语终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喟叹。

“为什么?”他问,“你说我是木头人…”

楼下,温青与慕容恪频住呼吸听着楼上人的对话,屋里很静,静得他们能听到温彩那长长的轻叹声。

十公主问她的话,他终是知道了。

七公主与十公主不是单纯地贺寿,她们还有另一层意思:试探。今儿来试探的不止是两位公主,还有旁人,如洛玉县主、如顾十五、池小姐…

她们中,有与太子议亲的,还有与慕容恒议亲的,只怕不仅是她们本人的试探,更有她们身后家族的试探。

她们需要肯定的是,温彩会与哪位皇子走到一块。

“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嫁皇子有什么好?除了看似尊贵的身份,一生都束缚在皇家的种种规矩里。年轻时,为了争夺丈夫的宠爱,拼得你死我活;中年时,为了儿女的前程、地位,再次无视他人的血泪;老了,对儿孙、对丈夫,到底还有几分真情。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都在血腥与算计里被消磨光。

皇家成功的女人,哪个不是踏着别人的尸骨、血泪前行的,每一个荣光和得宠的女人背后,是一群孤独可怜的女人。我不想,也不愿意成为其中的一人。

德嫔一生小心翼翼,只因她当年获宠,便成了众矢之的。在后宫,她艰难保全自己的儿女;在前朝,也累及自己的父兄亲人。看清了事实,她只能退避冷宫,埋葬自己所有的爱恨情感。人生短短,可以爱,却不能爱;可以恨,又不能恨…我不愿意这样过一生。

我想要在青春年少时,轰轰烈烈地爱过、活过,真真实实地在人世走一遭。在我疲惫时,又可以果然地放下所有,只与相爱的那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返朴归真的生活。殿下,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是她拒绝嫁入皇家的理由,又更像是在与一个熟识的闲聊,说她的看法与心事。

慕容恒沉默着,他道不出自己的心境,她看到的是他早已明了却不能说出口的话。

温彩又继续道:“畅园暂时交给我,我想知道自己能带着畅园能走多远,有一天当我累了时,畅园就交送给皇家吧。”

畅园的秘密被人知晓了,在双双前世的记忆里,畅园最后成为皇家的山庄别苑,如果有朝一日注定了她不能保住,倒不如洒脱地放手,将畅园送给皇家。

“你以为我们想要畅园?”

“那样一座如仙境般的畅园,价值不菲。人,有时候太有钱,不会是福,而是祸,对我来说,平安比钱财更重要。”

她看得很通透。

历史上有钱的富贾不少,可又有多少人有好结局。

代的沈万山,富可敌国,却落了凄惨下场。

温彩明白这个道理,怎么会去做那个富贾。

“这些日子你和太子都关注着畅园,我拟定的《远景规划书》内容你们也清楚,就让我试试,哪怕我将畅园赚来的银钱都花在柳树镇的百姓身上,就算失败,至少我曾经努力过。而且这事对皇家,对旁人并没有损失。要是成功,我能建造了一个比畅园更大的世外桃源。百姓们需要一个目标,也需要一份希望。”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而这一刻,她像是看尽繁华,看透浮华苍生,是他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凝重。

她明明这么静,却离他如此远。

“当你拥有‘真凤命格’的那天,你注定要嫁入皇家。”

“没有什么注定。”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殿下,初嫁从父,再嫁由己,当初我明知冷昭的闪婚有问题,却没有逃离,我求的就是一个自主婚恋的机会。你当知道,我是一个有时候为了目标会不惜一切的人。名节,在我眼里是加诸在女子身上的不公枷锁。只要我自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这样的洒脱,可以把人言抛诸脑后,即便是男子能做到这点的又有几人,而她便可以这样郑重地说“我不在乎”。

她承受了多少委屈,又经历了多少不公,才会有今日的“我不在乎”人言。

慕容恒心下微痛,“玉堂一直以为,他是最了解你的人,原来他不是。”

“我在祖母的身边长大,很小的时候,她就教给我许多超越年纪的认知。我今日是要告诉殿下,我不会嫁入皇家。我不屑,也不想与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一生活在阴谋算计中。与其有这心思争斗,倒不如切切实实地做些事情。”

“你很骄傲!”

这是慕容恒今日对她的看法。

温彩从摇椅起身,挺着胸膛,“是,我从来都骄傲,只是很少让人看出我的骄傲,我傲视世人,看他们尔虞我诈;我傲视人生,嘻笑怒骂,只为让自己痛快。

春花秋月,光阴总会流转。那些值得回味的人和事,最后也似淡水清烟,模糊不清。能够记住的,只是人生岁月里,必定不能遗忘的情景。

其实世间最美的,莫过于四季流转,让我们遍赏春花绚丽,秋月朦胧。大好河山,怎能不游历一番?赏东海的潮起潮落,感受南方的如诗烟雨,再去北方赏千里雪飘,原驰蜡象;最后还可以去西边观大漠的落日黄沙…人生,有这么多的美景,我怎可错过,怎可因为我原就不喜的种种就放手。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温青站在楼下,听到温彩那低沉的声音传来,他第一次发现,这是世上最美的声音,如同一魔咒般让人沉醉。

这是他的妹妹,他对温彩到底知晓多少?

温彩的心里藏了太多美好的事物,一个心有美好的人,她本身就是美好的,会拥有善良、慈爱、温婉、阳光、勤劳。就在他怪温子群无情地将温彩许配给冷昭时,温彩却是早早就窥晓了实情,她所有的顺从,都只为自己求得一份自由。

一起意外的除了慕容恒,还有慕容恪。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一个骄傲的女子。

她傲视人生,在她的嘻笑怒骂着,早已看透世态炎凉。

她对不喜的,可以傲然地说“不”,对自己追求的也可以傲然地说出来,在那抑扬顿挫的言语中,让人随之欢喜,随之鼓舞,甚至因为她的话而心跳加速。

“殿下,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说真心话,也是最后一次。我想,我依如从前那样,拿你当兄长/当朋友。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喜欢你,你很优秀。”

他来时,原是想问她“你不嫁给我,许就会嫁给太子。”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皇帝、皇后改变了主意,但他知道,让他们改变的原因,一定与畅园的秘密有关。

他无法抑制地心痛,“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引自己的心头血救我?”

“德嫔和十公主不能没有你,她们是我敬重和喜欢的人,说来你不信,当我第一次遇到十公主的时候,就没由来的相信她,拿她当妹妹。而德嫔身上,让我觉得有母亲的味道。同样为了儿女,甘愿倍受冷落。她与我娘,都有太多的相似处。就如你与我哥,也有太多的相似处。我那时想,如果你有事,德嫔和十公主会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人。”

他笑,第一次笑得如此苦涩。

她没有说“同病相怜”,可话里却是这样的意味。

慕容恒与温青,他们有太多的相似处。

昔日在北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交好,成为朋友。

而她却盯着外头,“殿下,挑一个你认为正确的女子过一生吧。”

“正确的…”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悲伤;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叹息;在错的时间,遇

见错的人,是一种无奈。”

这说法很新鲜听得楼下的人着了迷。

慕容恒问:“我们呢?”

“一声叹息…”她吐了口长气,他们的相识太晚,他们相遇是正确的,一日之差,她嫁给了冷昭,多了一段失败的婚姻,背负着“和离女”的名声。

一声叹息,是无奈,是无助…

而他却有些不甘。

慕容恒道:“如果不是一日之差,你现在应该是我的妻子。”

他原与温青约定好的,他娶温彩,可就是这一日之差,她意外地嫁给了冷昭,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一日之距,怎能成为一生之距。

她不在乎,他亦可不在乎。

“殿下,世间没有如果,我不后悔曾经的决定,若是一切重来,我明知冷昭娶我有异,我还是会嫁。一次失败的婚姻能让我换来渴望的自由,我愿意去试。”

自由对她,竟是这样的重要。

重要到明知是错,明知她也许会背负太多,她依旧会义不反顾地跳下去。

慕容恒看着暮色中她的背影,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他伸出手来,想要触及,想要再次摸摸她的脸,他却没了触摸的勇气。

她纤弱的背影映在夕阳下,柔和而又美丽。

“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

她的心如千针扎入,梦里的他也说过这样的话,甚至为她做过,当他们约好浪迹天涯。在京城掀起了一场风波,也成为他最落魄的原由。如果注定了她会给他一个痛苦的结局,她宁可现在就斩断乱麻。

“恒四哥,有一天你会明白,爱一个如妹妹的女子,是不可能娶他的,因为那是兄妹之情…”

“你不必说了。”他蓦地转身,有泪却流不出,只能憋在心头,他的所求不多,只盼这世上有一个懂他、爱他的女子,他只要一个就好。

可他以为找到了,而她的心里只视他为兄长,并无男女私情。

他要下楼梯的时候,道:“我会转告太子,让他派人接手畅园和百货行,也会召回卓世绩。”

“接手的人只要不是陈兴,我都可以接受。”

慕容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如果温彩喜欢的是慕容恒,他愿意成全。他扯了温青,两手速速闪到了偏厅,隔着道布帘,他们听见慕容恒毅然离去的步伐。

温青不解地道:“怎么会这样?”他提着袍子上了楼,落在眼里的是温彩抹泪的画面,“顺娘,雍王不好么?他重情,他一直在等你及笄,你怎么可以拒绝他?”

慕容恪想离开,却又鬼使神差地留下,静默听着楼上的对话。

“你不是对他无情,而是你有苦衷,是因为你和离女子的身份吗?还是因为…”

“哥,不必说了。原因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应该过得更好。我与雍王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你,这样就够了?妹妹,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有多不易,你为什么要拒绝?”

“哥哥,我已经决定了。别再说了!”

“到底为什么?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得相濡以沫,朝夕相对,还有一种感情叫作放手。退一步海阔天空,不仅是给他活路,也是给我自己一条退路。哥,答应我,今天的事不要讲与第三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多的人好。”

如果慕容恒未娶她,就不会落到被贬庶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放弃帝位。

今生,她只想护他平安。

也是为了保护温青。

她从来不是什么圣母,她也会算计人,也会反击,只是她看重的、想要守护的人可以平安喜乐,这于她来说就足够了,何况她相信,就算放手了慕容恒,她还是会有一段良缘,亦如前世的池睿便无怨无悔地爱她一生。

第191章 试情

慕容恪只想一个问题:温彩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用意?她说得太过果决,几乎斩断了慕容恒所有的幻想。

他追出府门,温子群兄弟躬身相送:“送太子殿下!”

慕容恪纵马急追,终于在城外追上了慕容恒。

“四弟,你走得太快了,有些话你没听见…”

“三哥在楼下不是都听到了么,她不喜欢我,也不愿意嫁入皇家。”

慕容恒去安然阁,是想与她好好谈;慕容恪去安然阁,则是想与慕容恒一道离开,又怕让人生了误会,这才拉了温青同行梓。

“你听我说完。”慕容恪知道,温彩喜欢慕容恒,只是她不愿承认,可她与温青说的话分明是认了她。

他将温彩与温青的话细细地说了。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相濡以沫/朝夕相对,还有一种感情叫作放手。退一步海阔天空,不仅是给他活路,也是给我自己一条退路。”

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恒自认是个成熟的男子,可他竟看不透温彩的用意。

慕容恪道:“我觉得菜菜不是不喜欢你,是她心里藏了太多的事,她也不愿意说出的苦衷。”

“她有什么苦衷?”

“你求我,我便告诉你一个法子,让你试出她到底有没有喜欢你?”

慕容恒早前还沉陷在痛苦,这一刻粲然笑道:“太子皇兄,我求你…”

慕容恪笑,看着远方,很认真地道:“在顾家的时候,我常听大表哥他们议论,如何知道一个女人是否真的喜欢你。你亲她,如果一个女人心里有你,能看出来的。”

亲温彩?慕容恒最多就是摸摸她的脸,这亲,还真不敢想像。

只需要这样就知道她的想法?

慕容恒的脸微微一红。

慕容恪虽还未大婚,可皇后为了他在成亲之时不会闹笑话,已从宫里挑了三位如花美人送去侍寝,这就是他府里的司床、司帐、司寝。他日待他大婚之后,她们就会成为太子侍妾,因各自在慕容恪心中的地位不同,而拥有不同的等阶。

“如果心里没你,你亲她之后,她会使劲吐唾沫,甚至还会恶狠狠,像杀人一般地瞪着你。如果她喜欢你,她会很吃惊,然后会恼怒、慌张,双颊泛红,再用力地擦拭自己的嘴,你注意看她的反应,她拭嘴的时候,又羞又恼,可眼睛不敢看你…”

这样就可以试出来?慕容恒此念一闪,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慕容恪嘴角噙着笑,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四弟,如果换作旁人,我是绝对不会让的,谁让你是我唯一认同的兄弟。”

他虽然有很多兄弟,可慕容恒是唯一一个与他投缘的弟弟。

他们年纪相当,他们都文武兼备,更重要的是慕容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耳畔,都是温彩的声音,像一个魔咒,让他挥之不去。

她站在宫墙之外,将那宫墙内的争斗冷眼看透。

畅园是她的、百货行是她的,她甚至要把柳树镇变成一个更大的畅园…

温彩说得没错,他看过温彩拟定的《远景规划书》里面写得很详细,从培养人才,再到进行实地考核等等都详尽地列了出来。

那是慕容恪见过最让人心动的文字,简单却让人热血澎湃,当他们兄弟将那东西呈给皇帝时,皇帝满是诧色“这是玉郡主写的?”慕容恪得意地道:“是的,父皇。她说要打造一个比畅园更大的世外桃源。她的下一步计划是把柳树镇变成世外桃源,然后是整个南河县…”

这本《规划书》是杜鹃捉笔完成,又经温彩反复修改,上面还有许多的批注、修改,最后的修订本在杜鹃手里,也是杜鹃照着温彩修改的意思进行抄录。因有了新人,旧的这本就要奉命焚毁,被青莺拿出来交给了慕容恒。

皇帝又让崔丞相看了几页,崔丞相追问皇帝:“皇上,此人乃是人才,懂得因地制宜造福百姓,当重用…”

皇帝笑而不语,想到了“皎洁月”的签文,是这样吗?她的身上拥有着更多的才华,只要给她足够的舞台,她就能实现。

此刻的温彩,移坐到案前,不愿去想心事,她拿起了《规划书》又细细地细读每一个字,不要力求通顺,还要做到精简,要想到是否够全面。

楼下,传来麻嬷嬷好奇的声音:“雍王殿下,你…你不是走了吗?”

慕容恒要上楼,被双双张臂拦住,“郡主说了,她要安心休息,不见任何人…”

他用手挡开双双的手臂,提袍上楼。

他来了,又来了,就算是被人看见也不无畏,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娶她。

温彩冷着脸,这一刹,他有些退步,他几步走近,她充满防备地起身:“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们…”

他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吻下去,堵住她未说完的话。柔软嫩滑的唇瓣美好得让人一经触碰就再也

tang无法放开,两人的身子皆是一颤,温彩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惊呼之声还未出口就被他无声的吞进口中。

他强悍的舌趁机滑入,有力的纠缠带着无法抵挡的狂热。

她只觉耳中嗡鸣作响,头脑里一片空白,如惊涛拍岸,所有思绪,所有的理智都在瞬间消失无踪,只有久久的呆怔。她的反应似让他逾加欢喜,他的吻从最初的火苗,化成熊熊燎原之势的烈焰,一发不可收拾地似要将她一并烧成灰烬,像要将她的灵魂也一并吸走的狂热的吻,让她瞬间惶然无措,一颗心止不住地战栗。

双双追了上来,一眼就看到炽烈的画面,失声惊叫一声捂住了脸,却又小心地透地指缝观望。

温彩拼命地挣扎开来,神魂未定地依在桌案,久久回不过神,脑子如一张纯白的纸。

怎么会这样?他不该生气的么?

他不是该考虑一下她说的话,然后从池小姐和谢小姐里挑一个人做他的王妃。

双双呼声“郡主”。

温彩似回了神,抓起帕子拭自己的嘴,却不敢看他。

他的目光太炽烈,似要把她化成灰烬一般。仿佛只要一对视,她所有的谎言都会粉碎。

慕容恒不眨眼睛地盯着他,耳畔都是慕容恪的声音:“如果她心里有你,她会很吃惊,然后会恼怒、慌张,再用力地擦拭自己的嘴。你注意看她的反应,她拭嘴的时候,又羞又恼,可眼睛不敢看你…”

她吃惊,他亲她的时候,她整个人被惊呆了,太莫名,太意外。

之后就迷糊了,忘记了反应,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最后是恼怒、慌张,她跌跌撞撞地依在案上,眼睛不敢看他,只拼命地拭嘴,一张脸红霞满天,似吃醉了酒,那股酡红延至脖颈。

所有的这些,都被慕容恪给言中了。

慕容恒脱口而出:“你喜欢我?”

在双双前世的记忆里可没这情节,他和她好像是成亲之后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她今天的话说得够果决,哪里不对?没流露出情感,应该没有破绽,连温青都被她骗住了。

温彩故作平静,“谁…喜欢你了?你不要自作多情!”

既然走到了今日,她打死也不会承认。

慕容恒忍俊不住,他低估了她。她会骗人,骗得那么认真,如果不是慕容恪在楼下多停留了一会儿,不会听到她与温青的话

“那你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