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见了礼,寒喧了几句。

宋老太太望着天,“这是怎么回事,都到辰时了,怎的还不见人过来。”

宋三奶奶轻声道:“祖母,会不会是小姑母起晚了给耽搁了。”

宋夫人忙道:“这吉日吉辰可是老夫人请黄瞎子给选的,不会耽搁的。”

温青含着浅笑,他今儿不急,既然梁氏说这面子上的事都过得去,他就来送送温子群,虽说备的都是些吃食,好歹是他的心意。

宋大/奶奶焦急地道:“再不过来,就误吉辰了,莫不是小姑母被什么事耽误了。”

宋老太太凝着眉头:她晚年才生了个宝贝女儿,娇儿最听她的话,怎会误了出门的吉辰,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又忆起宋娇与她提过,说温府的中太太何氏母子近来闹腾得厉害。

一个落魄的何家,也敢与他们宋家斗。

敢欺负她女儿,看她不让儿子好好地收拾收拾何氏。

越想越气,宋老太太的脸色便越发难看了。

宋夫人暖声道:“婆母,我使个小厮去瞧瞧。”

宋老太太应了。

小厮还没消失视野,就听到那边林子里传来车轮的轧轧声响。

众人引颈而望,过来了二辆马车,后头是辆敞篷马车,上头满满的都是一口口的大箱子,又有几个精干的护院相随其后。

宋老太太起身张望,宋氏跳下马车,唤声“娘”,泪珠儿就滚了下来。

宋夫人道:“小姑子这是怎么闹的,都快误出门的吉时了。”

一说这事,陪房宋婆子就噼哩叭啦地道:“太太今晨被气得不轻,大老爷说了此次上任带三姨娘母子和太太,偏中太太母子今儿一早就候着,非要跟大老爷一起去,大老爷赶不走、骂不走,跟个粘糕似的…”

温子群急了,就要写休书,这才吓得何氏不敢继续跟着。

但何氏不跟,温墨、温玄兄弟却跟在后头,连他们离京的行李都收拾停当了,甚至还雇了马车候在外头,任是温子群如何训斥,他们就是不离开,闷着头跟在后头。

温子群为了说服他们,耽搁了不少时间,宋氏想着老母选的吉辰快到,这才硬着头皮,先带了同行的下人出发。

宋氏哭扒在宋夫人怀里,嘴里直埋怨道:“娘和大哥害了我啊,这都什么人家,呜呜,一点情理都不懂。”

“我的心肝,你当为娘不疼你么?还不是几个算命先生都说你命里注定要嫁个比你年长二十岁的男人才能成良缘,委屈我家娇娇儿了,快别哭了…”

宋大/奶奶恨得牙痒痒的,“祖母,要我说,就让翁爹和大爷把那两个不懂事儿的东西给抓起来,关到牢里好好地收拾一顿,看他们还闹腾。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我们小姑母太温顺了,才让他们闹得这般厉害。”

宋老太太灵机一动,忙道:“儿媳,告诉我儿,把那两个闹事的东西抓起来,现在就抓起来,看他们再与娇娇儿添堵。”

换作旁人就作一句笑谈了,偏宋夫人还当了真,真唤了一个腿脚灵便的小厮来,让他骑马回京请宋都督父子。

久久看不到温子群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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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太就搂着宋氏上了宋家的马车说贴己话。

“娇娇儿,你听好了,到了衡州,要把他给看起来,他的俸禄得让他交给你,还有手下官员的孝敬,你也得管起来,那何氏母子就是虎狼之人,绝不能便宜他们。早前他们就糟践了不少好东西,从今往后温子群挣的银子,都是你和你未出生的儿女的…”

宋夫人接过话,道:“小姑子,对男人就不能心软,他原就是个喜欢美人的,你到了衡州,也得把这毛病给他收拾掉,他有了新人,少不得拿了私房钱偏了那些小/妖/精…”

宋大/奶奶又道:“小姑母想学我和三弟妹,对那些个侍妾就不能心慈手软,敢顶嘴的,她爱说话,你就让她去读佛经,罚她读上三个月,不给她喝水,看她还顶嘴。还与你使背里使坏的,你就派她去办最难的事,办不成就可打罚…”

后头又过来了一辆马车,下来的是三姨娘,怀里还抱了个咦咦呀呀的男婴。

温青认得这孩子,这是七姨娘所出的庶子。

三姨娘走近温子林,行礼道:“见过二老爷,拜见候爷!”

温红好奇地问道:“这是…要带二十三弟去衡州?”

“是。这是太太的意思。太太说,男丁是温家的希望,六姨娘、七姨娘教导不好,下令将二十一爷、二十三爷都带到衡州去。”

二十一爷是六姨娘所出,六姨娘有两个儿子,但这二十一爷最是聪慧,年纪不大,却已经会背三字经,颇让六姨娘得意。

温青立即就明白了,这哪里是宋氏要教导两个庶子,这分明就是宋氏拿两个庶子为质,想要操控六姨娘、七姨娘。宋氏把温府小房几院交给了六姨娘、七姨娘,却带走了她们所生的儿子,就是要她们安分守己,莫要玩花样,又必须得照她的意思来行事。

七姨娘虽还有一女,可女儿长大是要嫁到别人家的,唯有儿子才能给她养老送踪。同样的,七姨娘最看重二十三爷,宋氏就把他带走,美其名曰“教养庶子”。再过几年,待他们长大,他们只认得宋氏,哪里还记得他们的亲娘,宋氏这一招的确使得够恨,但亲娘还不得记挂着自己的骨血儿子,又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儿地听宋氏摆布。

六姨娘现下早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这样,她还不如就跟着何氏住在中房,至少母子还在一处。

宋氏带老实本分的三姨娘同往,就是让三姨娘帮她养两个庶子,同样的,三姨娘所出的庶子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为了让宋氏给儿子谋门好亲事,三姨娘也不敢闹腾,自得仰仗宋氏,正因为拿捏到这点,三姨娘定会对宋氏的话惟命是从,更会尽心竭力的服侍,再加上三姨娘人老色衰,早在十年前温子群就不去她屋里了,对宋氏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温墨、温玄还在磨温子群,温子群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连骂都骂不走兄弟二人,他要打人,兄弟俩就躲避开来。

正两厢僵持着,却见宋大爷领着十几个东军都督的官兵到了,他一挥手,厉声道:“小姑父,你且赶路,我来收拾这两个不争气的表弟。”

表弟…

他们何时与宋家有关联了。

但路上看到这幕,只当是别人的家务室。

温玄惊叫一声,已被两个官兵给抓住。

温墨想躲,却没有逃过。

宋大爷眯眼笑道:“我怎么摊上你们这样的表亲,真是丢人死了,来人,关到新兵营去,哼哼,到了那儿,你们可以尽情的折腾,我倒要瞧瞧,是你们的精力足,还是我宋珀的精力旺。”

敢给他小姑母找事,这不是找死么?

他们宋家在京城,那可是横着走的人物,落到他手里,他就变着花样的折腾一番,不让他们兄弟怕了,他就不姓宋。

温玄扯着嗓子一声哭嚎。

宋大爷鞭子一挥就落了下来,“鬼叫个甚?有没有男人骨气?我瞧还是小姑父把我们惯坏了,瞧在大家是亲戚的份上,我就替小姑母、小姑父管教管教!走,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东军新兵营的人。”

路人看着这一幕:啊,原来他们是亲戚,是表哥管教表弟。

是姑表亲啊!

这两人也不知如何招惹了宋家的煞星,要被送到新兵营去了。

这宋家可是上届新兵比武的冠军,听说宋都督父子在训练新兵上可是出了名的“狠毒”。

完了,完了,这两个白生的公子哥一进新兵营,不死也要掉层皮。

他们是活该啊,居然招惹了宋家表哥。

宋家人就是喜欢对亲戚下手啊!

十里亭,宋老太太又叮嘱了温子群一席话:“小女婿,你得善待我家娇娇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女,是我们宋家的宝贝儿,你要是敢给她气受,我饶不了你。”“温子群啊,这是我让你大哥写的信,他有一个生死好友在湖南做都督,你带着信去拜访,可得他关照。”

几家送的

路上吃食又有一大堆,宋婆子小心地收好。

宋氏抹着泪,一步一回头地上了马车。

众人望着马车,直至最后消息在天尽头还不肯离去。

温子林、温青与宋老太太打了招呼,宋老太太抹着老泪:“我们回京。”

上了马车,宋老太太问宋夫人:“珀儿把那两个堵气东西怎么处置的?”

宋大/奶奶回道:“大爷把他们弄进东军新兵营了。”

宋夫人笑道:“这主意好,就得让何氏母子怕了我们宋家,如此小姑子在温家的日子才会好过。”

宋三/奶奶道:“那老妖货多大年纪了,还敢与小姑母争宠,她这是找死。”

宋夫人若有所思地道:“是得给她一点厉害瞧瞧,何氏不是仗着娘家兄长有点权势么…”

宋三/奶奶道:“何家祖孙三代,最大的官也才五品官,能有甚出息,不过是何家的家业够大。”

宋大/奶奶道:“何家的家业可都是小姑父的,就该是我们家小姑母和未来表弟、表姝的,敢抢占小姑母的东西,何家这是作死。”

她们是从温家打听来的消息,听说是何氏偏了娘家兄长,结果弄得何家的家业比温家大房的家业还要大。

这一点,早就惹得宋家人不满了。

尤其是宋氏三朝回门,私下里与大嫂、母亲抱怨,说何氏手里过了多少多少钱财,就听得宋夫人早就动了心思,婆媳三个私里说好了,要想法子整何家替宋氏出气,一来他们整了,旁人也不会想到与宋氏有关,毕竟宋氏去衡州了。二来,他们可是有名目的,他们宋家重情,是给自家姑娘出气。

瞧瞧,这理由多足。

宋老太太老眼微眯,“珀儿媳妇说得是,何家的东西就该是娇娇儿的,凭甚被她弄去便宜了何家不相干的人,要给人,也该给我们宋家一份。”

宋夫人笑得更灿烂了。

宋老太太膝下只得一个嫡子,便是宋都督大人,据说当年她生宋都督难产,被太医判定不能再育,后来宋老太爷连纳了三房侍妾,又育有庶子庶女四人,但宋老太太最疼的还是宋都督。不曾想,宋老太太年过四十有二竟然又怀上了,这便是现在的宋氏。老来女,那可是捧在心坎上长大的,就连宋夫人都要敬让三分,整个宋家更是连重话都不敢说。

宋老太太给宋氏的嫁妆办得丰厚,宋夫人一早就不满,可又不敢表露,宋都督只是这一母同胞的幼妹,她说多了,宋都督就会不高兴。宋夫人这会子听这话,幸许出手的嫁妆又能赚回来立时乐开了花。

宋老太太笑微微地道:“你们年轻,脑子好使,先想想怎么让何家长长记性。到时候得了东西,一半留给娇娇儿,另一半就给你们。”

宋大/奶奶娇笑道:“我就知道祖母和小姑母最是大方的。”

如果温彩此刻知道宋家太太、奶奶们的主意,一定会说“不愧是奸臣女眷”,前世的宋环是个马屁精,拍新帝的马屁如鱼得水,更是一升再升。宋都督、宋珀父子确实有些能耐,但宋家最大的能耐便是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善长拍马屁。

第276-277章 新兵

第276章新兵

何氏见温墨、温玄久去未归,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跟去衡州了。

如果这事成了,他两个儿子皆在衡州,她也有藉由去了。

只是,上回被雍王杖责,后背还有些伤口,经不得长途跋涉,她还是养好了再去。

正思忖间,只听温墨妻唤了声“婆母”,呜咽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夫君和九弟被宋大爷抓到新兵营了。候”

新兵营,那不是训练新兵的地方么。

温墨、温玄可不是新兵芑。

何氏还在幻想着去衡州,猛地听温墨妻这么一说,未回过神来,“哪个宋大爷?”

“东军宋都督的嫡长子。”

温墨妻想着自己怀着身孕,若温墨真被弄去当兵,她往后就得守活寡。自打她娘家落魄,何氏就看不起她,甚至在背里谋划着要降她为平妻,好让温墨另娶新人。

何氏问道:“怎的招惹上那煞星?”

温墨妻猜想这事指定与宋氏有关,可她没有证据。宋大爷当时带走温墨、温玄时,说的就是管教两个表弟。当时,她就在马车里,将外头的事瞧得清清楚楚的,将这事细细地说与何氏听。

“表哥?他算哪门子的表哥?”

她娘家姓何,可与宋家没有半点关系。

“外人不知道,只当是姻亲之间闹的矛盾,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自不好有人说话。”

那可是京城的街上,周围有许多的百姓,因着宋大爷说的那些话,大家都当成是自家人之间的小矛盾,谁会站出来阻止。也正因为如此,宋大爷才会无所顾忌地带走了温墨、温玄。

新兵营…

那地方不是人呆的。

何氏不敢想,早就听一些人说过,宋都督为了在新兵大比武中拿到第一,那可是玩命的训练新兵,就连他的长子宋大爷也是一样的狠角色,大家都说“新兵不算苦,入了东军才是苦。”这是有道理的,新兵训练苦,但更苦的就是东军新兵营,那是拿命一样拼搏。

对宋都督父子来说这是拼,但对新兵来说那就是玩命。

听说宋都督在每届训练新兵时,会有新兵因为难以承受其苦被活活累死,正因为这样,东军也被视为五军之中最能吃苦的军队,甚至因这事,宋都督还得过皇帝的嘉赏。

温墨妻咽咽哭道:“婆母,那种地方可是要命的,我听人说,前儿东军又有十几个新兵被累死了,呜呜…你快想想法子把二爷、九爷给捞出来。”

“我可与宋家人搭不上话。你让我如何捞人?”

“婆母,要是晚了,他们兄弟俩哪吃了得新兵营的苦,万一被折腾得没了命,啊,我这苦命的孩儿,还没出世就见不到亲爹的面了…”

何氏拧了拧眉:你撒泼,老娘撒泼的时候,你还没出世,还在我面前玩这手。她眉头微挑,眸里带了几分冰冷,阖唇冷观。

温墨妻干嚎了两声,见何氏没反应,心头一沉,正色央求道:“婆母,你要是帮不上忙,我更没法子了。大伯哥不是北军都督么,他总说得上话,你去求求他…”

让何氏去求温青?

她可不愿意。

杜氏在世时,她就与杜氏不睦,杜氏为了保住嫡妻位分,甚至许下承诺:她永不踏入京城。

何氏是恨杜氏的,要不是杜氏,她就是嫡妻,哪有现下的尴尬,被人称“中太太”,想到这个称呼,就气得她咬牙。当年,她没有求杜氏,现在也不想求杜氏所出的儿女。凭什么杜氏处处不如她,却处处压她一头。就连温青兄妹也压了她所生的儿女。

温青那莽夫,书没认真读几日,竟还混成了大将军、镇远候。

何氏的眼睛一亮,脸上的怒容顿时轻浅了三分,“儿媳妇,你说阿墨、阿玄会不会挣一个大将军回来。”

挣大将军?可现在是太平盛世,不,听说南边还有海匪,总不能让他们去打海匪,万一战死了,她年纪轻轻岂不就要守寡了。

“婆母,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会拿定主意要让他们兄弟呆在新兵营?”

何氏一脸神往,若她的儿子成大将军、镇远候,她就有诰命了,待那时温子群也得讨好她,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嫡妻。杜氏都死多少年了,这嫡妻位就是轮也该轮到了她。

温墨妻决定下狠药,将自己听来的传闻梳理了一番,轻咳一声,道:“婆母,前儿我听一个手帕之交的奶奶说,喏,就是城北李奶奶,你见过她的。她娘家的两族弟,前几日就死在新兵营,死得那个惨啊,听说一个是死在训练的刀山,知道什么是刀山么,就是数百上千的大刀埋在土里,上头铺了一块木板,木板那个窄呀,有三寸宽,不,听说只得两寸宽,有十余丈长,让新兵们学习攀岩之术,逼着他们从木板上走,要是一不小心扑通一声掉下去,那下面是刀山啊,身上立时就是数十个窟窿,连个全尸都没有…”

何氏听

tang得两眼涌血,太恐怖了,两寸宽的木板让新兵走,这不是要杀人么,这掉下去的人得多少啊。

“李奶奶的族弟尸体还回来时,啧啧…那个惨啊,看着像是五马分尸…”

何氏冷汗直冒,她隐隐也听人说过新兵营很苦,不想到还要搭进性命。

这宋都督还真是不要命了,这是杀人啊,偏生是在训练中丢了命,连责备的人都没有。

她打了个寒颤。“这…是真的?”

温墨妻肯定地点头,果决地道:“婆母不尽快把他们弄出来,怕是过几日,就…”

何氏的眼前掠过自己两个儿子的惨死之状,当她揭开白布,看到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不敢想,如果真是这样,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她失宠了被丈夫嫌弃,可她还有两个儿子,要是连儿子都没了,她往后的日子可如何过。

何氏总觉得这是温墨妻激将她出手捞人,厉斥道:“危言耸听!”

“婆母,我说的都是真的。”

何氏忆起这些日子温子群骂她的话,她的确太过骄纵两个儿子,他们要钱就给,如今她手头除了自己的一点嫁妆,也没什么东西了。她忆起还住在乡下庄子的温彤,何氏凝了凝眉:“要我捞人也成,你得答应我,要是彤儿回来,你得善待于她,不许再给她摆脸色瞧。”

仿佛要助的是不相干的外人,何氏抓着这机会却与温墨妻谈条件。

早前温墨夫妻与温玄摆脸色给温彤瞧,还不是因为家里的屋子少,住得挤。现在,何氏母子住在温府中房一带,姨娘、庶子们都迁到了小房去,屋子是够住了,就连下人住的地方也够宽敞。

不等温墨妻回话,何氏吃吃苦笑道:“我何须与你谈条件,哼!若不是我拦着墨儿,你就要被降为贵妾,不知好歹的东西,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把你娶进门了。”

温墨妻脸色一煞转白,她是知道何氏母子的意思,因为她娘家失势,现在何氏便认为她配不得温墨,又嫌她的嫁妆少,没少摆脸色。

“我…我一定会孝顺婆母。”

“你那肚子争气些,早些给墨儿生个儿子就是最大的孝顺。别当我不知道,你逼着姨娘喝避/孕汤,你这第二个都怀上了,也该让她们替墨儿生儿育女,要学我的大度。”

温墨妻心里暗骂:学个屁!学了何氏让侍妾生子,万一冒出个庶长子来,她还要不要过?万一保不住妻位,真降她为侍妾,她往后如何见娘家人?

何氏定心想着,温墨妻的肚子万一不争气,总不能断了温墨的后,温墨二十多岁了,该有儿子了,就连皇后娘娘为了保住皇孙都拿出拼命的势头,她何氏也得有孙儿。

“何婆子,叫四爷的三位姨娘收拾一下,从今儿起让她迁到上房左边的常春院住,谁若给我生孙子,就可以独住一院,这中房还有四处小院没主子呢。”

温墨妻惊呼一声“婆母”,何氏这是要拿捏她,“我这回指定给你生孙子。”

何氏扁了扁嘴,“早前你可是连生了两个女儿。”顿了一下,道:“你那屁股…”长得太小了,不像是生儿子的屁股。

温墨妻第二个女儿生下来就是死胎,失去这孩子后,温墨过了两年又才怀上。

往后的岁月那么长,温子群那没良心的不管她们母子,她最伟大的任务便是盯着儿子给她生孙儿。何氏似乎隐隐怨恨上温墨妻,都是这女人不好,自她进门后,似乎家里的事就不大顺。先是老夫人汪氏没了,再是温子群要守孝致仕,再是温彩来京城温府…

看温墨妻娘家也够倒霉的,别人当官是越做越大,亲家老爷的官当得是越当越小,如今竟是个七品官吏。

七品官,这在京城一抓一大把。

哼,她哪里配得上她儿子。

这可是她的长子,怎么娶了个七品官的女儿为儿媳。

何氏越想越堵得慌,早前还笑话汪氏托梦给温青挑的梁氏,虽说官宦女,可现在那梁和裕可是正经的五品知州,又在江南那等富庶之地,还有梁氏的弟弟是今科状元郎,前途不可限量…

梁氏就是旺夫、旺家能生儿子的,自己的儿媳就是丧门星。

儿子是自家的好,儿媳是别人家的好,而她这个儿媳怎么看怎么让她心堵得慌。

这么一想,何氏看温墨妻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挑剔,厉声道:“你给我听好了,若你再敢背着我逼三个姨娘喝药,我绝饶不了你,你生不出儿子,难道要让墨儿绝后?你这个丧门星,害得我家墨儿二十出头就没儿子。”

“婆母…”

她是来求何氏出手捞人的,可不想何氏把问题扯到孙子,这会子何氏一脸恼怒,盯着她就骂。

何氏这句“丧门星”,直骂得温墨妻一时手脚无措。

“自打你嫁进温家,这些年就没顺畅过。因为墨儿娶了你这扫把星,害得他此届大试落榜,你还好意思给我

整天的装腔作势?今儿你又害得他被宋大爷抓到新兵营,你这个丧门星,你是不是要把我家闹得鸡飞狗跳你才甘心。”

温墨妻被何氏一阵痛骂,直骂得她灰头土脸,心里郁郁难平,早前仗着自己有身子还可以拿捏住何氏。

她灵机一动,“哎哟”一声捧着肚子,佯装肚子疼。

若在以前这一招百试百灵,可今儿一叫,何氏先是蹙眉,立时就气得更甚,起身指着温墨妻骂道:“你这个扫把星,孩子是一把鼻涕粘在肚子上的么,我说你几句就装肚子疼。”何氏越说越气,这些日子的阴郁全都发作在温墨妻身上,“我也不指望你给我生孙子,还有三个姨娘给我生孙子呢,若是她们也是扶不起的烂泥,改日就让墨儿另娶一房嫡妻,把你这个不生儿子的女人降为贵妾。”

温墨妻看何氏不顾她肚子疼,便知道计策失效,此刻又招惹了何氏不快,心头咯噔一下。

温子群与何氏夫妻二十多年,在性子上有许多共同之处,温子群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现在将所有的不如意、错处都推到何氏身上,看何氏更是越来越不顺眼,而何氏也是如此,认为这一切的错都是温墨妻的缘故,因为温墨妻是“丧门星”,是专给她带恶运的,当她生出“丧门星”之念头后,越想越觉得温墨妻就是真正的“丧门星”,专给她和中房人带来恶运的。

何氏失势,原与温墨妻无干,可何氏去认为是被她害的。

何婆子见何氏没完没了,轻声提醒道:“太太,救二爷、九爷要紧。”

“这扫把星是想拿有身孕拿捏我呢!”她何志敏可不是傻子,以前她是在乎温墨妻,这才疼她,从今往后,她再不会善待温墨妻,就算她肚子里真是孙子也不能,这个扫把星害得她失势,又害温墨落榜…

何氏把所有的不好都归咎到温墨妻身上,心情便舒缓了不少。

何婆子道:“奶奶快回屋养胎。”

“看着墨儿被人抓走,她就不知道把人保住,果然是扫把星,就想她自个儿,在我面前就玩心眼诡计,当我是好拿捏的。”

身后,传来何氏骂骂咧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