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守不攻看你能撑到几时!”道士冷笑。

“疾!”叶灵猛然睁目大喝一声,那些树叶片片快如闪电向道士和他的火龙、武士射去。只见火龙和武士被无以计数的树叶打中,顿时化作了乌有,道士也仰面倒地,不知道是死是活。叶灵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向阵法走去:“留哥儿,你要不要紧?”虽然从外面看不到,但是道士倒下去后阵法中的火焰应该已经减弱了,叶灵连叫了两声,留哥却没有声响。“留哥儿?留哥儿?”

“啊…哇哇哇哇…”阵中突然传出一声狂吼,只见留哥浑身着着火跃了出来,他直向前冲,竟然一把抱住了那个道士,那个道士被叶灵打倒后刚刚挣扎着站起来就被留哥带着火焰抱住,嗷嗷怪叫起来。“这不是你自己放的火吗,你叫什么!”留哥说着,一口咬断了对方的喉咙。叶灵冲过来为他扑火,他一下子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了。

“灵儿!留哥儿!”洞外传来了木听涛的声音。木听涛浑身是血,一道伤痕划过了半张脸,一只眼睛闭着,左腿上的伤口露出了骨头,但是他的手里却拎着元竦的头。要是平时他伤成这样叶灵早就扑到他怀里了,但是这次叶灵却没有那样的关心他,哭着说:“留哥儿,留哥儿…”留哥躺在地上,浑身被火烧得一团焦黑,手臂断了,口中还在一口一口的呕着血。

“留哥儿…”木听涛一下子扑倒在留哥身边。这样重的伤势,他简直不敢去想还有没有办法医治。

“都怪我,我没有看见他伤得这么厉害…”叶灵看得出留哥受的最重的是烧伤,而那是他用身体保护自己时被烧得,自己在阵中时竟然没有注意到他伤得这么严重。

“木大哥…你没事就好…”留哥在神志不清之前看见了木听涛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你们都是为了来救我,我…”他看着叶灵这句话没有说完就昏迷过去。

“留哥儿!”“留哥儿!”叶灵和木听涛连声叫他,但是不管是用法力还是给他吃下丹药,他都没有醒过来。

“灵儿,”木听涛把刚刚采来的一棵灵芝递给叶灵,“留哥儿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叶灵哽咽着说。她把灵芝弄碎,喂到留哥的嘴里,留哥虽然在昏迷之中,勉强还知道下咽,就着水一口一口吞了下去。他这一个多月来一直是这样的情况,虽然叶灵和木听涛想了很多办法,他的外伤略有好转,但是受的内伤和被火焰阵烧到的伤势起色甚微。叶灵因为在他破阵救自己的时候还生过他的气,总觉得问心有愧,一直在认真得照顾他,木听涛没有办法劝她,就四处去为留哥寻找药物。

“我去看看丹药炼得怎么样了。”木听涛拂着叶灵的鬓发说。

叶灵点着头,听着木听涛走了出去,已经用了那么多珍奇药物,也用了各种法术,为什么留哥儿还不醒过来,难道他就这样…叶灵脑子里盘旋着不祥的念头,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叶灵…”昏迷中的留哥突然叫。

“啊!”叶灵一下子跳起来,“留哥儿醒了!听涛!听涛!”她欢呼着想出去找木听涛。

“叶灵!”留哥猛地提高了声音。

叶灵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原来留哥只是在昏迷中的呓语而已。他是个倔强的吓人的家伙,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使在昏迷中都没有呻吟一句,但现在他却在一声声的叫着叶灵的名字。叶灵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探着身子问:“留哥儿,你是不是醒了?”

“叶灵!叶灵!”留哥还是只叫她的名字。

“你叫我干什么啊?我给你水喝好不好?”叶灵拿着水杯去喂给他喝。

“叶灵!”留哥伸手乱抓,打翻了杯子,也抓住了叶灵的手,“叶灵,我也和木大哥一样,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留哥明明是昏迷着,却还能声嘶力竭的吼叫,一下子把平时自己都不敢想、不敢承认的话全说了出来。

“啊…”叶灵尖叫着挣脱开手,捂着胸口喘气,指着还在昏迷中的留哥说:“留哥儿,你疯了!”她越想留哥的话越害怕,转身想跑去找木听涛。

“叶灵,其实我不想死…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我想到爹娘、外公身边去,可是我不想再也看不到你…爹,娘,外公…叶灵,叶灵…”留哥竟然哭了起来。

“你…”叶灵又走回来,伸出手指擦擦他的脸,“你竟然也会哭?”她只看见过留哥大醉后嚎叫狂哭,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静静地流眼泪。“叶灵…呜呜…”留哥哽咽的喘不上气来。“我在这里,在这里。”叶灵只好给他摩挲胸口,留了下来,“我在这里就是了,不过你不要再乱说话啊。”

留哥很听话的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叶灵的警告,总之从那以后他在昏迷中再也没有开过口,他的伤势从那一天开始也一天天的好起来,又过了半个月,他终于睁开眼清醒了过来。叶灵和木听涛自然高兴的不得了,更加卖力的弄些药物和滋补品来给他吃,叶灵最害怕得事也没有发生——留哥清醒后一如往常,对她不冷不淡的,没有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或者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许当时是他昏迷太久脑子迷糊了,叶灵这么自欺欺人地想着,放下了心,整天哼着小曲起劲的照顾他。

“灵儿,你休息,我来吧。”木听涛劝她。

“不用,我马上就弄完了。”叶灵用力搅拌着锅里的妖怪蔬菜汤,“留哥儿最近虽然整天躺着不动,但是吃得越来越多,这一个恐怕晚上就吃上了,你有时间再去抓个什么回来。”

“好,我知道了。”木听涛笑着说,“你也别让自己太劳累啊,不然我会心疼的。”他为叶灵把垂到额前的头发整理一下,去执行她的命令了。

“留哥儿,吃饭。”叶灵端着一大锅食物进来吆喝着,“小心别烫着啊。

“不是说你不用再煮妖怪给我吃了。”留哥还记得当年叶灵煮妖怪煮的她自己哭的事,不愿意她做这些。

“这些比较滋补啊,来,尝尝。”叶灵认为自己的手艺绝对大有进步,喜滋滋的去喂他。

留哥避开她,自己伸手接过去。

“你的手臂还没有全好啊。”

“没事。”留哥低头猛吃。虽然口口声声说不用叶灵做饭,但是不管叶灵做得怎么样,不管分量多少,他都会一点不剩的吃光。

“吃得满头大汗…”叶灵拿手帕给他擦汗。

“别碰我!”留哥猛地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啊!”

“叫你别碰我你就别碰!”留哥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好尽力的避免和她接触。

“不碰你!不碰你你昏迷的时候怎么照顾你啊!”叶灵对他的忘恩负义大为不满,“你以为是我愿意碰你的!也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抓着我不放。”

“当啷!”留哥手里的锅子掉在了地上,叶灵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双手捂住嘴巴,他们两个大眼对小眼的相互看了半天,终于叶灵捡起锅子跑了出去,跑出了山洞后,她回头看见昏暗的山洞里留哥正把脸埋在手里,一动不动。

留哥的体质极佳,一旦开始康复复原的速度便很快,等到稍稍能动之后他就用躺得快生锈了为借口开始四处游荡,等他的法力恢复了几成后,他更是不肯好好的呆在山上,开始了一种比过去还要狂放的生活。

木听涛对于留哥一向放任,只要他的伤好了要做什么都随他的便,而且元竦死后他和叶灵的领地大了一部有余,各种事端、各种想趁着元竦死后弄些花样的妖怪纷纷涌现出来,叶灵从来不耐烦这些事,所以木听涛就每天在为这些忙碌,也没有办法过多的关心留哥了。

叶灵却不由自主地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留哥身上。

她是个凡事都漫不经心的人,但是一旦开始注重什么事又会钻牛角尖,留哥真的喜欢自己吗?他明明一直在和自己闹别扭为什么又说喜欢自己?难道他这种疯疯癫癫的行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顺着这样的念头一个劲的想,想不通就去观察留哥,捉摸留哥的想法,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放了很多心在留哥的身上了。

听涛不在,我应该替他照顾留哥的,叶灵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理由。她坐在树枝间,无所事事的看着大雨,心里在想着雨下的这么大,留哥跑到哪里了?

大雨已经下了四天三夜还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山林中有个胜遇刚刚失去了孩子,悲伤的母亲的眼泪招来了倾盆大雨,这是即使叶灵和木听涛都阻止不了的事情,有再强大的法术也不能使她脱离悲痛,大家只好等待时间使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叶灵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己的花圃:早知道自己早点除掉那个野猪精,现在都是他吃了那个小胜遇,才害的大家好几天见不到太阳,自己的花都快淹死了。对,去抓他来给留哥吃掉。她正在那里数着雨滴胡思乱想,一阵狂歌狂笑声传来,叶灵叹口气,知道留哥又喝醉了。

“哈哈哈哈哈…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哈哈…”留哥在大雨中手舞足蹈,根本没有用法术遮蔽自己,“你没事笑人家孔丘干什么?人家死了几千年了!”叶灵跑过去为他避雨,但他马上推开,仰着头让雨打在脸上,一边还是狂笑:“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所以终日醉…”

叶灵知道教坏留哥的人是谁了,开始就不应该让他读李白的诗。

留哥还要在雨里扑腾,被叶灵死拉活拽的拖进了山洞里,他浑身的泥水弄了叶灵一身一脸。“死李白,我要去刨你的坟!”向来爱干净的叶灵忿忿地擦着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留哥故意往她身上溅泥。

“留哥儿,再闹我就要把你和李白去埋在一起!”叶灵气乎乎的威胁。弄得这么脏,还是去洗洗吧。

“叶灵…”留哥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别走…”

“脏死了,放手…”这下子他可把泥全蹭到自己身上了,叶灵一挥手,留哥跌了个跟头。

留哥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叶灵,我是怎么了?叶灵…我究竟怎么了啊…为什么我的心里全是你…”

“留哥儿…”叶灵明知道自己应该一走了之,可是看着留哥的样子,她狠不下心来。走过去摸摸他的头:“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乖啊。”

留哥又用双手去环绕她的肩头,不知为什么,这次叶灵没有推开他。

“别动。”留哥低声命令。他和温柔容让的木听涛一点也不一样,总用命令的口气和叶灵说话,可是叶灵又总会身不由己的听了他的。留哥冰冷的嘴唇触上了叶灵的面颊,然后收紧了双臂,叶灵靠到了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血液流动声…叶灵挣扎了几次,但是留哥搂着她不肯放手,他们就用那样的姿态一直以为到了天亮,一直到阳光射入了山洞,一直到洞外传来了脚步声。

“啊。”

木听涛轻轻地惊呼惊动了他们。

叶灵和留哥直到此时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彼此迅速分开来。

山洞中一片沉寂。

木听涛站在洞口,叶灵坐在地上,留哥半跪在她身边,谁也不动不语。“啊…”留哥忽然大叫着向外冲去,木听涛没有阻拦他,微微侧身让他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

“木大哥,叶灵,我对不起你们。”留哥出去后跪倒在地上连连向洞里的两个人磕头,“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他一连磕了无数的头,直到额头碰出了血来,才跌跌撞撞的跃过树丛,消失在山林中。

“听涛…是我的错。”叶灵不知道自己究竟对留哥是什么感觉,甚至对于眼前的木听涛也茫然起来,也哭不出来,只是呆呆的坐着。木听涛向她走了几步,似乎张开手臂想拥抱她,但是在距离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摇着头苦笑起来。他又和叶灵这样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去找留哥儿。”

“听涛…”叶灵虚弱的叫他。

“灵儿,你…”木听涛没有再问下去,其实他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用问,因为依照叶灵的个性,她不喜欢留哥的话,刚才的事就不会发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灵用力摇头。

“我也…不知道…”木听涛微微闭了一下眼,出去了。

木听涛盘膝坐在山坡上。留哥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一直没有露面,但是他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留哥都会回到这里来的,这里有他的父母、外公和自己,他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木听涛已经坐了两天,他知道留哥今天一定会回来,问题只是他敢不敢来见自己而已。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留哥摇摇晃晃,一身酒气的走来,醉眼朦胧地一边走一边还在扯着嗓子念词,“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他经过木听涛身边时哈哈笑着伸手在木听涛肩上推了一把,斜眼看着他说:“…以手推松曰:‘去!’哈哈哈哈…”他张开双臂仰天大笑,踉跄着在原地打着转,又晃着手里的酒坛向前走去。

“留哥儿…”

“干吗?”留哥靠着树回过头,眼睛半睁半闭地说,“我还没醉,不用管我…”

“留哥儿,”木听涛看着他的眼睛说:“别在我面前装醉,我有话跟你说。”

“呵…”留哥苦笑一声,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双手按着脸向着天,不敢去看木听涛的脸。

木听涛在靠着他下坐,却什么话都不说,沉默了良久才突然说:“留哥儿,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喝醉过?”

“什么?”留哥终于抬起头看着他。

“因为灵儿不喜欢别人喝酒,所以我从来不知道喝醉的滋味…”木听涛用力一拍留哥的肩,“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一起喝过一次,怎么样,今天要不要陪大哥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好!不醉不归!”留哥把手中的酒坛往石头上一放,“今天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杯!”说完先举起酒坛把酒往嘴里倒去。木听涛接过坛子,也一仰头,将烈酒灌进了口中。他们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就把坛子里原本有的半坛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留哥最后一次举起坛子摇晃,但只有一滴酒滴了下来,他一挥手把空坛子丢了出去,在一块岩石上摔的粉碎。留哥本来就已经喝了不少,而木听涛实在没有什么酒量,喝下这半坛酒他们都真的醉了,留哥把手垂在膝盖上,深埋着头,木听涛双臂撑在身后,正向天吟诗,呼啸不已。

“木大哥…”留哥低声叫一句,他没有抬头,但是双肩耸动,已经哭了起来,“木大哥…”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木听涛用力揉揉他的头发。

“我…我…我对不起你…”留哥压抑不住,泣不成声,“我居然…”

“真是,这种时候还说谁对不起谁…你呀…什么时候才长大。”木听涛醉的头晕眼花,拍着额头说,“不是你的错,别在那里自责,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有,不怪任何人。”

“木大哥,我是不该喜欢她,可是我发誓我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不是那种人。”

木听涛摇着头:“留哥儿别说了,你不明白…也许变心的人不是灵儿,是我也说不定…”他不停的摇头,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

“木大哥…”留哥惊讶地看着他。

“不用那样看我,我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样说的…”木听涛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真的象我自己说地那样把灵儿看的比我自己性命都重要,我就不应该会在这里跟你喝酒,我就不会心里一点都不怪你,也不会只有这么少的伤心…也许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根本没有那么深的爱…也许…我已经累了…已经累了…留哥儿,我一直是在为灵儿活着的,我心里好羡慕你的活法啊,你知不知道…”他说着说着,眼泪也掉下来,“我们三个到底这是怎么了啊…留哥儿,我们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日子怎么变成这样…”

“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你和她就不会…”

“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灵儿…老天爷才知道谁错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木听涛纵声大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一下子颓然倒地,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酒量,凭着一时的意气纵情狂饮了一阵子,终究还是比不上以酒量称雄的留哥,这样的醉倒在地。

“木大哥…”留哥摇晃着要过去扶他,但是脚下一绊跌倒在他身边,挣扎了一下没有起来,接着也那样睡去了——他的酒量再好,但自己已经借酒浇愁了大半天,又和木听涛纵饮,再好的酒量也承受不了,和木听涛相互依靠着进入了梦乡。

叶灵从树丛中走出来。

其实她已经来了一会,木听涛和留哥没有发觉,她也就没有走出来。她来到他们身边,看着这个,看看那个,把木听涛枕在身下的手臂帮他抽出来,又拉拉留哥的耳朵——虽然留哥现在总是用人类的样子出现,但是她还是没有改掉喜欢拉他的耳朵的习惯。她那样看着他们良久,叹口气说:“唉,我不知道…”说完转身走了。

叶灵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从她和木听涛住的山谷里走出来,她自成妖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山林超过一个月,这次虽然下定了决心要远游,其实根本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反正自己应该离开,至于去那里就离开以后再想吧。她在自己和木听涛的本体前站了一会,拍拍两棵郁郁葱葱的树,虽然说这是自己的原型,但是经过了上千年的修炼,自己的肉身已经修炼到和这棵树没有什么关系了,自己走了就不一定再回来,从此后它是它我是我,但愿它能永远长的好。不过留哥和听涛一定会照顾它的,叶灵这样想着,眯起眼睛来笑了。

“走了!”她鼓励着自己,再看一眼留哥和木听涛喝醉的地方,忍住眼泪飞到了空中。

“叶灵!”留哥的声音远远传来,“叶灵!”

叶灵本来想藏起来,但是身在空中实在无处闪躲,留哥一眼就看见她了:“叶灵,你有没有看见木大哥?”留哥冲过来问,“木大哥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叶灵把手里拎的包袱藏到身后,摇头说:“没有啊,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喝酒。”

“我醒来他就不见了。”留哥懊恼地叹息。其实是木听涛从他身上拿走了他外公和父母的灵位,他本来打算今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因为知道自己以后不能时时来亲人的墓前祭扫了,所以想把他们的灵位带走,没想到今天早上醒来,放在怀里的灵位竟然不见了。他知道一定是木听涛拿走了,所以四处找他。

“他没有回来啊。”叶灵说。

“也许…”留哥想到木听涛如果是为了阻止自己离开而拿走了灵位的话,他也许会把灵位放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他想到这里正要去看看,却瞥见了叶灵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的东西:“叶灵,你拿着什么?”

“什么也没有。”叶灵迅速把包袱用法术变走,张开手给他看。

“刚才拿着什么?”她这么一来留哥更加疑心了,“你在收拾包袱?”

“没有,我没有拿着包袱。”

“唉!”留哥叹息着用拳重重一砸自己的头:“你跟我来,我们去找木大哥。”他拉起叶灵就走。

“我…”

“走啊…”留哥气急败坏的硬拉她走,他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就快发疯了。自己想要一走了之,叶灵看来也是这么想的,那么木大哥他会不会…留哥带着这样一种不祥的预感,拖着叶灵来到自己住的山洞前,看到外公和父母的灵位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中央,后面的石壁上刻着几个字“天宽地阔,我欲一游”。

“木大哥…”

“听涛…”

留哥无奈的蹲在地上,叶灵的眼泪却忍不住落下来,不停地啜泣着:“听涛…听涛…”他们三个遇到这样让他们不知所措的情感纠纷,竟然不约而同的想选择一走了之,只是木听涛比起他们两个来行动快了一步。

“听涛…呜呜呜呜…”明明她自己也是想要离开的,但是现在木听涛走了,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叶灵哭了起来。自己走的话,也许要过浪迹天涯的生涯,但是至少是知道木听涛和留哥在哪里的,现在木听涛走了,自己怎么去知道他的下落?她越想越伤心,索性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子,她站起来:“我要去找他。”

“我去。”

“我要自己去找他。”

“我说我去!”留哥吼道。

叶灵被他吓了一跳,愕然的看着他。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从青丘之国到这里来,如果我没有认识你们,如果我没有对你…总之,我去找木大哥。”留哥低着头,叶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觉得他好像是哭了。

“可是…”

“这里本来就是你们的家,就算走也应该是我走,我去把木大哥找回来。”

“…”叶灵知道留哥和木听涛不一样,他不会乖乖地听自己的话的,没有办法阻止他,可是她也不想说让他去。

“叶灵…我会把木大哥找回来的。”

叶灵伸手把留哥父母和外公的灵位抱在怀里看着他。

“我会带着木大哥一起回来的。”留哥向她伸出手。

叶灵不给他。

“给我!”

“除非你发誓。”叶灵深知留哥一诺九鼎的个性,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我发誓,我会和木大哥一起回来的。”

“可是…万一,万一你找不到听涛怎么办?”叶灵咬着嘴唇问。

“找不到木大哥我就不回来。”

叶灵一下子又哭起来,她把灵位双手递给留哥,哽咽着说:“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你们也不能这样,一下子都走了,只丢下我一个人…只丢下我自己…”

“叶灵,是我不好,你没有错。”留哥伸出手小心地把亲人的灵位接过去,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于没有说出口,只是说:“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记得要回来,你发了誓。”叶灵哭的淅沥哗啦的。

“我会的,我一定会找到木大哥的。”留哥转身来到埋葬父母和外公的山坡前跪倒磕了几个头。他的目光一直躲着叶灵,可是当他站起来看到叶灵正站在自己身边时,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她:“叶灵,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和木大哥!叶灵…”说着眼泪一滴滴落在叶灵的头发上,“叶灵,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对,我的心里还是全是你…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灵也哭着。留哥得手臂勒的她几乎不能呼吸,她此时可以清楚地听到留哥的心跳,可是越听就越觉得自责和难受。

留哥用力吻了她的头发,然后狠心推开了她:“我走了,叶灵,再见,保重。”说完飞到空中,用最快的速度飞向远处的天空。

“留哥儿,听涛…留哥儿…呜呜呜呜…听涛…”叶灵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一直从清晨哭到了傍晚,那一天这片山林的妖怪们没有一个敢走出家门…

“就是这样,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留哥儿了。”叶灵这样对周影和瑰儿说。

“他没有回来?不会啊,他不是一直在这里游荡吗。”瑰儿对于刘地的生活,准确地使用了“游荡”这个词。

“他曾经说过,他几百年来一直住在这里。”周影也说。

“是啊,是啊,那你们怎么会一直没有再见面?难道你也离开了这里?”瑰儿设想着。

“没有啊,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啊。”叶灵说。

“那是他没有找到木听涛没有脸见你?”

“听涛他回来过一阵子啊,不过后来又走了。”

“那是为什么啊?她为什么不来见你?我去帮你把他找来。”瑰儿自告奋勇。

叶灵若有所思的发了一阵子呆才说:“其实后来的事我全是听听涛说的…”

“他找到木听涛了吗?”

“当然找到了啊,不然他怎么会回来?听涛又怎么会回来?”叶灵理所当然地说。

“好酒!”木听涛提着酒坛子喝一口,大声称赞着。徐云笙和徐云铮姐弟坐在他身边,每人提着一个酒坛和他对饮。徐云铮顺手把一条不知什么妖怪的腿当作下酒菜递过来,木听涛摇摇头拒绝了,他离开家乡这些年来改变了很多,但是吃素的习惯一直没有改。

“男人嘛,就应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徐云铮抓着那条腿啃了几口,用力往地上一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走了,去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去!”

“你最好别等我去给你收尸。”他的姐姐徐云笙醉眼朦胧的挥着手说。

“怎么了?徐兄要去跟什么人打架么?”木听涛问。

“不是跟人打架,是有人向他挑战。”

“向他挑战?谁这么不知死活?”木听涛失笑。徐云铮是个法术高强但性情豪爽暴躁,没事都会去找别人碴的家伙,这一带的妖怪都对他怕得要死,竟然有人敢向他挑战?“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角色。”木听涛说着站起来。他当年一走就直接离开了人间界,以后就一直在各界漂泊,几年前遇到了熊妖徐氏姐弟,大打了一场后却成了朋友,就在他们的地盘上住了下来,他这些年来如果遇到性情相投的朋友也会停留几年,但是在这里已经住了快要十年,也很久了,最近他已经在想着告辞离开的事,徐氏姐弟也知道他的打算,但是也不去挽留他,只是每天陪着他喝酒打架而已。今天就再帮他们打上一架,然后去别处看看吧。他挥挥袍袖,跟在了徐云铮身后,边走边问:“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不知道,是个外来的家伙。”徐云铮大咧咧的说,“他到处放话要这里说了算的妖怪去见他,说是要凭实力分个高下。他输了任凭处置,他赢了这里的妖怪就要都听从他的号令。我记得他自称叫什么…刘,刘什么的…”

“刘地。”徐云笙插嘴说。

“对,刘地,什么破名字,我看是要留块地等这给他埋棺材才对。”徐云铮握着拳说。

“和你比试过后还要棺材?”木听涛怀疑。

“就留我的肚子给他葬身好了!”徐云铮一拍肚皮,木听涛和他一起大笑起来。

“喂,老木,先说好你可不许跟我抢架打!”

“当然,当然。”

他们说说笑笑,来到一座山峰的平地上,那个挑战者已经盘膝坐在了那里,低头闭目,冷冷地说:“只来了三个人吗?”

“老子一个人就够了,他们只是看热闹的!”徐云铮咆哮,“亮出兵器,老子徐云铮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