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士奇正要说话,忽然有个侍者抱着个盒子穿过人群走过来:“萧楠先生,有人送了个邮包来给您。”

萧士奇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立刻闪出一个保镖把盒子接了过来,细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打开。盒子包装得很精美,里面塞着防震的泡沫塑料,保镖戴上手套在盒子里摸索了一阵,才拿出个东西来。是一个普通枕头大小的白瓷雕塑。雕塑的底座是一朵莲花,花心里趴着个小娃娃,翘着两条胖胖的小腿儿,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光滑的脑袋上没几根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

“这是什么东西?”萧正帆的妻子疑惑地说了一句,“善财童子?”

萧士奇轻轻哼了一声:“什么善财童子,没眼力劲儿!这是孩儿枕。”

萧楠的未婚妻对这个瓷娃娃颇感兴趣,已经接在手里了:“爷爷,这是个枕头?”

“对啊。”萧士奇对孙媳妇慈爱地笑笑,“这个叫做孩儿枕,你看这小孩子的后背,正好拿来枕着。孩儿枕可是有历史的东西,据说枕了孩儿枕能早生贵子呢。”

现在的女孩子听见早生贵子可不会再脸红了,萧楠的未婚妻自然也不例外,拿着孩儿枕端详了一会,嗤地一笑:“爷爷,这个很硬啊,能枕么?”

萧士奇哈哈大笑:“古人都是枕硬枕头的,竹枕、玉枕、瓷枕,都是硬的。这东西到现在已经没人拿来枕了,你们就摆在家里看看也好,取个彩头罢了。谁送的?”

保镖躬身答话:“问过了,服务生说是快递公司的人送过来的,盒子上没地址和名字。不过东西应该是安全的。”

萧士奇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向了沈固:“跟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其实用不着“过来”,其他人早就识相地退开了。萧士奇向场中点了点头:“有中意的没有?”

“什么?”沈固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你也三十岁了。三十而立,该成家了——”

沈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见过乐岑吧?”

萧士奇噎了一下,沉下脸:“男人么,玩玩就算了,传宗接代——”

沈固转头走了。浪费了几个小时,就为听他说什么传宗接代?完全无视萧士奇愤怒的咆哮,他一路走出银海酒店,招手打了辆车,直奔寂莲。

非非用近乎狰狞的目光瞪着吧台对面的男人。他真没想到,这个不知道是青啤还是崂啤的家伙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寂莲。不过他也只能用眼睛瞪一瞪对方而已。论打,他打不过人家,论骂——他还真怕那人把那天晚上的事抖出来,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历史。

男人淡淡笑着,完全无视非非要杀人的目光,径自喝着啤酒,听着酒吧里的喧闹。两个年轻人正缠着空华不放:“空华,帮帮忙啊,砸了这个场子,我们以后都别想再找到活了!”

空华紧皱着眉:“我已经很多年不碰小提琴了。”

“不管怎么说你都会啊,我们是真没办法了,小张出车祸撞断了胳膊,不然我们不会来麻烦你。”年轻人满头大汗,“要是时间来得及,我们也能再找个人,可是现在——”

空华眼神黯然,没有说话。从出国那天把心爱的小提琴砸碎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这种乐器,上次还是酒喝多了随便拉了一段,没想到就被人惦记上了。可是他真的不愿意再拿起琴弓,因为这里头有太多的回忆和痛苦。

“乐岑哥——”非非一眼看见门口进来的人,赶紧打招呼,“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啦?”这时候是午后,酒吧还没什么客人来呢。

钟乐岑笑笑:“乐洋想过来看看。空华?”

空华灵光一闪,立刻拉住钟乐岑:“乐岑,请你弟弟帮个忙吧?”

“什么事?”钟乐洋耳朵尖得很,立刻凑了过来,“找我帮什么忙?”

空华微微笑笑:“我有两个朋友要去赶场子,但他们的小提琴手出了车祸没法来了,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哦——”钟乐洋点点头,“让我补缺?没问题。不过,有什么报酬啊?”

“出场费——”旁边的年轻人连忙开口,却被钟乐岑打断了:“乐洋开玩笑的。”

钟乐洋哈哈笑起来,自来熟地拍拍那人的肩:“兄弟,先说说,什么曲子?”

钟乐岑看着弟弟很快就跟人打成一片,微微笑了一下转向空华,眼角余光却突然瞄到吧台旁边坐着的人,不禁微微一怔——这人他见过。对了,就是在泛海小区见过,沈固说过,他可能就是那个牌九。

“乐岑哥,你喝点什么?”非非殷勤地拿出果汁,“有新榨的芒果汁。”钟乐岑不喝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给我来杯啤酒!”钟乐洋已经和两个年轻人开始合练了,从酒吧另一头吼了一嗓子。

非非端着啤酒过去,钟乐岑用吸管搅了搅果汁,斜睨了旁边的人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牌九?”

砰一声,吧凳差点翻了,钟乐岑吓了一跳,手腕已经被人一把扣住:“你说什么?”

这一下钟乐岑心里有底了:“你是牌九?”他想抽回手,但对方虽然没捏疼他,却扣得十分牢固,根本挣不开。

牌九目光凌厉地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非非送完了啤酒,一回头就看见这副场面,立刻冲了过来,手里的不锈钢盘子就要往牌九头上招呼:“你干什么!”

钟乐岑赶紧抬手阻止:“非非,别!”

盘子停在牌九头顶不远处,牌九全不在乎,只看着钟乐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钟乐岑笑笑:“沈固告诉我的。”

“沈——”扣着钟乐岑的手指慢慢松开了,“你是组长的——”

钟乐岑滞了一下。虽然是在寂莲里,他还是不好意思就这么公开他和沈固的关系。倒是非非毫无遮掩:“沈大哥是乐岑哥的男朋友!”

牌九一怔,脸上表情复杂:“组长——”

非非有点后知后觉:“组长?你认识沈大哥?那你也是——”特种兵?好嘛,难怪栽了,这倒栽得不冤。

牌九突然站起来,差点又把凳子带倒,摸出一张钞票拍在吧台上,他转身就走。钟乐岑愣了一下:“你——”不见见沈固?

牌九像逃似的几步就蹿到了门口,刚刚迈出去一只脚,突然整个人倒跃回来,动作灵活流畅。非非看得心旷神怡,心想不愧是特种兵,这动作就是敏捷洒脱。于是这时候,他已经把此人的恶劣行为暂时忘到脑后去了。

牌九脸上的表情这时候可远远没有他的动作那么潇洒,半天才蹦出两个字:“组长?”

沈固一脚跨进门:“牌九?真是你小子!怎么跑到滨海来了?出任务?”

牌九迟疑了一下,才轻声说:“组长,我退役了。”

沈固猛地挑起眉:“什么?”

牌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说:“我,我退役了。”

沈固盯着他,沉声问:“为什么?”

牌九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沈固目光炯炯,并没有放松的意思。钟乐岑已经走了过来,发觉气氛不太对劲,轻轻咳了一声:“沈固?”

沈固看他一眼,吐了口气:“算了。”

气氛突然轻松了起来,牌九看一眼钟乐岑,轻声说:“组长,你变多了。”

“是吗?”沈固不在意地答了一句,随手搂过钟乐岑,“乐洋忙活什么呢?”

钟乐岑笑笑,看一眼牌九:“别理乐洋了,他有事干了,帮人救场呢。我看,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吧,你跟这位——跟你战友好好叙叙旧呗?”

沈固笑笑,把他往前推推:“牌九,这是钟乐岑,我老婆。乐岑,这是牌九,我的搭档。牌九是个外号,他叫邵飞。”

牌九微微闭了一下眼睛,随即露出笑容:“这么说这就是嫂子了?”

钟乐岑脸腾地红了,回手狠狠拧了沈固一把,嘴上还在应付着牌九:“你好,沈固说起过你,说你以前是他的——观察手?”

牌九春风满面:“是啊,我当年刚进队的时候就是组长的观察手。”

钟乐岑上下打量着他。不知为什么,虽然牌九满脸笑容,他却觉得这人的笑意并没有到眼睛里,那双眼睛反而是冷沉沉的。

沈固已经听够了钟乐洋他们制造出来的“噪音”了,一手拉过钟乐岑,一手拉起牌九:“走,找个安静的地方去。”

寂莲对面不远就是一家韩国烧烤,现在过了用餐时间,店里没几个人,倒是十分安静。钟乐岑点了菜,沈固和牌九已经聊上了:“你怎么到滨海来了?”

牌九笑笑,点了一支烟,烟雾升起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现在在成都一家私人侦探社找了份活。接了个委托,所以出差过来。”

沈固眉头一皱:“侦探社?这一行还是灰色多吧?”私家侦探现在还是个有些尴尬的存在,因为大部分都会涉及到一些违法手段。

牌九吐出一个烟圈:“也不算什么。”

沈固挥手把烟雾拂散:“你既然退役,怎么不回家?”

牌九嗤笑了一声:“回家干吗?等着听我爸训我?还是看我那位哥哥的铁板脸?”他把头倚到手臂上,全身都没骨头似地往椅背上靠,“现在挺好。”

沈固叹了口气。牌九从进了队就很让队长头疼,当他的观察手期间也没少让他操心。他家里的情况他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毕竟家务事,外人不好插嘴。

“什么委托?”

牌九笑了:“烂俗得很。有个煤矿老板在外面包了二奶,原配知道了闹得不轻。这男人就带着二奶跑出去旅游。谁知道在外头染了什么病回来,没几天就死了。原配检点遗产的时候,说是有件什么古董被二奶拿走了,委托我们把这东西弄回来。”

沈固对这种事真是毫无兴趣:“一件东西,至于么?”

牌九挠挠头:“谁知道。人家说是宝贝,我们干活的能说什么?反正付钱呗。喏——”他用两根手指头从兜里夹出张照片扔到桌子上,“就这个,说是什么宋代的瓷器。”

沈固瞥了一眼。照片上的东西黑漆漆的,像是个小门楼:“这什么东西?”

钟乐岑凑过来看了看:“哦,黑瓷。”

“黑瓷?”沈固一手搂住他腰,“就这黑漆漆的东西?很值钱?”

钟乐岑认真地点头:“黑瓷兴于隋,勃于两宋,之后就渐渐没有了。如果这真是宋代的黑瓷,那确实值钱。”

“这算是做了个什么东西?”牌九眯着眼睛听着钟乐岑说话,插了一句,“那女人也不懂,光说是瓷器,都说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钟乐岑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这个,好像是个魂瓶。”

第70章 又见犬鬼

牌九虽然接下了这桩委托,但对瓷器他是不懂的:“魂瓶是什么?”

钟乐岑想了想:“魂瓶又叫谷仓罐或者谷仓坛,是一种随葬品,所以也叫做丧葬罐,是为死者储藏粮食的器具,算是三国两晋时期比较有代表性的明器吧。”

牌九拿起照片端详了一下:“既然叫瓶啊罐的,应该是个罐子的模样吧?这个好像——是个小门楼的模样。”

钟乐岑点点头:“对的。魂瓶大部分都是瓶口堆塑图案的罐子或坛子,不过74年的时候江西景德镇曾经出土过一件楼阁式谷仓,现在收藏在江西省博物馆,那就是门楼式的魂瓶,形状比较特殊一些,用的着色工艺也非常丰富,包括青花、釉里红、红釉、青白——”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扯得太远,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沈固揉揉他的头发:“还没说完呢,怎么不说了?”他很喜欢看钟乐岑谈起这些事眉飞色舞的模样,整个人都亮闪闪地发光似的。

钟乐岑有点窘迫地看一眼牌九:“扯远了…”

牌九一直在抽烟,烟雾遮住了他的脸,这时候才听他笑了一声:“听嫂子这一说,可真长见识。又是黑瓷又是魂瓶的,看来这东西应该真是挺值钱的。”

钟乐岑微微皱了皱眉,牌九的话在他听来像是没淘干净的米,算不上夹枪带棒,却总有些细沙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硌你一下。

沈固没在意牌九的话,笑着又揉了揉钟乐岑的头发,笑容里带着宠爱:“这东西他是挺在行的。”

牌九脸色有些暗,把烟捻熄:“怪不得正房大奶奶这么看重这东西。不过她也是个外行,光知道这东西值钱,什么魂瓶什么的根本说不出来。”

沈固漫不经心地说:“这也不奇怪,对他们来说,知道这东西值钱就行了。不过,你打算怎么拿回这东西?”

牌九笑笑,又往椅背上靠:“还能怎么拿?她是怎么拿走的,我就怎么拿回来呗?”

沈固眉头一皱:“这可是违法的。”

牌九噗哧笑了出来:“组长,要是能走合法渠道,找我们干什么?”

沈固头疼地看着他:“你爸同意你干这个?”

牌九脸色一下阴了下来:“他?他只要有他那个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就行了,管我干什么。”

沈固没再说话。牌九沉默了片刻,咧嘴笑笑:“我说组长,你可变多了。”

沈固微微抬抬眼皮:“是么?”

“当然了。换从前,你可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牌九故意盯着钟乐岑上上下下地看,“是因为嫂子的缘故吧?果然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啊。”

钟乐岑的脸腾地红了,沈固正要把话头拦下来,他却笑了笑,伸手大方地挽起沈固的手臂:“是啊。其实我也没想到,沈固有时候居然还真挺啰嗦的。”

沈固一挑眉:“啰嗦?”

钟乐岑脸上还是绯红的,手却在底下掐了他一把:“就是的!”

沈固无奈地一收手臂,把他的手夹住:“脾气见长啊你。”

牌九默默地看着,又点了一支烟。沈固转头皱皱眉:“你烟瘾又大了!”

牌九笑笑,把烟又掐了:“没,这不今天高兴么。”

沈固摇摇头:“算了,你反正是主意,油盐不进惯了。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小心点,这个活,有机会换就换了吧。跟你爸赌什么气,再赌气,他不也是你爸?”

牌九低下头,半晌笑了笑:“我知道了。”

出了烧烤店,牌九就告辞了。沈固给了他康佳花园的地址,让他有空过来玩,然后就带着钟乐岑往车站走,一面威胁地紧了紧手臂:“我说,你胆子很大啊?居然敢当着我兄弟的面说我啰嗦?嗯?你说怎么办吧?”

钟乐岑悄悄看他一眼,心想这人果然不可能事事都精明,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比较迟钝的:“什么怎么办?我说你两句还不行啦?”

沈固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行,怎么不行,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钟乐岑拿眼瞪他。沈固笑过了,神情渐渐沉重下来。钟乐岑轻轻捅他一下:“怎么了?生气了?真小气。”

沈固笑笑,把他不怎么安份的手抓住。天色已经快黑了,倒是没有人注意:“不,我在想牌九。这小子怎么会退役,又怎么想起来去当私家侦探!”

钟乐岑把下巴靠在他手臂上:“就许你退役,不许人家退啊!”

沈固脸色微微沉了沉:“如果不是那件事,我也不会退役。牌九比我还小三岁,二十七是当打之年,怎么会退役?”

钟乐岑有点后悔,在他身上蹭了蹭:“对不起啊——”

沈固摸摸他的头发:“算了。退就退了,我现在倒是担心,私家侦探这一行有很多见不得光的行为,牌九那小子一向无法无天,我怕他掉进去。”

钟乐岑犹豫:“军队里出来的…”

沈固失笑:“牌九那小子可不管是哪里出来的。那小子在连队当兵的时候就是呲毛炸翅儿的主儿,天天给班长找麻烦。不过他射击格斗样样出色,他们连长爱才,心想不如送出去好好磨炼磨炼,就送来参加选拔。选是选上了,这小子还是不服管教,最后是队长跟他叫板好好收拾了他一顿,才算有个服的人。他家里的事我听他说过一点,他爸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后来被家里压着嫁给了当地的大户人家,他爸一伤心就离开了老家到外头闯世界。事业干得挺大,也娶了老婆,但是感情一直不好,据说是经常吵架。后来他妈妈死了,他爸回老家一趟,居然把以前那个女朋友给娶回来了。听说是嫁的男人死了,费了很大力气才让婆家答应她改嫁,但是不能在本地呆着,所以就跟他爸回来了。”

钟乐岑认真地听着,感叹:“多戏剧性,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在一起,多好。”

沈固苦笑:“听起来是好,但对牌九来说就不好了。因为他爸妈关系一直不好,牌九本来就有点不着家——你知道,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嘛,学也不好好上,整天的打架逃学…后来他那个继母带过来一个儿子,比他大一岁,据说是挺不错的,学习也好,人也规矩,他爸就特别的喜欢这个儿子。要说这也不容易,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有这么个人比着,牌九就更不招他爸待见,他就更逆反…所以说他这个性格也是在家里养成的。高中毕业他爸准备送他出国,他偏要当兵…总之越是不让他干的事他就越要干,当初在队里没少因为这个挨罚,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还差点遇险,回来我还把他揍了一顿——总算那一次得了教训,之后老实了一点。我怕现在没人管得了他,万一闹出了格没法收拾。”

钟乐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无可置喙,于是保持沉默。手机很合时宜地响了,钟乐岑接起来,里面传来钟乐洋欢快的声音:“哥,你们在哪逍遥快活呢?”

“胡说!你在哪呢?”

“哦,我赶完场子啦。空华说请我们吃饭,我就不回去了,你们过二人世界吧!怎么样,你老弟我识相吧?跟我嫂子说,回头请我吃饭哈!”

钟乐岑赶紧把手机挂断了,但钟乐洋声音太大,沈固耳朵又太好,那句“嫂子”很清晰地钻入他的耳朵,于是他露齿而笑:“他说什么?”

钟乐岑觉得腿有点发软,想从沈固身边跳开去:“没,没什么,乐洋瞎说的…”

沈固继续保持露出八颗牙:“是吗?”

钟乐岑鼓起勇气反击:“刚才那个牌九还这么叫我呢…”

沈固凑到他耳朵边上:“怎么,有意见?”

钟乐岑觉得他灼热的呼吸全吹在耳朵里,半边脸都热得能煎鸡蛋:“没…”

沈固满意地把手滑到他臀部摸了一下:“这还差不多,等着,回去收拾你!”

钟乐岑觉得嗓子有点干,拼命低下头掩饰通红的脸,一路坐车回家,总觉得沈固的手还在刚才那个部位放着没动,热乎乎的好像还在隔着裤子烫他。

康佳小区斜对面正在建新住宅区,地基打下了,资金又不到位,就扔在那里了。沈固和钟乐岑从224车上下来,就从建筑工地抄近路穿过去。天已经黑了,沈固走了几步,突然把钟乐岑拉到身后,对着前方一个角落沉声喝道:“谁!”

角落里很黑,钟乐岑看不见什么,但凝神听去,似乎有种喘息声,夜色中听来颇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沈固掏出衣兜里的微型手电打开,一道光柱射过去,钟乐岑一惊:“犬鬼!”

角落里一堆建筑垃圾,空隙里卧着一条浑身乌黑的大狗,手电光射到它身上,它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似乎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钟乐岑从沈固身后伸出头来,手里紧捏着虎骨:“小心——”

沈固护着他往后退了几步:“这东西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