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固觉得很有意思。虽然钟乐岑跟他说过有的妖怪能做到什么什么大区的CEO,但像这样保持着兽形又会说人话的妖怪他也还是第一次看见。上次那个白萝卜因为一直是人形,所以总不能让人有妖怪的感觉。

左健顺着狐狸的毛:“行了啊,再闹我揍你了。跑出来吓人一跳还好意思说,你不能化成人形来啊?”

狐狸不服气:“人形的话你们警察局不是不让随便进么。”

柳五扶着墙又蹭回来,头发湿漉漉的带着一股冷气。沈固看他一眼:“冬天拿冷水冲头,你想感冒?”

柳五坐定,表情仍然有些呆滞,看了狐狸半天才说:“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狐狸不满地对他一呲牙:“你没长眼?”

柳五的眼神渐渐恢复正常,显然冷水的刺激很有效:“能化人形么?”

狐狸拿尾巴冲着他:“能,不给你看。”

柳五看看左健:“难怪左队你说它修行不怎么样,原来人形也化不成。”

狐狸愤怒,噌地从左健膝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柳五面露不屑,左健按住狐狸:“别闹了,你这样小心被打狗队看见。乖,赶紧变成人形。”

狐狸蔫了,重新在他腿上盘起身子:“不行。”

“为什么?”

“…没穿衣服来。”

左健不说话了。

柳五的神经果然坚韧异常,目睹了狐狸的存在之后,他开始从鬼怪的角度重新思索那些无解的案例,其转变之快令左健瞠目结舌。他首先就揪住那个胃被消化的案例发问:“到底饿死鬼是什么东西?就是饿死的人?为什么它们会把自己的胃都消化掉?”

左健沉吟一下:“饿死鬼么,不见得都是饿死的人,大部分是生前由于贪欲死后堕入饿鬼道的魂灵。物以类聚,你说的那个死者,肯定也是有贪念之人,所以才被饿鬼附身。它们无论吃下多少食物,都不会有任何饱腹感,因此时时都处于饥饿之中。当食物无法满足它们时,就从被附身的人内部开始消化,当然首先就是胃。”

柳五托着下巴想了想:“那人好像是个什么官,唔,照你这么说,肯定是个贪官了。”

左健微微一笑:“不是所有的贪官都会被饿死鬼附身,但被附身的肯定是有贪念之人。所谓妖由人兴,就是这个意思。”

狐狸睁开一只眼睛,不满地说:“说鬼呢,把我们妖怪扯上干什么?”

左健拍拍它的头:“好好,说错了,鬼由人兴,行了吧?”

狐狸哼了一声,用蓬松的大尾巴盖住头,又打起盹来。

柳五瞪眼看着它,眼光灼灼,沈固觉得那眼神大有把狐狸拿来解剖的意思。连狐狸都觉得毛毛的,警惕地睁开眼:“干什么?”

左健一笑:“柳工,它可不能放到你的解剖台上去。”

狐狸噌地又炸毛了:“啥?你还敢打小爷的主意!”

左健拍拍它:“行了行了,在你没成为尸体之前,还没资格上柳工的解剖台呢。”

狐狸怒视他。左健不为所动,看看表:“五点了,六点交班的过来,这样,我在这儿等着,你们先回家睡觉吧,手机开着啊。”

柳五当然没意见,他今天晚上受刺激太大,正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沈固想想钟乐岑今天是在空华的房子里跟非非一块儿过圣诞,正好去接他回家,也就意思意思了两句先走了。

空华房子的灯居然已经亮了,沈固敲敲门,开门的是钟乐岑:“你怎么来了?”

沈固微微一笑:“下班了,过来接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哪呀!”钟乐岑揉揉眼睛,“根本就没睡,非非说过什么圣诞夜,先是要数着十二声钟响吃葡萄,他吃葡萄,让牌九吃鸡蛋——”

沈固一怔:“牌九过来了?”

“组长,过来接人哪?”牌九晃晃悠悠出来,满脸还是吊儿郎当的笑容。

“你小子过来得倒快。”

“那是。不就辞职么,老头子一打招呼,那边巴不得我快滚。哎,组长进来坐呗,不至于直接带人就走吧?急啥?”

沈固无奈:“你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闹腾了一夜?”

“可不是,也真有些新鲜法子,非跟我打赌,他吃葡萄我吃鸡蛋,结果我比他吃得快多了。”

沈固失笑。要比吃饭的速度,非非哪是对手,别看是葡萄和鸡蛋,大家都是一口一个,没啥区别的。

“得了,我不进去了,值了一夜班,回家去睡觉,还得防着有事呢。乐岑,走吧?”

外面的空气是干净的冷,钟乐岑一夜没睡,也有点乏了:“非非真能闹,硬是折腾了一夜。亏得有牌九,要不然我真奉陪不了。”

“那你不会先找个房间睡一觉,就这么跟着熬?走,回去赶紧补觉。”

五点钟,天还是黑的,楼道里自然更黑。沈固是走惯了黑道,钟乐岑是懒得去开灯,两人就那么依偎着往楼上走,五楼刚走上一半,沈固突然停步,右手一振,金铁之英已经握在掌心里:“什么东西?”

钟乐岑猛地一惊,睁眼看去,楼道里黑糊糊的一团堆在那里。沈固护着他倒退几步下到四楼按亮了楼道灯。灯一亮,只见五楼门口,一条黑狗伏在那里,眼睛正看着他们。

“犬鬼?”钟乐岑怔了一下,“怎么,不是走了么?”

犬鬼慢慢站起身来,眼睛看着钟乐岑。沈固一眼看见它身侧已经干涸的血迹,眉头一皱:“又是受了伤了?难怪要回来。”

钟乐岑轻轻叹了口气:“又伤了?那,先开门让它进去吧。”

沈固拧眉看着他:“还要收留它?”

钟乐岑为难地看着他:“也不能…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回来…”沈固觉得这个词用得实在不恰当,但还是掏出钥匙,“你往后点,我去开门。对了,上次那个盟符还在么?”

钟乐岑想想:“不知道搁哪儿了,我找找…”

沈固摇摇头,犬鬼往旁边退了退,空出大门来。沈固开了门,没好气地说:“进吧。”犬鬼没动,仍然站着,仰头看看他,又看看钟乐岑。钟乐岑走上来,偏头看看:“又伤到哪里了?”

犬鬼看着他,良久,就在沈固要不耐烦的时候,对着钟乐岑微微摇了摇尾巴,动作很小,但,确实是在摇尾巴。钟乐岑诧异地看着它:“你这是干吗?”

沈固揽住他,眼睛盯着犬鬼:“你这算是认乐岑当主人了?”

犬鬼又摇了摇尾巴,这次,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沈固冷笑一声:“好,既然你认乐岑当主人,那这儿就是你的家。如果你只是想暂时栖身,我也能容忍,但你要是再有什么噬主的心思,想对乐岑不利,那别怪我不客气!别看你是式神,我照样把你开膛破肚。”最后四个字说得很平静,但寂静的楼道里听起来却令人寒气森森。犬鬼看了他一会,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稍稍向后退一下,又摇了摇尾巴,随即刺溜一下,先从半开的门钻进屋里去了。沈固看着屋里,皱眉问钟乐岑:“靠得住么?”

钟乐岑仰头对他一笑:“不是有你么。”

沈固无奈摇头,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周文的:“周律师?这个点打电话来什么事?”

“沈先生,萧老先生心脏病发作,现在在医院,你,能过来一下吗?”

第81章 遗嘱

萧士奇还是住在空华的私人医院。虽然空华不在,但副院长也是个海归胸外,虽然年轻,还顶得起来。加上萧士奇是老病号了,什么病医院都有详细的记录,所以按部就班,毫不忙乱。

沈固本想让钟乐岑在家里补眠,但他实在不放心犬鬼,于是还是把钟乐岑带了过来。一进医院他就看见有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在打扫前台,身形颇眼熟,仔细一看,好么,这不是白萝卜么?

白萝卜穿着医院的统一制服,表情严肃,头发好像刚剪过,毛茸茸地顶在脑袋上,正拖了个大拖把在擦地。沈固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白萝卜一抬头见是他,吓得一哆嗦:“我我我,我在这里上班。”

“上班?”沈固上下打量他。空华的医院里每人都配发带医院标志的白色制服,式样大同小异。不像公立医院都是白大褂,这里的制服是收腰短摆式,看着就精神。不过这一身穿在白萝卜身上,就像学校的校服,加上他的娃娃脸,十个人看了有十个都会以为这是来勤工俭学的学生。

白萝卜紧紧抱着拖把,紧张道:“是左队长找人介绍我来的。”

“哦。”沈固其实也就是打个招呼,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你哆嗦什么?”既然是有安全证的妖怪,人身——啊,妖身安全也是有保障的吧?而且上次在他街上抓他的时候,这小子不是还挺拽么?

他这么一问,白萝卜哆嗦得更厉害了:“你你——左队长说你是猎人…”

猎人?沈固愣了一下,有点好笑。猎人是他在部队时候的代号,左健能打听出这个不稀奇,稀奇的是白萝卜居然就相信了。难怪看见他就打哆嗦,这是小兽看见猎人的本能反应。不过…嗯,当初他在野外训练的时候,也没少打过兔子就是了。

“行了,既然左队给你找了地方,好好干吧。”看白萝卜抖得怪可怜的,沈固也不好再吓唬他,拉着钟乐岑往楼上特护病房走。钟乐岑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白萝卜:“那是——不是人吧?”

“嗯。”沈固笑笑,“一只兔子,左健说的。当初在街上抢人的包,被我逮过。”

“哦。”钟乐岑虽然是干这行的,还真没亲眼看见过妖怪,或者也可能遇见过,但看不出来,所以听说眼前这个是货真价实的妖精,不由得看了又看。沈固笑着把他的头转过来:“那是个兔子胆儿,你别吓他了。”

“他怎么那么怕你?为什么又说你是猎人?”

“哦,以前野外训练的时候,我吃过的兔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他怕我也正常。”

“沈先生——”周文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上,一看见沈固就迎了上来,“萧老先生正在等——怎么?钟先生也…”

沈固看看钟乐岑:“你是在这儿等我还是——”

“你进去吧,我去院长办公室坐坐,好久没过来,去找宁远说说话。”

“宁远?”沈固发现这个名字他没听说过。

“方宁远。空华在国外的同学,都是胸外的,现在在这里做副院长。”

沈固正想说话,走廊那头就有人在招呼:“乐岑?你怎么来了?”回头一瞧,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穿医院的白色制服,手里还拿着病历本,很显然,这大概就是那个方宁远了。

“宁远。”钟乐岑扬扬手,对沈固说,“你去吧,一会来办公室找我。”

沈固远远地盯了那个方宁远几眼。此人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体重在七十三公斤到七十五公斤之间,肌肉均匀,是经常上健身房的人物,脸上架一副银丝边眼镜,五官儒雅,但镜片后的眼睛却锐利,不知是不是拿手术刀练出来的。不过那目光一落到钟乐岑身上就柔和了,令沈固心里立刻亮起了红灯——空华的同学,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也是同志。

“沈先生?”周文等得发急,忍不住又催了一句。沈固看着钟乐岑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收回目光:“情况怎么样?”

周文犹豫一下:“情况不是太好,萧老先生准备立遗嘱,所以希望沈先生到场。”

沈固眉头一皱:“如果是遗嘱的事,我想我没必要到场。”

周文急死了:“沈先生,不管怎么说,那总是你的祖父不是?就算你对他有什么怨恨,血缘上总断不了的。萧老先生也想补偿你,可你至少得给他这个机会吧?算我求求你了,先进去行吗?”

沈固微微冷笑了一下,跟他走了。周文的猜测很合情理,但不符合他的情况。怨恨?对不起,对于萧家父子,他连半点感情也犯不上用。他之所以来,确实是因为病房里的人跟他还是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而且,来送一个将死的人,也算是对生命的一点尊重吧。

病房门口站了一群人,沈固略略扫了一眼就发现这都是在萧士奇的生日宴上露过面的那些人,看来是萧家的各房亲戚们。萧正帆兄妹几人站在最前面,后面就是小一辈的孙子孙女,再后面则是远些的亲戚。人人都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但没人敢大声说话。周文和沈固一走过去,无数眼光唰地都落到他身上,其中的嫉妒轻视痛恨什么的,跟小刀子似的。可惜沈固刀枪不入,径直就往病房里走。萧萍萍猛地往前走了一步:“你干什么!”

周文在一旁严肃地回答:“萧女士,这是萧老先生的意思。”

萧萍萍的声音拔高了:“爸爸的意思?爸爸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到现在还姓沈的私生子,爸爸难道打算把家交给他来当?”

仿佛就是在等着她这句话,四周的议论声一下子也高了起来。周文的表情却很强硬:“萧女士,我只是按照萧老先生的吩咐在办事,如果萧女士有所不满,可以向萧老先生提出自己的意见。但是现在,萧老先生要见沈先生,请萧女士让一下。”

萧萍萍回头看萧正帆:“二哥,你也不说话?”

萧正帆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淡淡地说:“萍萍,你先别急,看看爸爸怎么说。”

萧萍萍气得脸都白了,但萧正帆已经这么说了,她还能再说什么?人人都知道萧士奇是老想法,女儿再好也是外姓,不受重视,再闹下去,后面那些看戏的人就该高兴了。

周文见大家都不再说话,就推开病房的门:“萧老先生,人来了。”

病房里没有萧家人,只有一个小护士在摆弄着床边的仪器,给萧士奇量血压和心跳。看见周文进来,她就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萧士奇、沈固和周文三人。

沈固看了看萧士奇,脸色是不太好,但也并不像周文说的那么严重。周文清了清嗓子,说:“萧固先生——”

沈固眉一挑:“周文先生叫错人了吧?我姓沈。看来这份遗嘱跟我是没关系的。”

周文有些慌张地看看萧士奇,萧士奇靠在床头上,半闭着眼睛缓缓地说:“别忘了,你已经承认自己姓萧了。”

沈固冷笑一声:“我只是说过我是萧家人,但我永远是姓沈。”

萧士奇沉默片刻,对周文说:“改遗嘱吧,把萧改成沈。”

周文答应一声,在笔记本电脑里改起来,然后又说:“沈固先生,按照遗嘱,萧一帆先生的遗产由其遗孀赵女士继承的部分包括萧先生名下的两处房产和萧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以及现金存款。沈先生有没有意见?”

沈固毫无意见。他今天本来也不是为了来分遗产的。不过萧一帆手里居然只有百分之三的股份,实在是少得有点可怜,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子女,萧士奇怕遗产会落到媳妇手里的缘故。

周文继续说:“沈先生,你可以继承萧老先生手中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你只有分红权,没有出售或转让权,并且在董事会里你也没有发言及投票权。”

沈固淡淡说:“我根本不需要这些股份。”

周文假装没听见,继续念下去:“你还可以继承萧老先生的现住宅及住宅内部所有有形资产,还有萧老先生个人名下的现金和存款,总计大约——”

沈固抬手打断他:“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我需要单独跟——他谈谈。”

周文看一眼萧士奇,后者闭着眼挥了挥手,于是他收拾起电脑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一阵寂静。沈固先开口:“刚才遗嘱里说的所有东西我都不接受。”

萧士奇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仍旧半闭着眼:“我知道你怨恨我们,我这也是在补偿。”

沈固微微冷笑了一下:“错了。你们要补偿的是我母亲。至于我,我没什么怨恨,因为没有你们我照样过得很好,对你们怨恨,那是太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再跟你们扯上什么关系。”

萧士奇猛地睁开眼睛:“不管你承不承认,血缘是割不断的!”

沈固哂笑:“血缘?血缘是什么?血缘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个工具罢了。比如说,金玉大厦里镇的那个孩子,不也是萧家的血脉吗?”

萧士奇一震,脸色终于变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固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用那个孩子干什么?招财转运?那今天你非要把我拉进萧家来,又为了什么?”

萧士奇脸色难看起来,手按住胸口,呼吸有些急促。沈固听了听他的呼吸,断定不过是一时激动,也就站着没动。果然萧士奇喘了几口气,稍稍平静了些,缓缓地说:“那个孩子,确实是被拿来当了阵眼。萧家的劫,非祭四灵阵不能破解,而且必须要本家血脉…不过,那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当时又得了病,就算不用他来——也活不了多久…”

沈固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因为那孩子活不了多久,就把他拿来做阵眼?你知道那孩子因为尸骨不全,到现在都不能转世投胎么?”

萧士奇一怔:“尸骨不全?怎么会尸骨不全?”

沈固锐利地看着他:“你不知道那是个养阴阵?”

萧士奇脸上的惊讶确实不是装出来的:“养阴阵?怎么会是个养阴阵?”

沈固眉头一皱:“难道你不知道?这个阵,究竟是什么人布下的?”

萧士奇反问:“你又怎么知道这是个养阴阵?”

沈固冷笑了一下:“乐岑他姓钟,是天师世家的人,区区一个养阴阵,他还看得出来。”

萧士奇眉头紧皱:“养阴阵是做什么的?还有,养阴阵能转风水么?”

这次轮到沈固反问:“到底这个阵是谁给你设的?设阵的人又是怎么说的?难道他说能招财转运,你就相信了?”

萧士奇迟疑半晌,终于说:“我想跟那个姓钟的年轻人谈谈。”

“这可以,他就在这里。”

萧士奇眉头一皱:“你把他带来了?”

“没错。他是我的爱人。”

萧士奇眉头皱得更紧:“爱人?这种事也能认真的?你不怕别人笑话!”

沈固笑得不屑:“笑话?我什么都怕,还就是不怕这个。”

萧士奇被噎了一下,脸上阴晴不定,半天才说:“好,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你先把那个姓钟的年轻人叫来吧。”

院长办公室在三楼,沈固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说笑声,他在半开的门上敲了敲,钟乐岑回过头来看见他,高兴地站起来:“结束了?”

沈固走进去,向方宁远点了点头:“没有。他想见见你。”

“见我?”钟乐岑惊讶,“为什么?”

方宁远在一边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但目光里带着关切,转到沈固身上的时候又转为了警觉。沈固用眼角余光照顾了他一下,伸手搂住钟乐岑:“就是上次金玉大厦的事,我诈了他一下,看来他准备说真话了。你去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乐岑并没注意到方宁远看着沈固的目光,哦了一声,向方宁远道:“宁远,我有点事先走了,回头有时间再来找你。”

方宁远应了一声,目光仍然落在沈固围着钟乐岑的手臂上。沈固抬起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方医生,再见。”

方宁远目光与他相对,心里不由自主地一紧,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避开了沈固的目光。耳边只听沈固轻笑了一声,搂着钟乐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