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颤抖的声音把昨夜的事对李树说了一遍。

雪儿讲了一个被挖了右眼的女鬼的故事,然后就被挖了右眼,抛尸碧血湖!李树不能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他是个不信鬼神的人!绝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邪恶的笔仙夺人命的鬼话。

她是自杀的!

她故意说了这么一个故事,然后按照这个故事去死,她在惩罚他!

雪儿,你真狠心啊!

李树的脸色比蓝紫烟的还要白,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忽然用拳头朝着身边的一棵树“砰”地猛击了一拳,转身离去。

蓝紫烟抬起头,看着那棵树,点点血迹染红了粗糙的树皮。

“任雪儿死了。”

蓝紫烟扭过头,看见文姝正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蓝紫烟点点头,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走!”蓝紫烟忽然拉着文姝的手。

“干什么?”文姝身不由己地被她拉起来,跟着向前跑,蓝紫烟的力气大得惊人。

“那些面具!”蓝紫烟一边跑一边说。

罗小男在宿舍里,看着蓝紫烟和文姝气喘吁吁地撞进门来,吓了一跳。她移动了一下脚,发出“哎哟”的一声,这一动,把她扭伤的脚弄疼了。

“你们怎么了?”罗小男问。

“不知道。”文姝答道。

蓝紫烟紧盯着房间中间的桌子,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罗小男不解地看着桌子,上面除了一些书和化妆品外,什么也没有呀。

“那些面具!”蓝紫烟指着桌子。

桌子上没有面具啊,罗小男和文姝都奇怪地看着蓝紫烟,这丫头吓傻了不成。

“那些面具呢?”蓝紫烟叫起来,“我记得昨天夜里我们把面具都放在桌子上了啊!”她说着发疯一样地在每张床上翻了起来,“那些面具呢?”

“对,是放在桌子上的。怎么不见了?”文姝道。

“找那些面具干什么?”罗小男不满地看着蓝紫烟,皱皱眉,“拜托,你别没事找事。”

“雪儿死了,你知道吗?在碧血湖边发现了她昨夜戴的面具!”蓝紫烟不停地找着。

“啊!”罗小男叫了起来,“雪儿死了!”

“那跟面具有什么关系?”文姝看着四处翻找的蓝紫烟。

“不知道,反正我有种感觉,这些面具…”蓝紫烟停止了翻找,瞪大眼睛看看文姝,又看看罗小男。

“也许是张玫玫或者杜若收起来了。”文姝道。

正说着,张玫玫和杜若走了进来。

她们都没有收起面具,而且都记得是放在桌子上的。

大家面面相觑。

面具到哪儿去了?

“小男,你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在宿舍,你怎么不知道面具在哪里?”张玫玫不相信地看着罗小男,她喜欢恶作剧,也许她藏起了面具。

“都什么时候了,我若是收起来了,会不告诉你们吗?”罗小男一激动,又碰了一下脚,“哎哟”叫出声来。

“我们离开宿舍的时候,你没有离开过吧?”文姝问。

“我怎么离开?”罗小男指了指自己的脚,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你们走后,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大概有半个小时。”

“你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吗?”杜若看着她。

罗小男摇摇头。

“谁会拿走这些面具呢?”张玫玫自言自语。

蓝紫烟忽然激动了起来,“谁也没有拿,一定是…”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房间中除了她们五人,还有其他看不见的人在一样。

每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她们都知道蓝紫烟要说的话--笔仙!

第十四章 面具不翼而飞

宿舍里静了下来。

罗小男忽然笑了起来,“喂,别自己吓自己了,什么神呀鬼呀的,任雪儿不是跟李树狠狠地吵了一架吗,说不定她不过是因为与李树吵架而赌气自杀罢了,不然为什么在死之前假装与李树通电话?至于那些面具,也许是我睡着的时候,别的宿舍的人进来看见好玩便拿走了。”

大家都看着罗小男,不说话。

罗小男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我杀了任雪儿。”

杜若轻声道:“谁在自杀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右眼挖下来?”

“什么?”文姝、蓝紫烟和罗小男张大嘴巴。

张玫玫咬了一下嘴唇,“我和杜若刚从李树那回来,李树说任雪儿的右眼被剜掉了,只剩下一大窟窿,好生吓人!我想,有勇气自杀的人很多,可有勇气生生地剜出自己眼睛的人应该不多吧。”

“啊!”蓝紫烟的身体摇了摇,险些摔倒在地上,她连忙伸手扶住了床架。

“你是说,任雪儿的死,跟她昨夜讲的故事中的那个美院女生死得一模一样?”文姝不能置信地看着张玫玫。

“不错。”杜若点点头,帮张玫玫回答了这个问题。

宿舍里又是一片死寂。

蓝紫烟缓过气来,身子不断地抖着,低声道:“笔仙来了,笔仙来了。”

“雪儿的家人现在不知道收到了通知没有。”杜若眼睛红红的,叹息着。

蓝紫烟摇摇头,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雪儿根本没有什么家人。”

“什么?”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五年前,她家里发生了一场火灾,父母双双被烧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蓝紫烟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蓝紫烟与任雪儿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一个数学系的男生欧阳郴楚差一点儿反目成仇,她们之间的关系从此变得尴尬。

父母都被烧死,谁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所以雪儿的行径有些奇怪也是正常的了。

这件事除了蓝紫烟,谁也不知道,所以大家一时惊呆了。

沉默了很久,罗小男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任雪儿的身世这么可怜,紫烟,你怎么不早说?”

“她不让我说。”蓝紫烟擦了擦眼泪。

“如果是这样,任雪儿自杀得这样惨烈也可以解释了。她一心想要死,所以先提议每人讲一个鬼故事,把自己想要的死法告诉我们,再提议我们玩笔仙,然后假装把笔掉在地上来恐吓大家,最后假装接到李树的电话跑到碧血湖去自杀,而且按自己所讲的故事来自杀。”罗小男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躺了下来。

“也都怪我们,被吓得也没听清她在电话里是否是说在碧血湖与李树见面,谁会跑到那种邪门的地方去约会呀。”杜若自责起来。

“都已经发生了,但愿雪儿的灵魂得到安息。”文姝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蓝紫烟却低声道:“我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难道有人事先知道雪儿讲的故事,把她骗出去,杀了她?紫烟,我们知道你胆小,可雪儿绝不会深更半夜跑到碧血湖边去,除非她自己不想活了。”张玫玫说着,坐了下来。

虽然除了蓝紫烟外,大家都认为任雪儿是自杀的,可是一种不祥的预兆还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一时间,宿舍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丝丝泥腥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

有人敲门的声音。

李树扔下啤酒罐,拉开门,看见欧阳郴楚站在门口。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李树要关上门,欧阳郴楚却把手放在门缝上,“雪儿是怎么死的?”

李树盯着他那张充满男人气息的脸,冷冷地答道:“她怎么死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杀死了她!”欧阳郴楚的眼里有血丝,他使劲一用力,强行把门拉开,径自走进李树的屋子里。

这是一个一房一厅的出租屋,有冰箱、彩电、沙发和一些简单的家具,卧室中又大又软的双人床垫被直接放在地板上。

李树的小客厅里扔了很多空啤酒罐,桌子上还有不少没有开的啤酒。

欧阳郴楚坐在沙发上,环视着这个小窝,阴沉沉地说:“李树,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找出证据来的。”

李树不理他,“砰”地又开了一罐啤酒。

欧阳郴楚霍地站了起来,“你租了这样的一个房间到底想干什么?雪儿绝不会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你给我出去!”李树看着他,指着门。

两人对峙了一下。

忽然,欧阳郴楚对着李树的胸口猛击了一拳,吼了起来:“这一拳我先替雪儿出气,用不了多久,我要你为她偿命!”

李树手中的啤酒罐飞出去老远,“当”地砸在冰箱门上,他踉跄了一下,站住,也不说话,扑上来冲欧阳郴楚挥出一拳。

两人扭打在一起,越打越激烈,仿佛要以性命相搏一样,“砰”地把桌子撞倒,啤酒罐“咣当”全滚到地上,两人也摔在地上。不一会儿,房间里的家具都被他们扭打时撞得移了位,所有的东西全摔在地上,书、杯子、小刀、榨汁机…

李树被欧阳郴楚压在身下,他双手拼命地掐着欧阳郴楚的脖子,挣扎着半坐起来,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门开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儿,他从门缝看到了一个白影子飘了过去,长长的头发拂在门上。

他的眼睛瞪大了,“雪儿!”他大叫了一声,猛地推开欧阳郴楚,就要扑向门口,“雪儿,等等--”

欧阳郴楚坐在地上,筋疲力尽地直喘气,他咬牙切齿地说:“李树,雪儿已经死了!你别装神弄鬼了。”

“我真的看见了!”李树睁着茫然的眼睛,清秀的脸上浮现着奇怪的表情。

第十五章 你杀死了她

欧阳郴楚指着满地乱滚的啤酒罐,盯着李树,“你再多灌点,还会看见更多,会看见你自己的灵魂!”

“还不快给我滚!”李树突然在地上拿起小刀,疯狂地指着欧阳郴楚,刀很锋利,他的声音跟刀刃一样锋利,“我现在想杀人!”

欧阳郴楚看着他发狂的样子,慢慢站了起来,“李树,等着瞧!”

门“砰”地关上。

欧阳郴楚一步一步地走下楼,眼前出现任雪儿的身影。

他已经跟任雪儿分手半年多了,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他正在学校的篮球场一个人练球,任雪儿突然找他,神情异样,她一直低垂着眼帘。沉默了半晌,她忽然低声说很后悔,说李树追她追得很紧,可她并没有感觉。欧阳郴楚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感到了熟悉的心痛,他很想把任雪儿紧紧地搂入怀中,就像半年前一样,可是猛地想起任雪儿一贯的反复无常,喜怒不定,心又慢慢凉了下来,谁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呢,说不定是在戏弄他呢。

任雪儿看了看他的表情,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似的,她咬了一下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他说:“郴楚,你听清楚了,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他永远不可能得到我!”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欧阳郴楚看着她显得异常纤弱的背影,往日的柔情突然一一浮现,尽管他的心中波涛汹涌了起来,可是他并没有追上去。

她现在是别人的女朋友了,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他猛地把手中的篮球往篮板上掷去。“咚”的一声,篮板震了起来,球弹起,画了一道弧线,落入了远处的草丛中。

没想到,只不过几天,任雪儿居然死了!死在充满了恐怖传说的碧血湖中!

自杀!

他不相信雪儿会自杀,她看起来柔弱,却是少见的坚强的女孩子。五年前的一场火灾夺去了她双亲,她悲痛欲绝,也没有被击倒,这样的女孩子,绝不可能会因为与李树吵一次架就自杀,更不会在自杀前剜了自己的右眼。

其中一定有隐情。

欧阳第一个反应就是李树要对她实施强暴,遭到了雪儿的反抗,所以他残忍地杀死了雪儿。因为李树在约会的时候听了雪儿说了那夜她们在宿舍里说的故事,就按照她故事中的情节,伪造成雪儿自杀的样子,或者说,伪造成是笔仙报复的恐怖结果。

--“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他永远不可能得到我!”

雪儿要告诉他什么,那天他为什么不追上去--他再也追不上她了!

欧阳郴楚闭上了眼睛。

李树,你这个伪君子!杀人凶手!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末,文姝打车向海边的一片别墅区出发。

她站在一栋米色饰有原色砖头的别墅外,拿出一串钥匙,打开大门。走过那绿莹莹的草坪时,她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今天是她的生日,林慕庄说过会送她件神秘礼物,不知道他会送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她把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人也落在沙发上,真舒服,从学校那个逼仄的宿舍回到别墅,感觉就是不一样。

坐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跑到浴室里往浴缸中放水。

等林慕庄送给她生日礼物后,她打算把干净的芳香四溢的自己当做礼物回送给他。

谁也不知道,H大的学生会主席,品学兼优又美丽性感的文姝,所有男生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冷艳维纳斯,竟然是一个有妇之夫的情人。

半年前,在大街上,一辆梅赛迪斯停下来,窗玻璃摇下,林慕庄对文姝微笑,“小姐,我叫林慕庄,已经跟你两个小时了。”一向以冷艳出名的文姝刹那眩晕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位有妇之夫的商人瞬间俘获。

缘分是一个荒唐的不速之客。

接下来一切很顺理成章,他为她买了这栋别墅,金屋藏娇。

宿舍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文姝的周末生活是怎么过的。

水放满了,文姝很俗气地把花瓶里的红玫瑰捋下来,扔入浴缸中,浪漫而艳俗的美丽在浴缸中漂浮。她脱下衣服站在镜子前。

镜子中的胴体的线条完美,象牙色的肌肤细腻如绸,呈现玉一般的光泽和质地。

文姝满意地冲自己飞了一个媚眼,可刹那,她微微愣住了,水汽氤氲中,她似乎在镜子中看见浴室的大窗子外面有一个白影子倏然飘过。

她随即笑了,蓝紫烟的情绪感染了自己,哪来的什么白影子,不过是错觉罢了。这大窗子的玻璃从里面看外面很清楚,但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窗子正对着花园,远处是游泳池,林慕庄还没回来,怎么会有其他人?

文姝转过身子,向浴缸走去,抬起一只脚,伸进浴缸里探了探水温,水温正好,她迈入浴缸中,躺了下来。太舒服了,一周来的惊恐和疲惫一下消失了。任雪儿的死,使她们603宿舍笼罩了一层沉重的阴云。603宿舍的一个女学生莫名其妙地死在碧血湖中,这消息即使一直被校方封锁着,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是死了一个人的事,而这人又是死在全校谈之色变的碧血湖中,所以603宿舍成了一个有邪气的地方,603宿舍的女生们也成了别的同学指指点点的对象。和宿舍其他女孩们一样,一个星期她都在压抑和悲伤中度过,所以她盼望着周末的到来。

她就可以在林慕庄的怀抱中甜蜜地蜷着,过一个甜蜜的生日。

第十六章 玫瑰捏碎了就是血

遇到林慕庄,她是幸运的。林慕庄一开始就没有瞒文姝,他是个结了婚的男人。文姝认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成了别人的老公以后,才是最有吸引力的男人。

文姝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林慕庄。结婚对文姝来说,也是一件遥远的事情,远得好像永远不会来临。既然如此,他有无太太与她何干?她只不过是个只想要爱情的女孩。认识了他以后,她的周末美好得不可思议,她和林慕庄常常整夜整夜地搂在一起,紧紧地。林慕庄在床上的魅力让文姝无法抵挡,更让她泥足深陷。

她如一个公主一般被宠爱着。

偶尔她会想,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但这样的念头只不过是稍纵即逝。

她太幸福,所以不容许有一丝丝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