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凡善解人意地站起来,“小树,都过去了,你要保重自己,你妈…”

李树茫然地点点头,也不说话,向门口走去。少剑峰急忙站起来,跟上他。

“小树,等一下。”钟小凡突然叫住他。

李树回头。

钟小凡犹豫了一下,“算了,也许是我没看清楚。”

“表姐,你说吧。”李树的声音低沉,脸色更吓人了。

“那女孩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看着她的脸,觉得她的脸有些怪怪的。后来一想,好像是她的右眼有毛病,很呆滞,那样子好像…好像是一颗假眼球,做得很逼真,可是我是当医生的,而且是外科医生…”钟小凡停了下来,不忍心再刺激李树。

李树的心猛然一跳,突然发现自己那么不了解任雪儿,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堕胎、假的眼睛,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小树,可能是她当时哭得太厉害,我才会有这种错觉…”钟小凡安慰着李树。

李树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任雪儿,你有多少事瞒着我?!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的玻璃一样,再有一个细小的动作就会被弄碎。

“李树,你要上哪儿?”少剑峰追上来。

李树回过头,“天快黑了,我想回到我的小屋睡一觉。”他的表情很痛苦,少剑峰已经陪他在医院边的街心花园坐了整整一天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少剑峰惊讶地看着他,李树很久没有回那个小屋了,自从张玫玫在那儿惨死了以后,他再也没有在那儿住过,而是搬回了宿舍。现在看来,钟小凡讲述的事对他的刺激太深了。

“李树!”少剑峰想劝阻他。

李树却转过头去,拦了一辆车,自顾自地上了车,把少剑峰一人扔在医院门口。少剑峰呆呆地看着那车远去,摇摇头,这个打击对李树来说,可真是太沉重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小屋里更乱了,警察把张玫玫的尸体抬走后,李树一直没有清理过屋子。桌子上、桌子边、地上,到处是张玫玫的血,早已经凝固成一团团的暗黑色了。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在房中挥之不去。李树打开窗子,也不开灯,在逐渐暗下去的客厅里对着血迹发了一会儿愣,张玫玫死时的惨相浮现眼前。他咬了咬嘴唇,走进卧室,把门“砰”地关上,把那些血腥气和恐怖的回忆也关在了外面。

他走到床前靠着窗子的书桌边,任雪儿的骨灰盒静静地躺在那里,盒子是她生前喜欢的粉蓝色,上面雕着她喜欢的鸢尾花,她的相片嵌在鸢尾花中,飘逸的长发,美丽的丹凤眼,笑起来微微上扬的嘴角。

“雪儿。”李树轻轻地拿起骨灰盒,捂在心口上,“雪儿,告诉我,你爱的到底是谁?”

与雪儿相恋时的一幕幕闪过,那些欢笑,那些甜蜜,再也不能触及了。

李树感到透骨的悲伤。

曾经那么爱你,你却不顾而去。

他抚着任雪儿的相片。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的一张小相片?你怎么可以这样躺在这个小盒子里?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李树的泪忽然滴了下来,恰好滴在任雪儿的眼睛上,慢慢地洇开。

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哭了。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微微的响动,似乎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他忘记关门了。李树抱着骨灰盒,没有动弹。

好像门开了,好像有脚步声,很轻,沙沙沙的,以前任雪儿常常这样踮起脚尖走进来,带给他惊喜和甜蜜。

李树的心猛然一跳,忽然放下骨灰盒,冲向门口,打开门,对着客厅大叫,“雪儿,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我不会害怕的,雪儿!”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白影子慢慢地飘向门口,一闪,沉入黑暗中去了。

雪儿,是你的灵魂吗?

回来吧,我不怕!

李树的心头不断地回响着并没有说出口的呼叫。

他在黑暗中靠在墙上,呼吸之间,都是血的腥臭味。

雪儿,连你的灵魂,也不肯稍作停留吗?

第三十六章 曾经那么爱你

李树混乱地想。

突然,灯光大亮起来,李树抬眼向门口看去,少剑峰站在门口。

少剑峰看见了李树怀中任雪儿的骨灰盒,不禁也感到了悲伤。他走上前,把骨灰盒从李树的手中拿开,走进房间,放在桌子上。

李树好像呆了,任凭少剑峰把骨灰盒拿走,李树却仍然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李树!”少剑峰猛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转头盯着少剑峰,眼神茫然极了。

“李树,你醒醒!”少剑峰拉住他,向门外走去。

李树闭了闭眼睛,微弱地说:“她回来过。”

少剑峰吃惊地睁大眼睛,“李树,快醒醒!”他抓住了李树的衣领,使劲地摇着。

李树睁开眼睛,恍如从梦中醒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做什么傻事。”少剑峰把他拉出门外,把门关上,“还是回宿舍里去吧。”

“我能做什么傻事?”李树疲惫地说。

“你不觉得欧阳郴楚可疑吗?”少剑峰问。

李树摇摇头,“剑峰,我不想再查下去了。”

少剑峰盯着他,“李树,蓝紫烟还下落不明。”

“雪儿早已经死了。”李树道。

“蓝紫烟也死了你才高兴吗?”少剑峰怒道,“李树,没想到我看错了你。面对那么多的死亡你都没有屈服,任雪儿曾经为欧阳郴楚堕过胎这件事情就打败了你!”他知道只有用狠话刺激李树才能激起他的斗志,“李树,就算是任雪儿为欧阳郴楚打过胎,那也是与你在一起之前的事。”

“你想我怎么做?”李树有气无力地说。

“听我说,李树,你不是一直怀疑紫烟在杀人吗?有一段时间,连我都有点怀疑了。紫烟在那天晚上讲故事的时候,故意不把女主人的结局讲出来;紫烟的精神失常是装的;紫烟在该死的时候没有死,然后从康复院神秘失踪了;欧阳郴楚没死也是因为紫烟的呼救;而且紫烟曾经跟欧阳郴楚谈过半年时间的恋爱…这一切,都似乎可以解释为紫烟因为嫉妒所以策划杀人,她嫉妒任雪儿,所以把她杀死。本来只想杀死她一个人,后来因为笔仙传说的卷入,就欲罢不能了。可是,这些人都不是她亲手杀的,应该还有一个帮手。我差一点就相信了这样的推断,尤其是欧阳郴楚的遇险。”少剑峰一口气说道。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李树瞪着他。

“可是,今天听了你表姐说的话,我回去后越想越觉得可疑。如果真的是蓝紫烟杀人,那个杀手是谁?她如何控制那个杀手?要知道,任雪儿死的时候,紫烟一直在宿舍睡觉。文姝死的时候,紫烟跟我在一起,她根本不知道文姝会去那家夜总会,因为文姝是生日受到情人冷落才赌气去跳钢管舞的。至于罗小男、张玫玫和杜若,根据康复院的记录,除了我们和欧阳郴楚,这些人从来没有来探视过紫烟,紫烟是怎么样遥控杀人的?”少剑峰很少一下说这么多话,他停了下来,歇了歇,接着说,“可是,今天得知了欧阳郴楚曾经陪任雪儿堕胎,我不由有了新想法。李树,你想想,任雪儿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快乐。如果不是,那么,她可能还喜欢着欧阳郴楚,而欧阳郴楚为了摆脱任雪儿的纠缠,才开始杀人。然后为了掩饰自己杀人的真相,而借笔仙报复的借口来一个接一个地杀人,再也收不住手了。”少剑峰的眼睛闪着光。

“你接着说下去。”李树的注意力被少剑峰的推断吸引住了,暂时忘了刚才极度的痛苦。

“你想想,紫烟在康复院病房溺在浴缸中的时候,欧阳郴楚怎么这么巧就出现了?而且,紫烟昏迷时,也是欧阳郴楚在旁边,怎么那么巧?他一出去,紫烟就失踪了,这不让人怀疑吗?他完全有可能假装出去买便当,支开护士,把紫烟弄出去,然后才去买便当。在永福大厦发生的事,有可能也是他在演戏,把自己弄伤,如果是这样,紫烟…”少剑峰停了下来。

“蓝紫烟可能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了。”李树接着说,然后他沉思了一下,“剑峰,你的分析也有道理。我们到欧阳郴楚的宿舍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我也这么想。”少剑峰一咬牙,“如果真的是这样,我非得把这小子碎尸万段才解恨!”

欧阳郴楚的宿舍里只有一个同学在,他正在上网上得不亦乐乎,看见李树和少剑峰走进来,道:“来找欧阳郴楚的吧,他都一天一夜没回来了,不知道在哪里泡妞呢。”

“欧阳郴楚在医院里呢。”少剑峰说,“他受伤了,我们回来给他拿些日用品。”

“哦,跟别人争风吃醋打的吧,这可是他的强项了。”那同学漫不经心地把欧阳郴楚的柜子和书桌指给他们看,便头也不回地玩他的游戏去了。

少剑峰打开了欧阳郴楚的柜子,里面乱七八糟地堆了些衣服袜子之类的,他翻了翻,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李树翻着欧阳郴楚桌面上的书,只是一些专业课的书,还有散落的各种小东西,刮胡刀、手机电池和笔等等,他看了看抽屉,抽屉上了一把小锁,他拿了一把小刀一插,一撬,锁就开了。

“欧阳郴楚的东西就是乱,你们慢慢弄吧。”那同学听到动静,也不回头,扔过来一句。

李树拉开抽屉,抽屉里放了一些资料、相册和笔记本。李树拿了一本相册,打开一看,有很多欧阳郴楚与任雪儿的合影,笑得很甜蜜,也有欧阳郴楚跟蓝紫烟的合影,动作很亲密。他看了几张,觉得刺眼,便放回去了,随手抽出一本笔记本,打开一看,是欧阳郴楚的日记,没想到这个数学系的高材生居然有记日记的习惯。

他的日记一定会有些有用的东西!

少剑峰也凑了过来。

李树随便翻了一下,悄声对少剑峰道:“这个也许有用,我们先拿走。”

少剑峰点点头,两个人胡乱拿了两件欧阳郴楚的衣服,向那位同学道了谢,回到自己的宿舍。

欧阳郴楚的日记写得很粗糙,没有任何文采,也没有写年月日,都以“今天”两个字开头,像备忘录似的。不过可以看得出,这是两年前到半年前写的,因为很多是写他与任雪儿的交往。李树躺在床上,慢慢翻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更何况任雪儿极有可能就是欧阳郴楚杀的。

欧阳郴楚刚刚与任雪儿交往的那一段,李树翻得很快,因为那里面尽是满满的幸福,刺痛了他的每根神经。他使劲地往后翻着,忽然,这样的一段话映入眼帘:今天我们去看电影,雪儿似乎有些不正常,我拉她的手的时候,她忽然抽了回去,我又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凉,而且还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她生气了吗?电影是个悲剧,如果平时,雪儿一定会哭起来,因为这样我都笑了她好几次了。可是这次她似乎丝毫不为电影中的情节所动,她直直地坐着,好像没有任何反应。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看了我一下,就回避了我的目光和询问。电影没放完,她就说要回去了,并且不要我送她,我只好看着她在路灯下走远。一刹那,我觉得她的背影很孤单,我尽量压抑住自己想上去拉回她的冲动,因为我被她今晚上的异常吓住了。

第三十七章 欧阳郴楚的日记

李树再翻下去,继续看:

今天我看到雪儿,她笑看,远远地向我冲过来,投入我的怀抱中,也不管周围有人在看。我一夜来的郁闷和担心全消失了,我的雪儿并没有生气啊。我问她昨晚上怎么了,她笑得很甜,“别问啦,只是有一点心情不好。”我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她吐吐舌头,“上课的时候被老师骂了。”她笑起来真美,在前面的日记里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在以后的日记里一定还会说无数次。我很幸运,遇到她,与她相恋。

李树也曾经元数次用这样的话赞美过雪儿。雪儿笑起来的时候,你会觉得世界多么美好,他和欧阳郴楚都是幸运的男人,雪儿却是不幸的女孩。

今天我们上街,雪儿吃了很多雪糕,她吃这么多雪糕,也不怕胖。真奇怪,她很喜欢甜食,却一直这么苗条,这大概就是白居易说的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不错,还懂得白居易的一句诗,李树翻到下页:今天去喝咖啡的时候,我等雪儿等了很久,她本来应该八点到校门口等我的,结果我一直等到差不多九点,才看见她姗姗而来。在咖啡馆,雪儿一直在说着很莫名其妙的话,她老说自己不是个好女孩,说自己很不快乐,说自己很孤独,我不停地安慰她,她却冲我发火了。这是我们交往以来她第一次冲我发火,我觉得很震惊,因为这一点也不值得发火,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心情又不好了。

今天雪儿说请我吃拉面,少为她昨晚上冲我我发火道歉,我不由得笑了,这要道什么歉呀。不过她一脸诚恳,栽也就接受了。拉面很辣,雪儿的嘴唇被辣得红红的,像是口红涂出了界,我笑她是外国街上的小丑,她笑得很开心。其实,我没有对她说,她这样子更像玛丽莲。梦露。

今天很幸福,雪儿终于让我吻她了,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天啊!太美好了!太甜蜜了!我会永远永远记得那感觉的,我从来不知道接吻可以这么美好!我都幸福得要飞起来了,谢谢你,雪儿!最幸福的是,我感觉到这是雪儿的初吻,她那么羞涩和笨拙,又紧张又害怕,我的雪儿,你永远是我的雪儿!

李树的心泛起酸溜溜的感觉,初吻,雪儿的初吻,那是什么感觉?李树的心刺痛了一下,翻了一个身,继续看:今天我提议去雪儿家,可雪儿拒绝了,她的神情很奇怪,好像很悲伤,又好像很害怕。我知道三年前她家曾经失火,父母都在那场灾难中去世了。也许我说起她家,让她想起了父母,引起了她的悲痛。我理解她的心情,连忙安慰她,不敢再提去她家的事了。雪儿是个坚强的女孩,她的坚强超出我的想象,一个女孩,父母突然永远地离去,她一个人承担了一切,默默地坚强地生活着,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更爱她了,我要保护她,一辈子!

今天我偷偷跟踪了雪儿,在她家门口的一棵大树后面躲了半天。她家是一个院子,里面有很多树,还有花开到墙外来。里面很安静,我看了很久,始终没有进去,我不愿意她生气,看了一会儿,就回学校了。

今天晚上,雪儿很奇怪,我们在小餐馆里吃饭的时候,我只不过看了邻桌的女孩一眼,她就大发脾气,在餐馆里尖叫,引得很多人回头看。我觉得很没面子,最后她赌气不吃饭,结果不欢而散。回到宿舍,我很挂念她,不知道她会不会难过。

今天我陪雪儿上街,她买了一条粉蓝色的裙子,穿上很漂亮,她喜欢粉蓝色,这颜色很配她,因为她的皮肤是像玉一样的颜色,这个世界除了她,没人再配穿粉蓝色的衣服了。她很高兴,我们去了书店,所有的人都在看她,我觉得非常骄傲。

今天晚上又因为一件小事,雪儿对我大发脾,我看着她暴怒的样子,简直不能相信这是我那个甜蜜的雪儿,她的脾气怎么越变越奇怪了?

今天雪儿对我道歉,说她太爱我了,不愿意失去我,才那样失去理智。我搂住她,说无论她脾气怎么坏,我都爱她。她忽然哭了,越哭越伤心,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今天又闹了不愉快,我不知道雪儿为什么变得这么乖张,可是她骂我的时候也很让人心疼。

今天,雪儿的心情很好,我们在游戏室玩了整整一天。

今天雪儿问我:“欧阳,你会不会有一天发现疒你爱的不是我?”我抚着她的头发,笑了笑,告诉她我爱的就是她,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她高兴地笑了,真像个孩子,难怪她们宿舍的人说她是个百变女郎。我怎么会不爱她呢?

李树越看越疑惑,雪儿被舍友戏称为百变女郎,可是她一直很善解人意,根本不会无端地发脾气呀。虽然自己和她才交往半年,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雪儿无理取闹,她只不过像个孩子,偶尔淘气一下,有时又像个孩子一样没来由地忧郁一下罢了。可是在欧阳郴楚的日记中,越来越多地写到雪儿的喜怒无常,雪儿有时候根本就像个两面人。

“喂,看完没有?”少剑峰坐在书桌前,回头问李树。

“没有。”李树闷声道。

“看到与紫烟有关的日记就给我看。”少剑峰说。

“还没到呢。”李树回答。

他翻过了几页,又开始看起来:

今天是周末,我没有去找雪儿,因为我觉得越来越累了。我在宿舍里躺了一天,很怀念与雪儿刚刚开始交往的那段日子,没有争吵,只有快乐,多么美好,可是这段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难道别人说的是真的,交往得越深,就会越不开心?雪儿,你变心了吗?

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到雪儿的教室门口等她下课。她出来看见我,脸上立即出现了灿烂的笑容,过去的甜蜜全部回到我的心里,我那么爱她,超出了我自己的想像,即使她是个恶魔,我也爱她。

今天好难过,晚上在学校的舞会上,雪儿又失控了,因为我跟同班的小米跳了一曲华尔兹。她走过来,一把把我从小米身边拉走,然后数落我,说我勾引别人,很多人看着我,小米气得跑了。我觉得难堪极了,恨不得打她一巴掌,可是我忍了下去,把她从舞厅里拉走了,再不拉走,她会丢尽自己的脸的。走到林荫道,她挣脱了我的手,突然打了我一巴掌就跑开了,别人都很吃惊地看着我们。我捂住脸,觉得自己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不,不,雪儿不是这样的人!李树心里叫道,可是,他问自已,你真的了解雪儿吗?她对你不发脾气,也许正是最可怕的一因为她不够爱你,她没有把自己的全部赤裸裸地呈现在你面前!李树的心一阵酸楚,应该是这样的。

他“啪”地合上了日记本。

少剑峰又回过头,“你看完了?这么快!”

李树没有回答。

少剑峰看见他的脸色不好,便劝道:“算了,我知道看这样的日记你会难受,让我来看吧。“李树摇摇头,又打开了日记本:

今天晚上是最值得记住的晚上,一辈子都要记住。雪儿穿着那条最漂亮的粉蓝色裙子,求我带她去酒吧。我不喜欢酒吧,更不喜欢带着自己爱的人去那种地方,可是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就去了一家叫“蓝夜”的酒吧。雪儿喝了很多酒,我有些吃惊,我从来不知道她会喝酒,而且喝这么多。雪儿喝了酒酒,又开始不停地说自己有多么孤独寂寞,说命运不公平,说她爱我爱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她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面对别人的目光,我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把她扶了出去。走出酒吧,雪儿突然站住,盯着我,两眼发出明亮的光芒,她突然说:“郴楚,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我的心一跳,说:“我送你回宿舍吧。“雪儿却摇摇头,“我也不想回宿舍。”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手都颤抖了起来,“那你想去哪儿,雪儿?”她看着我,一直看到我的心中去,“郴楚,我想跟你在一起,今天晚上!”

李树看到这里,也颤抖了起来,他闭了闭眼睛,忍住心中的难受,接着看下去:我的心狂跳起来,她是说…我没有准备,我曾经幻想过,可我没有一点准备,我的心跳得整个世界都听见了,我的血呼呼地燃烧起来,我要和我最心爱的女孩…天啊!我全身都发起抖来,我的话也说不完整,“雪儿…你不后悔?“她把双臂环在我的脖子上,把头埋在我的胸口,“不,郴楚,我一直幻想着这一天,只要与你在一起,就算只有一次,我死也愿意!“我的全身都被她这句话点燃了。在一家小小的旅馆里,我与我的雪儿终于融为一体。上帝,那是怎么样的幸福!我无法形容,我愿意为她而死,多少次都可以,多少次都可以!我发誓,我一定要让我的雪几,属于我一个人的雪儿一辈子都幸福快乐,我发誓!

雪儿,你是谁的雪儿?李树又一次合上了日记。

“还是我来看吧。”少剑峰同情地看了一眼李树,把日记从他手中拿走,也躺到自已的被窝中看了起来。

李树的思绪开始成为一团乱麻,他没想到,雪儿是这么爱欧阳郴楚,也没想到,欧阳郴楚是这么爱着雪儿。他的心很疼,像是被一把生锈的刀一刀一刀地割着。他闭上眼睛,脑中满是雪儿和欧阳郴楚亲热的幻象,他们曾经那么深深地爱过彼此!

第三十八章 有爱情咒语的面具

宿舍很静,其他人都不在宿舍,谁也不想放过周日晚上的大好时光。

李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世界这么空,想和不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树!”少剑峰突然叫起来。

李树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条新的线索!”少剑峰道。

“说吧。”李树有些心不在焉。

“欧阳郴楚在日记里写,在他知道任雪儿怀孕前,学校有一个计划,是选送一批交换学生出国学习,欧阳郴楚也在考察的名单之中。这个计划我知加道,现在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呢。“少剑峰有些兴奋。

“那又怎么样?”李树问。

“这个很重要啊。你想想,欧阳郴楚在交换学生生的名单中,学校选送学生 要经过严格考察的的,如果发现他生活上有污点,怎么可能选现派他去?所以,他得知了任雪儿怀孕的消息,一定非常焦急,在这节骨眼上,如果被学校知道了这件事,他的出国计划就泡汤了。欧阳郴楚最最终逼着任雪儿做了堕胎手术,他千方百计地瞒了瞒着学校,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任雪儿怀孕的事。这样,我们就可以假设,任雪儿可能威胁他要把把这件事说出去,而欧阳郴楚为了能出国,就丧心病狂地杀害了任雪儿,而紫烟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也在欧阳郴楚除掉的的范围内。至于其他女孩,不过是无辜的牺牲品罢了。动机找到了,一切都迎刃而解。”少剑峰说得很快,好像怕李树打断他似的。

李树从床上跳起来,少剑峰分析的情况极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了!

李树把日记本抢过来,看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了。任雪儿正是那个时候去堕胎的!欧阳郴楚果然为了自己的前途不顾一切!

他伤害任雪儿太深了!

他急遽地翻着,忽然停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日记本。

“又看到什么了?”少剑峰夺过日记本。

上面有一个很奇怪的图形,图案很复杂,线条杂乱,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看的时候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会慢慢沉入一种梦境中,看久了,心就会忽然变得空空的。

“这个图案很眼熟。”少剑峰说。

“我见过!”李树道。

“在哪儿见过?”少剑峰说,“我好像也见过。”

李树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他想起来了,就在碧血湖,在湖边,对!是那个奇怪的面具,任雪儿临死前曾经戴过的面具!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剑峰猛然拍了一下后脑勺,“我想起来了!”

“什么?”李树机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