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官官勾结,百姓命比草.贱,果然名不虚传!”

“少废话,打!”

“啊……呵呵……”官阡陌疼的几乎咬破了嘴唇,死瞪着那所谓的曾经在朝中中正耿直的王大人,如今的王员外,唇边的血迹渐渐顺着嘴角滑落,十几个板子下去,她已冷汗涔涔,面色苍白如纸。

“冤……枉……”

“我……没杀……人……”

“慢着!”忽然,那王员外拧眉,站起身,看着那被二十几下板子打的几乎快要断气的姑娘,想了想,缓步走上前。

“你说你没杀我儿,那可敢将当日的情况细细说来?”

“……有……何不敢。”官阡陌强撑着一丝力气,缓缓抬起头,满面是汗,看向那王员外仿佛几日之间就又老了十几岁的脸,忽然苍白一笑:“那日……我……”

她正欲说下去,却同时眼前一黑,背后的痛几乎将她所有的神智剥夺,身子便就这样软软的从长凳上翻了下去,跌在地上,不省人世。

“王大人,这罪犯定是说不出什么实情,还是想隐瞒自己的罪行,你看,这不就是在逃避?”那县官明明已经定了案,言之凿凿的对百姓,对城主和王大人确定这官阡陌就是犯人,还找到了不少证据,不想让自己这露头露脸的能在老官员的眼前表现一回的机会就这样流走,忙起身走了过去:“王大人,您年纪大了,快回去坐下,待下官叫人给她泼醒了继续审。”

“不。”王员外低头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弱质女子,目光犹疑的转首看向那县官眼里的急切,想了想,便甩袖向后衙走去,一边走一边淡声道:“先叫人将她收押入牢,待她醒了再审,老身要回府亲自问一问,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文花迟番外《血蝶--陌上花开》33

“不。”王员外低头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弱质女子,目光犹疑的转首看向那县官眼里的急切,想了想,便甩袖向后衙走去,一边走一边淡声道:“先叫人将她收押入牢,待她醒了再审,老身要回府亲自问一问,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肋

“这……王大人……你看……”

见王员外头也不回,县官黑了黑脸,转头鄙夷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想了想,才无奈的冷哼:“来呀,把这小贱.人关进大牢,明日再审。”

“是!”

刚刚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些水,攒了力气跑来的小喜,跑到大堂门外,便只看到官阡陌后背满是血迹,不省人世的被人托走,顿时惊的她尖叫出声:“姐姐……!”

“嘘,别叫!”李妈妈从旁边奔过来,一把捂住小喜的嘴:“死丫头,你还不嫌那个扫把星给荷月楼招的祸不多吗?现在这当口,你叫什么姐姐?!走,快跟我走……”

“不要……姐姐她……”

“闭嘴,快跟我回去!好几天没开张了,我的银子哟……”

紫萧山云深处,与娘亲一起隐居在此的官阡陌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只看见一排血红色的点子溅在纸糊的窗子上,还有那一抹绯红的身影。镬

“娘……”她吓的轻轻叫唤了一声,同时,那边绯红的身影赫然一个转身,手中刺入她娘身体里的长剑拔了出来,缓步走进她的房里。

那个人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看不清真正的脸,她只看见那杀了她娘的红衣人的眼神,很吓人,就那样冷冷的盯着她,站在她面前。

“害怕么?小丫头?”他却是忽然间笑了,邪气而又鬼魅。

官阡陌圆睁着双眼,死死的瞪着那个杀了她娘的凶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和娘一起在外逃亡了两年,她忘记了爹爹是谁,是什么模样,只知道娘和自己最亲,娘不喜欢爹爹的生活,带着她离开,只知道自己和娘在一起的日子很幸福很开心。

只是,这样的日子似乎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有。

这个穿红衣服的凶手在看她,似乎在欣赏她临死之前那种绝望崩溃和害怕的模样,她用着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咬着嘴唇,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剑,那上边,染着她娘的血。

那人的剑直指向她的胸口,轻轻划动,却没有刺进来,只是那个红衣怪人,一直在盯着她眼中带着汹涌恨意的眼神,似乎很喜欢。

“你杀了我娘。”她忽然固执的抬起头,恨恨的瞪着他:“你杀了我娘!”

接下来,他还会杀了自己!

“对。”那个人在笑,笑的妖魅极了,笑声很好听,眼睛很漂亮,甚至眼睛好像还会变颜色。

“我杀了你娘,怎么样?你恨我?想要报仇?”

官阡陌咬唇,还在死盯着他,笨笨的抬起手,柔软娇小的小手用力握住胸口的剑,鲜血顺着自己的手心缓缓滑落,同时,她看见那人的笑意似乎更大了些,很满意她的表现,满意她这憎恨的表现。

“如果你现在不杀我,等我长大,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好,很好!!!”

“那我就等着你长大,等着你来杀我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

“不要!”

“混蛋……”

“还我娘来……还我娘的命来……”

“你这混蛋……你……”

“姐姐,姐姐,你醒醒,快醒醒啊!”

“姐姐,不要睡,快醒醒……”

倏地,官阡陌睁开酸涩的眼,看见小喜正一脸担心的跪坐在自己身边,她一怔,彻底从梦中清醒了过来,想要起身,却发现背后的伤疼的厉害,不由又咬了咬已经快被自己咬烂的嘴唇,勉强用一只手撑着坐起身,小喜伸手扶住她,又将身旁篮子里的一些清粥小菜拿了出来。

“姐姐,我是趁着李妈妈忙活着招呼客人时偷偷从厨房拿了这些东西出来的,我不能在这里太久,你快吃,我马上就要走了。”

“你……”官阡陌勉强坐稳,看了一圈,发现这是牢房,顺手接过小喜捧来的热粥,鼻子一酸,露出一丝苍白的笑:“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自己没多少钱,就将小姐你送我的那只玉镯子给了牢门前的守卫,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傻丫头。”官阡陌空出一只手,想要摸一摸小喜那瘦了一圈的脸,却被她拽了下去。

“哎呀姐姐,我的好小姐,你别管我了,快吃了这些东西吧,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挺过去,许大人一定就快回来了……”

多余的话不用说,官阡陌会忽然出现,宁可被抓被审被打,一定是心里过意不去,小喜明白,再难过也只能这样了。

“嗯。”官阡陌笑笑,低头小心的喝着粥,心里却是隐隐有了些希翼。

在自己昏倒之前,王员外似乎开始怀疑起自己儿子当天究竟做了什么,更也确实知道,证据并不十分准确,应该是还能拖延一阵子。

“姐姐,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明早拿些伤药过来给你涂一涂,你后背上全是血……”小喜一脸心疼,连碰她一下都觉得她仿佛一瞬间就会碎掉。

“不用了。”官阡陌喝了些粥,抬眸笑了一下:“你不能总是跑来,李妈妈若是知道了,会惩罚你的,别让我担心。”

“可是姐姐你……”

“我没事,暂时,还死不了。”

只是……

她回眸,看向牢门之外的那些狱卒。

在心底叹了口气。

只是那个县官似乎不太好应付,他急功近利,似乎是想要将自己马上给办了,不想丢了面子,更想在王员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但愿,不要出什么差子才好。

正文花迟番外《血蝶--陌上花开》34

或许老天真的总是不隧人愿,连续两天,官阡陌被从牢里叫去,施以重刑,再又让她说当日的情况。

摆明了就是那县官不想让她有精神和力气去回想,更也不想让她将这案子的结果给翻回去。

她忍了又忍,终究也拗不过这强权。肋

那王员外不知是不是失子心痛,即便知道她也许是冤屈,但毕竟有那差不多的证据,还有她最有杀人的动机,也不知道县官对他和城主说了些什么,从此在堂中只看,不再说话。

第二天夜里,官阡陌在牢中刚一醒来,就又被拽到了大堂。

“啪!”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报上名了!”

官阡陌想冷笑,奈何身子饱受摧残,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被扔在地上,跪不起来,就只能趴着。

她不动,只闭着眼轻叹。

“大胆官阡陌,本官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大人……既知民女名姓,还何须废话?”

“你!大胆!来呀……给我打……”

“再打就出人命了吧?”

“是啊,这阡陌姑娘虽然是个青楼女子,但在咱们明月城也没少救济过穷人,就算是她杀了人,也不能这么折磨她呀……”

“再打真的出人命了,大人,别打了吧……”

堂外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里,渐渐有了隐约的不平声。镬

官阡陌总算欣慰了些许,原来这世道上的人,还并不是真的完全都那样冷漠无情。

“审吧,不要再打了。”王员外有些不耐烦的对县官摇了摇手。

县官脸色一黑,无奈的又一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一瞬间,整个大堂内只闻官阡陌艰难而粗重的呼吸声。

“官阡陌,你可知罪了?你是招还是不招?”

官阡陌咬牙,缓缓抬起头,手上和脚上绑着铁链,想要坐起身,却起不来,她双眼通红,脸如死灰苍白,嘴边的血迹干了又染,染了又干,早已不成样子。

“民女冤枉。”

“冤枉?看样子你还是不招了?”

“怎么?……呵呵……”官阡陌忽然一笑:“大人还要打不成?”

“哼哼,打?打都是便宜了你!”县官又一拍惊堂木:“来呀,上夹棍。”

官阡陌一惊,夹棍?!

传闻那种夹手指逼着犯人招供的刑具之下,再没有几双完好的手,不管是冤枉还是认罪的人,只要被那夹棍夹过,手都彻底废了。

她手指用力扣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面色冷漠的王员外和城主,又看向县官眼里的阴狠,终于明白什么叫官.场黑.暗。

“大人,夹棍带到。”

“好,给她架上。”

“你们……”官阡陌再无力气与他们争辩,身子陡然被拽起,被迫跪坐在地,一双手的铁链还未被取下,便又被伸进了夹棍里。

“再问你一次,官阡陌,你招还是不招?”

官阡陌怔怔的盯着手边的刑具,眸光微亮了些许,似乎是从绝望中做了什么视死如归的决定,她淡淡一笑,仿佛哧笑的看向县官:“大人……你……想让民女……招什么?”

“还敢狡辩?!你杀害王家公子,罪名早已成立,却迟迟不招,反害自己活受罪,若你现在肯承认罪状,在纸上画押,本官便免了你这活罪,可以……”

“呸!”她忽然就笑了:“明明没有确切证据,只为快点将这案子结了,你们屈打成招!这堂外的百姓可是都看到了!”

“……你!好你的个官阡陌!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官公事公办,心狠了!来呀,动刑!!!”

“姐姐……”堂外躲在人群后的小喜一看,惊的低呼出声。

夹棍瞬间紧铁指间的皮肤,官阡陌浑身不由一个抖瑟,咬咬牙,闭上眼等待剧痛的到来。

夹棍越来越紧,疼痛渐渐麻木了她所有的神经,几日来的折腾,加上小喜已经被李妈妈盯住,不能再送饭来,她早已体力不支,在身子发软的即将再一次跌入黑暗的同时,她仿佛听到一阵来自仙界的高呼。

“边域四洲知府许大人到——”

手上的疼痛瞬间消失,官阡陌睁开眼,看见手上的夹棍被忽然冲进来的心安一把拽开,扔在地上,她感激的朝他一笑,却仍是身子发软的向后倒去。

“阡陌姑娘!”许心安惊了一下,忙俯下身将她扶住。

许正南走进公堂的那一刹那,除了王员外之外,县官与城主还有其他人皆忙快步上前,跪地行礼:“许大人……”

那县官心里更是惊惧,听说许大人去皇都城入宫替皇上办事,有可能会留在皇都城升官,不会再回来,即便不久后回来的知府,也不一定是他,定是新任知府,可怎么,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在这个当口。

谁人不知道,许正南与这荷月楼的官阡陌有些牵连,关心甚好,如若他是特地为这官阡陌而赶回明月城,那他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姐姐……”一见许大人回来了,小喜一瞬间壮了胆子,推开眼前碍事的人,快步冲进公堂,将被许心安扶住的已经神智不清的,硬撑着一丝微弱的精神还没完全昏迷过去的官阡陌:“姐姐,许大人回来了,你没事了,姐姐……”

瞥了一眼被小喜拥在怀里的浑身是血的官阡陌,许正南剑眉深拢,面色凝重的扫向跪在地上的几位官员,又看了一眼静坐在旁,审视着他的王员外。

“怎么,本官回来,各位很是惊讶?”许正南似笑非笑,眸光落在县官身上,倏然从袖中拿出一封书涵与一个册子,那上边罗列的皆是他在回来的途中叫人搜罗的王家公子曾所犯下的不为外人道的罪行,一把甩在他们眼前的地上。

“官阡陌与王贵坤一案,是否应该由本官重审,各位自行考虑。”

话落,他忽地转身,走到官阡陌与小喜身边,俯下身,将官阡陌冰凉的因为疼痛还在不由自由主的轻颤的身子拥入怀里,随即打横抱起,低首看着她微睁开眼感激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由心疼的朝她温柔浅笑:“阡陌,我回来晚了。”

正文花迟番外《血蝶--陌上花开》35

官阡陌想要露出一丝笑,却已无力气,只能看了看他,随即头颅一重,便瘫软在他怀中,手指连着身上四处的血迹还未干涸,看起来触目惊心。

“心安,回府,速去叫大夫!”许正南脸色一变,忙将她虚软的身子抱紧了些,不再管那些跪在地上看着那册子里记的东西而脸色发白的官员,直接抱着官阡陌转身出了公堂,上了马车。肋

整整两日,官阡陌许是受伤太过严重,一个娇弱简单的女子被这般痛打多次,累加起的板子已不少于一百,再加在牢中没有好好进食,以她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大夫全力救治,也只能见她几次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似乎是因为许正南的归来,而终于放下了心,将多日来的疲惫全部压到了如今的睡眠里,而导致连续两天,都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还是时常在发着高热与昏迷中呓语。

第三天清晨,许正南推开房门,见小喜靠在床边,已经照顾了官阡陌整夜,此时正靠在那里小睡,顿了一下,便缓步走进去,轻轻的从小喜手中将布巾取下。

“啊,许大人……”小喜本来就浅眠,又加上担心还没醒过来的官阡陌,手中的布巾一被拿开,就直接惊醒。

看见是许正南,顿时微红着脸,紧张兮兮的要跪下:“给大人请……”

“不必了,你接连几日照顾阡陌,也该好好睡一睡,这里交给我,至于你,叫心安给找个干净的房间去休息。”许正南谨然淡笑。镬

“啊?不、不用了,大人,姐姐她……由小喜来照顾就好,姐姐现在这样,小喜就算是躺下,也睡不着的。”

“不听话?”许正南顿时微倾着头,挑眉看着小喜眼里的倦意:“快去休息。”

“可是,可是姐姐她……”

“嗯?”

“……唔,好……”小喜低下头,捏了捏手指:“那小喜这就去找个地方睡觉,小睡一会儿就过来,大人还要替姐姐申冤清理案子,千万别累着身体……”

“傻丫头。”许正南笑了笑:“快去吧。”

“嗯。”小喜俯了俯身,微红着脸转身跑了出去。

房中陡然安静,惟独剩下官阡陌在昏睡中因为身体不适而微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许正南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黑眸看向床中面色苍白的女子,不由轻叹着缓缓落坐于床边一侧,抬起手中的布巾轻擦着她额间溢出的汗,看着她在昏睡之时常常蹙起秀眉,不知是做了什么让她痛苦不堪的梦,还是身体上的痛楚叫她睡不踏实。

放下布巾,轻轻的将她冰凉的葱白玉手握在掌间,目光锁在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心疼,担忧,层层的布满他眼里。

这是在官阡陌醒着的时候,许正南绝对不会在她眼前露出的表情。

他知道她心怀仇恨要报,却从未听她提及过太多,只知她个性强硬,又太过固执,心里怀着天大的仇恨与报复,却因为太过年轻而使得眼里有着太多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更也遇到太多不是她该承受的苦处。

犹然记得两年前他考取到了功名后的第一时间便是向她求亲,不顾她是否出身于清楼,但他了解她,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子,是多难求的好妻子,可她偏偏一言回绝,并不许他再提此事,硬说是她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若他还提及两人的事,她从此都不会再见他。

那件事从此搁下了,两人心照不宣,互相有礼的往来,她性薄而寡淡,他虽稍热切却有礼有寸,免得她看出他太多的心意而逃开。

两年了,他忍了太久,终于找到机会能替她做些什么,却没想到,因为路上一些小事的耽搁,让她平白多受了这么多苦。

“娘……”

正看着她的睡脸,忽然听见她有些痛苦的梦呓,许正南忙微俯下`身仔细倾听:“阡陌?”

“娘……”

“娘……”

“不要……”

“……为什么要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