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简苍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点头,“的确周全。”

“你也千万不要认为,杀了我就能解决一切麻烦。五分钟之内没有接到我的电话,他们还是会开枪。”西蒙浅蓝色的眸子里微光流转,颀长的身躯往后一靠,倚在大楼最边沿的栏杆扶手上,笑得很傲慢,“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自信么?”

他面色冷漠,没有答话。

西蒙费克继续道,“包间里那些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以陆指挥官的心狠手辣铁石心肠,当然不可能选择牺牲自己去救人。但是这只可爱的小兔子不一样,如果你以强硬手段把她带走,她的朋友们因她而死,她一生都会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愧疚当中,你舍得么?她会恨你一辈子,你承受得起么?”

董眠眠心头猛地一沉。

或许,这才是西蒙费克的真正目的——无论是做出哪一种选择,陆简苍都会承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凭她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可是如果她不死,那么王馨印呢?陈小鱼呢?卷卷呢?那么多无辜受到牵连的人,她怎么能为了保命牺牲他们?

眠眠气得咬牙切齿,又听见西蒙费克慢条斯理地提醒道,“陆指挥官,您还有两分半钟的时间做决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贱人,卧槽!

片刻的死寂之后,清冷的嗓音平静响起,没有一丝起伏,“让她平安离开,我的命可以给你。”

她瞪大了眸子转头看向陆简苍,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西蒙费克显然也怔住了,眉头微蹙思考了会儿,然后才摸着下巴道,“看来这一次我赌得很对。陆简苍竟然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死?有意思。”停顿了下,继续道,“这是你的条件?可我为什么要同意你的条件?”

“不,我不需要……”

董眠眠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陆简苍冷声打断,他眸色极冷地直视着西蒙费克,淡淡道,“让她带着她的朋友离开,我可以立刻通知联盟,不追究你的责任,并宣布,你是下一任主席。”他勾了勾唇,“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么?不再受到任何一方的打压,不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西蒙费克半眯了眼,神情严肃,似乎在估量这句话的可信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眠眠心跳如雷,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脸色变得无比焦灼。

不知过了多久,西蒙费克沉声一笑,“很遗憾,陆指挥官,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虽然我喜欢你的小白兔,但是她肚子里怀着你的种,我放她走,岂不是给自己埋了一颗定时炸弹?我不喜欢做这种冒险的事。”

陆简苍静默了须臾,然后点头,“有道理。”说完蓦地拔出腰间配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西蒙,英俊沉冷的面容如覆严霜,低声对董眠眠说,“别怕。带着你的朋友站到我身后。”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看见他拔枪对准西蒙费克,眠眠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她忙忙地点头,来不及思考,立刻谨慎地上前,将还昏迷着的陈小鱼半扶半抱地拖到了陆简苍身后的位置,焦急不已地喊了好几声,“小鱼?小鱼?”

那头的西蒙费克冷笑了一声,“看来指挥官已经做出决定了。”

陆简苍神色清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只是漠然地吐出一句话,“一个普通的学生,掌心不会有那么厚的茧。”

“……”眠眠一阵怔忡,完全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说出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

相较于她的愕然,西蒙费克只是片刻的诧异,随之,他的脸色一改之前的戏谑从容,变得无比阴冷。

“你在和我握手的时候,就发觉不对劲了?”西蒙寒声问,几乎不可置信。

陆简苍不置可否,只是脸色冰冷地直视着他。

听了这句话,仿佛有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董眠眠脑子里的疑云迷雾,她思索了会儿,顿时大喜过望——他早就看出了陈汉杰是假的,之后还这么不动声色,直到现在才拔枪和西蒙对峙,说明……

西蒙又道,嗓音阴冷彻骨,“我的人呢?”

“从今天开始,世界上不会再有SIP。”低沉清冷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陆简苍冷漠答道,“你已经失去了所有威胁我的资本。全军覆没。西蒙费克,你没有机会了。”

“……”原来如此。

董眠眠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们在天台上待着的这段时间,EO的人一定已经将学生们都救出去了,也就是说——西蒙费克精心策划的一切,全部泡汤了。

忽地,阴柔磁性的声音夹杂着笑意响起,轻轻道,“全军覆没?怎么会呢?”

她凛目,抬起眼看向西蒙。只见他的右手五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类似遥控器一样的东西,夜色之中,那块面板上的红色按钮格外醒目。眠眠浑身一震,不自觉地将怀里的陈小鱼抱得更紧,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你只要开枪,”西蒙挑眉,后面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带着明显的戏谑意味,“这里就会——boom!你们,全部都要给我陪、葬。”

铅云终于完全蔓延到了这处广场的正上方,几道惨白的闪电撕破穹窿,随后便是一阵阵沉闷的隆隆雷声,雨滴从云层深处簌簌落下。

眠眠面色凝重,只觉胸口积郁着一团浊气,闷得她无法呼吸。那颗炸弹如今成了西蒙费克唯一能脱身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如果他引爆炸弹,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会死,他们一定都会死在这里。

隐隐的恐惧席卷全身,董眠眠咬牙,将陈小鱼暂时安置在了屋檐底下,确定雨水无法淋到她之后,眠眠站起身,提步朝陆简苍走了过去。

她在他身旁站定,脸色如冰地与西蒙费克对视,未几,她听见身旁的男人沉声道,“接应你的直升机不会来。”

“所以呢?陆简苍,”西蒙冷笑,“你以为我不敢引爆?”

他静默片刻,“你放下遥控器。我放你离开。”

“……”眠眠心里忽地咯噔一下。

西蒙费克狡猾无比诡计多端,如果这一次放他离开,毫无疑问是又一次的纵虎归山……可是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如果真的想抓到他或是杀了他,最后的结果必然是玉石俱焚。

西蒙费克半眯了眼,沉吟了一阵才道,“我数到三的时候,你把手枪扔过来。”

雨势渐大,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整个城市。董眠眠的发梢淌水,雨珠子顺着睫毛滑落,模糊了视线,她只能不停地抬手去揩,心急如焚。

“稍等。”陆简苍忽地道。

西蒙费克眉眼间阴鸷之色愈浓,“不要耍花样。陆简苍,我的耐心有限。”

他面无表情,握着枪脱下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朝眠眠递了过去,嗓音沉而冷,“穿上。旁边去,别让自己淋雨。”

“……董眠眠抿了抿唇,伸手将外套接过来穿上,心里又酸又甜,甚至生出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看着那个冷毅笔挺的背影,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迟疑了会儿,低低说了句“小心”,然后还是退到了屋檐底下。

雨滴越来越大,冷冷拍打着天台的地面,电闪雷鸣就在头顶,夹杂着阴冷风声,愈发显得夜色狰狞可怖。

她抬眼朝前方望去,陆简苍背对着她,似乎迟疑了会儿,然后就将手里的手枪朝西蒙费克扔了过去。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把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然不偏不倚打中了那个男人握着遥控器的右手,力道似乎很重,因为她看见西蒙眉头微蹙,五指微松,炸弹遥控器随之落地。

“……”

董眠眠还没有回过神,就听见了一阵极其清晰的“咔擦”声,像是骨骼被什么重物硬生生击碎了一般。

她瞠目,回过神后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陆简苍的右拳狠狠击中了西蒙费克的后背,他英俊的脸庞面色极冷,下拳的力道狠辣无比,显然是要置西蒙于死地。

西蒙低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水,在这样的重击之下竟然没有倒地,而是紧抿了薄唇反手就是一拳,重重砸在陆简苍右胸位置。手。枪和遥控器同时被甩飞了出去,落在了距离两人几十米远的位置上。

倾盆大雨中,陆简苍只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衬衣,雨水打湿了他的黑色短发和衣衫,勾勒出手臂和胸腹处极其明显的肌肉线条,他眼色极狠,手臂处的肌肉贲张,狠狠将西蒙的左臂折向背后,一声突兀的骨骼断裂声几乎刺破人的耳膜。

西蒙费克咬牙,英俊的脸庞略微扭曲,屈肘重重朝他的头部攻击过去,陆简苍这次没有躲过,喉咙深处闷哼了一声。

两人都是最出类拔萃的格斗精英,几个回合下来一时难分伯仲。看着如此招招致命恐怖无比的场面,眠眠被吓得魂都要飞出去了,视线扫过落在旁边的手。枪,眸光微闪,连忙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捡起枪回头一看,只见陆简苍已经将西蒙费克逼到了天台边缘,大半个身子悬空在外,高空之下灯火璀璨,往来的车辆仿佛彩色流水淌过夜色。

眠眠心惊胆战,咬紧牙关十指发颤,猛地抬手朝西蒙费克连开数枪。

西蒙浅蓝色的瞳孔蓦地瞪大,捉住陆简苍手臂的修长十指缓缓松开,整个人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坠落下去。

董眠眠脸上的雨水汗水交织成片,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一阵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她大惊失色尖叫了一声,一把捉住那只沾着血污的左手,整个人却因为巨大的重力被拖曳着往下拽,瞬间从断裂的栏杆外落了下去,一手抓住受了重伤的陆简苍,一手牢牢捉住另一截金属栏杆。

巨大的拉扯力几乎将人硬生生撕裂,她全身上下都叫嚣着剧痛,垂眸看着他道,“抓紧,黑刺他们就在楼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帮忙了!没事的!”

陆简苍薄唇微抿,视线飞快地扫过周围,然后抬起头,语调平静道,“四处都是玻璃,我没有办法借力。”他看了眼被她抓住的扶杆,“那个支撑不了我们两个人的重量。”

“……”她吸了口气,忍住剧痛将他抓得更紧。

“如果来不及,眠眠,你必须原谅我一件事。”他视线专注地看着她,嗓音柔和清冷,雨声中,低得几不可闻。

一只手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她都快痛死了,咬咬牙,回答得有些敷衍,“什么?”

“我会松手。”

第99章 Chapter 99

雨声夹杂着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巨大的恐惧从心口蓬勃而出,几乎要将董眠眠吞没。

她皱紧眉头,十指死命地收紧,金属扶杆上的锈迹混合着她手上流出的鲜血,模糊成了一团,她将他的左手更加用力地抓住,嗓音出口是连自己都没到的颤音:“不行……这件事我不原谅,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冰冷的雨滴拍在她的身上,关节处流出的血水被冲淡了,沿着白色的建筑边沿不断坠落。陆简苍没有答话,黑眸牢牢地盯着她,神色平静,语气是她最熟悉的低柔并且强硬,“眠眠,听话。”

听话……

温热的水流开闸一般夺眶而出,董眠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层层堆叠,压得她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在她的记忆中,B市的秋天鲜少下过这么大的雨,豆大的雨珠拍击着她的脸颊,又冷又痛。

她的视线一片模糊,需要不停地眨眼让眼泪流出去,才能看清那张脸。漫无边际的浓黑夜幕就在他们的头顶,她看见他的背后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他的黑色短发被雨水打湿,如玉的面容上沾着血迹,神色清冷,眸光坚毅,却一如她在北孔普雷第一次见他时璀璨。

“我不要听话……”她哽咽得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每个字音都透出无尽的苦涩,“你答应我不要松手,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话还没有说完,用以固定栏杆的铆钉就由于巨大的拉力松了一颗,金属摩擦水泥的声响无比刺耳,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呻吟,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往下坠了大约二十公分。

董眠眠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感觉到,他的左手缓慢地,一寸一寸用力收紧,带着种无声的依恋和不舍,风起雨落的世界嘈杂不休,周围的所有都是虚的,混混沌沌看不真切,只有他的容颜如此清晰。

“不……”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眠眠惊惶地摇头,眼泪倾泻如注,几乎是哀求了,“不要……”

他平静的目光从摇摇欲坠的金属扶栏上收回,重新落在她的脸上,低声道,“可能来不及了。”

眠眠哭得不住抽噎,察觉道他手上的力道在减轻,顿时慌了,嘶吼出声:“好啊,你松手我也松手!要死就一起死,你凭什么总是为我做决定!”她眼睛都哭得肿痛了,哑声道,“你觉得自己很伟大么?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么?我不会!如果你敢丢下我,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她哭喊得声嘶力竭,声音干涩又沙哑,没有一丁点平时的悦耳动听。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那个栏杆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坠楼。他宁愿牺牲自己来换她的一线生机,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决定丢下她?

话音落地,陆简苍微微蹙眉,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旋即消失,没有说话。

不等他开口,她又盯着他继续道,“你不信么?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个孩子活下去么?我告诉你,我不会,没有你,这个孩子就没有任何意义。你可以试试看!”

他沉默地注视她,黑眸幽深如冰,须臾才道,“我必须保护你。”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包裹着糖衣的利刃,又深又重地刺进了她的心脏深处,疼得鲜血淋漓却又无比温暖,她哭得更厉害了,抽泣不已道:“不,你不明白。你如果松手,这不是在保护我,这是在杀了我。”

或许人在死之前都回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脑子里无数的画面就如同走马灯似的流闪而过。

北孔普雷第一次相遇,她向他求救,他高高在上冷漠无比,“很遗憾,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希望。”

他在整个屋子里挂满她的画像,亲手替她戴上刻着自己名字的长命锁,告诉她那是他们婚约的信物。

他将母亲的遗物送给她,无比冷硬又霸道地宣布那是他的求婚。

……五天之后就是他们的婚礼——他期待已久,一天都不允许延期的婚礼……在这种时候,让她怎么接受可能会失去他的事实?

最后所有的回忆都泯灭在这场瓢泼暴雨中。董眠眠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化不开的悲伤席卷如潮,“答应我,陆哥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还欠我一场婚礼,求你不要和我分开……”

伴随着金属不堪重负的断裂声,陆简苍的嗓音低柔平缓,穿破了所有嘈杂进入她的耳朵,明明很轻,却瞬间令她极度恐慌的世界平静了下来,他说,“好。我们不分开。”

听到这句承诺,董眠眠瞬间安心,她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这一觉似乎很长,中途穿插了太多光怪陆离的梦境,扰得人心神不宁。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耳畔传来依稀人声,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嗓子在说话,模糊不大真切,“我说黑刺,你们真的不用再给那丫头检查检查?你们那个斯密瑟靠不靠谱啊?她退了烧就没事儿了么?你看姓陆的都要死不活了……”

随后响起的男声就冰冷多了,语气不善,“指挥官和夫人都需要休息,岑先生如果没有其它的事,请您先出去。”

“哎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我这不是关心他们么,别赶我走啊,喂……”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紧接着房门合上,一室之内重归一片寂静。

……这两道声音……岑子易和黑刺?

——她没有死?

刹那之间,暴雨,对峙,西蒙费克,大厦顶楼的一幕一幕跃入脑海,混沌不清的大脑骤然回了魂。那双幽深如墨的黑眸浮现在眼前,董眠眠心头一惊,原本紧紧闭合的双眸猛地睁了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浅麦色的宽阔胸膛,精壮有力,上头布满各式各样的伤痕。她怔住了,视线微微抬高,看见男人安静俊美的睡颜,浓密的长睫低垂着,黑色短发垂下几缕,略微遮挡住从额头上横过去的白色纱布。

陆简苍……陆简苍!

她动了动唇,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疯狂的喜悦顷刻间汹涌而出,她眼眶突地湿了,豆大的泪水连串滚落——他没有死,他们都没有死,都还活得好好的!

眠眠已经快要高兴疯了,也顾不上其它,双臂张开猛地扑进他怀里,脸颊在他硬而韧的胸肌上软软地蹭来蹭去,抱得紧紧的。他的皮肤是她熟悉的微凉,胸腔里的心跳沉稳有力,一声一声都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就这么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董眠眠才重新抬头,揉了揉模糊的泪眼看向陆简苍,轻声道,“陆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男人的双眸依然闭合着,呼吸平缓而规律,雕像般深邃的容颜光洁如玉,像是睡得很沉。

她皱了皱眉,目光离开他转向四周,发现这里是陆府的卧室。陆简苍安静地躺在深色大床上,床头挂着两大瓶溶液,通过一根细细透明的管道连接着他的左手手背,白色的纱布缠绕着针头,尖端没入他浅色微凸的血管。

而他的右手手臂……从她的腰上环过,将她抱得紧紧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从外头轻轻推开。眠眠侧目一望,看见大丽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黑人小护士,手里端着一个医用托盘。

看见她的瞬间,秦萧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夫人醒了?”

眠眠点头,想起自己还被陆简苍箍在怀里,顿时羞得双颊通红。试着动了动身子,然后悲催地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被他修长有力的右臂限制得很小很小,根本没有办法从他怀里离开 。

她大囧,一脸窘迫地看着大丽花。对方眼底隐隐有笑意浮动,十分尴尬的语气,道,“我们也尝试过让指挥官放开你,不过很遗憾,指挥官的力气太大,我们无计可施。”

听了这句话,眠眠脸上的温度再一次飙升,恨不得挖个坑坑把自己埋进去。她干咳了两声,只能硬着头皮在他怀里窝着,轻声疑惑道,“我记得……我们不是从天台上掉下去了么?怎么会……”

提起这个,大丽花脸上的神情也有几分心有余悸,道,“我们原本一直在楼下待命,后来,赌鬼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和我一起去顶楼察看情况,这才把指挥官和你拉了上来。实在是太险了,再晚一秒钟后果都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

眠眠点头,心里还有几分后怕,小手不自觉地抓紧那只扣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又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严重么?为什么现在还没醒?”

“伤势不轻,但是指挥官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并没有大碍。”秦萧说着顿了下,然后才继续道,“你淋了大雨发高烧,指挥官连续三天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他头部本来就受了伤,加上疲劳过度,在你退烧之后就昏迷了。”

董眠眠用力皱眉,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直到我退烧之后,他才开始接受治疗?”

“是的。”

“……”难怪,她说自己怎么淋了那么大的雨还屁事儿没有,这么不科学……

她扶额,心里又甜又涩,难受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那名小护士已经把药都配好了,恭敬地叮嘱道,“夫人,这些都是指挥官要吃的药,先放在这里了,等指挥官醒来,请您务必监督他服下。”

“嗯,好的。”她含笑点头,“有劳了。”

又简单交代了下各类药的服用顺序后,小护士就和大丽花挥挥衣袖推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