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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昭阳正殿出来,她会流泪,但我却知道,方才她的流泪,是因为,秦昭仪的那番话。

沐淑妃,在这宫中,素来比起别宫娘娘都要淡泊于那一份君恩。

可今日的她,让我明白,只要入了宫,成为帝王的女人,谁,都不可能对君恩荣宠,视而不见。

第四章 旧人泪(2)

我走回正殿,袭茹从殿内恰好退出:

“外面候着,昭仪娘娘在里面。”她低声道。

内殿,隐隐传来女子清脆的笑,除此之外,其余声音皆遥不可闻。

“我已把香囊交代下去了。”我语音压低,轻声道。

“嗯。”她应了一声,“可有仔细嘱咐相关事宜?”

“照着吩咐叮嘱了各位嬷嬷和秀女。”

“这就好,往年的选秀,是没有这一道的,今年文哲皇后提出,加设女红这一道,因着年年听诗吟词,是有些无新意了。”

这么说时,内殿的笑语倒渐弱下去。

这些日子以来,玄忆虽然还是如常般温雅,可,却不召见任何的妃嫔,今日,独独见了秦昭仪,这女子的笑,才是他治愈心底伤痛的暂时良剂吧。

只是,不过是暂时的功效,如此而已。

一盏茶的功夫,秦昭仪款款从殿内走出,她媚眼如丝地盈盈而笑,一步步走往殿外,亦是步步生花的美态。

紫燕正从外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见到秦昭仪,忙俯身行礼:

“奴婢参见秦昭仪,秦昭仪万福金安。”

“免了,这是什么?”

“回娘娘的话,是今年选秀时系于如意下的络子。”

“哦,怪不得本宫瞧着花花绿绿倒是好看,是你打的络子?”

“奴婢手拙,让娘娘见笑了。”

“这个好,宸妃娘娘恰怀了龙嗣,你替本宫打一个攒心梅花络子,本宫正好坠在玉佩下送于她安神。”

“蒙娘娘赞赏,不知娘娘何时要?”

“自然是越快越好。”秦昭仪戴着护甲的手轻扶起紫燕,笑,“可有劳你了。”

“奴婢能为娘娘效力,自是奴婢的荣幸。”

“这小嘴可生得甜,赶明儿,本宫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奴婢拜谢娘娘!”紫燕复又行礼,这一礼明显比刚刚行得更为尽心。

紫燕端着盘子进来,脸上满是喜色。

袭茹上前把托盘接过,道:

“即应了娘娘的差,看今儿个是否能赶出来,也免得误了主子的事。”

“我晓得。”她把托盘递于袭茹,转身,走出内殿。

袭茹轻摇了一下头,我再定睛看时,似乎又纹丝不动的样子。

她转身,把托盘递于我:

“让皇上过下目,若行,我们今晚就得把这些络子分别系到如意下。”

她是掌事宫女,诸如端托盘之类的事,则是其余五名御前宫女份内之事。

我接过盘子,里面,一色放着五条络子。

“只有五名秀女会中选?”

我问出这句话,袭茹并不见怪:

“按着往年的规矩,每三年的选秀确只有五名秀女应选,这也是祖宗留下的规矩。”

我浅浅一笑,这样的问题到别人那非挨一顿训,也未必要得到答案,只有袭茹,我知道,她是极好的,对待所有的宫女内侍都平易近人得很。

走进明黄的帘幔内,他正独自立在窗前,手中,仿佛捧着什么。

“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

“皇上,这是选秀那日系于如意后的络子,请您过目。”我呈上托盘。

他返身,走近我,淡淡道:

“把托盘放下,替朕抱着它。”

我抬起眼眸,对上的,正是他手中一双乌黑圆溜的小眼睛,恰是一只雪白的老鼠。

我不禁尖叫一声:

“啊!”

第四章 旧人泪(3)

幼时的记忆又席卷进脑海中,那一年,父亲因陪宫宴未归,晚上,夫人执意说我见到她,未行礼,便将我关进后院的黑屋中,任凭母亲怎么求她,她铁了心地就要罚我,说我目无尊长,可她彼时突然从花园的假山后走出,我当然来不及行礼。

其实,后来想想,那不过是一次,她处心积虑的蓄谋。

那一晚,我听到静谧的黑暗中,四周,有悉簌的声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心里的恐惧让我更紧地缩住身子,直到,我的脚背忽然有东西串过,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一双双乌黑圆溜的小眼睛盯紧了我。

我也看着它们,对峙间,我的手开始变得冰冷,额角也冒出汗来。

那些小眼睛见我长久没有反映,终于窜到我的身上,细细尖利的牙齿,开始噬咬我薄薄的衣裳。

我感觉到疼痛,我也知道,倘若我不做点什么,或许,我会可笑地成为这群恶魔的晚餐。

那一晚的记忆,注定是不为人道的残忍血腥。

我开始还击,我站起身,用我的脚在黑暗中向它们踩去。

听到‘吱吱’声一片响起时,我才惊觉老鼠的数量之多,以及它们的胆大是接近疯狂的。

这,不会是普通的‘邂逅’,是夫人蓄意的安排。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然后,那些令人作呕的尖叫声也渐渐平息下去。

第二日,当我所谓的父亲,终于将我放出来时,他比我更惊愕地看到,黑屋子里,遍地是老鼠的尸体。

而,我的身上,也遍布着一些可怖的伤痕。

也从那天起,他看我的目光转冷,不再有父亲般的慈爱,哪怕,那些慈爱,因我母亲出身的缘故,曾经,也只有那么极淡的一缕。

痛苦的记忆将我过往的伤疤重新揭开,我不是要变得那样狠,可,我真的怕,我怕极了这种动物。

纵然,这种动物看似十分小巧,嬴玄忆手上的这只,还是洁白的毛色。

但,它的眼睛让我仅能感到恐惧。

关于那晚的血腥记忆再次涌了上来。攫住我所有的思维,让我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

托盘从我的手中,呯然坠地。

他觉察到我神色不对,将那老鼠放至一边的笼子时,我已骇怕得退到窗栏处。

风,很轻柔,我的后背却因恐惧濡湿。

他的手轻拥住我时,我的神色还是惶惊的。

“朕吓到你了?”

我只是摇头,身子愈发抖得厉害,他稍紧的拥住我,他的身上,是好闻的香味。

可,这香味并不能让我的心有片刻的平静。

我仿佛能感觉到,我的布履上,老鼠开始噬咬,我下意识地跺了几下脚,刹那,血腥气便弥漫过他身上的香味。

那不过是幻觉,不过是幻觉,可我在这幻觉中,还是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恐惧。

我知道,他必定从我的眸底,读到这份恐惧,他将我揽入怀中,他的下颔抵在我的发髻上,那样的温暖,是我从来没有体味过的,虽然,母亲,小时候,她也会这样抱着我,却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我在他的怀中,渐渐停止了瑟瑟发抖,他柔柔地拥着我,有那么刹那,我的思绪也归于宁静。

不去想过往的悲伤,不去想人世的纷争。

就这样,仿佛,人生,也就是种圆满。

第四章 旧人泪(4)

“朕不知道……你会怕它……”他在我耳边低低轻语,温暖地仿若煦风拂过。

这份温暖,是我能拥有的吗?

原来,温暖,真的,会让人迷醉一时,但,迷醉一世,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欠身,想要离开他的怀中,脸上,被汗濡湿,他并未强行不放,只是,在我的身子稍稍离开时,一手取下贴身的汗巾,明黄的缎棉悉心拭去我脸上的汗渍。

此刻的我,一定狼狈不堪,纵然,这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狼狈。

我的脸窘红着,想避开开他的擦拭,但,他的温柔,让我竟无法绝决地拒推。

他凝着我的脸,眸底愈发深邃。

在他的瞳眸中,我惊愕地发现,随着汗渍的拭去,那层蜡膏的掩饰也在逐渐地消褪。

未待我再次挣脱,随着顺公公在殿外通报:

“摄政王驾到!”

那袭深青的身影已然缓缓入内。

是通报,并非是通传的意味。

原来,摄政王可以无召而入,在周朝,显见是除却皇上以外,最为尊贵之人。

他松开揽住我的另一只手,握住汗巾的手也随即垂下,甫启唇,带着一丝恭敬:

“王父。”

一声‘父’字,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不过,这都是天家的事,于我一界宫女,又有何相干?

“参见皇上。”摄政王躬身行礼,随即直起身子,射向我的眸光,赫然带着一抹令人心颤的冰冷。

冰冷之外,似乎还蕴着一些什么。

“奴婢参见摄政王。”

“免礼。”

摄政王的语音同样是冰冷的,丝毫不同于那日在南越后宫所见。

那时的他,比之景王,更有亲情的温暖涵于其中。

此刻,迥然不同的他,我隐隐觉得,有一种不安,但,又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源头是出在哪。

“王父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今日本是应太皇太后之请前往永乐宫,方才正要出宫,忽想起一事,故来面圣。”

“何事?”

摄政王的眼神犀利地掠过我,这殿内,确也只有我一人,事关机密,自然,不是我所能听得的。

“墨瞳,你且退下。”玄忆吩咐道。-

“她是墨瞳?”摄政王突然发问。

对了,方才我见到他时,脸上还有蜡膏做掩,而如今,这蜡膏眼见被玄忆用汗巾拭去不少,我本来的容貌,自然就显露出来。

“王父,有何不妥吗?”

“没什么,只是,刚刚在离宫之时,见过这名宫女,容貌有所不同罢了。”

摄政王语气恢复平静,那抹眸光却犀利得仿佛可以把人剐凌。

我兀自低下螓首,躬身行礼,语音有些许战兢,当然,我知道,这份战兢不过是时事所迫的掩饰:

“奴婢告退。”

“下去吧。”玄忆道。

我退出帘外,方发现心,怦怦地要跳出来一样,纤手抚上脸,知道,我的姝色姿容,怕再也无法隐瞒下去。

玄忆刚刚并未有所惊讶,怕是早就知晓我是那晚的女子。

一如,我知道,那晚的男子是他一样。

可我,竟还蠢昧至极地以为,那些许的蜡膏可以让我得到更多的安宁。

安宁?这禁宫之深,即便有安宁,亦是在平静澜波下孕育着暗流的噬骨。

第五章 国色姝(1)

倒退着,出得帘外,甫回身,措不及防,险撞上一人。

“怎么看路的,这么慌张,也亏得是御前伺候的!”

低低的斥责声响起,是顺公公。

我抬起的脸落进他的眸底,他的脸瞬间凝结上一种震惊,确定的说,震惊中还带着惶乱。

“你是墨瞳?”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几许。

我的脸,是否让他想到了那人,抑或,他更讶于,我的容貌竟起这般大的变化,除了眉眼有些许相似于那个脸色蜡黄,毫无出色之处的墨瞳,现在的这张脸,哪点,又是那个墨瞳的样子呢?

而,眼下,我这张脸,要面对的,或许不仅仅是昭阳宫众人的诧异。

还要面对,可能拆穿我真实身份的那人——应届秀女澹台姮。

但,此时的窘境,是我所需要先去应付的。

带着和‘蓁儿’一样的脸,出现在这些昔日早熟悉‘墨瞳’的人面前。

“正是奴婢,顺公公。”

“你——下去吧。”顺公公皱了一下眉,他的眼底,拂过更多的,是如同那晚一样的森冷。

“是。”我欠身,迎向的,是袭茹略略惊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