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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会纯粹。

可,我仍是在他当初给的温暖中,有过无悔,但,再多的无悔,随着那日体内血液流逝,都一并消逝了吧?

我微俯螓首,唇边泠泠地笑意,终让他抚着我的手,颤了一下。

“你手腕的伤,不是本王所愿的。”

“却是那伤,又一次救了奴婢。所以,奴婢铭谢于王爷,恭贺王爷和王妃琴瑟相合。”

低下的螓首,一并掩去眸底不过刹那的失落。

女人,真是太奇怪,或许,连我自己都无法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经历那些事之后,再面对景王,仍不能豁然呢?

“时辰不早,你歇着吧,记住本王今晚和你说过的话。”

他起身,下榻,月白的帘子拂动间,室内仅有清冷的月华满地。

我放下帐帏,沉默无声。

我的生辰,即将过去,原来还是我一人独自守岁。

除了母亲之外,无人,会陪着我守岁。

一如,没有人会知道,今晚是我的生辰。

过了今晚,我便是十六岁。

十六岁,韶华之年,心思谁予?

“这——给你。”景王,忽止住步子,转身,掀起帐子,隔着那层朦胧,把一件物什置于我的掌心。

我定睛看时,却是一鎏金掐丝的蝶舞华阳钗,以景泰蓝的工艺做出的蝴蝶造型,正中是镂空的暗格纹,确是颇为精致。

这种钗的款式,在南越,并不算少见,我翻转钗子,底部果然刻有‘沁意坊’的字样,正是南越最名胜赫赫的首饰坊。

“王爷?”

他的身影已往殿外行去,一句话悠悠扬扬飘来:

“皇上天长节时,权做你的添妆。”

玄忆的天长节是九月十九日,距离今日,不过十天的光景,但,那是宫内后妃所需计较的事。

回到宫中已有一日,他未来。我还能怎么去想呢?

拉下漫天的月白帐帏,在这一色的白中,我不知道是心境的苍白,还是这后宫的天与地,褪去所有的华彩之后,苍白,是唯一的内在。

手心攥着景王赠与的钗,这可以算是我的生辰贺礼吗?

纵然,玄忆,在今日也曾让内侍赏下贵重之物,可,那不过是另外的意味。

复沉沉睡去,恍惚中,似有人拥住我的身子,那么温暖,我陡然醒转,仍,只是那方锦被轻压。

窗外的月色,更见清冷。

若人心,亦如这禁宫真实的本质。

第九章 谁可语(1)

清晨,起身时,云纱早端着漱洗用具进得殿来,因我伤势还未大好,所以只倚在榻上,并未下榻。

她眼角瞥见枕边的那支钗,略怔了一下,不过,也只是刹那的怔滞。

用洗颜粉轻拭粉脸,甫停,云纱的托盘内,又端了那枚翠钿。

我没有伸手接过,淡淡地挥了挥手:

“既是不出去,何必多费功夫?”

“姑娘,伤势痊愈后也只愿待在这未央宫中吗?”

我不语,我并不喜欢别人来揣测我的心思,何况,此时除了待在这宫里,不让更多人看到我的脸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如何?

即便,我知道,这也瞒不了多长时间。

“昨晚皇上歇在倾霁宫,今日又是免朝的日子,听说连珍妃娘娘的定省也一并免了。”

正梳理青丝的手,停了一下,但,旋即恢复如常:

“主子们的事,与我们有何相干?昨晚你的主子,必也对你吩咐了什么,怎今日还说这些?”

他果真一直陪着珍妃,对我,恐怕真的淡忘了吧。

淡淡一笑,笑中,敛去这一瞬的自怨自艾。

“既然姑娘不愿听,云纱不说便是,这钗可要替姑娘戴上?”

我略略凝了一下,望向置在枕畔的钗,还是点了下螓首:

“嗯。”

别人赠予的礼物,哪怕,那人是冷酷无情的景王,我总该戴上几日,也算是种谢恩。况且,若不戴,云纱会怎么回她真正的主子呢?

她替我将青丝简单盘了一个反绾髻,插上那支金钗,又拿来菱花镜给我照着,对镜稍稍打量,还是添了几分的姿容。

那枚翠钿,犹豫了半晌,仍是命她取来,对镜贴在眉心。

虽然,赏和赠的意味不同,但,因着所赏和所赠的人不同,在我的心里,终是难以分出孰轻孰重。

梳洗停当,忽听殿外,内侍尖利的嗓音传来:

“皇后娘娘驾到。”

纵是肩上有伤,我仍下榻,跪伏在榻边,这一跪伏,伤口密密匝匝地作着疼:

“墨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绯色的裙裾出现在我俯低的眼前时,我仅能将螓首俯得更低。

“平身。既身上有伤,还是躺着吧。”文哲皇后径直走到靠着轩窗的紫檀椅上端坐,吩咐一边的云纱将我扶到榻上。

我微倚榻上,仍低垂螓首。我受伤之事,看来六宫已皆知。这恐怕也是玄忆能将我安置此处最好的理由。

文哲皇后是当朝风丞相之女,自玄忆大婚后,就被立为中宫,母仪天下已有十数年,宫中也素有口碑。

而此时她的突然驾临,却让我略有心悸,毕竟,我近前看到她的那次,还是在繁逝宫走水那晚。

当晚的她,始终是比宸妃要淡然。

对于这样淡然的女子,竟在我回宫的第二日来到这未央宫,我实是不知这其中的乾坤。

“墨瞳,抬起头来。”她语音缓缓,自有着六宫之主的气势。

避,无可避。

慢慢抬起脸,迎上文哲皇后探究的目光。

她在看到这张脸上,只有瞬间的失神,不过仅是那么一瞬,随即恢复常态。

“果然很象珍妃,这也是皇上之所以对你独加青睐的原因吧。”

作者题外话:来者是善还是不善?

第九章 谁可语(2)

文哲皇后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掩饰,我看得到她在说完这句话后,神态里的落寞。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本宫传唤,不得擅进。”她吩咐一边侍立的宫女。

“是。”侍立在一边的宫女包括云纱俯身行礼,依次退出殿内。

殿内就剩我和她二人,紫檀椅离床榻很近,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其实一直隔得很远。

她目光一直端详着我,许久,方悠悠道:

“宫衣叠后未开箱,梦里承恩入未央。墨瞳,你可知这两句的意思?”

“皇后娘娘,奴婢才疏,实是不懂,请娘娘指教。”

“这未央宫,取长乐未央之意,长乐位东,未央为西,这里又称西宫,为西六宫之首。”她徐徐地说着这宫名的由来,我只摒息听语,“你的容貌,颇似倾霁宫的珍妃,是以,皇上才赐你这宫,虽未封以嫔位,但亦见圣恩之隆。只是,这宫名终是应了那两句诗,若握不住,便是梦。”

“皇后娘娘,奴婢愚钝。”

我不明白她为何说出这番话,话里,藏真针锋犀利。

“墨瞳,你可知,这未央梦注定你无法握住,因为,你姓墨!”文哲皇后骤然语意转冷。

我的身子稍颤了一下,虽是坐于软垫之上,仍是觉到一种道不明的惊愕,而有些什么一直困惑在思绪里的东西,此时也逐渐清晰起来。

“先朝熹宁八年六月,睿清侯弹劾丞相墨飞与四王结党营私,意欲谋反,同年七月,熹宁帝以谋逆之罪将墨氏满门诛杀,牵连十族。墨飞行刑前,曾以血盟誓:吾墨姓子孙虽存一女子,亦必覆西周!”文哲皇后稍顿一顿,继续道,“所以,自熹宁帝开始,均明令不得纳墨姓女子为妃。”

“皇后娘娘,奴婢只是一卑微的宫女,对于这些,奴婢从不曾知晓,也从不存任何非份之心。”

她沉吟了片刻,这片刻中,仿佛下定决心一样,缓缓道:

“你虽为盐商之女,可那盐商,却实是十族之外的墨姓之后。墨瞳,并不是本宫气量狭隘,容不得你。你可明白?”

“墨瞳明白。”

难道,她今日是要让我出宫?抑或是——

我不敢往下深想,毕竟她是中宫皇后,若要我的命,实是轻而易举之事。

“既是明白,这宫里你是再留不得了,本宫身为中宫之主,实不想六宫再次失和,眼见着,皇上对你又放不下心,如此下去,皇上迟早违了那条明令,帝业有损。”

“皇后娘娘可是要放墨瞳出宫?”

问出这句话,心里,怅怅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若放我出宫,必会妥善安排,这不是最早我所想要的吗?可以活着,不被任何人要挟。

但,景王,既知我姓墨,还安排我入宫,这其中的乾坤着实让人费解。

再则,景王真会就这么放过我吗?毕竟,虽然我出了宫,但,却也知道了他对当今皇上的二心。

而这所有一切之外,我,放得下这里吗?

文哲皇后的话打断我的思绪,她的语音很柔、很淡,可她的音色里夹带着犀冷的味道:

“若放你出宫,难保皇上还是会命人寻访于你,毕竟,你的容貌长得太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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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谁可语(3)

我从她的话语里闻到了危险的味道,此刻,玄忆应该在倾霁宫陪着珍妃,皇后倘若先斩后奏,又有何不可呢?

毕竟,后宫之主是她!

“皇后娘娘,奴婢不过容貌相似珍妃娘娘,既然珍妃娘娘如今已回到皇上身边,奴婢对于皇上而言,就不会再有任何留恋,娘娘您母仪天下,难道,就容不得区区一名奴婢吗?”

“墨瞳,不是本宫狠心。这次避暑,你救了皇上,皇上并非薄情之人,从他赐你入住这未央宫,封位分之日,实是指日可待的,而本宫不能让皇上成为天下的笑柄,所以,哪怕本宫将你赐死后,皇上废黜本宫,本宫亦不会有丝毫怨言。”

“皇后娘娘!墨姓如此,与奴婢何干?奴婢不过是盐商之女,这先朝的血咒,奴婢不知,奴婢也不会是那祸水亡朝!”

文哲皇后望着我,秀美的脸上,拂过淡淡的笑意,那种笑里,竟含着一种表情,我识得,那叫悲悯,她站起身子,走到我跟前,手轻轻地抚过我有些散乱的额发,语意温柔:

“这深宫,不是你不知道,就可以安然无事。本宫不愿皇上重蹈覆辙,一个珍妃,足矣,足矣!”

她顿了一顿,收回手,似是下定决心,戴着护甲的指尖深深扣在紫檀木椅的床栏上,吩咐:

“容与,赐酒。”

殿门甫开,文哲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缓缓步入殿中,手端托盘,上面,置着一精致小巧的杯子。

纵然小巧,可里面装的,却是要人命的鸠酒!

皇后定是料定玄忆今日会相伴珍妃,才会这么急地到未央宫来赐我一死,她怕的,应该是玄忆会在赐宫之后,封我位份,只用在这之前将我除去,方去了她心头的担忧,亦成全玄忆的名声。

只是一个姓氏,就断人生死,何其荒谬!

我不服,我不甘!

我挥开容与的托盘,力度之大牵动了伤口,可,我不会喊疼,我亦不会服这鸠酒!

“皇后娘娘,皇上并未下旨贬去奴婢御前宫女之职,所以,奴婢的命,您做不得住,除非皇上亲下口谕,否则,奴婢不会喝这酒!”

托盘落地,当当有声。

酒盅坠地,脆脆有声。

在这两种声音交杂间,那无比熟悉,漾进心底,徒有心悸的男子声音在殿内响起,话语入耳,铿锵有力:

“墨瞳是朕的御前宫女,除朕之外,无人可以断其生死!也包括你——皇后!”

这一次,他对皇后的言辞间没有春风化雨般的温和。

这一次,他望着我的眼神里是如此坚定不移的柔软。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仓促起身,容与也紧随在她身后请安。

“皇后,母仪天下之道,不用朕来说与你听。”玄忆大踏步迈进殿内,并不免她们之礼,只站在殿中,初升的朝辉拂于他脸上,有着宛如谪神的动人。

“皇上,臣妾今日所为,亦是不得已为之,您赐墨瞳居未央宫这两日,后宫非议日多,臣妾既执凤印,自不能让六宫失和,更不能让后宫的无谓殃及前朝!”

“一个墨姓,真的会让六宫失和,前朝*?连皇后都信这所谓的血咒?”

随着这句话,皇后砰然跪地,叩首:

“不是臣妾是否信这血咒,而是墨姓女子不得为妃,乃皇爷爷立下的规矩!”

第九章 谁可语(4)

“皇爷爷?”玄忆念着这三字,语音里竟含了哂笑的意味,“前朝的规矩,皇后也要朕守着吗?那朕岂非是冥顽不灵之君?”

说完这句话,他看似轻柔地搀扶起跪于地的皇后:

“况且,朕并未要纳墨瞳为后妃,皇后多虑了。”

“皇上,今日您的免朝,难道不是因为昨日朝中御史大夫联九卿一起谏言之故?”皇后缓缓起身间,言辞间仿佛也被他的温柔所感染,再硬不起来。

“墨瞳在南苑救驾有功,朕自不能当她下人看待。是以,朕以为赐居未央宫并无不可,倒是尔等前朝干预后宫,后宫妄议前朝,实属僭越。”

“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妄议朝政,但,未央宫毕竟是西宫主宫,皇上如此安置,终是不妥,也难免御史大夫会有所顾虑、猜测,况且,皇上日前才将乐王判处流放之刑,这判罚同样是有失公允,亦引起九卿的联奏,皇上,臣妾不能看皇上屡屡因着后宫,不顾前朝众谏!”

“乐王之父李昶大将军有功于前朝,况且为周朝鞠躬尽瘁,战死沙场,朕不诛其九族,也是在情理开恩之中,当日朝中,王父以及太尉也均是拥护朕此决议的,只是你父亲联着九卿另上奏一本罢了,难道,这就能逞论为前朝众谏?至于——墨瞳,未央宫空置许久,早不是西宫主宫,皇后,你多虑了。”

文哲皇后语意一滞,再起时,却不再似方才一般的情急:

“倘若皇上真是这么想,那不如由臣妾替皇上分忧,封墨姑娘为异姓公主,再择佳婿相配,也好过她在这宫中蹉跎韶华,更避免再起是非。毕竟,女子的清誉是最重要的。”

文哲皇后淡淡说出这句话,于情,于理,都是让人无法拂违的。

更何况,公主的封赏对于一名卑微的宫女来说,已是莫大的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