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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兵士将锦盒打开,借看火把,我清楚地看到,里面,满满的,都是我剪的窗花,但,那些窗花却是破碎的,仿佛被人狠狠地撕开一样,再不复完整。

“这些,是用八百里快骑随着这道圣旨一并送来的,皇上另下了口谕,让本王转告你,说,与其你费再多的心思在这上面,但你的居心叵测,终只让他生厌,撕去这些窗花,既是与你之前所有的恩情一并断去。”

“摄政王,这窗花确是我吩咐别人转交皇上的,但,我不信!或许那人根本未交于皇上呢?”

“你果然冥顽不灵!也罢,看来本王不让你心死,你定还是要纠缠着说本王诳骗于你!”他冷冷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随着这件物什的掏出,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同心?结

正是我赠于他的同心结

即便袭茹或许未将窗花交于玄忆,可这个结,她定是不敢不呈的。

喉口微甜,现在明明该品到苦涩的味道,为什么,我却仍能品到甜意呢?

我望着这一切,最害怕的,最难以面对的事实,终于,还是出现了。

而,摄政王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的声音,如同暗夜的罗刹一样响起:“这件东西,皇上也让本王在你面前一并处理。”

说完,他把那同心结,往火把上一点,一团火舌串出,顷刻间,他的手上绽出一朵极其妩艳的火云,惟有我知道,这朵火云烧去的是什么。

玄忆!玄忆

我放下所有的自尊来爱你,我放下所有的警醒来爱你为什么,你要这样把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撕开呢?

你不信我,不要紧,为什么,你连最后的一切都一并要毁去呢?

我真的傻吗?

我是太傻,傻就傻在,以为,和王会有情,以为帝王会有意。

可,在今晚,终于让我清楚地看到,你对我的情,你对我的意,不过皆是镜花水月,浮光掠影般的虚浮。

你若要赐我一死,我断不会求生,只是,为什么,连死,你都要我死到如此肝肠寸断?

爱上你,或许是我的错,所以注定,今日的这分错,所酿成的苦酒,终是我一人来吞。

玄忆,我终于明白,在你的心里,或许,从来,我都未曾到过,你对我的种种好,不过是另一种谋算吧?

譬如,利用我,分散后宫所有人的注意,对你真正喜爱女子的注意。

我和林蓁,比不得,真的比不得,今日,我知道了。

明白了。

我在你心里,根本是随时可以舍弃的

箭破空发出,在我的胸前,绽开更为?台红的一朵合欢。

我的嗓口愈甜,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这朵合欢盛绽于眼前时,我终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在这片黑暗中,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碎开,一瓣,一瓣,再拼不完整……

史官密记:

乾永二年二月十五日,忆婕好谋害皇嗣,畏罪自尽,堕于浮华山下京远大运河,尸身被运河水冲走,不觅踪迹。

史官记:

乾永二年二月十八日,景王率精兵于藏云郊外大战东安候,中伏,兵败,景王以身殉国,战死沙场。

第五卷 执子之手 六宫无妃

第一章魅情

乾永二年五月十八,明成。

暮春迟迟,雨珠子打落在叶上,发出沙沙之声,烟雨迷蒙间,九曲回廊的尽处,是一栋独立的深朱包殿宇,殿前的匾额上书着苍劲有力的三宇:‘落花斋’。

窗纱是碧绿的透明贡纱,朦胧地映出仕女簪花屏风后一抹绯色的倩影,错金的香鼎中焚着苏合香,轻烟缕缕袅袅,一丝丝地沁入紫檀木的软榻之上,那抹倩影倚靠在榻,广袖逶迤,层层叠叠地直垂到地,绮丽流光间,却是纹丝不动。

一着绯缎锦袍的男子沿着回廊走来,但,仅站在殿外,并不进去。

“侯爷。”端着早膳出来的丫鬟见那男子,忙俯身行礼。

“小姐可用了?”

“小姐还是不太喜用的样子,只用了这些许,又睡下了。”丫鬟悄声地答道。

“吩咐厨房按着江南的口味淮备午膳。”绯袍男子沉声吩咐。

“奴婢晓得了,侯爷还是不进去么?”丫鬟望着仍站在殿外,并不进殿的男子。

绯袍男子淡淡一笑,返身,往回廊的另一头走去。

雨下得愈发大了,天地逐渐浑沌成一片,白茫茫地,再辨不清任何的景致。

丫鬟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眼底的疑惑更深,眼见这雨下得这般大,湖上的船该更难行了罢。

早早地往落花斋来,只瞧了一眼,便又离开,侯爷的性子,真叫人琢磨不透。但,比起小姐,侯爷的性子,还算是好琢磨的。

丫鬟这么想时,复望进殿内。

此时,榻上倚着的那抹倩影缓缓侧了下螓首,唇角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弧度,乌黑的发丝半掩住莹白如玉的脸。

她的侧脸极美,却带着一种疏离清冷的气质,惟衬托着,额发下,那一双澄净墨黑的瞳眸愈渐邃暗。

随着殿外男子步声的远离,那双眸子蓦地抬起,凝向茜纱窗,眸光寒冷若冰,只这一凝,便将殿内因着天雨的闷躁气息悉数地冻去,不过须臾,她复将眸子闭阖,纱罗半萎间,光洁白暂的肌肤在绝对的绯和黑之间,冶出别样的魅泽之光,令谁见了,都移不开目光。

可,除了北归侯和贴身服侍的这名丫鬟,落花斋,或许再无人可进。

因着两个月前这名女子的出现,使得这里,成为了北归侯府的禁地。

明成,曾为东歧和北溟的两朝古都。

东歧被北溟联合彼时的酉周先灭,随后,北溟迁移国都至明成,然,不过短短数年,北溟复被西周所灭,最终,才慢慢形成今日一统天下的周朝。

而,北归侯府,在周朝灭北溟前,曾是北溟的皇宫。

是以,亭台楼榭,无不尽善尽美。

落花斋所处的云堤,位于湮霞湖中央,更是坐拥整座侯府最美景致的位置。

春夏秋冬,花开不断。苍山为襟,湖泊为绶。

船舶泊岸处,九曲回廊纵深的尽头,方是这一座朱色殿宇。

瑶池仙境,亦莫过于此。

没有人知道,这名女子从何而来。

惟有丫鬟知道,小姐是北归侯从云中返回明成时一并带进府中的。

小姐,有一个美丽的名宇,绯颜。

很配小姐的名宇。

她总是穿着一袭绯色的纱裙,而北归侯也命制衣坊的绣娘,赶制了无数套罗裙于她,每套罗裙,都只有一种颜色,绯色。

北归侯从没有对一名女子这样上心,事实也是他至今仍未纳过一房妻妾,是以,连丫鬟都暗中认定,绯颜必会成为侯爷夫人。

丫鬟唤做霜儿,自有记忆开始,就在侯府为奴,这次侯爷把她调往落花斋伺侯小姐,实是让她意想不到的。

不过,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北归侯却一直命她唤绯颜为小姐。

每日里,晨起、傍晚,北归侯均会到落花斋,每次,都不会进殿,仅站在殿前,看着那抹倩影,再吩咐一些关于小姐起居的事宜。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小姐,每日里睡得多,用得少,甚至从来没有启唇说过一句话,宛如一尊冰雕一样,冷冷地倚在那,让这个春末,于落花斋都渲染不进点滴关于初夏的炎热。

霜儿瞧了一眼殿内,估摸着,此刻,她可以往花圃去采些芬芳的花来,纵然雨很大,可花圃内的花,依旧会鲜艳十分,这也是她每日必做的事。

小姐平日里从不使唤于她,每日,她伺候小姐一日三餐,连洗漱都是近不得身的。

美则美矣,却实是令人难以捉摸,或许这就是美人的脾气吧。

霜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虽然,往日也见侯爷的异姓兄弟荆雄搜罗不少娇媚的女子献给侯爷,但,放在小姐面前,不过是些庸脂俗粉。

小姐的美很剔透,说不出究竟是美在哪,哪怕只是清冷地倚坐在那,都会让霜儿觉得,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定就是小姐了。

那种美,仅一眼,便移不开眼睛,可,小姐眸底的冰寒砭骨,让她又不敢多瞧一眼。

不过,霜儿相信,小姐,终究有一天,是会成为侯爷夫人的,也惟有小姐这样的人儿才配得上傲世独立的侯爷。

所以,她若把小姐伺候好了,今后,在下人面前,定会更加地扬眉吐气。

这么想时,她撑起一把油纸伞,顺着回廊往云堤的花圃走去,粉绿的身影雀跃地愈走愈远。

北归侯的船缓缓驶离泊岸处,岸边的芦苇堆里,猛然钻出一个脑袋,嘴里尚叼着一根麦管,湖水,滴滴嗒嗒顺着那人脸往下淌着,只见他满脸络腮胡子,样子十分彪悍。

此刻,他一个打挺迅速从水里摸到岸边,也不顾浑身湿漉漉的,径直从回廊里直奔落花斋而去。幸好他的水性极佳,靠着麦管一气潜游着到了这云堤,否则还真是难以上来呢。

庆幸的是,似平只有围绕湮霞湖边守护森严,这云堤竟然连一个岗哨都未见 这粗俗男子,正是北归侯冥霄的异姓兄弟荆雄,自两个月前,他突然发现,湮霞湖中央的云堤再不允人上去,沿湖也多是亲兵把守,心里就生了疑问。

去年往周朝祭天后,他除夕后即因着明成的事务率先返回,而冥霄足足滞延到三个月前,方由镐京折中调查陨石之事,才得以返回。

甫从云中回来,冥霄的行踪就让他觉得神秘古怪。

先是冥霄的车辇半夜入城,连他事先都未知晓,翌日下人回话时,方知道大哥冥霄竟已回府,随后,便传出云堤自此不准人上去,惟独冥霄独自一人每日清晨、傍晚,雨打不动地登上云堤。

这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关于冥霄的神秘,不过这一次更引起他的某种猎奇心理, 对,猎奇。

他粗犷的脸上浮起一种笑意,惟有他知道,这种笑意味着什么。

经过两个月的留意,他确定,冥霄一定要到傍晚才会过来,而今日的大雨,将会更好地掩饰他的行踪。

他蹑手蹑脚地顺着回廊,往落花斋摸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云堤,因为以前这里并非是禁地,所以,凭着记忆,他对此仍旧是熟谙的。

转过几处回廊,落花斋就在前面。

殿前栽着儿棵樱树,纷纷扬扬的樱花此时虽到了末季,却仍随着大雨,碾下一地的落红,果真是配得这殿名的。

他并不急于先到殿中,而是敏锐地观察周围是否有其他人的存在。

凭着他之前的留意,断定这里,不会有重兵把守,源于府中的兵士并未有任何的调动,至于下人,他判断也不会多,根据从膳房的供应来看,至多是一到二人。

四下,很静,除了雨声,再无其他的响动。

以他的武功,他确定,这里此刻应该没有下人,很奸,他满意地抖了下身上的水,几大步便来到殿前,殿门虚掩着,只轻轻一推,便开了。

殿内的苏合香熏得煞是好闻,即便他这种大老粗,都十分喜欢这味道。

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殿内,果真,有一抹倚靠在榻的倩影。

隔着屏凤,榻边放下一半的鲛纱后,婉婉绰绰地现出一女子婀娜的背影。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直勾勾缠在那抹倩影上——绯色的纱罗轻萎于地,半露的玉肌,若隐若现于乌黑如瀑的青丝中。隔得纵然有这些距离,他仍能清晰地看到,女子线条的柔美,尤其垂于榻边的柔夷,极薄的肌肤里,隐隐地透出血脉的纤细嫣红,这抹红就着她身上的纱罗,极淡极浅,却带着另外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他咽了一口唾沫,愈轻着步子,向那抹倩影走去。 近了,近了

穿殿而过的清风带起她鬓侧的碎发,一刹那,他只看到她描画精致的远山黛眉,如湮霞湖畔的春山般淡逸悠远,微微地颦着,仿似在梦里有着令她不悦的梦境。

他并不能看清这女子的全容,只这一瞥,已惊为天人,虽不是他以为的那人,却犹胜任何他昔日所见过的女子。

即便是初抵镐京街头那日,他马鞭抽落的那名绝色女子都是比不过眼前这人。

墨云泻玉的乌丝掩映里,她,宛如冰雕玉琢般完美无暇,华彩光晕拢在她平静倚睡的纤细身子上,更是种令人无法拒绝的美好。

或许,她的美是让人不得亵渎的,可,在这一刻,他突然只涌起一个念头,就是要拥有眼前的这份美好,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若能得到眼前的女子,死,都是值得的。

他甚至不愿意用任何的迷香,这样的女子,若是昏迷中被他占用,无疑是最没有趣味的。

从没有过这般疯狂的念头,即便是那一晚,他都不曾如今日般迫切。

他承认,他是好女色的,但,往昔也绝不会象今日这样的失态。

他几乎是摒着自己的呼吸,心,急促的跳动着,走近那床榻。

可,就在他靠近床榻,俯下身,手才要碰到那女子身子的瞬间,那女子却骤然转身。

他的眼前,仅看到,芍药绽放般的光华翌人,太美!

美到,他的思绪,在视线望到她容貌的瞬间,有片刻的空灵苍白。

而,那女子凝向他的眸子,虽摄人魂魄,却是咫尺澄寒,那种寒意,一脉脉地渗进他的心底,如坠冰窟一般。

他的手,被这寒冷刹那冻结住,再不能近前分毫,他的下颔处,此时亦觉到冰冷的刺骨,但,却并非是因着那女子的眸华,恰是,那女子莹白如雪,看似纤细柔弱的手中,已然握着一柄尖利的物什,直抵在他的喉口。

他是习武的男子,对这些女子的胁迫本不该怕,可,这一次,他无法抑制自己从脊背深处泅渗出的一种寒冷,那是一种一寸一寸蚕食尽所有温度的寒冷。

在这份寒冷彻髓中,他,竟会觉得惧怕。

女子冷冷地凝着他,手里的物什一用力,他能觉到喉口被刺破的痛楚,方才的冲动悉数驱散开,也在这时,他蓦得发觉,有一种女子,或许,是他即便再用强都无法得到的。

哪怕,她再美,再令人砰然心动,可,身上所笼的寒意,会将男子所有沸腾的热血冻结。

他有些狼狈地向后退去,一个踩空,笨重的身子向后跌坐在殿内。

那女子依旧冷冷地看着他的狠狈,方才刺破他喉口的物什,原来不过是一枚簪子,一枚雕着合欢花的银制簪子。

簪尖,冷冷地坠着血色珠子,溅落在烟碧箩的锦褥上,她只漠然地取出丝帕轻轻拭干净簪尖,复起身,纤细的手一掀,那一床的锦褥被她皆甩落在了地上。

他有些仓促地起身,向后退去,旦听‘当’地闷响,一旁柴檀木花架沉重的倒地,紧接着,‘哐啷’一声,花架上置着的青瓷花瓶亦倾翻于地,在殿外泼天的雨声中,清脆地跌破这一隅的静寂。

瓶里,本插着昨天霜儿采来的几枝铃兰,白色的花朵,洒于红毡毯上,濡得那红色亦着了几许更深的朱紫,比先前他湿漉漉走进殿来的留下的那些许的脚印,更濡出让人难耐的朱紫深色。

荆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撞出落花斋,花瓶坠地的声音,无疑会引来伺候的下人,可,更令他害怕的是,这个女子,虽美极,却仿佛是地狱里的幽灵一样,没有任何的气息,只虚浮地在那,或许,再多一刻的滞留,她就会噬完他的灵魂 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绯颜起身,漠然地从那满地的碎瓷中,踏过步去,她并没有穿上榻前的丝履,她的足犹如金莲般小巧,足踝处透着和碎瓷一般细腻的青白色,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为洁白无暇的颜色,即便是冬日的雪,也抵不过她肌肤的色泽。

而,在这片洁白中,迅疾地,便湮开一朵朵的绯红,不是她裙裾的绯意染就,恰是,她的足底被锋利的瓷片划透,每一步,都绽开着别样旖旎的血莲,莲瓣绽开,发出细微的声音,那是轻薄的瓷片被踏裂成更为密匝的碎碴子,红毯愈显殷浓,那缕殷浓缓缓地蔓延,在她轻缓的步履中,渐渐妖饶。

殿外,一道玄色的身影,终是再忍不住,电掣般掠进殿内,只轻轻一抱,便将绯颜从那一地碎瓷片中抱起,她的身子很轻,轻到,抱于手中,宛然一点份量都没有。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身上那层单薄的轻纱,掩不住底下的苍白,本是窄小的裙衫,罩在她的身上,却仍嫌虚大,领襟处绣着浅绯的花色,繁复精致这簇簇花色,如同碎瓷上被血微染红晕的铃兰一样,终是映不进绯颜的眸底,那倾世的容颜上,有的,只是漠然、清冷,并未随着玄色身影的抱起,有丝毫的转变,也没有女子扭捏的挣扎。

静到,没有一丝的波澜。

玄色身影,仅抱着她,犹如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一步步向床榻行去,她的眸华仿佛睨着他,却又仿佛根本看的是另外一处。

柔柔地把她放到,没有锦褥,底下依然铺着冰竹玉石的榻上。

绯颜依旧恍若不闻,任他放下,只手里握的那簪,并无松却,攥在手心里,攥得紧了,那簪尖的刃处便割进薄薄的肤中。

那玄衣身影急急地捏着她的手,好不容易才将那簪子取出,手心,已然割了深深浅浅的红色血痕。

玄衣身影极其愤厌地想把这簪子掷去,甫触到她骤然凝住他的眸光,手里的动作还是怔缓了下来。

对,这一刻,他能确定,她的眼底,终于有了他的影子,她的眸光里,清晰地映出,玄衣身影是一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那张面具,极其的诡异,一半是笑,一半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