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别样的情绪。

抗拒却又难以抗拒。

她蹲下来把兔子放回簸箕,低声道:“我要进屋歇息了。”

不远处就是她的闺房,屋檐下挂着鱼头灯,还是那次上元节他给她取下来的,原来她一直用到现在,想到她念旧的毛病,他眸中有些笑意。

大概很早前他送给的那支木雕羊,她还留着罢?

他淡淡道:“二皇子在乾县被刺伤。”

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杜若吃惊道:“有人要谋害他吗?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不语。

杜若心想,定是没有查到呢,也不怪他不知,她道:“你原是为这个来见父亲。”此时她已松了口气,因感觉这不会与父亲有关联,她叮嘱他,“也许父亲会很晚才回来,你还是坐在堂屋等着罢,那里点着驱蚊香,不会被咬到的。”

不像庭院里,蚊虫很多。

女人就是不一样,此时还惦记这些,贺玄心里好笑,却也答应了。

他总不能真的一直待在她的院子里。

见他听话,杜若朝他一颔首便告辞走了。

门口挂着珠帘,她进去之后,那五颜六色的珠子犹自轻轻摇动着,发出些微悦耳的声响,曾经她年幼时好几次邀请他去闺房,他却并不愿意去,而今却是难求了,得等上一阵子。

他去往正堂。

杜若一觉醒来已是卯时,等到她慢条斯理洗漱用膳之后,天色已是大亮,去给母亲请安时,她问起贺玄,谢氏竟然有些惊讶:“我是听说他来了,可老爷却没提起与他商议什么。”

还有这种事,明明他在等着父亲的。

谢氏道:“怕是只说得一两句就走了吧。”

因杜云壑从宫里回来,很快就来内堂了,根本也没有耽搁多久。

只是为一两句话,他还要亲自过来,杜若有些莫名其妙。

母女两个去老夫人那里,而今赵蒙的事情已经传出来,皇子受伤,谁都忍不住要猜测一二,她们长辈说话,杜若就同谢月仪说兔子。

“它们早上起来吃了好些的青草,哥哥这回倒聪明了,随身就带了几大筐,我决定把剩下来的趁着太阳好晒晒干,到时候分一半给你。”

她又担心冬天:“现在草倒是多,就怕天气凉了就不成了。”

谢月仪跟着父亲什么地方都去过,笑道:“没事儿的,兔子也吃麦麸豆粉呢,去哪里都买得到。”

“真的呀?”杜若笑起来,“那可好了。”

两人亲亲密密的说话。

杜绣看在眼里,闷闷不乐,杜蓉本就不喜欢她,杜莺又是病恹恹的,且又清高,这府里唯有杜若是最好相处的了,可现在有谢月仪,杜若简直把她当亲姐妹,瞧瞧那兔子,她没有,反而那谢月仪倒是有一对,可见杜凌也是看不起她这个庶女!

那谢家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是杜家的一份子。

在这里住了那么久,都没有搬出去,不知用掉多少的钱财。

可她面上仍笑眯眯的与谢月仪道:“可羡慕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借给我养养啊?”

谢月仪自然不会拒绝:“你要喜欢,这会儿就抱走,我把喂得一并给你。”

因为哥哥做事疏忽,没有每个姑娘都送一对,杜若也有些抱歉,连忙道:“要不你抱我的去,这些兔子好养,我们轮流养着就是了,或者放在二姐那里,我们想看都可以去。”

这样谁都能欣赏到兔子的可爱,也能有喂养的乐趣。

反正这小东西就没个饱的时候,谁去拿两把草,它们都能吃个不停。

杜莺晓得她的意思,轻笑道:“我鼻子好,闻不得一点动物的骚气,这兔子虽然漂亮,可我宁愿离远一点儿。”她看着杜绣,“四妹既然眼馋,便让她借着养几日罢。”

杜若看她不怪罪,便不说了。

老夫人又提起农庄,夸赞杜凌:“刘管事说凌儿平日看着松散,可一旦做起事来,却是一点不打马虎眼。他今日可是去都督府了?总算也要当差了。”

谢氏笑道:“在马大人手下历练。”

老夫人点点头:“都是这么来的,老爷坐上都督的位置,都四十好几了。”

旁边谢咏听着,想到贺玄,脱口道:“可是贺大哥好年轻呢,都当王爷了!”

小孩子乱插话,谢月仪急得脸都红了,忙去拉住他,训斥道:“混说什么,王爷是王爷,都督是都督。”

谢咏是天真的孩子,眨着眼睛道:“不都是大官吗,王爷比都督好像还要大一点呢。”

谢月仪脸更是发红,生怕老夫人说弟弟没有规矩,但是老夫人很大度,家里又因谢咏在,连带着二房她内向的小孙子都活泼了起来,她笑道:“王爷是比都督的官大,所以你们的贺大哥是非同常人呢,你们长大了可要学他,把武功练好了,研习兵书,学得精了,自然就能当上大将军封王拜相的。”

谢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其实像贺玄这样的例子是极为少数的,要不是他父亲匡扶过赵坚却英年早逝,他自己又立下军功,这身份极难得到。

几人正说着话,有丫环过来禀告道:“章家送帖子来了。”

老夫人不用看,就道:“定是请我们去做客。”

自从杜蓉嫁到章家之后,他们还不曾去过,而今终于要请他们了,杜若跃跃欲试,问道:“是明日就请我们吗?”

老夫人扫一眼帖子,笑容满面:“说是后日,正当休沐,能一起过去。”

众人都很高兴。

老夫人便让姑娘们先行离开,只留下刘氏与谢氏。

刘氏仍惦念童家,想老夫人同意,好让杜莺嫁人,忍不住又提了一次,老夫人这阵子也让人去仔细查过了,童家的家世清白,童夫人的善心也是真的,其实也有几分意动,但她总是想着再等一等,能有更好的。

她太心疼杜莺。

刘氏的愿望又落空,走到外面忍不住求谢氏:“大嫂您不若劝劝母亲,童家真的很不错,莺莺的身体又不是很好,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呢?我不是急着要嫁她出去,只是怕越到后面越是不好,那就要后悔莫及的。大嫂,您就帮帮我罢,母亲向来也喜欢听您的话,”她眼泪掉下来,“我也就这一个心愿了。”

两个女儿都嫁出去,她胸口一块石头就落了地,毕竟杜峥还小呢,她也能喘口气。

谢氏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杜莺也才十五岁,并不是年纪很大。

也许是刘氏撑得太辛苦了!

她拍拍她的胳膊:“你也莫要着急,母亲难道不比你疼莺莺?她总有办法的,你且再等等。”

刘氏看她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心想到底谁都瞧不起她,她说的话这家里没有谁是在意的,她叹了口气,极为失望的走了。

章家要请杜家做客,前几日杜蓉就忙碌上了,不止叫下人们没日没夜的打扫,甚至还亲自去检查窗棂这种暗藏污垢的地方,发现一点不好的,都要处罚下人,弄得人心惶惶。

章凤翼这日回来,又见下人们倒了水在擦拭青石板。

可那不过是走路的,要这么亮堂做什么呢?他眉头一拧,走到内室,杜蓉在看菜单,杜家难得过来,肯定是要吃饭的,她为此细心写了出来,谁喜欢吃的,谁不爱吃的,都心里有数。

但也不用看这么多遍罢?

连他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章凤翼几步走过去,把菜单抢走,不等杜蓉反应过来,就把她抱在了腿上。

他作风豪迈,丫环们早就习惯了,当下立时走得精光。

杜蓉却恼火了,手猛地掐在他胳膊上,叫道:“你干什么,没见我在看东西呢?你怎么老是这样莽撞!”她极为的不悦,下手也重。

章凤翼龇牙咧嘴。

“你最近可是疯了?”他钳制住她的手,盯着她看,“你是不是在小日子?”

他原先是不清楚,可娶了杜蓉什么都知道一些,杜蓉在那个时段,脾气就有点暴躁,他是不敢惹她的,可现在,好像比那种时候还要不好。

杜蓉道:“不是。”她拿过菜单又看起来,“你要是饿便使人上菜罢,我一会儿就来。”

他不动,把手忽地伸进她腰间一摸,却是没那个东西,就有些着恼了:“那你最近怎么这么对我?不冷不热的不说,就是父亲都怕你了,刚才在衙门遇到我,说你在家里搞得天翻地覆的,哪里有那么多的地方要打扫?你就算嫌弃父亲不干净,也不用把他的卧房打扫两次罢,父亲看得都怕了。”

杜蓉手一顿,抿着嘴唇。

她的脸色忽地有些白,章凤翼看着,想到最早前她甚至还让花农种花种树,甚至把格局不好的地方都拆了,就因为要请杜家的人来。

他一下就有些明白了。

她是为这件事而焦躁。

章凤翼重新坐下来轻声道:“你可是后悔嫁给我了?”

杜蓉心头一震。

他皱眉道:“假使如此,也不算晚。”

她回过神:“怎么会!”

是她当初义无反顾的要嫁给他,而今怎么会后悔。

“那是因为岳父吗?”章凤翼不屑的笑,“你如今还怕他吗?他不满意我,不满意章家,我是知道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这样的性子,你以为他会过来?”

“不,他也许就会过来的!”杜蓉甚至可以想象到杜云岩令人厌恶的样子,“他指不定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哪怕是当着章执的面,他也会不管不顾,费尽心机的去羞辱章家,她其实一点不想请杜云岩来,然而他名义上始终是她父亲,她不能在帖子里强调的说,不准他来。

她的脸颊因为那种气愤变得很红。

章凤翼看着她,眸光渐渐温和下来,伸手轻抚一下她的头发道:“就算如此,又怎么样呢?我不怕你父亲挑剔,他再说什么我也不会生气的,父亲那里我会好好与他说,让他不要跟你父亲争吵,你们家里人难得过来一趟,总不能闹得不好收拾。”

“…我们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竟是分外的体贴。

那张带着七分不羁,三分张狂的脸,此时是那么的温柔,杜蓉眼睛有些红了,半响道:“你到时也不准乱说话,我得让祖母,母亲,姐妹们不要担心我。”

“是,我等会儿就去寻凤翔他们,叫他们也给你规规矩矩的!”那是他三个弟弟。

“什么叫给我?”

“就是给你,你如今就是我们家姑奶奶!”他一把将她整个抱起来,“我刚才说的话都算数,但也不是无偿的…得把这几日的都补回来。”

也不管她拳头怎么捶,怎么嗔,他力气大,稳当的就把她抱向了内室。

只见那当隔断的屏风上一会儿就被甩了一套的裙衫上去。

一会儿又是男人的衣袍。

五颜六色交织出了凌乱的风景。

第72章 072

杜绣养兔子养了一天也觉好玩,想到唐姨娘这阵子一直在偏苑孤苦无依的,便抱了去看看她,顺带说说话。

唐姨娘见到她来,心里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忙让丫环去沏茶,又端上自己亲手做得绿豆糕,笑着道:“这东西放不住,你吃两块,坐一会儿便走罢。”

每回都是催着她离开,杜绣心里有气,要不是惦记唐姨娘总是生下她的人,她还懒得来呢,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明亮的阳光下,她秀眉颦着,嘴唇撅起来,很有些少女的娇气,让人忍不住要哄一哄她,唐姨娘心想,她这个女儿越长越漂亮了,只是可惜顶着个庶女的身份,不知将来要嫁到哪里去呢。

这多数要依仗老夫人的疼爱。

“这兔子你没去给你祖母看看吗?”唐姨娘柔声道,“我是不觉得新鲜的,往前我们家也养了好几只呢。”只是穷的时候都卖掉了,自己家反而一只都没吃成,那时候恨不得揭不开锅盖,直到她来了杜家。

杜绣撇撇嘴儿:“三姐早抱去给祖母看过了。”

要说讨好的本事,她是没有杜若来得好,每回都是晚上一步的,她端起茶水喝,刚刚入口只觉一股涩意苦到了嗓子眼里,扑的一口就吐了出来,嫌弃的叫道:“这是什么茶叶,怎的那么难吃!”

泡茶的丫环很是委屈的道:“姑娘,姨娘这里也只有这种茶叶了,奴婢也没有办法,莫说茶叶,就是日常的饭菜…”

唐姨娘一下就打断了她:“你混说什么?还不去把那碧螺春拿来,都伺候我多少年了,竟还分不清茶叶,这些陈旧的拿来做什么?”

那丫环磨蹭着走了。

杜绣却听出了一点端倪,她朝唐姨娘仔细看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人也瘦了,又看看这屋子,就算是夏日,也透着一股霉气,沿着壁脚,还长了绿色的青苔出来,那可是在家里面啊,又不是外面。

看来唐姨娘是受到了苛待。

她眼睛瞪圆了:“小舅本来就是被冤枉的,你受牵连被送到这里,但也不是犯了错,这些人竟然这么对你吗?”

那虽是姨娘,可往前哪样没有用好的呢?再说,唐姨娘可是她的生母,就算看在她的面子,府里的下人也该给几分面子的,现在竟然如此嚣张,那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见她生气,唐姨娘道:“好了,好了,你发什么火,只不过是那丫环愚钝沏错茶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儿。”

她这姨娘倒是一位的忍让,杜绣低头瞧瞧绿豆糕,暗想莫不也是什么陈旧的豆子做的,她也不知吃了可会不舒服,当下没坐会儿就走了。

唐姨娘狠狠训斥了那丫环一顿,那丫环叫桃仁,以前跟在唐姨娘身边吃香喝辣的,没有受过苦,而今被发配到这里,很有些不习惯,她抽泣道:“姨娘您过的日子怎么也得让四姑娘知道啊,他们实在太欺负人了,夏天的料子没说送几匹来,就是厨房那里的菜,有些都是馊的,隔夜的了,奴婢也是看不过去…”

最近是越发的过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呢。

瞧着灰暗不透风的四壁,唐姨娘微微闭起眼睛。

刘氏这般懦弱的人绝不会想到要对付她,而老夫人这种出身,是不屑于此的,杜蓉已经嫁出去,便是不嫁出去,她火爆的性子,哪里能有什么龌蹉手段,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她呼出一口气,端起那苦涩的茶水喝了起来。

杜绣抱着兔子直往前走,杜云岩正当从衙门回来,瞧见往常见到他就甜蜜蜜喊着爹爹的女儿竟然都没有发现他,委实有点奇怪,便叫住了他。

见是父亲,杜绣又换了笑脸:“爹爹呀,您忙完了吗?可累吗?”

有时候她会给杜云岩捶捶肩。

还是一贯的孝顺,杜云岩揽住她肩膀:“不累,你爹爹可是做大事的,又不是底下那些小吏要东奔西走的。”他伸手摸摸她怀里的兔子,“这谁给你弄来的?我还喜欢小兔儿吗?”

说到这个杜绣就委屈:“是大哥从晋县买来送给三姐跟表姐的,我问表姐借了玩几日,很快就要还回去的。”

杜云岩听了就有点不高兴,杜凌这小子既然买了兔子,怎的也不给他女儿捎一对?他冷笑道:“不过是个兔子,不是稀奇玩意儿,你要喜欢,我明天给你买两对来,好不好?比这还好看,这什么破落兔子。”

他拎起兔子耳朵就要扔下去。

杜绣看见了,连忙拦住:“哎呀,这不行,您把兔子弄疼了,表姐会怪我的!”她顿一顿,“而今我可不敢得罪她!”

吓得跟什么似的,杜云岩挑起眉毛:“她不过是寄居在这里的,你怕她干什么,你是杜家正经的千金小姐,她什么东西!”

“反正我不想惹她。”杜绣轻声道,“她爹爹也是官呢。”

谢彰是户部主事,比杜云岩是小了一个品阶的,杜云岩不屑的呸了一声:“你等着,我给你买好的兔子。”

他拔脚走了。

第二日正是休沐日,众人一大早就起来了,都聚集在老夫人的正房,老夫人瞧一眼杜云岩,心里想着原以为这儿子不去,她也松口气,谁料他非得来了,倒是担心起来,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几句:“你往前跟章家不对付,这回去,别给我闹事!”

杜云岩被老夫人压制的厉害,不得不服软,笑嘻嘻道:“我能怎么闹事,我就是去看看蓉蓉的。”

他是要去看看这大女儿在章家过得怎么样。

老夫人眉头皱了皱,没有再说,临走时与杜云壑说要他好好盯着。

众人陆续往外面停着的马车走去。

谢月仪跟谢彰,谢咏走在一起,他们的母亲早逝,谢彰又当爹又当娘的,那姐弟两个与父亲十分的亲密,一家子说说笑笑。

杜云岩瞧见,看到那三口都穿着华丽的衣裳,一点不像当初来时的落魄,那谢月仪头上戴着的金簪玉簪都很漂亮,价值不菲,可见他们从杜家拿了多少东西,而他呢,身为杜家的二老爷,取个几十两银子,都要同老夫人禀告。

这样下去,杜家的家业都要落到外人手里了!

他慢悠悠从后面上来,朝着谢彰道:“谢老弟在我们杜家住的可习惯?”

谢彰晓得他是什么人,并没有好感,但面上还是过得去的笑道:“多谢您关心,一开始气候是有些不惯,现倒是觉得长安很好了。”

杜云岩一下就来气了:“什么长安,你是住在我们家里,不过看起来你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吧,只怕比你以前在家里还要习惯呢!”说着看向谢月仪,“你头上戴的四季花金簪是哪家铺子打的,打了多少钱?不想谢大人俸禄竟那么丰厚,手头那么阔绰,这东西我而今都买不起送予我女儿呢!”

这其实是谢氏送给谢月仪的,谢月仪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一下子白了脸。

杜云岩又嘻嘻一笑:“我们杜家厢房是多,整个长安城都晓得,你们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到时候谢姑娘嫁人,谢少爷娶妻都可在这里办的。”

他扬长而去。

谢咏年纪小,尚有点迷糊,谢月仪的脸从白又变红,她拉住谢彰的胳膊,差点啜泣起来。

谢彰脸色自然也不太好,他本来也不想常住,只是谢氏挽留多住了一会儿,想着慢慢寻找住处的,可杜云岩竟然如此羞辱他。

只他是个云淡风轻的人物,到底没怎么动气,低声与两个孩子道:“这事儿莫告诉你们姑母,月仪,知道吗?”

谢月仪点点头。

只她走到马车里时,头上的四季花金簪已经不见了,杜若初时没觉察,只等到车行了一半,目光扫过谢月仪的头时,才发现,奇怪道:“你早上不是戴了那支簪子出来的,跟你衣服很是相配呢,怎么没了?”

“我放起来了,总觉得太重。”谢月仪笑一笑,“下回再戴。”

她来长安得时候惴惴不安,生怕与几位姑娘合不来,可后来消除了这种心思,然而现在她才知道,她总是不一样的,杜云岩觉得他们沾了杜家的便宜,别的人兴许也是这么想的,她低垂下头,很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