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会儿才六岁。”葛老夫人对老夫人道,“在我们家住了一阵子,生生把姑爷气得提早走了,说我太纵容他,习惯养得越发不好。”

贺玄轻咳声:“这么久的事情您还拿来说。”

这段记忆他是有些模糊的了,也许是后来的记忆太过深刻,只葛老夫人对他的爱护是有印象的,为此父亲与她起了冲突,抱他走的时候,葛老夫人很舍不得,却也莫可奈何,吩咐厨房做了好些的吃食让母亲带走。

他也是没有想到会与外祖母在此时重逢的。

葛玉真插嘴道:“皇上说这么久的意思,是不是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们了?您说说,您可还记得我这个表妹?”

贾氏眉头拧了一拧,说道:“你这孩子,你那时候还未出生,皇上怎会记得?尽说些胡话!”她同贺玄道歉,“皇上莫往心里去,我们那会儿住在南召县,把她给养得野了,而今到长安,我定会重新教她规矩。”

葛玉真撇撇嘴儿,她可是觉得在南召县最好玩了,天天去山上同哥哥打猎,回来住在竹屋里,也比原先的大宅子有意思,不会总有那么多的下人跟着,浑身不自在。

贺玄并没有接话。

贾氏有点儿尴尬,心想她这外甥到底是皇帝,又这么多年未见极是生疏,哪里能很快热络的起来?她笑道:“玉真,慧儿,你们同杜家姑娘们去外面走走罢,今儿天气好,外面不冷不热的,很是舒服,叫你祖母同老夫人安静的说会儿话。”

这女儿叽叽喳喳的,她着实怕了她了,差遣出去了事。

葛玉真原也是个坐不住的,连声答应。

几个小姑娘很快就走到殿外来,果然西府海棠开得极为的漂亮,从远处看好像一朵朵颜色各异的浮云,葛玉真跑到花丛中,径直就坐在了草地上,朝她们招招手:“都来吧,我们就在这里吃点心,对了,你们是不是要对着海棠花吟诗什么的?”她笑着拉住林慧的手,“表姐,可要看你了。”

那林慧的脸色一下子通红,用蚊蝇般的声音道:“玉真,我们在南召县你尚可说说,现在这里可是长安呀,多少大家闺秀呢,我算得什么,求你别这样了!”

林慧是葛家二姑奶奶葛雅兰的女儿,住在葛家好几年,同葛玉真的感情极好。

见她愣是不肯,葛玉真不好勉强,皱眉道:“你书法画画那么好,习得这些年怕什么呢?还藏藏掖掖的,算了,我不说行了罢?”

林慧松了口气。

杜绣见状笑道:“我们不过五个人,除去刚才甘拜下风的三姐姐,还有我这绣花枕头,便只你们四人吟诗作对,还不如就赏赏花呢,或者来玩玩斗草?”

“斗草?”葛玉真一下跳起来,那是她的心头好,“就玩斗草,而且我们玩的有意思点,不单只差遣丫环去,自个儿也去找,拔了各种草来斗,怎么样?顺当就看看四处景色,也是散步呢。”

其实杜家三个姑娘连同谢月仪与她们并不熟悉,这葛玉真性子又冲,杜莺不太喜欢她,坐一起还真不如走走,她赞同道:“便这么说定了。”

姑娘们各自去寻草。

杜若原是与谢月仪一起的,只聚着很难找到想要的,慢慢就分开了两路,她一边半弯着腰,一边叮嘱鹤兰玉竹:“给我好好看清楚,像是金盏草,牵牛藤,一定是要有的,武斗上用得上呢,不过假如摘不到,就多找些名儿怪异的,文斗她们要对仗就难了。”

两个丫环应了,恨不得把眼睛贴在地皮上。

不到一会儿,已是拔了十几样。

杜若瞧见对面一块石头下面有棵合适的,连忙喊鹤兰过来,自己也朝前走去,谁料眼前有黄色的衣摆一晃,有个人便拦在了面前。

她目光朝下,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做工十分的精细,两侧雕刻了祥云,镶嵌了黄缎,她心里咯噔一声,蚊子般的叫了声皇上。

贺玄淡淡道:“你说什么呢?”

他没听见吗?

杜若咬了咬嘴唇,只得抬高了点声音:“皇上。”

听起来浑似中气不足,贺玄眉头挑了挑:“你在作甚?”

“我们要斗草,我在到处找呢。”杜若犹豫会儿,“您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呢。”他道。

刚才在报琼殿,杜若不知是何原因,一眼都没瞧他,而今叫个皇上,也是低垂着头,他心想这才多久不见,她竟然一下就同他生疏起来了。

杜若不吭声,脸颊却慢慢发烫起来。

他每次反问,她都觉得她不可能回答。

贺玄低头看着她手里的草:“都拔了些什么?”

“已经寻到金盏草了,还有车前草,紫云英,垂盆…”

“没有鸡骨草吗?”他问,“若是武斗,没有鸡骨草的话,胜算不大。”

杜若一怔:“鸡骨草是什么?”她好奇起来,抬起头朝他看,这一看与他目光碰到,她差点又要躲开,却被他一下握住了手臂,“跟我来!”

他步子大,她几乎是三步跑一步。

很快就到一处地方,他停下道:“你在这里找找。”

不远处是个湖泊,此地的泥土也有些潮湿,她蹲下来,腾出只手在很大的草丛中翻找,过得半响抬起头,很是委屈的样子:“你都没说鸡骨草长什么样子!”

他一下笑起来。

那笑容像是阳光下融化的冰雪,十分的明亮,一点都没有她曾经在梦里梦到的那种冷,但等他笑完了,嘴唇抿起来,又显得极为的沉静。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急了,竟然对他用质问的语气,又垂下头道:“我是说,我不知道鸡骨草长什么样儿,没有办法找。”

他弯下腰,从里面拔,出来一棵递到她面前:“就是这样。”

有着对称的绿色的小叶子,看着很是可爱,杜若伸出手,想要从他掌心拿了,却被他拉住了手,那鸡骨草掉落在了地上。

他沉声道:“我做了皇上,你就那么怕我了?”

她的心缩了一下,手指在他手掌里蜷了起来,其实也不是怕,只是她对他皇帝的身份还没有适应,她摇摇头:“没有。”

她刚才叫他皇上的时候,声音便是这样轻轻的,跟以前的不太一样,带着点儿莫名的怯,却好像羽毛般在他心里挠了一下,他并没有松开手,反是用力一拉。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做,跌入怀抱的时候,只觉头脑一空,手里抓着的草散了一地,下意识就道:“我的草…”

“以后满宫的草都是你的。”贺玄在她耳边道,“朕稍后便派礼部尚书去你们家提亲。”

见她这般糊里糊涂的,还在躲避他,他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第102章 102

杜若呆了呆,也不管什么草了,吃惊道:“你要提亲?”

还是在今日。

贺玄单手搂着她,只觉藏在春衫下的腰肢极为的纤细,他忽然想到她连及笄都还没有过,年纪是有点儿小,所以看上去总是显得有些稚气。

他垂眸瞧她:“你莫非不肯?”

她脸贴着他明黄色的龙袍,感觉脸庞触到了龙纹,好像是一丝丝的金线镶进去的,刮得有点疼,她叹口气:“也不是。”

一早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便是母亲也是知晓的,还被他亲过又能嫁给谁去?她不是小孩子,这点事情还能不明白吗,说道:“我是觉得有点儿快,你才登基,你真的想我做…皇后娘娘?”这四个字的称谓十分的重,她还记得早前她称秦氏为娘娘呢。

而今秦氏,连同长公主府的人都还被关押着。

他眉头挑了挑:“这皇后娘娘非你莫属,难道我还能找了别人去做?”他抬起她下颌,“你倒是说呢?”

那琥珀色的眼眸如深海般汹涌,她对上了心突突直跳,脸颊仿若染了花的颜色,一层的粉红,嘟囔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笑起来,眸中星星点点的波光,极为动人。

不是这个意思,那么她也是不想他娶别人的。

贺玄手移到她脸颊上,微微低头,在唇上亲了亲:“只是把婚事定下来,省得你见到我就跑,而我要见你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他拿指腹轻轻磨蹭她的脸颊,鼻尖嗅着发上传来的清香,缓缓道,“你成为我将要娶的妻子,什么都简单多了,也省得…”

他才登基没几日,就已经有官员上折子说什么凤位空悬,也真是操之过急,不过他是看着赵坚如何做皇帝的,心里有数,大抵他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了。

有得必有失。

“等定亲之后,要准备聘礼,选吉日。”他道,“慈元殿也并不适合你住…”

那是原先秦氏住的地方,说实话杜若真不喜欢,毕竟她是来过宫里几次的,无法避免总会想到秦氏,连忙道:“好,换一个。”

“那你要住在哪里?”

“可以选吗?”杜若怀疑。

“有什么不可以?连皇帝都能换,何况只是个宫殿。”他摸摸她的头发,“今日时间不多,下回再说罢。”等会儿耽搁久了,她们许是会找过来,但他实在舍不得那么快放开她,又低头吻在她唇上,恨不得把那柔软的唇瓣咬在嘴里,吃上几口,肆意的享受。

杜若被他弄得满脸通红,浑身都没有力气了,她微睁开眼眸透过他肩膀,看到远处恢弘的宫殿,恍然惊觉,忙伸手朝他捶去,气道:“你快放开我,万一叫别人看见了呢!”

这可是在没有遮蔽的地方,旁边还有别的姑娘,就算是杜莺碰上了,她也会觉得十分丢脸的,别说还有今日才第一见面的葛玉真与林慧。

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慌张。

他离开数寸,凝视她一眼,见红润的唇上水光潋滟的,心里仍是有什么在涌动,可他也不好真的太过分的去欺负她,松开手道:“捡你的草罢。”

她轻哼,下意识用手背抹一抹嘴唇,只觉湿漉漉的,又是面红耳燥,一句话不说,蹲下来在地上寻找刚才摘到的各种草。

不过这里原本也是一大片的草地,混在一起可是把眼睛都看花了。

见她费力,他弯下腰一连找了三棵出来。

她吃惊道:“你怎么这么快?”

他心想,他做什么不比她快,照她这架势,便是到晚上也未必能找全,他拂袖一扬,带来一股劲风,将散落在地上的草都吹了起来飘在空中,再随手一抓,几乎就都找到了。

杜若看得瞪圆了眼睛。

刚才恼他没有分寸,这会儿却觉得他那么的聪明,便是连带着刺眼的龙袍,也顺眼不少,由不得笑起来:“玄哥哥,你真厉害呀!”

他嘴角弯了:“你叫我什么?”

“啊…”她抿上唇。

叫皇上的时候好像发不出声音一样,叫这个却不同,他把草递给她:“私底下还是用以前的称呼罢。”他指指鸡骨草,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记得用这个去武斗,若是赢了,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呼吸拂到她耳朵上,微微的发痒,她轻声道:“要还你什么人情?”

“等你下回来宫里便知。”

下回…

她发怔。

他却已经走了。

鹤兰同玉竹这会儿才敢过来,刚才自家姑娘被贺玄带走,她们不远不近的跟着,结果就瞧见叫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可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贺玄是皇帝,作为奴婢,哪里有胆子敢去干涉呢,只能安慰反正姑娘都要嫁给他的,便当作没有看见。

杜若心虚,也不质问她们刚才在哪里,主仆三个照旧找草。

倒是葛玉真不知何时也寻到了这里,瞧着远处贺玄的背影道:“刚才我表哥来过了吗?”

“是。”杜若不能睁眼说瞎话,搪塞道,“路过这里。”

“那看来祖母与杜老夫人已经说完话了。”葛玉真得意的一扬手里的草,“我可是找到许多,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斗草。”

姑娘们汇聚在一处,各出各招。

杜若还真在武斗上赢了,那鸡骨草正如贺玄说得,十分的坚韧,什么草与之对上,都是要折断的,葛玉真小孩子脾气,立时就不太高兴,幸好文斗她的草多,倒是没人能比得过。

回去的路上杜若与杜莺道:“我们在找草,二姐你定然是在偷懒罢?”

“去湖边看鱼了。”杜莺笑。

凭着她的学识,又看过医书,原本要对仗的花草她是最精通不过的,然而这回比起来,竟是连第二都没有挤进去,可见是怎么回事。

杜若扑哧一声。

眼睛弯弯的,笑得靠在她肩头,杜莺侧过眸,想到刚才在湖那一头见到的事情,暗地里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她是早就察觉了,只是没有料到贺玄会当上皇帝,而今这三妹许是要做皇后的了,不晓得她可能应付?毕竟在杜家,她们四个姑娘,杜若最是过得无忧无虑。

她原是应该嫁到一个极为和睦的家族里,而不是皇宫。

只是这一切许是注定的。

谁让贺玄年少时就已经与杜若认识了呢,他们那时候又那么的好。

她抬手摸摸杜若的头发,也许傻人有傻福,不像她,从生下来就要面对那种父亲,母亲,她已是疲乏的很了,而今父亲离开长安,不管是福是祸,她总可以歇息一阵子,好好教养下弟弟。

等过得几年,他长大了,她就搬到祖母那里去。

这辈子,她好像最对不起的就是老夫人了。

出得宫,众人各自上了马车,杜家大房的,很快就行到了府邸门口。

谢氏扶着老夫人下来,说道:“那葛老夫人倒是挺朴实的。”

“他们葛家不像贺家是世代簪缨,葛家能为官入仕,也是因为出了一个武状元,那是葛老爷子的父亲,天生神力,被上峰派去领兵作战,几是百战百胜,声名远扬,葛家也就出名了,后来葛老爷子也是从参军做起的,至于葛老夫人,她是罗家的嫡女…”

老夫人娓娓道来,谢氏听得也明白了,葛家在家世上原与贺家不相配,当初葛氏是高嫁,不过那夫妻二人却是情深,她曾听杜云壑说过贺时宪的事情,在军中时便常有同袍与他做媒,然而贺时宪总是很果断的就拒绝了,有次甚至还痛斥媒人,此后便再没有人敢提起了。

一行人一直走到上房,老夫人坐下来对谢氏道:“行了,扶我走那么远。”她往后面的杜若看一眼,“若若,你同你母亲一起去歇息罢,一来一回的,哪怕是去赏花也是折腾人啊。”

甭提她口水都要说干了,葛老夫人问起贺玄的事情,她都是一桩桩都说了与她听的。

杜若并没有立刻走,她正有些怀疑贺玄说的话,暗想他难道真的会在今日来提亲?这也太急了,定然是拿话唬她的。

她笑一笑,挽住谢氏的胳膊:“娘,我们听祖母的。”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珠帘一晃,半莲见那丫环走得快,早就看多了,便知是大事儿,她连忙过去,听得几句极为惊讶的道:“老夫人,夫人,礼部尚书邓大人求见。”

这种时候?就是谢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礼部尚书应是朝堂的事情,那要商议也应该同杜云壑在衙门里商议,怎么会寻到家里来呢?谢氏眉头一拧,吩咐丫环:“快些把老爷请过来!”

杜云壑原是去院子里了,得到这消息快步便来了老夫人这儿,见到邓大人穿着朝服,极为的严肃,他也颇是奇怪,问道:“邓大人你怎么上我家来了,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儿,还是去书房一说罢。”

邓大人摆摆手:“这事儿必得要让老夫人,夫人也知晓的。”他笑起来,略扬高了声音道,“下官奉圣命是为皇上来此提亲的。”

“什么?”老夫人大惊,因她尚不知内情。

邓大人笑一笑:“快是快一些,不过翰林院已经在起草文件,礼部也在着手制册造宝了,今日下官便是为商议此事,询问下令爱的生辰八字,好便与让钦天监推算吉日,尽快大婚。”

那是真的了!

自家女儿要做皇后了,谢氏想到此前她甚至要下一下贺玄的面子,好让他知道收敛,而今可好,他登上帝位,随口一句便已经把这终身大事定下,作为母亲,真是有些无奈。而杜云壑想到宝贝女儿要嫁入深宫,心里也是极为的惆怅,他们连同老夫人,一起都看向了杜若。

杜若却在想,他可真是一言九鼎呢!

第103章 103

邓大人办完事,说清楚了,便告辞离开杜家。

老夫人还在震惊中,因从来没有人提过这件事儿,她一直以为杜云壑将贺玄当子侄,便把他也当成半个孙子,只这孩子性子不好,难以亲近,谁想到他登上帝位之后竟然要娶杜若。

杜云壑见母亲盯着自己,轻咳声道:“皇上与若若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也不是那么意外。”

是有好几年的感情了!

老夫人也知,但她实在难以把杜若跟皇后联系起来。

杜云壑朝谢氏使了个眼色,谢氏便领着杜若离开了正房。

母亲走在路上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总是温和的同她说着话,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她一只手牵着自己,握得很紧很紧。

晓得谢氏担心了,杜若暗自叹了口气,这心情应是同贺玄向她表露感情时是一样的,她可以把他当哥哥看待,友好相处,却不可以嫁给他,她那时是这么想的,并不愿意做他的皇后。她太怕那个深宫了,也怕这沉重的负担。

可是到得今日,她是无法不接受的。

贺玄不会娶别人,她也不会嫁别人,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永远抹不掉,更何况她对他也不是不喜欢。今日在宫里,他带她去拔草,帮她将散掉的草找回来,好像回到了幼时一样,不能说她是不开心的。

她一直介意的只是他皇帝的身份。

然而这已经无用了,无法改变,她也只能退一步。

“娘。”她摇一摇谢氏的手,“今日玄哥哥来单独见过我,提前便与我说了,他要来提亲,他还让我私底下不用叫他皇上呢。”

谢氏一怔,想到他们与葛老夫人闲话时,贺玄早先就走了,原来是去见了杜若。

女儿微微笑着,脸颊上有两个梨涡,格外的甜,她看起来没有一丝的勉强,谢氏伸手轻抚她的发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情我愿,也许是不该担忧,只是…她柔声道:“若若,你是要当皇后了。”

历来有几个皇后是好做的?

若是嫁入寻常人家,哪怕是官宦世家,实在不合心意尚能和离,而皇后呢?那是逃不出皇宫的,一辈子便困在那里了,与家人也见不到几次面,她将来要看一看女儿,兴许还得要贺玄准许,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虽然在贺玄登基之后,便知有这一日,但那么快就到来了,不异于被刺了般的难受。

见她眼眶都差些红了,杜若忙安慰道:“娘,皇后其实也没什么,您别瞧着我好像不懂事,可我什么都知道,再说,不知道的,不是还有您教我吗?我就不信玄哥哥还不准我见您了,他要是敢…”她叉起腰来,“我就自己回娘家,再不去宫里了!”

谢氏莞尔一笑。

她当然不会觉得杜若说得有理,只她这般的可爱,讨人喜欢,以至于他才登基没多久,甚至不曾想过在众多姑娘之间再挑一挑,便那么着急的要娶她。

便因这真心,他也会疼爱她许久罢?

她长叹一口气,将杜若搂着道:“你说得是,为娘这就给你准备嫁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