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陈云开车来学校接她时,后面还跟着一辆红色跑车。

宁迦起先没在意,和下车来迎她的陈云打了招呼,正要上车,戴着大墨镜的白芊芊从跑车探出头,朝她挥挥手:“宁迦!你哥在这里我这里呢!”

宁迦蹙眉看过去,隔着玻璃窗,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板寸男人。要不是她对段洵太熟悉,估摸着都一眼认不出来。

他,竟然剪了个板寸!

这就是他证明自己真男人的方式吗?

在她震惊中,段洵打开车门下车,朝她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短发的脑袋,昂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男人?”

宁迦:“……”果然没猜错。

虽然她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宁迦抬头看他,她从来没想过段洵板寸的模样。虽然还是那张脸,但跟上辈子的段督主,以及之前那个扎小辫的Sin,气质截然不同。她不得不承认,换了个发型的他,好像终于变成了一个属于这个时代的男人,甚至给人一种荷尔蒙爆棚的感觉。

虽然她脸上表情未变,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狠跳了两下。

段洵又像是邀功一样,偏头把侧面刻的字给她看。

宁迦认出他青皮上剃出来的拼音,顿时脸一红:“你有病吧,在头上刻这个干什么?”

白芊芊和陈云对他在头上刻个宁字没多想,他们都以为他是宁迦堂哥,自然原本也姓宁。

但宁迦却不可能误会。

段洵一字一句回他:“公主觉得呢?”

宁迦还没回答,车内的白芊芊听到两人的话,笑嘻嘻插话道:“Sin,妹妹是你的公主,你不怕你未来女朋友嫉妒啊?”

段洵道:“未来女朋友当然也是公主。”

白浅听得咯咯直笑。

宁迦却隐约听出了点一语双关,脸上顿时更热,恼羞成怒朝他瞪了一眼,回头上了陈云的车。

驾驶座的陈云看她一眼笑问:“你是不是和你哥吵架了?”

宁迦道:“谁和那种白痴吵架!”他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陈云笑:“你哥和小时候真的变化很大,不仅长相变了,性格也是。小时候憨憨的,现在好像有点酷过头了。”

宁迦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那辆红色车子,撇撇嘴道:“还是小时候可爱。”

虽然她对那位失联多年的亲堂哥记忆早就模糊,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比段洵可爱。

陈云笑着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宁迦试探问:“我哥和芊芊姐是跟你约好的吗”

陈云笑说:“我昨天正好遇到芊芊,随口提了嘴今天约你一块去度假村玩,她就说一块儿,正好可以叫上你哥。你哥没跟你说?”说着,不等她回答,已经恍然大悟般自问自答,“看来是真闹矛盾了。没事啦,兄妹俩哪有隔夜仇,待会儿一起好好玩,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虽然看出两人之间有问题,但并不追根究底到底什么矛盾,这一点倒是让宁迦颇有好感的。这确实是一个有分寸的男人。

比起后面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陈云简直能用完美来形容。

这就叫做对比惨烈。

到了度假村,时间还早,几个人换上衣服,直奔室内的水上乐园。热辣奔放的白芊芊穿的是一身性感比基尼,只在肩膀上批了个透明小衫。宁迦继续走她的保守路线,一身严严实实的连体泳衣,还是平角裤那种,毫不意外地遭到白大小姐的取笑。

至于两个男人,穿的是宽松的半截泳裤,光着膀子。两个人身材都不错,都是穿衣看车瘦,但身上有肌肉的劲瘦型。

一路上一行人收获了不少目光,其中又以段洵最多。主要是他那发型实在是酷过了头。

到了场中,陈云指了指前方的长滑梯:“要不然先去玩那个?看着还挺刺激的。”

那滑梯很高很长,有人正在玩儿,个个鬼叫狼嚎的,大概确实很刺激。

宁迦记忆中没怎么玩过这些东西,不免好奇,点头道:“好啊!”

陈云回头看向跟上来的一对男女:“我们去玩水上滑梯,你们去吗?”

白芊芊跑上前:“好啊好啊!”

段洵插着裤兜不紧不慢上前,斜乜了眼宁迦,一言不发。

四个人上了滑梯,宁迦这才发觉,比从下面看更陡更高,略微恐高的她,顿时就觉得有点腿软。

陈云笑着看她:“你先?”

宁迦支支吾吾:“你们先滑吧!”

白芊芊道:“那我先下去了。”说罢坐好,朝几个人挥挥手,尖叫着朝下面滑去。

陈云又看向宁迦:“你确定我先滑?”

宁迦点头:“你先。”

陈云看出她是在害怕,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她身后面无表情的段洵,笑说:“那我下去了,你跟上来。记住落进水中的时候,别呼吸,小心呛水。”

“嗯。”

等他一离开,台子上就只剩下宁迦和段洵,她回头看他:“你先!”

段洵挑挑眉头,走上前,在滑梯入口坐下,回头道:“你过来?”

“干吗?”宁迦不解地上前一步。

段洵一脸严肃道:“蹲下身,我有话对你说。”

“啊?”宁迦见他这模样,配合地蹲下,不明所以看向他,在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一丝弧度时,就知道自己受骗了,但想躲开已经来不及,只感觉脚腕一热,两条腿被他抓住往下一扯,挂在他腰间,整个人便顺着他一块往下滑去。

这种水上滑梯,不仅陡峭,还有水的冲击力,宁迦顿时吓得闭上眼睛大叫,手忙脚乱要抓住点东西稳住,但唯一能抓住的也就只有身前的男人。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将人抱住。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后面将他几乎包裹住,段洵暗爽得差点上天。

大概是她的叫声太刺耳,他半途中将身体固定住,轻飘飘问:“有这么吓人吗?”

宁迦都差点被吓哭了,感觉到身体停在半途,更是不敢睁开眼睛,用力捶了他两下:“有你这么吓人的么?你怎么这么坏!”

段洵轻笑:“胆小鬼!”

仍旧固定着身体不动。

被公主抱着的感觉,软软的,暖暖的,好得他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停住。

宁迦却不允许他就这样卡在半路,用力捶了他一下:“你快点啊!挡在路上干什么?后面有人要下来了。”

“你说要快的啊!”段洵松开身体。

身体的失重感再次涌来,宁迦一声长长的“啊”还没结束,便随着段洵一块跌进水中,被淹没了。

这水深其实不过及胸,但宁迦是个旱鸭子,掉进水中,手忙脚乱地吓扑腾,根本不知道自己站起来,被段洵捞起来后,下意识双手双脚将他缠住。

段洵也不提醒她这水多浅,一脸享受地任由她像袋鼠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双手还配合地拖着她的腿,像连体人一般,众目睽睽之下,慢悠悠朝岸边走去。

直到到了岸边,宁迦才意识到两人的举止有多不雅,她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气不过刚刚被暗算,举起拳头,目眦欲裂朝他砸去:“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段洵被她打,不躲也不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是帮你克服恐惧。”

宁迦就没怎么看到他笑过,没想到第一看他开怀大笑,竟然是这种情况下。

这是将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上么?

她简直要被这个人气疯了。

陈云和白芊芊见情况不对,跑过来,问:“怎么动起手来了?”

段洵摆摆手让他们别管,自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掀起眼皮看向怒气冲冲的女孩:“你打吧!随便打!”

宁迦被他这无赖状快气哭,又想起刚刚在滑梯上以及水中两人亲密的情形,除了气又不禁大羞。

最后,化为一声冷哼,道:“陈云哥,我们去玩吧!”

第37章一更

宁迦一走,段洵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跟上。

“你跟着我干什么?”宁迦回头怒目道。

段洵昂头义正言辞道:“当然是保护公主。”

陈云笑说:“迦迦你真是有个好哥哥,把你当公主疼的。”

迦迦?段洵心中冷笑,只差一个白眼翻上天。

因为公主一词的多重含义,段洵当着人从来是不避讳这个称呼的。以至于宁迦被Sin神这个哥哥当成公主这件事,早已众所周知,也没人觉得奇怪,反倒都是羡慕她有个好哥哥。

却苦了宁迦被强塞了一个妹控哥哥,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看着段洵那坦坦荡荡的模样,又想到自己那不可名状的心思,真是满肚子郁卒,憋得她难受极了。想和他吵架吧,显然是吵不起来,只能自己干呕气。不想搭理他,却又甩不掉。

后面再玩其他项目,还得时时提防他会不会像之前那样趁自己不备暗算自己。

被吓到倒是其次,最怕是自己一紧张,又不管不顾地去抱他。就算他把自己当公公,她也没法把他真当太监。一想到自己对一个公公动了心,而人家公公先前对她好只是为了报恩,她就想一口老血吐出来。

至于段洵,在宁迦玩项目时,对于算计她这件事,不仅没有因为她之前的生气而有所收敛,反倒是一副掩藏不住的蠢蠢欲动。得幸好宁迦吃一堑长一智,始终没让他得逞。

不过这种斗智斗勇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一圈玩下来,累得像条狗,草草吃了点自助餐,就回了房间休息。

同样玩得不爽的还有段洵,回到自己房间后,把跟来的白芊芊毫不留情赶走,自己躺在床上,睁着那双寒星般的黑眸,望着酒店的天花板,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一点困意都无。心里好像有数不清的蚂蚁在爬,又好像正在被一把火燎着。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陌生得很,一时也没有头绪是为什么,总之是抓心挠肺。

过了一会儿,他茅塞顿开一般,猛得坐起来,打电话让酒店送了一瓶精油上来。然后拿着精油一溜烟跑去了宁迦的房间。

宁迦睡得正香,被敲门声扰醒,一看已经八点多,顿时吓了一跳,再多睡一会儿,今晚估计是不用睡了。

她揉了揉眼睛,趿着拖鞋去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的男人,眉头一皱,没好气道:“有事?”

段洵问:“你还累吗?”

宁迦道:“睡了一觉,不累了。”

“那有没有觉得浑身酸疼?”

宁迦伸了伸胳膊,眉头随着身上传来的酸疼,微微皱了皱,心说还真有点。

段洵弯唇一笑,举起手中的精油:“不用担心,内臣马上来伺候公主。”

宁迦如临大敌看他:“你干吗?”

段洵道:“当然是来给公主按摩。公主是知道内臣手艺的,保管明天醒来,腰不酸腿不疼,神清气爽。”

宁迦想起去年她准备才艺大赛那几天,每天中午在天台练习完后,都躺在地上被他翻来覆去揉个把小时。

当时心无旁骛,当然可以坦坦然然享受他的服务。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还能坦荡荡自称内臣,她却是没办法再接受那种两人间那种亲密。

实际上现在再想起来当时的场景,都忍不住面红耳赤。

她当时怎么就能接受个男人,把自己揉来揉去的,手脚脖颈肚皮,就没有他没接触的地方。甚至还脱了鞋,被他把脚握在手里按捏。

不能想,一想,都要觉得自己已经失身于他了。

宁迦幽怨地看了眼他那略带兴奋的眼神,义正言辞拒绝:“不用了。”

然而段洵已经不由分说挤了进门,还顺手把门关上:“为公主服务是内臣的职责,公主不用客气。”

宁迦一听他一口一个内臣就恼火:“你不是已经报完恩了么?还内臣什么?”

段洵道:“公主永远是我的公主,报不报恩都不会改变。公主快躺床上去吧,我一定将公主伺候得舒舒服服。”

如果只是前一句话,宁迦可能心跳还会紊乱一下。但加上后一句,怎么听怎么奇怪。他若真是太监,说这样的话,合情合理,但此刻他一头新剪的板寸,再如何漂亮的一张脸,也变得男人味十足,这话就有点太违和了。

可你要把这当成男人占女人便宜的话,换做别的人,那是铁板钉钉,但放在段洵身上,就实在是沾不上一点边。

一个在心理上把自己当太监的男人,怎么可能想占女人便宜?何况他一脸的坦坦然然。

不过不管占不占便宜,宁迦都不会再让他揉自己了。

她木着小脸道:“段督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按摩就不用了。”

段洵蹙眉看着她,脸色一垮:“看来公主是真的对我生分了?莫非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宁迦一愣,什么跟什么?继而又不满道:“你先前自己说报完了恩,对我爱答不理,现在倒是怪上我了?”

段洵道:“之前我们复国大业正在紧要关头,我每天很忙,无暇顾及公主,是我的错。”说罢阴阳怪气哼了一声,“但我一忙完就来找你了,一找你就遇到你跟你那上辈子的未婚夫状元约会,还对我各种摆脸色。那姓陈的没出现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宁迦反唇相讥:“那是,以前都是我哄着你,现在我不想哄了。”

段洵哂笑道:“所以我说,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宁迦还要反驳,忽然觉得两人这对话走向怎么这么奇怪?

什么新人旧人的?搞得她好像是个喜新厌旧的渣女一样。

而且他公公式的拈酸吃醋,听着也不大对劲。

她皱眉道:“你不要胡说,陈云是陈云,他跟程状元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关系,我和他也早没关系。”

段洵干笑两声:“那你为什么对我态度大变?”

宁迦道:“是你先对我冷淡的。”

“我说了为了我们大宁的复国大业。”说罢又道,“好吧,算是我的错,我这不是来认错了么?给你按摩赔不是还不行?”

宁迦依旧拒绝:“都说不用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给她按摩。因为她做梦都不想不到,段洵确实是想占她的便宜。

实际上连段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占便宜。

先前在水上乐园,她投怀送抱抱着自己时,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他后来想再次尝试,但都被她识破,未能得逞。

回到房间后,他心头一直抓心挠肺,想半天才联想到这里,然后就想起从前在天台给她按摩的场景。

那滋味,啧啧,真是妙极了!

拿到精油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异常厌恶与人有身体接触,只有公主是个例外。那种淡淡馨香、温暖和柔软,让人太喜欢了。

偏偏他在男女关系这件事上,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个正常认知。以前是一律反感厌恶,没有过任何欲念。所以也并没有把现下这种对宁迦的渴望,与之联系起来,就是单纯地想靠近,甚至都没想过这种靠近意味着什么。

试想,在不是恋人的前提下,一个男人想亲近女人,非要给对方按摩,分明就是猥琐行径。

可他一点没将自己和猥琐联想起来,坦荡的能把人气死。

现在被宁迦断然拒绝,段洵很有点不爽了,黑着脸道:“看来公主是真的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宁迦怒目反驳:“我没有。”

“既然没有,就让我给你按摩。”

“不要。”

“呵呵,那就是有。”

“说了没有。”

“那你证明给我看。”

要不是宁迦还算清醒,都要被他这死打蛮缠的逻辑差点绕晕。她深呼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段洵,咱们能不能用正常的方式相处?”正常男人和女人的方式。

段洵点点头:“现在是不太正常,你明显对我生分了。”说罢,他忽然伸手,拦腰将身前的人一把抱起来。

“你干什么?!”宁迦猝不及防,吓得大叫。

段洵看着瘦,力气却大得很,单手将她抱起来,丝毫不费劲儿,走到床边,将她丢上去。床垫良好的弹性,晃得宁迦一晕,还没反应过来,段洵整个人已经覆在她上方,双手箍住她的手腕,压在她的头侧,一张脸就在离她上方二十厘米的地方。

这暧昧的姿势——

宁迦一下懵了。

男人呼吸间的热气直直落在她脸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狭长眸子,灼灼地盯着她,像盛开的桃花,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