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在上清山的每个夜晚他都会提着灯去窗外偷偷地看一看她,那时候他只觉得她是对他很好的师姐,做人要投桃报李,平时无以为报这个时候就陪陪她以表孝心。可是后来当她不再做噩梦时他竟然慌了失落了,这个时候他就知道不好了。

时光是最容易使感情发酵的良药,上清山中青梅竹马一起闯祸一起挨罚一起相依为命的十三年令他再不能单纯地将她看做是师姐。

他看着容颜鲜焕的秦慢,鬼使神差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秦慢笑着踮起脚,凑到他唇边:“你说呢~”

喜欢,果然是喜欢…

宋微纹内心叹了口气,这条路果然是条欢喜路哪,他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脑门上:“醒醒吧,师姐就是师姐!”

何况,她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模样了,除非…

雍府之中,一夜之间太医院中的太医尽数被雍阙派人捉回府中,好在传话的霍安留了个心眼,在太医院里留了几人,否则万一夜里皇帝或者后妃有恙,连个人都找不到,不说要掉脑袋那也得伤筋动骨。

即便腹有怨言,但是看一眼阴鹫得宛如修罗恶鬼的雍阙,谁都不敢多说一句不是,依次给秦慢把了脉,又下了针。

数人齐聚一堂,一时间碎碎之语不断。

雍阙握着拳手背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终于忍无可忍暴喝道:“内人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各位大人能否告知一声?!”

人前他总是温文尔雅的,现在一声暴喝宛如惊堂木,吓得诸位太医皆是缄默不语,最后到底是和他常有走动的刘院判皱眉开口道:“督主,方才我等给夫人探过脉后发现夫人的脉象很是奇特,一会急走如鼓一会又缓顺如流,起伏急剧,看似是急症但实则应为亏损已久之兆。容下官斗胆问句,夫人此前可是受过重伤?”

雍阙一滞,缓一缓胸口郁气道:“如您所言,内人确实多年前偶遇不测,险些丧命。”

“那便是了,”刘院判和其他几位太医一起点了点头,捻了捻须沉吟片刻,“督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雍阙的心突然一沉,看了一眼帐后了无声息的秦慢勉强挪开眼睛:“您请。”

一入隔房,雍阙立时向刘院判深深作了一揖:“不瞒刘老,秦慢乃我爱妻,不论何种情况还望您尽力相救。”

刘院判何曾见过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过人,顿时吓了一跳忙扶起他道:“督主您客气了,当年不是督主拔刀相助,老朽早在前太子案中殒命了。”他说着长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房外,“督主,老朽之所以单独叫您出来是有些话不便当着别人的面说。夫人,其实不是病,而是种了一种毒。”

十八镜?!雍阙脑中立时冒出了这三字,显见的他是彻底慌了,否则也会想到秦慢的症状与之前那几个重了十八镜的全然不同,他涩声道:“是不是…”

刘院判打断他道:“老朽虽然身处宫中,但此前在民间游历时有幸与医圣任仲平结交,我两一同研究药理时曾经在古书中发现了一味可以回天改命的奇药,”思及过去刘院判的神思有些缥缈,“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画堂春?”

刘院判点头:“这便是那味奇药的名字。依照古书所言,此药可以起死回生,无论是灯枯油尽还是毒入肺腑,都能揪她于旦夕之间,更自此青春常驻,容颜不改。”

雍阙茫然:“那为何她还…”突然他沉默片刻,后道,“是不是还有别的效果?”

“如果真是如古书所言,此药应早就广为流传为人所用了。”刘院判说着神思惆怅,“督主猜得不错,此药虽能一时救人性命,驻人容颜,但是因药性刚烈代价就是此人至多再有二十年的寿命。其实我与任仲平研究过,这二十年可能都是多的,以夫人的体质,如果真是用了画堂春怕只有十五年的寿命。”

十五年…

雍阙脑袋嗡的一声响,趔趄了一步,及时扶住了桌子才没能瘫倒下去。

离云家惨案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他算都不敢往下算去,他和她才相识相爱了这短短的时间,他甚至还来不及许她白头之约…

两年,他的慢慢只有两年的时光了,光是想一想他胸腔里那颗跳动着的心脏就像撕裂了一样,呼一口气进去都是生生的疼。

他抬手挡住眼睛,过了良久,哑着声道:“您既然与医圣对此药颇有研究,这些年可否有了解毒的法子?”

这哪里救命的良药,分明是饮鸩止渴的□□!

刘院判惭愧地摇摇头:“下官有负督主了,当初看此药老朽也只当是民间传说未能上心,入宫之中老朽成日为宫中贵人们探病纳方便将此忘至脑后。”

雍阙心如刀绞,恨连这性命攸关之事她都不愿与己到来,更恨自己陷于情爱中未能及时发现她的异样。

“看样子只能去把医圣找回来了,”他竭力保持住清醒,慢慢一字一句道,“这些时日内人就要有劳院判和诸位太医多上心了。”

“如果说天底下还有人对此药更了解的话除了医圣任仲平外再无第二人,”刘院判赞成地点头道,“至于夫人的病,督主放心,救人治病乃我等本分。只是,画堂春此药发作起来虽是霸道,但只要抗过去之后很快便会恢复自如,宛如平常。”

是吗…

之后的话雍阙已经不大能听得进了,等着一众人给秦慢开了方子又煎了药后送走了他们,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寝居内,门窗洞开竟是觉得有些冷了。

霍安一进来看这情景哎哟了声,赶紧将窗户一一关上了,仅留扇半开的透气,看了看雍阙小心翼翼上前:“督主,药已经上了炉子了。时间不早了,您明儿还要入宫去和礼部商议秀女入宫的事,还是休憩片刻吧。”

雍阙仍是木头一样在那站着,半晌道:“夫人,会醒吗?”

霍安一怔,这督主的模样看上去有些魔怔了,马上道:“那是当然啊!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各位太医们会诊保驾,当然很快就会康复了。”他咽咽口水劝道,“夫人醒了见到督主这模样一定会伤心的,不伤心也生气哪,所以督主您好好歇歇吧。”

“嗯,你去吧…”雍阙终于往里走动了一步,“将秦关和逯存他们都叫过来,等一会我去见他们。”

一会就一会把,总比站一宿好,霍安应了是,轻着步子退出门外将门合上。

雍阙走到床前,清理了血迹后她的模样没那么骇人了,只是脸仍白得可怕,轻轻触碰一下,冷得像块冰。

刘太医说画堂春的效果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用药时和发作时都是九死一生,越往后频率越是频繁。

雍阙难以想象,今日这样的场景他还要再见几次,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将脸埋入掌心终:“慢慢…”

如果可以,他宁愿躺在床上的是他!

毕竟他一生作恶多端,哪怕落得千刀万剐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可他的慢慢做错了什么,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遭遇灭门的祸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只得这十五年的短短寿命。

怪不得,她总将活着挂在嘴边,如果没有遇到他,或许她还顺应自己的心意徜徉在她的江湖之中跑跑腿走走路,看看日落,等着日升。在剩下的时间里,过着自己最想要的生活,而非跟着自己卷入一波又一波的阴谋与暗算中。

指缝里渗着冰冷的水意,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个女人哭,可是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爱一个人。

陪着她等到呼吸逐渐平稳了些,他方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深深吸了口气起身离去,出房门时吩咐左右道:“里外守好,夫人跟前片刻不能离人,若有什么事立即派人来报,出了差池谁也别想活命!”

秦关与逯存等亲信已经等了他许久了,见了他疾步入了书房诸人皆是暗中一惊,这样的雍阙他们是有多久没有见到了,幽黑眼睛里一片暗沉的死寂,如同踏夜而来的鬼神,随手一摘便是千万条性命。

真真令人胆寒而生畏。

“诸位皆是跟随我多年的心腹了,多余的话我不愿多说,十三年前云氏灭门案此前我已经命逯存暗中调查了,今日我便与各位阐明,此案我是要彻底翻查的。”他来也不坐,直击主题,森然道,“今夜西市动乱,此事我怀疑与云氏案有关。”他将掌心揉捏已久的红绒花抛下,“给我将今夜那个与夫人见面的人给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双更,合一个大章更新了~~~~~么么哒

第85章 【捌伍】交心

这或许是雍阙经历过最绝望的一个夜晚,他不知道未来是否还会有更困苦的煎熬等着他,但此一夜几乎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就爱上乐文小说网 WwW。LWXS520。COM

夜过大半,穹顶的天渐成了半透明的紫,星辰如子,撒满棋秤,缺了一角的夕月遥遥低垂,匀匀散下的光照出他一片颀长又孤寂的身影。

人声散去,他没有急着回到房中去看顾秦慢。

今夜的决定,到现在他都不知是对还是错。这个位置说到底还是依附皇权而生,现世的太平安稳对他来说就是最可靠的保障。十三年前不仅发生了云氏灭门一案,在宫廷之中还有一桩秘而不宣的惊天巨变,当年的旌德太子案。若没有此桩旧案,哪能轮的了今上坐这把龙椅。

如果秦慢所言为真,那今夜他要翻查的便不止云氏惨案,更是当年皇权斗争下的真相。

摩挲着掌中的木匣,雍阙迟迟没有打开,但他知道这里面是秦慢给他买的礼物。这丫头也是有趣,之前防他如狼如虎,现在像是终于傍上一座靠山,挥金如土地毫不手软。换做别人家,肯定要骂一声败家娘们,但是雍阙打心眼里的欢喜。他的女人,花他的钱那是天经地义,他奋斗至今,钱财收敛得时够活几辈子了,就差一个给它们派用途的当家人了。

可是,他望着那木匣耳畔响起刘院判的那十五年,猛地一攥,簌簌的木屑纷纷落下。

今夜之事不论对错,都是没有选择之举,既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他也能借此带着秦慢脱离这纷扰不休的权利染缸。她常说自己是江湖儿女,那就从哪来回到哪去,庙堂虽高但高处不胜寒,江湖虽大但总有他们容身之处。

拿定了主意,雍阙翻涌震荡的思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霍安掖着袖子悄声走到门口:“督主,夫人的药煎好了,您看…”

雍阙颔首道:“交给我吧。”

好在真如太医所言,秦慢的情形在极致凶险之后逐渐缓和下来,原本近似无的鼻息已经平稳,摸一摸脸颊,好似也略有些温度。雍阙端着药道:“去给夫人准备个汤婆来,碳不用烧得很足,暖手就够了。”

霍安应了个是,留他二人在房中。

给昏睡中的人喂药并不容易,雍阙以前也是伺候过别人,深知如她现在这般除非用汤匙撬开牙关硬灌下去便无他法。可是强行灌药,又极可能导致咽喉被呛,以前曾有人活生生被呛死在他眼前…

杀伐决断的他竟一时不知如何下手,踯躅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捏住秦慢下颚。幸而她牙关咬得不紧,雍阙轻而易举地“掰开”唇齿,他心中忽地一动…

只见秦慢紧闭的眼皮动了一动,他立时松开了手,诚惶诚恐地唤道:“慢慢!”

不得不说画堂春真是一味奇药,方才还近乎气息全无的人枯木逢春般一点点从冰雪丛中苏醒过来,他低声急急又怯怯地叫着:“慢慢?”

一缕长叹般的气息从秦慢雪白的唇间溢出,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一个冗长无比的梦。梦里她和宋微纹蹲在凉亭下啃西瓜,宋微纹吃得满嘴都是,她嫌弃地噫了声抬起袖子在他脸上鬼画符一样地扫了一通:“还说自己是翩翩贵公子,那些小姑娘看到你这模样非得呕死不成。”

宋微纹哎呦了声,赶紧将她袖子扯下来:“师姐,你怎么比师父还唠叨啊?我这张脸便是涂了胭脂抹了粉,都是一张俊脸。”

秦慢嗤之以鼻,宋微纹不依不饶地拉着她袖子道:“师姐,你就说我俊不俊!俊不俊!”

“俊你个头!”秦慢懒洋洋地甩开她,手背却蓦然被抓住,低低的男声传来,“四娘,你这样骂二哥,二哥哥会伤心的。”

秦慢心一惊,回过头去,云宿紧紧攥着她的手,满鬓白霜,一脸倦容地笑看着她:“四娘,你是不是忘记了二哥,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无限的恐慌流水般蔓延开,从她的脚底淹没到了她的头顶,她想挣开手云宿却是慢慢放开了她:“罢了,四娘,我不逼你。来,二哥哥给你做了糕。”

热腾腾的梅花糕摆在面前,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梅花糕真是香甜啊,光闻一闻就好似回到了曾经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中…

正垂涎欲滴时,她的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聒噪的蛙鸣声,一声高过一声,她不胜其扰地想挥手赶走它,却发现那声音渐渐变得耳熟起来。

“慢慢,慢慢?”

她终于从那怪异的梦境中挣脱了出来,胸口热得微微发烫,全身像飘在云朵上般绵软无力,使劲力气缓缓睁开了眼,大约是这次毒发得有些糟糕,眼前一片缭乱,过了许久才视线才逐渐定格在了某处,眨眨眼轻轻飘飘地叫了声:“督主…”

声音脆弱得和她人一样,听得他心头一颤,忙笼起她的手道:“我在我在!”将脸贴在她的掌心里,“等这回过去,我一定要去庙中捐个金身佛,谢谢老天还能让我再见到你。”

如果有力气秦慢一定笑了出来,这个人从来不信命不信天的,竟也有一天去求神拜佛还愿。指头刮刮他的脸,她费劲道:“不用…”随后攒了攒力气道,“省钱。”

“…”真是抠门到了家里,听她描述从前也是个挥金如土的世家小姐,看来是苦日子过多了。雍阙一直想着要好好地对她,大概是从没有爱过一个人照顾一个人,到如今他发现他对她的好也不过是信口开河,空许诺言。

“你的夫君有的是钱,”他高兴得话音都在颤抖,忙端起药来借着热气遮掩自己发红的眼眶,“药正好凉的差不多了。”

秦慢苦着脸看他,拧过头去,不想喝的意思很明显。

看来还是个怕苦的,他觉得好笑,回想一下这一路也许毒发过但她从没吃过药,一来想是不愿别人发现自己的症状二来可能就是怕苦了。

他哄着她道:“就算好得快,但药也是要吃的,不求其他只求固元守本也好。”

秦慢怅惘地拧正脸看他,听他的口气想来是知道了画堂春的厉害。她不是有意瞒他,说到底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时日无多还是忍不住和他牵扯在了一起。可也正是时日无多,她才敢无所顾忌地同他在一起,她已经死过一次不久后还要再面临一次死亡,世间大多事对她来说都已经无足轻重。

她张着嘴慢慢道:“我…对不起你。”马上又急着道,“可是,我不后悔!”

那副样子简直像个吃定他的无赖,反正人也睡了该贪图的美色也贪图了,秦慢觉着此生无憾了。

雍阙黑着脸趁机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冷冰冰道:“喝药!”

胳膊拧不过大腿,秦慢“委屈”地将药喝下,躺了一会眼看天明将至人已精神上了许多,反观雍阙水眼底青黑一片,深火热里过了一夜比在外奔波数日还要来得倦怠。她不大好意思地往里蹭了蹭:“督主吓到了吧,躺一躺吧。”

终于说句能听的了,雍阙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脱去外袍,在她身侧躺下。

秦慢看他爱理不理的模样,怯生生道:“你生气啦?”

雍阙仰面躺着,长眸浅阖,半天才回她一句:“没有。”

噫,这模样分明是生气了,秦慢惆怅不已。二哥的事她是瞒着他了,云家的事一开始也是瞒着他的,仔细算算她还真是没同他交代过几句底细,不过最缺德的大概就是画堂春这件事了。

可是吧,她想一想心里叹口气,从古至今只有做寡妇的难二嫁,像他这样的家室样貌,即便对外称是个太监,上赶着倒贴的姑娘家只多不少哇。

可是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秦慢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内疚又惭愧道:“你不要生气了呀~”

雍阙猛地翻过身来对着她,幽黑的眸子锁着那张讨好的脸:“你知不知道我今晚有多煎熬?如果你是我,现在就不止是生气了。”

她傻傻地看着他:“啊?那你还想打我啊?”

“…”一口气差点噎死了他!他拧着她的长发幽幽道:“要是舍得,我真想打死你这个榆木脑袋算了。”

秦慢放心了,嘿嘿笑道:“这么说还是不舍得嘛。”

雍阙白了她一眼,想将人拥入怀,但是看着比纸还脆的她,自己勉为其难地主动贴了上去,双手揽着她的背轻轻抚道:“我确实生气你瞒着我画堂春一事,但不是气你瞒着自己寿命…无多,”他沉默了一下,“而是你没有尽早告诉我,夫妻之间没有比坦诚相待更重要的了。如果你早些与我说,不惜一切代价我都会给你找到任仲平。就算找不到他,天下名医何其多,并非他任仲平一个,总有人能解得了画堂春此毒。”

作者有话要说:小夫妻两交心啦,交完后就要去打怪啦!!!

第85章 【捌伍】交心

这或许是雍阙经历过最绝望的一个夜晚,他不知道未来是否还会有更困苦的煎熬等着他,但此一夜几乎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夜过大半,穹顶的天渐成了半透明的紫,星辰如子,撒满棋秤,缺了一角的夕月遥遥低垂,匀匀散下的光照出他一片颀长又孤寂的身影。

人声散去,他没有急着回到房中去看顾秦慢。

今夜的决定,到现在他都不知是对还是错。这个位置说到底还是依附皇权而生,现世的太平安稳对他来说就是最可靠的保障。十三年前不仅发生了云氏灭门一案,在宫廷之中还有一桩秘而不宣的惊天巨变,当年的旌德太子案。若没有此桩旧案,哪能轮的了今上坐这把龙椅。

如果秦慢所言为真,那今夜他要翻查的便不止云氏惨案,更是当年皇权斗争下的真相。

摩挲着掌中的木匣,雍阙迟迟没有打开,但他知道这里面是秦慢给他买的礼物。这丫头也是有趣,之前防他如狼如虎,现在像是终于傍上一座靠山,挥金如土地毫不手软。换做别人家,肯定要骂一声败家娘们,但是雍阙打心眼里的欢喜。他的女人,花他的钱那是天经地义,他奋斗至今,钱财收敛得时够活几辈子了,就差一个给它们派用途的当家人了。

可是,他望着那木匣耳畔响起刘院判的那十五年,猛地一攥,簌簌的木屑纷纷落下。

今夜之事不论对错,都是没有选择之举,既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他也能借此带着秦慢脱离这纷扰不休的权利染缸。她常说自己是江湖儿女,那就从哪来回到哪去,庙堂虽高但高处不胜寒,江湖虽大但总有他们容身之处。

拿定了主意,雍阙翻涌震荡的思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霍安掖着袖子悄声走到门口:“督主,夫人的药煎好了,您看…”

雍阙颔首道:“交给我吧。”

好在真如太医所言,秦慢的情形在极致凶险之后逐渐缓和下来,原本近似无的鼻息已经平稳,摸一摸脸颊,好似也略有些温度。雍阙端着药道:“去给夫人准备个汤婆来,碳不用烧得很足,暖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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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纹哎呦了声,赶紧将她袖子扯下来:“师姐,你怎么比师父还唠叨啊?我这张脸便是涂了胭脂抹了粉,都是一张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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