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章一扬手,一柄银白的飞剑便当先刺向蛛王的左眼,其余几人指挥一共十数件法器,环绕着蛛王,向着它的要害袭去。

蛛王抬起两条长腿往地上一顿,轰隆一声山摇地动,一股看不见的巨力以蛛王的身体为圆心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尹子章身形剧烈晃动,银剑当即被反弹回来,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结印,整个人似乎瞬间化身成一支冰锥,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再次一跃而起,连人带剑向蛛王刺去。

“找死!”蛛王抬起一条长腿往银剑上一扫,银剑当即化为无数闪亮碎片向侧面激射而出,尹子章也被巨力带得横飞出去,直跌到几丈开外才勉强站定。

如果不是蛛王算计着尹子章的躯壳,他此刻根本不可能站得住,早就重伤倒地了。

山坡上藏在大石之后观战的朱朱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觉得一阵眩晕,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

身体被狂风紧紧包裹住,朱朱心里很着急,她不想被先送出来,她好怕她离开之后师兄师姐们会出事。

但是她附在银色飞剑上的传送符箓已经被蛛王彻底打碎,她就算想留下也不成了。

再睁开眼睛,眼前一拥而上的是一脸焦灼担忧,全没了平日端严中正形象的两个长老,还有其他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人。

齐豁与曾彰见她安然离开,在山坡上发了一道焰火符告知下方的尹子章等人,然后也各自撕裂符箓出谷了,只比朱朱晚到片刻。

杨固与裴本原先假装“忧急”过度回了魄禅派的临时营地休息,这时忽然听弟子来报,说朱朱被送了出谷,顿时惊得面无人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杨固,你怎么办事的?是不是你搞错了,将正常符箓给了她!”裴本又惊又怒,一手抓住杨固的前襟质问道。

杨固哪肯背这样的黑锅:“祖师爷给我们的符箓你我二人一起验看过,一起看着圣智派、统障派那几个人自己点下印记的,怎么可能是我搞错?”

两人正撕扯不清,弟子再次来报:“邸禅尚、姬幽谷、石映绿三人也出阵了……”

第111章 平安

朱朱抱着小猪坐在传送法阵旁,看着石映绿、姬幽谷、邸禅尚相继出现,他们一个比一个狼狈,受的伤更是一个比一个重,邸禅尚甚至被蛛王的毒刺刮伤了手臂,不但手臂肿胀了两三倍,连一张漂亮的仙童小脸变成了黑包子,不必多问也知道她离开后的短短片刻,师兄师姐们与蛛王相斗是如何凶险。

又过了一阵却始终不见尹子章,朱朱觉得再等下去她会受不住,她努力说服自己要相信尹子章,他一定不会有事,但是却压制不住心里一个个冒出来的可怕想法。

师兄师姐硬撑着伤势在旁边劝她,那声音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她好像听见了,却一个字都没听懂,只是死死盯着传送阵,不停祈祷下一刻尹子章就会平安出现,就算他以后天天敲她的脑袋笑她又蠢又呆,她也不会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已经变成了一块木无知觉的石头,法阵终于再次闪现青光,尹子章半身浴血摇摇欲坠地出现在法阵正中。

朱朱不敢眨眼睛,她怕眼睛再张开会发现原来尹子章的归来只是她的幻觉。耳边似乎传来师兄师姐们的欢呼声,她被师姐粗鲁地一下从地上拔起来拖到尹子章面前。

好像不是幻觉……大恶人正一脸嫌弃地瞪眼看她,朱朱抓住尹子章破碎的衣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差点被吓死了,如果尹子章出事了她要怎么办?她完全不敢去想答案。

幸好他终于活着出来了。

“你别哭行不行?丢死人了!”尹子章有气无力道,如果他不是受伤太重,一定会忍不住敲她的脑袋,她不要脸,也给他和圣智派的人留点名声好不好,堂堂一个结丹长老的入室弟子,大庭广众之下哭得像个疯婆子一样。

不过能够再见到这只笨猪,他还是很开心的……刚才只差一点点他就要被蛛王用长脚在胸口戳穿一个大洞了。

如果不是蛛王始终对夺舍念念不忘,怕伤了他的躯壳一直对他手下留情,他根本撑不过这么长的时间。最后还是连用两张金刚符,才勉强在盛怒的蛛王攻击下活着离开。

筑基期的修为要对付五阶蛛王,确实是勉强了些,不过蛛王此刻也必然很不好受就是了。

尹子章勉力抬起手戳了戳朱朱的脸蛋道:“化毒丹……”他与蛛王缠斗比较久,身上中毒颇深,幸好事先吃下了不少避毒丹,又在之前大量吸过两条银角雪蛇的毒雾,身体有了一定的抗毒能力,所以反而中毒情况没有邸禅尚来得严重。

“啊?哦、哦!”朱朱呆了一下才想起来,连忙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了三枚化毒丹喂尹子章服下。

然后迟钝地想起大师兄邸禅尚似乎也中毒了,又摸出三枚化毒丹送过去。

邸禅尚虽然气色恹恹,不过仍有力气埋怨:“小师妹,你好偏心,如果老四不出来,你是不是就等我死掉了都想不起来要给我送药?”

“对不起……”朱朱惭愧得无地自容,她只记得伤心害怕,真是太没用了。

荆厉和曾发故高兴得几乎想当场不顾形象大唱大跳一番。

圣智派五个最重要的弟子都没事,虽然其中三个受伤不轻,好歹没有伤及根本,圣智派最不缺丹药,只要静养一个月,他们便能恢复如初。

石映绿是在朱朱之后第一个出来的,有师兄弟三人的掩护,她只受了很轻微的内伤,服了疗伤的丹药稍稍调息一下就能活动自如,不过姬幽谷“太过虚弱”,所以她不得不留在一旁照顾。朱朱心怀愧疚,很勤快地担负起照顾尹子章和邸禅尚的任务。

荆厉、曾发故心头大石落地,不想打扰几个人养伤,将他们单独送到临时营地的一个最大最好的石室内休息,又派了亲信弟子前去照料,转身把齐豁和曾彰二人叫到另一个密室去细问详情。

在最信得过的亲长面前,两人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姬幽谷对付容婕、张朗二人下落的“说辞”!

荆厉与曾发故二人知道事情严重,吩咐二人暂时不要对外说什么,等姬幽谷醒后,从详计议一番,再通知统障派一起向魄禅派“讨说法”!

反正有张、付二人完好的符箓在手,再加上之前与他们一起的同门弟子的说辞,魄禅派想害死统障派两个精英弟子是铁证如山,赖都赖不掉的。

只是张朗现在生死不明,虽然存活几率接近于无,但终究要防止万一发生,对于他的下落必须有一套不管事态如何发展,都能令人信服的说辞。

圣智派的人闭门商议,统障派的人坐立不安,尚师派这次无甚收获也没什么损失,不过谷外各派营地弥漫着的诡异气氛,也让他们有些不淡定起来。

最惊慌失措的自然是魄禅派的人,杨固和裴本暗中好几次派弟子打听邸禅尚等人的情况,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圣智派这几个人究竟是如何撕裂符箓离开断仙谷的,他们对于符箓的事又知道多少?那些有问题的符箓是否仍在他们手上?这可都是要命的证据啊。

两人越想越怕,分别飞剑传书向掌门及元婴祖师汇报此事。阴谋如果被揭穿,可不是他们这两个结丹长老能够承担得起的。

断仙谷内,一时大意被尹子章刺瞎了一目的蛛王看着面前空空如也巨大蛛网,几乎当场发狂它要杀了这个臭小子它要将他的骨头一寸一寸捏碎,它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将他缠在蛛网上,一点一滴吸干你的血液脑髓,让他痛苦欲绝……

它绕着山坡转了好几圈,终于确定那四个该死的人类修士已经彻底离开,什么隐身符?这些狡猾卑鄙的人类骗了它,他们跑了,什么传送符箓被偷,也是骗人。

蛛王被刺瞎的那只眼睛一阵一阵地发痛,那种刺痛的感觉令它无法静心思考前因后果,它只知道它上当受骗了,而它相看好的夺舍对象也飞了。

忽然,山坡上微弱的气息引起了它的注意……山坡上有人。

第112章 相伴左右

张朗的伤势很严重,之前因为有邸禅尚等人在,他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惹来报复,不敢打坐疗伤,在地上躺了半夜,好不容易身边所有人一一离开,他连忙从撑起身体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他被朱朱洗劫得很彻底,全身上下就只剩被小猪烧得破破烂烂的衣服鞋袜,没有丹药更别提法宝符箓之类,此刻就算是撞上一个普通凡人也足够收拾他有余。

他一边困难地挪动着身体,一边在心里用力诅咒将他害到这般境地的圣智派众人,尤其是朱朱这个该死一万次的小村姑,只要他过了这一关,一定请师父出手,杀了这个又丑又恶毒的死丫头。

靠着一股怨气支撑,张朗十分艰难地爬到朱朱先前藏身的大石之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太安静,静得瘆人,寒意瞬间从他脚底窜到头顶。

他艰难地扭头一看,差点没当场吓晕,那只浑身银黑的蛛王正站在他身后,离他还不到三尺距离。

蛛王右眼不知被什么东西刺瞎了,正滴滴答答流出着绿色的粘稠血液,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透出狂暴阴狠的冰冷杀意,正正投向张朗的方向。

“不、不要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杀我!”张朗想起从前见过的那些死在妖兽手下,被撕咬得不成人形的修士尸体,什么傲气尊严都被扔到九霄云外。

他不要这样死去,他天分既高,运气又好,几岁大就拜入元婴祖师门下成为入室弟子,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就已经晋入筑基中期,他还有大好前途,他还想长生不老,他不能就这样惨死在一只畜生手下。

蛛王打量着面前这个狼狈落魄的年轻修士,也是一肚子怨气。看这家伙的骨骼气质应该不超过五十岁,能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天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身受重伤,不过要替他治好伤势也并不太难,它之前杀死的那个魄禅派修士身上就有不少品质上乘的丹药。

可是一想到刚刚跑掉的尹子章,蛛王就忍不住生出一股被迫退而求其次的怨念,那样好的夺舍对象,它这么多年来都没碰到过一个。

为了选一个更好的躯壳,它不惜将谷里其余几只意外晋升五阶的妖兽统统调走,又亲自在旁边观察了一整天,没想到以为吃到嘴里的鸭子竟然就这么飞了。

但是现在也容不得它挑三拣四,这个已经是眼下能够找到的最好选择。

蛛王一言不发长腿一扬,无数坚韧而且带有极强粘性的蛛丝就将张朗牢牢缠了起来,不过几个呼吸间,张朗便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了。

“你的传送符箓呢?你跟刚才在这山坡上的几个小贼是什么关系?”蛛王想到尹子章等神秘消失的情景,觉得可以从张朗身上得到答案。

张朗见它一时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哪敢隐瞒,问一句答十句将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回答得清清楚楚。

包括魄禅派的人如何在他们的出阵符箓上做手脚,以及姬幽谷想到的解决方案。蛛王越听越怒,原来自己被这几个卑鄙的人类彻底耍了。

蛛王吭哧吭哧连喘几口粗气,忽然感到远处有些动静,大概是另外几只五阶妖兽要来了。它怕连着最后一个夺舍选择都被抢走,长脚一挑将张朗甩到自己身上,一转身飞快往自己的洞府而去,离断仙谷法阵自动将人送到谷外的最后限期只剩九天,它要尽快将这个躯壳修补好完成夺舍,错过了今次,可能它这辈子再没有机会离开此地。

断仙谷外圣智派的临时营地戒备森严,邸禅尚等五人所住的石室静悄悄地只有此起彼伏的平缓呼吸声,时间已经是他们出谷当天的上半夜。

尹子章慢慢睁开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颈下枕着一个松软的鹅毛枕,身上还盖了一床丝被,一时有些怔忡。

他都快忘记自己上次躺在床上睡觉是什么时候了,自从父母相继被害离世,他每次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就会做噩梦,就算他带着娘亲留给他的那块可以镇定神魂的玉佩也无用。

因为他根本放不下心里的仇恨怨愤,所以他干脆没日没夜地修炼,用打坐调息代替睡眠。

他开始愿意照顾朱朱,除了朱朱做的饭菜对他的胃口,也是觉得她经常被噩梦折磨这点,算是与自己同病相怜。

娘亲留下的玉佩无法将他的噩梦驱走,却可以帮到朱朱,而现在,那块玉佩应该正正挂在朱朱的脖子上。

尹子章微微侧头,朱朱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靠着床沿趴在床边酣睡,银白的月光从石室一侧的天窗上投下,朱朱的脸蛋隐在阴影里朦胧不清,稀疏发黄的头发被月光镀上明亮的色泽,看上去竟似多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他一定是眼花了,朱朱从头到脚,就没有半根汗毛、半片指甲可以跟“美”字搭上边的。尹子章眨了眨眼睛再看,果然刚才那就是错觉,尤其当他看清楚朱朱嘴角上那道的湿亮痕迹……

这丫头竟然一边睡觉一边流口水,这是他睡的床。

尹子章一阵无力,想推醒她让她把口水擦擦又觉得好像太残忍。她从昨日入谷起,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不是被他逼着打怪兽,就是被怪兽追得到处乱窜,夜里还抱着小猪替他们守阵,她一定累坏了吧。

耳边传来很轻的呼噜声,尹子章大惊扭头去看,却见小猪大模大样躺在他床铺内侧枕头边上,睡得四脚朝天十分香甜。

刚才的呼噜声似乎是从它肚子里发出来的,也不知道它是在做什么好梦或纯粹不自觉地舒展筋骨,只见它胡乱蹬踢了几下短短的四肢,抖了抖圆滚滚的肚皮,翻了个身改为五体投地的趴睡姿态。

那动作情景真是言语难以形容的搞笑,物似主人型!尹子章在心里无声嗤笑,心底软绵绵暖洋洋的,出奇的平和静谧。

尹子章犹豫了一下,打消起身打坐调息的念头,决定“放纵”一夜,让自己好好睡一个觉,他有种感觉,过往的噩梦仿佛离他很远很远了……

第113章 阴影重重

第二天,荆厉与曾发故前来与他们密谈了一个时辰,最终确认不提张朗的事,只说他与付容婕因为出阵符箓出了问题,导致身陷妖兽包围各自失散,付容婕抵敌不过,死前将自己的出阵符箓以飞剑交到圣智派众人手上,以钢心木刺为酬劳,请圣智派的人代为转达师尊,替她向魄禅派讨回公道。

这一番说辞经过反复推敲确定无误,荆厉与曾发故便酝酿出一脸怒容,请来统障派、尚师派的人作见证,一起到魄禅派的地盘找裴本、杨固算账。

裴本与杨固二人昨日发了飞剑回门派求援,之后便只留下几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年轻弟子负责接应理事,自己带人等连夜潜回了魄禅派。

统障派与尚师派听过荆厉与曾发故陈述事情经过,都是又惊又怒,尚师派就罢了,统障派一见付容婕那张撕不开的传送符箓,再结合曾与他们一道的弟子所言,气得几乎想生撕了留在断仙谷外的那些魄禅派弟子。

两个统障派的长老当即飞剑传书回派中将事情简单报予掌门及元婴祖师,然后便与荆厉及曾发故商议要如何讨回公道。

扰攘数天,事情以魄禅派掌门亲自出面,牺牲了结丹长老杨固作替罪羊而宣告结束,表面上圣智派与统障派的怒火暂时平息,但是三派之间的关系已经接近直接撕破脸的程度了。

断仙谷之会,毫无悬念地以圣智派众弟子胜出而宣告终结,圣智派最后内部点算,朱朱手上杀灭的妖兽数量最多,其中还有两条四阶的银角雪蛇,当仁不让成为个人冠军。

鉴于谷中的特殊情况,各派的筑基期弟子除了极个别外,大部分不到三天便全数被迫退赛出谷,其余练气期弟子也陆续在传送法阵出现。

此次大会损失最为惨重的非魄禅派莫属,丢了天晶如意不说,还被迫自己动手杀了一个结丹期长老,送出大量重宝向圣智派、统障派赔罪,一个筑基期的精英弟子更是一去不复返,就是蛛王口中那个出卖了尹子章等人想求活命的“胆小鬼”,这个弟子不幸正是裴本的两个入室弟子之一。

统障派也十分郁闷,没想到向来跟他们走得比较近的魄禅派竟会这么恶毒凶狠,不出手便罢了,一出手就灭了他们两个精英筑基期弟子,张朗是他们派中元婴祖师的入室弟子,整个门派寄予厚望的天才,虽然未得确切死讯,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凶多吉少了。付容婕也是门派中有名的奇才,女修能够四十岁筑基成功的太稀罕了,这次也一并送了性命。

提起魄禅派,统障派恨得几乎要流牙血。更不要说这次断仙谷之会还白白便宜圣智派得了他们的一块七阶妖兽离火元阳鳄妖晶。

统障派对圣智派的怨恨甚至不亚于对魄禅派的,这事仔细一想就知道魄禅派首先要对付的是圣智派,他们统障派不过是顺便,结果城池失火没事,殃及的池鱼却死光了,让人如何不恨?而且统障派的人都认为,付容婕与张朗之所以会惨死,定是圣智派的人见死不救,连送个信都要收了钢心木刺才肯答应,可见圣智派的人如何恶毒凉薄。

在荆厉与姬幽谷等人商议的说辞中,故意没有掩饰他们见死不救,收礼才肯报信的事,就是怕引起统障派的怀疑,毕竟两派之间几乎势同水火的关系放在那里,圣智派的人如果做事太好心,反而难以取信于人。

果然统障派以己度人深信不疑,不过他们不会检讨,同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弟子恐怕会比圣智派的更加恶毒凉薄,只会看到别人对不起他们。

到了第七日,能够出来的弟子基本上都出来了,各派点算过人数,也不想继续多留,各自留下几个弟子十日后负责接收法阵送出的尸首与可能的生还者,便带队离开。

圣智派与尚师派弟子虽然有不少受伤,但总算没有出人命,得以全体撤离,仅剩下统障派与魄禅派的人守在断仙谷外的传送阵附近。

结果十日后尸首没接到,这些人自己反而统统成了尸首。出来的有限几个活人都是被谷中五阶妖兽夺舍的两派精英弟子,出阵第一件事便是杀死所有目击者,然后潜伏离开。

他们夺舍成功没多久,身体还十分虚弱,法力也仅仅到筑基期,如果被人发现,抹杀他们十分容易。

圣智派并没有提及谷中五阶妖兽意图夺舍出谷的事,否则他们绝不会这么轻松地离开。

姬幽谷的原意是,反正可能被夺舍的都是统障派、魄禅派的人,正好给他们留下祸根,至于这些妖兽将来会不会报复他们几个,倒不是太担心。

两派弟子在断仙谷外离奇被杀的事成了一桩悬案,西南四派之间再添一笔血债,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荆厉与曾发故带着一众弟子满载而归,越接近圣智派两人的神色便越沉重,完全没有了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次的事,掌门符钰与元婴祖师尤千仞由始至终没有出面,都是由着他们两人谈判斡旋,不只是因为信任他们二人,更重要的原因是圣智派这几日也出事了,他们根本无暇他顾。

根据符钰与尤千仞仓促送来的信函上所说,宗门那边再次派人前来,不但问及苏京等人的下落,更进一步要求重新将圣智派收编于其下,要求他们交出多年前由圣智派创派祖师带走的数件宝物——天晶如意也在其中。

宗门来使的态度咄咄逼人,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异常强硬。

圣智派在西南艰苦打拼多年才有今日的地位成就,宗门最近数百年从不曾给予半分助力,现在却想来摘桃子,圣智派的人当然不愿意。

但立派之初,两者确实有从属关系,而当时更是以宗门的资源打下基础的,从这一点上说宗门派人前来指手画脚也有他们的道理。

双方现在谈判陷入僵持,对方两个元婴中期修士坐镇,尤千仞自然不能抽身离开,甚至郑权作为六品巅峰炼丹师,面对元婴期修士也有足够的话语权,因而不得不留在山上。

荆厉把山上的情况对邸禅尚等人略作说明,众人本来飞扬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第114章 美色惑人

很快圣智派的山门便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荆厉与曾发故指挥穿云雕停在山门内的广场上,嘱咐弟子各自回去休息,便匆匆赶往慧吕峰去面见掌门。

邸禅尚等都是伤员,打算回到应傍峰上拜见过师父就闭关疗伤去,结果尤千仞和郑权都不在,说是去了慧吕峰陪客。

符尔待与符规说得好听,可那便秘似的表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来的多半就是宗门那几个不速之客。

邸禅尚本就是个好事之徒,当下便撺掇几个同门一起去慧吕峰看看宗门的人都是什么德行。

经过数日调养,加上用的全是上品丹药,他毒伤好了不少,人虽然虚弱些法力也只剩六七成,不过行动上已经没有问题了。其余几人也差不多的,只尹子章一个情况相对严重些,总的来说也无大碍。

他们在路上听荆厉与曾发故提过宗门的事,知道来者不善,圣智派日后如何就要看双方谈判的结果,所以邸禅尚的提议一出,就得到了众人附议。

想到师父似乎很避讳让宗门的元婴祖师见到小猪,朱朱只好暂时将它塞进灵兽袋里。五个人摸到慧吕峰正殿外,见好几个掌峰长老的入室弟子忧心忡忡站在一旁,殿里的争执声大得连殿外都能隐约耳闻。

这些弟子与邸禅尚、姬幽谷相识多年,对石映绿、尹子章、朱朱等也不陌生,见他们到来,都微笑点头致意。

齐豁与曾彰也在其中,迎上来低声道:“祖师爷、掌门还有师父他们都在里面,宗门来了两个元婴期的高手,就是上次外门弟子大比来的那两个,还有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叫钱奏,筑基中期,雷系单灵根,据说今年不满三十岁,是宗门的精英弟子,另外一个叫蔡辩,四品炼丹师……这两个家伙傲得跟什么似的,只差没拿鼻孔看人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眼光忍不住往尹子章和朱朱瞄去,他们一个是变异单灵根的年轻高手,一个是入门不到一年就大放异彩的超级炼丹天才,正好跟里头两个人相当。

大家都是天才,自家的怎么看怎么平易近人可亲顺眼,里面那两个,让人一看就恨不得冲上去抽他们两耳光,可惜自己实力不济,齐豁与曾彰又是自豪又是黯然。

“我们进去瞧瞧……靠,什么人敢来捣乱!”邸禅尚不爽了,元婴期修士他肯定打不过,可同级修士他真没怕过谁,也没见过谁敢比他傲的……自己两个师弟他不计较,别人嘛,哼哼,看他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守大殿门的弟子迟疑一下,也不拦阻就让他们进去了,元婴祖师与掌门接待外客,他们擅自进去本来于礼不合,不过这些弟子数日来看到几个恶客的嘴脸就满肚子怨气,觉得多几个本门的精英弟子来撑场面也好,加上事关门派前途,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们五个人不管美丑大小都长得太有特色,大殿上的争吵刚刚告一段落,是以他们一进门就引起了坐在下首的蔡辩、钱奏的注意。

其他人便罢了,石映绿的容貌实在太过出色,钱、蔡二人年纪不大又都风流自赏,仗着实力出众后台又硬,平日不知道招惹多少女修士,可从没有见过一个可以与石映绿相比的。

绝世尤物啊!这两人饱含色欲的眼光不由自主往石映绿身上转,半点不掩饰自己的下流心思。

姬幽谷见了长眉一挑,嘴角惯性挂着的温和微笑便带了几分寒意。

尤千仞等人见他们自己摸进门来也是一愣,心里有些发急,自家的徒弟什么品性他清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如果是往日,他也很乐意让他们给宗门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点教训,但是刚才荆厉曾经私下跟他提过,除了石映绿与朱朱,其余三个都受了重伤,实在不宜与人动手。

郑权见朱朱到来,心里升起几分犹豫,要适度引起对方“注意”好让他们今后忽略对朱朱身份的怀疑,眼下就是好机会,要不要冒险呢……

钱奏指了指邸禅尚等,侧头对符钰道:“符师叔,他们是何人?”态度十分随便,甚至称得上无礼。

符钰心中恚怒,冷淡道:“这四位是本门尤祖师的入室弟子,最后这位是郑长老的入室弟子。这两位是来自宗门的弟子。”说话到此为止,故意没有替双方详细介绍引见。

蔡辩仿佛没看见主人的不虞,抬手指住石映绿道:“未知这位师妹的芳名?”这话问得更是无礼,根本不打算在圣智派众位长辈面前掩饰自己对石映绿的不良意图。

这简直就是打脸挑衅,尤千仞忍耐再三也不由得发难,冷声道:“这里还轮不到你这种轻薄狂徒放肆,滚出去!”说着就要出手。

宗门来的其中一个元婴祖师邹石也觉得蔡辩、钱奏两人太过失礼,都是被宗门里那些师长惯坏了,但是他也不能看着尤千仞对他们出手而不管,连忙伸手拦住,笑道:“两个小辈年少轻狂,尤老弟何必跟他们计较。”嘴巴上说得客气,下手却十分厉害,俨然是想一举压住尤千仞。

司辨太呵呵笑道:“药窕淑女,君子好逑,本也是寻常事,尤老弟为这个动怒不值得。蔡辩与钱奏都是宗门里有数的精英弟子,钱奏乃是我华师兄的得意高足,华师兄他随时可能冲击元婴后期,老夫也远远不及。蔡辩更得丹国太子赏识,师从丹国七品炼丹师迟磋耀,可谓年少有成,前途无量,你这女徒弟修为也还可以,结为道侣算是勉强相配,何不问问她的意见?”

女修士大多比男修士更加现实势利,只求攀上高阶修士获得提携,便是做妾也千肯万肯,他平日见得多了去了。宗门之内冲着蔡辩、钱奏的实力背景和前途,甘愿倒贴他们的女弟子不知有多少,如果不是看在圣智派这女弟子年纪轻轻已经有筑基期的修为,天分应该不差,他还懒得开这个口呢。

第115章 谁道女子不如男?

邹石一路上不断提醒司辨太,宗门是想将圣智派收归己用,未得宗门的谕令,不可随意以武力胁迫,否则激起圣智派上下的激烈反抗,最后勉强得个空架子也没什么意思。现在如果能够拉拢宗门与圣智派的精英弟子结为道侣,倒也是不错的方法。

反正蔡辩与钱奏不管是谁,多个女人作道侣都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