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现在挤满了人,好像他们是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茱丽顾不上看别人,她拖着行李箱,一边还要顾好自己的背包,生怕里面的护照支票船票等物被人趁乱摸走。她发挥出从来没有过一力量,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挤到了拉起警戒线的登船口。

茱丽挤得衣服都乱了,可是她现在才发现这登船口仅仅只是挂上了几条警戒线,然后由警卫负责维持秩序。

茱丽虽然从来没有搭过船,但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连个乘客检票通道都如此简陋的港口。

她虽然排到了队里,可是明显已经快要结束检票了。那个负责检票的警卫员已经打算把警戒用的索绳收起来了。看到她的时候古怪的打量着她。

茱丽上前一步,一边努力从背包中把船票掏出来,一边严肃的说:“我已经换了一趟船了,这次不能再不让我上了。我实在不想再等了。如果你这次还不让我上去,我一定会投诉你这个公司的!”

她愤怒的说着,从背包中拿出一把的本子废纸,然后从里面翻船票。

那个检票的人着急的看着她,似乎就是在她把票掏出来之前就匆匆推了她一把说:“小姐,请快些,要开船了。带好你的行李。”

把茱丽推到线后,检票员就挂起索绳,不再允许有人靠近。

茱丽回身时看见无数的人拥上来,推搡着向那只船招上的人招手。

居然这么热情吗?茱丽从来没有坐过船,她没想到搭船的时候会有这么多的人在船下热情的送船离开。

她开始喜欢这里的气氛了。

顺着舢板,她走到舱门前,一位穿着洁白的制服的男青年鞠躬后恭请她上船,在她上来后关闭了舱门。

茱丽拿着船票问:“请问E23号在哪里?”

船员没有看她的票,而是躬身接过她的行李箱后,恭敬的说:“请小姐随我来。”

在这位船员的带领下,茱丽很顺利就找到她的房间。只是这一路行来,茱丽看着船内的装饰,暗地里乍舌不已。越向上走,装饰越华丽。

走到房间门口时却发现有两位身穿长裙戴着古怪帽子的女子站在门前被另一位船员带领着正准备开门。

茱丽一见之下不由愤怒,她可不愿意这一次还是搭不成船。那两个女人,一个十几岁,一个三十几岁,似乎是一对母女。

几步走过去对着那个正在开门的船员说:“你为什么要打开我的房间的门?这太过分了!”

另一个船员看到茱丽向他走来已经很吃惊了,又听到她这样说立刻不知怎么是好。

领着茱丽过来的那个船员走过去两人商量起来,看来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那两个穿着古怪的古董长裙的女人也走向茱丽,还装模作样的用装饰着蕾丝的绸面扇子挡住脸,闪烁着言辞跟茱丽搭话,只是那眼神中透出对茱丽的不屑和轻蔑。

自从离开家门,逃脱了总是压迫她欺负她的亲戚,茱丽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轻蔑的眼神和不屑的态度了,一见到与亲戚相似的女性这样看她,立刻暴怒。

茱丽冷笑一声,学着朋友中那些女生高傲的扬起下巴,轻蔑的看着那两个女人,打量她们身上的衣着和装饰,这一番打量下来果然见那两个女人不安起来。

茱丽油滑的说:“哼,这是哪里来的?居然还穿这样古董样子的裙子?难道是从哪一家的戏院里溜出来的?”

那两个女人不安的扯了扯裙子,似乎真的开始对衣服不自信起来。

茱丽再接再厉从帽子评价到她们手中的扇子,从她们的言谈评价到她们的口音,语气中颇有居然还有人敢穿成这样出门,都不怕丢人的意思。

这两个女人只怕是从来没有见过舌头这么毒的人,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冷嘲热讽。

茱丽在亲戚家住了十年,从一开始只会躲着亲戚家的女人走,到后来学会跟她们用一样的方式相互讽刺。早已深得其中精髓。

路过这条走廊的人对这几个站在门前却不进去的人纷纷投以古怪好奇的目光。茱丽不为所动,那两个女人却无法承受,像是手脚都没地方放一样。

茱丽以为这是出现了同样的票,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机器印的票总会出现一些问题的。

茱丽知道跟这两个女人相比,她只有一个人,年纪也不大,很有可能会受欺负。这是不论在哪里都有的事,因为她中国人的身份受到歧视。有几个个性强硬的朋友告诉过她,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退让半步,不然那些人就会心安理得的忽略她了。

在刚刚来到外国时,茱丽因为不愿意与人争论,吃过很多次的暗亏。每次那些人只会对她耸耸肩摊摊手,好像一切都只能这样解决一样。

这是茱丽第一次为了自己争取,不是像当年出国的那个决定一样,是为了不让父母蒙羞,为了逃避那群刻薄的亲戚。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坐这班船到纽约,见这两个女人已经心怯了,马上乘胜追击,仰首走到船员面前命令他打开门,因为她已经想休息一下了。

那两个女人听到茱丽的话马上赶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这房间是她们的,不能让茱丽住了去。

茱丽对那两个女人视而不见,只盯着那个拿着钥匙的船员向他施压。

“快打开门!我已经很累了!”没有人知道现在茱丽的心脏已经紧张的快要跳出来了。

正在争执间,一个穿着像是准备去参加宴会般华丽的西装男走到他们中间,躬身有礼的问道:“各位尊敬的小姐、女士,请问有什么是需要我来效劳的吗?”

那两个女人见到这个男人过来,马上把整件事情向他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又拿出船票来证明。

茱丽却看着他的西装皱眉,这个男人身上的西服十分合身,款式十分的旧,看起来像是一百年前的那种特别古典的款式。细节处比现在的那种成品西装要讲究的多,应该是手工西服。

如果不是特地附庸风雅,那就是说这位先生很有可能会是某一种旧派的贵族。

茱丽不安的摸了摸她染成白金色的烫了直板的头发,虽然今天为了出门方便而特意盘成发髻用簪子居固定在脑后,但只要想起她社会经济学的那个古板老派的英国教授她就开始头痛,每次叫她起来回答问题都要再三纠正她的站姿说话的方式语调什么的,那个老先生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是淑女如果没有淑女的样子,那就跟乡野之女没有任何分别,甚至更糟。

这位在茱丽眼中跟社会经济学教授没有分别的男子在听完那两个女人的话以后转头看向茱丽,明显是需要再听听她的理由。

茱丽在他看过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侧身肃立,微微垂目,露出一个冷淡而矜持的微笑。这就是那个英国老教授所说的淑女在面对男子时应该有的态度。

这个男子见茱丽这个样子,一手背后一手持在胸前,微恭身。

“阿伦·亨利听候小姐差遣。”

茱丽看到他就像英国老教授说的那样行礼,连说出口的话都一字不差,顿时觉得那个老教授教的东西还是有用的。

茱丽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两个站在旁边的女人一样,对亨利说:“亨利先生,请给我开门。”

亨利先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那两个女人。她们在听到茱丽的话时已经气得脸都红了,目光向刀子一样瞪向茱丽。

而茱丽只是扬高下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们的眼神。

那两个女人也没有直接跟茱丽说话,而是再一次拿出票来,扬着票对着亨利怒喊着这是她们的票!这个房间是她们的!

这位亨利先生又看向茱丽,她发现这位先生很清楚怎么和稀泥,他不发言,不像是来解决问题的,倒像是来看好戏的。

茱丽赌着一口气,她不知道她苍白的脸色,微微发抖的手已经落入亨利的视线中。

茱丽不愿意再跟这两个女人纠缠,她不管那两个女人在旁边冷嘲热讽些什么,只顾着对船员命令他打开房门。

船员看向亨利,发现他几不可察的点头后立刻打开门迎茱丽进去。

茱丽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起才觉得压在身上那些看不见的重物顷刻间都消失了。她松了一口气。

船员帮她关上门,并指点她在桌子上有餐厅开饭的时间和其他注意事项。

茱丽看到房间外面那两个女人正拉着亨利先生大吵大嚷。

斯文有礼的亨利先生四两拨千斤的打发着这两个女人,叫来船员似乎在为她们安排其他的房间。

茱丽关上门,这位亨利先生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但办事居然如此老道,看看他,想想她自己,茱丽不由得叹气,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变得像亨利先生一样能干。

她环视这间套房,这是她第一次努力为自己争取来的,没有被人忽视得回的胜利成果。这让她突然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这间套房的装饰十分的古典,就连门上的把手,地毯的花纹,墙壁上的装饰画,桌角床头都像是一百世纪之前喜欢的款式。难道这艘船在建设时设计师偏爱这种复古的风格吗?

茱丽抚摸着桌角雕就的花纹,她也很喜欢这种蔓枝雕花的华丽的装饰风格。

她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张素白的信笺,信纸上也压上了繁复华美的花纹。连信纸也这样讲究实在令茱丽吃惊。

上面用花体的英文写了餐厅的楼层,用餐的时间,其他休闲活动的去处,什么棋牌室之类的地方。

茱丽读了几遍记下了用餐的地方,以及从哪里可以上甲板观光。她翻开第二页,里面居然是着装要求,她见过一些酒店要求客人着装整齐,有些音乐会之类的场合也要求穿晚礼服。茱丽带了一件她千挑万选之下不算太夸张的礼服,她担心到纽约之后可能朋友也会带他们出去玩。可是她很难想像去餐厅用餐穿晚礼服,这艘船的要求也太怪了吧?

继续翻到第三页,注意事项中要求楼层的乘客不要随意到其他楼层中,更明确表示头等舱和中等舱的乘客不要到下等舱去。

“以免发生危险?”茱丽念着这句话,这种明显的歧视居然这样公开告知,这间船运公司不会是想打官司吧。

这时茱丽看到了信笺纸下方一行不起眼的烫金字,似乎是这艘船的名字的拼写。

“泰……坦尼克……”茱丽念道,然后突然回神!

她眼前一阵黑,无数的事从她的脑海中滑过。她想起了自她在咖啡店醒来后看到的场景,然后直到现在她眼前的一切。那些她刚才还赞叹不已的华美的房间桌椅以及墙壁上的油画,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要她拿的凶器。

茱丽仓惶奔出房间,连行李也不顾了。没想到她推开门冲出去正扑到站在走廊的亨利先生的怀里。

那淡淡的雪茄烟的味道萦绕在鼻端,西服布料的味道。

亨利一把抱住如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的茱丽,有力的胳膊牢牢支撑着她无力的身体,轻声关切的问道:“小姐?小姐,你还好吗?请镇定一点。你需要医生吗?”

茱丽模糊的泪眼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她只顾得不停的喊着:“下船……我要下船……”

茱丽眼前一黑,身体一软瘫在亨利的怀里。这时走廊上经过的人都看了过来,亨利当机立断打横抱起茱丽走进她的房间。

一面叫来侍者请船上的医生过来,一面将茱丽放到内室的床上。

在医生还没有来之前,亨利确定茱丽的确昏迷过去后,大步走向衣柜,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行李,从她的手提袋中翻找出她的那份船票。

这份完全不同的船票亨利认真看了两眼就撕成碎片走到窗前撒到外面的海中。

他点起一支雪茄,看着躺在床上的茱丽轻笑着自语道:“……真是一个古怪的姑娘。”

第 59 章

茱丽醒来后,发现自己身穿一件古怪的睡衣长裙躺在一张巨大的四柱铜床上,吓得她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双手护住要害。

此时窗外透进来淡淡的几缕阳光,茱丽一时想不起来身在何处,赤脚走到窗前,推开向外望去,只见一片蔚蓝的汪洋大海尽在眼前。

茱丽唬得脸色惨白,什么也顾不得提起裙角就向房间外跑去,结果冲出卧房就看到外面的客厅中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眼熟的男子。

定睛一看发现是曾经见过一面的亨利先生,只见他因在室内脱去西装外套,只穿着灰色的衬衣和西装背心,怀表的金色细链垂挂在胸前,头尾在两个口袋中。

茱丽乍一见他出现在房间里有些回不过来神。

亨利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小饮一口,抬头讶然道:“你已经醒了?”

他态度自然,茱丽被他带得一晕,回神时已经被他推回房间坐到床上。

亨利微笑弯腰将她送回床上再盖上被子,看着这个古怪姑娘还没有回神,心中暗笑。

他十分体贴的问道:“身体还好吗?我叫医生来。”

不等茱丽回答,兀自叫了侍者传医生过来。

茱丽见了侍者才回过来神,立刻又要跳下床,哪知亨利全然不似之前的绅士,强硬的要她躺在床上。

茱丽急得大叫要下船。

亨利挑高眉眼浅笑问道:“可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令小姐不满?请一定要说出来,鄙人不才,谨代表本船愿意为小姐尽一份力。”

茱丽咬紧牙关,她很清楚如果现在大声嚷出这船不几天就会沉,船中乘客大数葬身冰海,只怕会立刻被当成疯子关起来,到那时别说是下船,只怕连房间都出不去。外面正是一片汪洋,如果没有船上的人送她离开,她哪里也去不了。

深吸一口气,茱丽说:“因为我的船票是假的。那两位女士拿着的才是真票。我受到上帝的感召,他告诉我说谎是不好的,所以我现在决定说出来。”

她这番话倒令亨利十分吃惊,他原本以为茱丽就是故意混上船的,但看她年轻貌美,衣着也不差,行事举止也像是大家出来的小姐。疑心她是一时好玩才混上船来。

亨利查过那两个女人不过是无钱也无势的家族中两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罄尽家财买来泰坦尼克的船票,哪知上等舱的船票早就预订一空,根本没有她们的份。这才订下E号的船票,仍然希望沾上泰坦尼克的光,回到家族中也好多些谈资。

亨利稍加考虑就将那两个真正拥有船票的女人赶到其他房间,相较而言,他对茱丽的兴趣更大,也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可是哪里知道住进房间不足十分钟就冲出来口口声声要下船。趁着她晕过去,亨利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后命人搜查了那间房间,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好处罚了打扫房间的侍者作罢。

好不容易等到茱丽醒过来,亨利正想再问一问那房间中是什么惊吓了她,结果居然听到一通因为惧怕上帝而忏悔的可笑理由。

亨利深知这绝对不是真正的原因,却也不想现在就揭穿茱丽。旅途漫长,多点玩笑总是好的。

他不再追问茱丽,对她拉着他的袖子不停的说要下船也视而不见。当侍者领着医生走进来时,就看到在尊贵骄傲的亨利先生任由茱丽扯着他的袖子,面带微笑听她抱怨的场面。

医生已经见过茱丽一次了,本来对这个有着一头漂亮的白金长发的姑娘就印象深刻,这次看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她的眸色是黑色的,而配合五官的东方味道,医生认定这是一定是一位某个贵族家的东西混血儿。

这种东方混血儿在上流贵族社会几乎每家都有几个。自从奴隶制开始以来,大量的东方奴隶被贩卖到英国,其中不乏容貌漂亮的,多数在东方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却被拐到千里之外成了奴隶。他们留下来的子孙后代中,很多人都混有了两边的血统,一眼望去十分古怪。

流着一半贵族血液的混血儿在贵族家中从来都被当成丑闻,他们永远不会得到重视。贵族如果娶嫁也不会选择这样的人。

医生看茱丽穿着打扮还算不错,虽然有些古怪,但想来是文化差异。猜想这位受到亨利先生优待的小姐可能是他带上船的情人。

像这种出身高贵但血统不好的贵族年轻女子是当情人的最好选择。

医生更加恭敬,走上前为茱丽检查,然后回答亨利先生这位小姐只是有些青春期的贫血而已,不用担心。

亨利原本也不担心,叫医生来只是出于礼貌。见医生这样说就草草点头,说了两句谢谢医生的指点后让侍者送了出去。

然后他坐到床边一脸关心的对茱丽说:“小姐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再劳神了。”

茱丽哪里肯听他这些废话,再次郑重的说要下船。

亨利眉毛一挑,痛快的答应后说:“这当然可以。只是小姐身体不好,还请告知家人地址姓名,我也好通知你的家人前来接你。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放一位单身的淑女独自下船的,这样太危险了,绝不是绅士所为。”

茱丽一下子被这句话噎着了,自从她知道这里是一百年前的英国之后,很多忌讳她完全不知道。比如这单身女子可以独自出门吗?还是跟中国古代一样不可以呢?

茱丽正在纠结,突然想起似乎看过的英国古典小说中有关于单身未嫁女子独身到贵族家当家庭教师的故事,此时就像被她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马上告诉了亨利。

亨利正在吸雪茄,他很好奇这位姑娘还能怎么把谎话编下去就听到她说她是受邀到一个叫波比那的家里去当家庭教师,一口烟闷在喉咙里差点没呛死他。

茱丽看到亨利先生辛苦的弯下腰,双肩抖动,不解其意。哪知亨利现在快要笑死了,这个姑娘一定从来没有出过门,这谎话说得漏洞百出。

亨利正色道:“哦?这可太好了。既然如此,请小姐告知那个波比那的家在哪里,我好发电报请他来接你。小姐身体不好实在不能独自旅行。”

茱丽再无良策,只好闷不吭声。她在这里举目无亲,哪里有什么人会来接她?而且这几分钟内她也看清楚了,只怕这个亨利先生也不是多相信她的话,所以一定要她找人来为她作保。

亨利走到窗前,望向碧蓝大海,仿佛自言自语道:“如果要下船,几个小时后倒是有一个港口需要停靠,迎接一些在此地上船的客人。”

茱丽惊喜之下追问:“那之后还会有停靠的机会吗?”

亨利见她的表情不像作伪,可是为什么辛苦混上了船又立刻要下船?他原本疑心茱丽偷了东西,可是搜查过她的行李却一无所获,而且她上船还不足半个钟头就晕倒了,接着就昏迷了一天一夜半,现在才醒来,不管要做什么都来不及。

亨利再三思考都无法判断茱丽上船来的目的,也猜不出她坚决下船的原因。

他看着满面喜色的茱丽,平静的回答她:“是的,这是最后一次下船的机会了。错过这一次,船就会直接开到纽约。”

亨利在想,这位看起来还算聪明的小姐会不会冒险偷偷溜下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