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要去吃印度菜吗?听说有一家新开的印度菜餐厅十分难得,有很多印度人当侍从哦。”这只是餐厅的噱头,真正当侍者送菜的还是白人。亨利想带茱丽去吃印度菜,只是去吃个新鲜。

茱丽说:“可是我听说印度菜很辣。”

亨利松了口气,茱丽愿意回答他的话是最好的,马上说:“那日本菜?”这当然也是白人开的餐厅,日本菜也只是吸引一些喜欢猎奇的客人的胃口。

茱丽怔了怔,察觉到亨利在逗她开心,壮着胆子说:“……有没有中国菜?”

来洛杉矶很长时间了,茱丽从来没有听过中国菜,似乎这里没有中国餐厅。

亨利一愣,立刻说:“当然有,我们这就去。”一边回想哪一间餐厅卖中国菜,似乎有几间高级会所有中国御膳的招牌,真假就难说了。

确定了目的地,司机终于不再兜圈,很快把他们送到餐厅。

晚餐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结束,茱丽吃到了变种的中国菜,虽然侍者再三保证这是纯正的中国菜,厨师得到了中国皇家御厨的真传。但茱丽完全没在那道是肉是菜都没吃出来的菜里面发现有一丁点的中国味。

餐毕,亨利饶有兴趣的说去听歌剧吧。结果茱丽连时间太晚回家睡觉这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汽车送到了歌剧院。

他们刚好可以听到下半场,据说是整个剧的高|潮部分。

走进一片黑暗的包厢,耳边立刻充斥着女歌手高仰的歌声。完全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

亨利拿着望远镜指点茱丽要怎么欣赏这幕戏,现在台上站着的哪几个是重要人物,角色的悲惨命运。他说的热闹,茱丽听得头晕。

当她第四次试图告诉亨利干脆回家吧,她对这个歌剧完全没有兴趣的时候,包厢的门打开了,一位侍者送进来一个小纸条。

亨利拿过来侧身看,茱丽顿时不觉得无聊了。她警觉的看着他。

亨利读完纸条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叫来侍者小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继续跟茱丽讲这场戏到底演的是什么。

茱丽打断他的话问:“信是谁给你的?”

亨利一愣,一脸不太情愿的回答:“只是一个朋友。”

茱丽的火一下子冒出来了,从今天见到爱米莉开始就忍在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升了起来,她阴阳怪气的说:“你的朋友可真多啊。”

亨利心中暗笑,面上却一副无辜样子,说:“都是一些应酬。”

茱丽在心中暗骂,应酬,都是应酬,管家也说是应酬,好像情人跟工作一样都是应酬似的。

接下来不管亨利说什么,她都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亨利其实最害怕茱丽把火压在心底,他宁愿她发泄出来。

茱丽有权利把愤怒告诉他,不管是什么样的愤怒,她是他的妻子,她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看到茱丽终于对他发火,而不是若无其事,亨利终于松了口气。

而接下来纸条源源不绝的送过来,到歌剧结束的时候,茱丽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如果不是顾忌在外面,她几乎想抓住亨利的领子大吼大叫。

演员谢幕后,亨利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体贴的扶着茱丽走出包厢。一出门,一个惊喜的声音迎接了他们。

“哦,阿伦。真让我惊喜,我可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

一位打扮得像颗圣诞树的女人眼看着就要扑进亨利的怀里,更不用提她那声哀怨的“阿伦”。

茱丽双眼几乎要射出刀子来,先此女一步贴进亨利的怀里。

她都还没有叫亨利“阿伦”,结果这个女人居然当着正牌夫人的面叫别人的丈夫的名字,这也太亲热了吧?

对于茱丽的亲近,虽然她带着满身的怒火,但亨利仍然惊喜万分,立刻手臂一展将她抱在怀里。

这个女人脚下一顿,装模作样的站在亨利面前,提起裙子施了个礼,娇声娇气的说:“阿伦,你可太坏了。听说你坐上了泰坦尼克号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结果你平安了却忘记给我送个信,我担心的都快生病了。”

然后她仿佛此时才看到站在亨利面前的茱丽,友好的微笑了一下问:“阿伦,你不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女士吗?您好,爱米莉·布朗向您问好。”

茱丽僵硬的抽动了一下嘴角,勉强微笑。原谅她没有这个女人的功力高深,没办法笑得像她那么灿烂。

早在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的时候茱丽就知道她是谁了,但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这么厚脸皮。

爱米莉完全视茱丽为无物,自顾自的跟亨利寒喧,虽然亨利没有回应,但她一口一个“阿伦”亲热的不得了。

然后对着茱丽说:“夫人,请您千万不要介意。我跟阿伦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的丈夫海特也跟阿伦是好朋友,只是他现在不在这里,所以才托阿伦多照顾我一下。”

看她那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如果茱丽说介意倒显得小气了。

茱丽见她居然说到她身上来,热血上头失去理智,冷嘲热讽的说:“原来是这样。夫人不说我都要误会了,原来夫人有丈夫啊。请向布朗先生问好。”

爱米莉似乎觉得茱丽的愤怒非常丢身份,左右一望淡定的微笑起来。

茱丽平静的说:“这几日多蒙夫人关心,改日我会请人将账单送到府上。大家都朋友,倒是不必太急着还钱。”

爱米莉一愣,亨利低头忍笑。

爱米莉天真的眨眨眼,说:“夫人在讲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茱丽转头看亨利,问:“你也不懂吗?”

亨利立刻严肃的对爱米莉说:“其实布朗跟我是老朋友了,这笔钱不必急着还,只是积少成多有些复杂。大约也就二万镑,改天我会把账单送到府上。”

爱米莉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现在才明白茱丽指的是什么账单。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亨利,又看看茱丽,见茱丽一脸认真,亨利一脸平静就明白她讨不了好。

她愤怒的深吸一口气,冷笑着说:“这倒是一件稀奇事,恐怕整个从纽约到伦敦再到巴黎都没有人听说过!”

茱丽扭头不看她,对着亨利说:“我累了。”

亨利立刻从善如流的作出一副体贴样子说:“那我们回家吧。”说完揽着她就要离开。

此时爱米莉上前一步挽着亨利的手说:“还早呢,你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去参加乔生的宴会了,他前几天还问起你呢。”

然后非常自然的对茱丽说:“夫人累了就早点回家吧。我会照顾阿伦的,朋友们都想他了。”

茱丽一个箭步上前把亨利的那条手臂从她手中夺过来,仰着头说:“不劳费心。”

亨利看周围已经有一些人在好奇的看了,决定今晚就到此为止,挽着已经完全不见疲态的茱丽说:“今天晚上很开心,我们就先告辞了。”

爱米莉还想再拉住他,却被他不着痕迹的撞了一下,几乎要跌倒。

等她站稳后发现,亨利已经带着茱丽走远了。

第 80 章

亨利全身酸痛的起床,茱丽闹了他一晚上,现在心满意足的翻过身继续睡。

他坐在床边,虽然全身无力酸痛难忍,但看着抱着枕头睡得很香的茱丽却提不起一点生气的意思。

摸了摸她的头,忍不住发笑。轻手轻脚的下床,穿上晨衣后推门走出去,管家正躬身肃立等在门外,看到他步履蹒跚的走出来,大惊失色迎上来扶着他小声说:“先生,要请医生来吗?”

亨利此时才觉得不好意思,脸上微红,咳了两声摇头说:“没什么,睡觉姿势不对,扭到了有些难受。”

管家闭紧嘴巴将亨利扶到隔壁卧室,一边庆幸他将所有的侍从女仆都赶到楼下。

亨利走进隔壁卧室就发现里面有准备好的洗澡水和外伤药,他严肃的看向管家,管家严肃的看回来。

亨利投降道:“安德烈,我娶的是妻子,不是一只狮子。你准备这些干什么?”

管家一本正经的说:“先生,有时妻子跟狮子是一种动物。”

亨利叹息道:“我只是腰有些酸痛而已……”昨天晚上茱丽几乎没让他睡觉,一直粘着他,娇声软语。

管家此时作出恍然大悟状,同情的看了一眼亨利说:“先生,要喝鸡汤吗?”

得到亨利同意后,管家火速送来浮着一层黄澄澄的鸡油的热鸡汤,看着亨利喝下后,说午餐的菜色已经调整过了,准备了大量的海鲜和牛肉,亨利满意的点头。

看着亨利泡在热水里放松舒适的样子,管家问:“先生,你今天还去办公室吗?”

亨利判断了一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说:“不,让他们把工作送到这里来,有事让听差送信就行了。”

泡到筋骨松快后亨利才从浴缸里出来,换好衣服问茱丽醒来没有,女仆回答仍在睡,他笑了一下说:“让夫人睡吧,但要守在门外,餐点必须准备好,时刻都能端上才行。”

说完就走到餐厅用早餐,管家端上了牛肉和鸡肉这种与早餐完全不相称的餐点。亨利却十分满意,大快朵颐起来。

在亨利用过主菜后,管家开始读信,今天早上他可没有对信进行挑选,结果读到一半亨利就沉下脸色,手一伸说:“拿来。”

管家立刻体贴的将几封洒着香水印着花纹的信递上来,亨利用拆信刀大力的拆开,抽出信草草一读,冷笑着扔到一边说:“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

管家躬身站在一旁,作木偶状,整间餐厅中的仆人垂手肃立,跟管家一起学木偶。

没有人上来劝说,亨利越想越恼,扔了信站起来在餐厅中来回转,冷静一点了又加来再看两眼,于是更加怒。

最终他命令管家通知他的会计,以后送信来的这几位夫人小姐的账单不再支付。管家迅速领命而去,完全没有给亨利反悔的时间和机会。

离开餐桌走进书房,亨利看到摆在书桌上的打火机,拿起来把玩着。这就是爱米莉送给他的。

管家看着那只打火机,不动声色的站到垃圾筒旁边,力求亨利一看到他就能同时看到垃圾筒。

果然亨利在要他泡杯咖啡来的时候看到在他旁边的显眼的垃圾筒,手轻轻一扬就扔了进去,管家立刻勤劳的顺手将有垃圾的垃圾筒带出去清理干净,再端着咖啡回来。

亨利端着咖啡坐在那里,倒是没有工作的意思。他在想爱米莉和那群情人。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相处的还不错,爱米莉为他带来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她常常出入一些高级会所,有身份又有钱,兼之丈夫不在身旁,更是显得香艳诱人。靠着她,他也算是认识了几个有用的人,谈成了几笔生意。有时也需要她出面居中斡旋一些事情,有些他不便出面的地方,有她在事情更容易办成。

其他几位情人多数也都是担任着同样的角色,对她们的感情更多是一种合作。

从娶了茱丽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他不会期待茱丽做这些事,不说茱丽能不能做到,他首先就不会愿意让她跟他一起出席某些商业场合,谈判或与人交流套关系。情人与人暧昧或怎么样他不在意,茱丽却绝对不行。

区别看来,就是因为对爱米莉她们,他首先不在乎这群女人跟谁有关系,名声会不会受到伤害,甚至她们可能遭遇的危险,他统统不在意。毕竟这些女人走出家门,离开自己丈夫的庇护,本来就是一种不自爱的举动。既然她们自己都不在意名声安全了,他又何须在意?

他给她们钱,图的就是她们能带来的价值,给一百收回一千是他的目的,可不是真的送钱给她们花。

情人是消耗品,这一群没有了还会有别人来替补。从他第一次固定的给女人钱开始,他就得到了成倍的回报,也是从那一刻,他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对他说,最好去找一个好的情人,并为他引见某位声名远播的夫人。当他花了大钱买了礼物鲜花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成了她的情人后,得回的是一个可以大赚一笔的机会。

从那一次,他就开始供养情人。

刚才一时冲动将所有的情人的账单都断掉了,现在也不好当着管家的面后悔,他是很了解安德烈的,虽然他年纪不大,但受的却是老式的教育,当时他选他当管家看中的是老式管家教育中对主人的忠诚,但另一方面带来的后果就是安德烈总是用过去的习惯要求他当一位合格的贵族,特别是在结婚之后,对婚姻忠诚是必须的。

亨利无法跟安德烈解释情人的必须性,他对情人也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而令亨利迟疑的另一件事就是茱丽对此事的态度。在这一点上他是怨恨那个不识相的爱米莉的,虽然在上流社会中,受宠的情人比受宠的妻子多,更有多数男人在结婚后长住情人家中,似乎这样更时兴,甚至有的妻子在看到情人时还要礼貌的打招呼并亲近她们。这也是最成功的情人,似乎打败婚姻成为男人更真心的对象就是她们的人生目的,却不去想一想,如果真正真心,为什么会出来一个妻子?

爱米莉就不明白这一点,亨利认识她在茱丽之前,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娶她当妻子。虽然她的已婚身份是一个问题,但更重要的是娶这样一个风流的妻子绝不是男人的首要选择,他们喜欢风情万种艳名远播的情人,却绝对不会希望妻子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茱丽是个软弱的女人,而亨利对她的感情不深的话,或许他会要求两个女人和平相处不要争斗。

但问题就在这里,茱丽并不软弱,或许爱米莉看她没有身份家世,甚至婚礼之前都没有人听过她的名字,也没听说带着多少财产嫁过来,但亨利了解茱丽,只看她有胆子从他身旁逃走,就算回来后也能抗拒结婚的诱惑而理智的思考就知道她的心有多硬。

而亨利对茱丽的感情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炽热,这曾经多次让他惊讶。虽然她的预言能力令人惊叹,但得到她却不必娶她,更不用说为了令她更有自信,为了建立她的自我而将半数财产划到她的名下。

亨利可以确定他是爱茱丽的,在周围人更多是利益结合的婚姻之中,他可以说他的婚姻是因爱而结合的。

那么爱米莉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甚至不值一提,因为她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但茱丽不是。

亨利现在搞不清楚的是茱丽反对的到底是爱米莉还是情人,反对的程度有多深,是吵吵闹闹哄哄就好,还是会导致他的婚姻彻底毁灭。

他试探的看向管家,轻咳两声想引起他的注意。在亨利咳第三次的时候,管家才仿佛刚刚听到一样问:“先生,你有吩咐吗?”

亨利招手把管家叫到身旁,热情友好的说:“安德烈,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你就像我的朋友一样。”

管家平静的点头后说:“先生,你可以相信我。我的职业要求我对主人的任何秘密都要守口如瓶,哪怕他犯下上帝也不会原谅的错误。”

亨利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觉得管家所说另有所指。他咳了两声说:“其实我……你觉得茱丽她会愿意跟别的女人和平相处吗?我是说,那个……”

管家平静的看着亨利的挤眉弄眼不为所动,说:“先生,你曾经见过一只笼子里关上两只老虎吗?”

亨利想了想说:“不关在一起呢?”

管家继续平静的说:“那你见过两只老虎相互谦让着吃同一块肉吗?”

亨利无神的望向窗外,没话说了。

管家看到亨利这个样子,认为或许可以安慰他一下,就说:“先生,请不要难过。毕竟你已经失去了一半的财产,剩下的这一半可千万要守好了。”

亨利捂着脸,半晌才说:“安德烈,我没有后悔过签下那样的婚前合同和娶了茱丽,但我后悔雇佣了你。”

管家躬身说:“先生,我会继续努力扭转你的这种印象的,我自信我是一个优秀的管家,你不会再找到比我更能照顾你的家的管家了。”

亨利深深的叹了口气,平静的说:“好吧,征求你的意见是一项错误的决定。”

管家好奇的问:“莫非先生有办法让夫人接受那些……其他的老虎?”

亨利冰冷的看了他一眼:“这就是我问你的原因,我需要一点帮助。”

管家点头表示明白,肯定的说:“先生,这个问题哪怕你求助异教的神也是得不到回答的。”

亨利不解的问:“为什么是异教的神。”

管家平板的回答:“因为上帝只会宽大的原谅你。”

亨利最终决定戒掉情人这种东西,虽然没有她们的帮助可能在短时间里会有些不习惯,但权衡之后,到底家庭占了上风。

或者可以说,茱丽代表的家庭占了上风。最少他不能想像换一个人坐在妻子的位置上他还会有同样的决定。

只怕到那时他会觉得这样的妻子不识大体。

就在亨利放下爱米莉这群人的事之后,神清气爽的开始工作,就被卧室传来的惊叫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

他连三赶四的往卧室跑去,惊慌的声音都变了调:“茱丽!!!”

推开也向卧室跑的侍从和女仆们,他一边对着管家喊拿枪来,一边冲进卧室。

管家也一脸严肃,他听得出来夫人的惊喊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一边示意侍从去查看大门和围墙,一面要求所有女仆全都到大厅去不许乱跑。

对女主人来说,有时女仆像凶器一样危险,管家时刻谨记着这一点。

等管家赶到卧室时亨利已经扑到床上抱住脸色苍白的茱丽,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手枪,在卧室里服侍茱丽起床的两个女仆早就泪流满面的伏在地上,完全不明白哪里冒犯了夫人。

亨利凶神恶煞的用枪指着跪在地上的女仆,一面不安的看着窗户和衣柜等地。

管家冲进来后要男仆将两个女仆提出去关起来,然后他走到窗前衣柜处小心的查看,一无所获后对亨利示意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