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年坐在沙发上看着沃尔夫把这两人送出去，等他回来仍然无法回神。
他们这就要去那所学校了吗？
李华年的呆愣让沃尔夫误会了，以为她不愿意，他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说：“……那个，我是觉得去上学也挺好的，你才十几岁，在学校里一定比在外面好，对吗？”他不确定的看着她。
李华年回过神来，马上说：“当然，我也这样觉得。”
两人相视干笑，一时都觉得无话可说。
未来好像发生了偏差，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
第 142 章
X博士的学校座落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周围山峦叠嶂，景色怡人。
现在是夏末，从飞机上走下来时，李华年被眼前这一片浓绿色的森林的美震惊了，她从小生活在城市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广阔的不经雕琢的天然美景。
当她停下脚步时，沃尔夫单手提着行李跟在她后面，他所想的是这里居然是个易守难攻的战略之地。
学校是一座华丽的巨大城堡别墅，在森林中央开辟出的一片空地上。周围的设施完备，给学生预备下的篮球场等运动场所一应俱全。
沃尔夫吹了个口哨不正经的说：“好大的手笔！难不成你们是富翁？”
查尔斯一直带着学者温文的微笑跟在旁边，闻言笑着转头看艾利克，说：“艾利克，你来讲讲吧。”平静的口气中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沃尔夫一番尖锐的试探像打到了棉花上，他只能把质问的视线转向走在旁边的艾利克，这位看起来已经活了一个世纪的优雅老头子沙哑的笑了笑，似乎这些不值一提般，说：“这很正常，我的孩子。”
他走近沃尔夫，压低声音说：“我们应得的比这更多。”
沃尔夫从他的话中听到强硬与自傲。这位先生跟查尔斯不同，他以身为变种人而骄傲，以拥有的能力而自豪。
沃尔夫再次看向查尔斯，他正弯着腰友好的跟李华年搭话，她不是一个好接近的姑娘。查尔斯像一杯温水，艾利克就像烈酒。他们一个深沉内敛，一个锋芒毕露。
沃尔夫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艾利克身上，比起李华年，很明显这两个变种人都是为他而来，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的能力而来。
沃尔夫深吸一口气，对一直挂着等待的客气的微笑站在他身旁的艾利克说：“……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喝杯酒。”
他不喜欢假装危险不存在，如果这里可以提供给未成年的李华年一个安全的住所，那么他并不介意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在沃尔夫与艾利克交谈时，李华年一直在默默看着他们。
查尔斯正在说：“……在学校里有跟你一样大的孩子，他们会很高兴有一个新朋友的。”李华年打断他的话说：“我能猜到你们想让沃尔夫为你们做什么。”
查尔斯礼貌的闭上嘴，像个慈爱的爷爷看着自己胡闹的孙女那样看着李华年。
她说：“但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变成你们手中的工具的。”
查尔斯几乎把他所有的友好都拿出来了，在未成年的变种人中有很多敌意大的孩子，他习惯在面对这些孩子时尽力让他们能安心住在这里，这时他的能力心灵感应就会很有用。可是在李华年面前，他就像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那样无法看穿她心中真实的想法，也无法感应她的感情。这让他多少有些好奇。
他说：“丽特，我可以叫你丽特吗？我们是朋友，我会帮助你和沃尔夫的，你们可以安心的住在学校里。”
李华年冷笑，看向正跟沃尔夫说话的艾利克，说：“……恐怕你无法保证你的朋友和你一样无私吧？”
查尔斯顺着李华年的视线看向艾利克，无奈的耸耸肩说：“哦，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不过我有办法对付他。”
李华年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沉默的跟在查尔斯身后。
四人走进学校。
艾利克十分得意这所专门用来教育未成年变种人，甚至是收容那些受到压迫的成年变种人的学校，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倾注了他的心血。一路走来，他侃侃而谈。
沃尔夫偏头对查尔斯小声说：“……我以为这里是你的学校。”
查尔斯一直微笑着看着艾利克兴致勃勃的介绍，闻言低声说：“他是荣誉校长。”
艾利克听到后停下来，半转身看着查尔斯说：“老朋友……”
查尔斯立刻一面被抓住的严肃和窘迫，两人对视数秒后，一起大笑起来。
从大门走到学校里一共花了十几分钟，这里面艾利克的功劳不小，在他的口中哪怕是一棵树也有来历。一走进城堡正门，楼梯上、房间里、走廊中都响起了隆隆的脚步声，无数人在喊在向这里跑。
“博士！”
“博士回来了！”
李华年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沃尔夫的身后，像个害羞的大孩子似的。她的这番举动让其他三人都笑了起来，沃尔夫把她从背后拉出来说：“至少你要自己说‘你好’才行。”
跑出来的人不多，也就十几二十个，领头的是一个笑容温婉的红发姑娘，大约二十岁出头，鲜活的就像庭院中盛开的花，她身旁是一个戴着幅太阳眼镜的男孩子，略比她小，大约十八九岁，带着青春少年的倔强。另有一个银发小姑娘，十六七左右，深巧克力色的皮肤和凸凹有致的身材，像枚小炮弹。
其他学生都挤在这三人身后，好奇又胆怯的看着陌生的沃尔夫和李华年。
沃尔夫色狼样打量了下红发姑娘和银发姑娘，吹了声口哨，引来那个太阳镜男孩的怒瞪，他不正经的笑着耸肩，一边把李华年向前推。
李华年不经意被推到人前，一时手脚僵硬。
红发姑娘最先露出微笑，走向李华年说：“嗨，我叫珍妮，你可以叫我珍妮，是这里女生的宿舍长。你呢？”
李华年简单的说：“我叫丽特，你好。”
银发姑娘也走过来说：“嗨，我叫暴风女。我可以叫你丽特吗？”
李华年听到她的名字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在名字上把能力表露出来？但她没有这样问，只是点头微笑。
那三个人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查尔斯对珍妮说：“带丽特去宿舍吧，给她安排下房间和班级。”
珍妮点头准备拉着李华年离开，可是她却扭头看沃尔夫，结果一堆人都笑了起来，对她说：“不用害怕，一会儿就见面了。”
珍妮来拉她的手，她却摇头说：“不必了，我们还有事。”说着就走到沃尔夫身旁。
沃尔夫此时又得意又好笑，推她到珍妮旁边说：“你先跟他们走，我一会儿来找你。”
李华年却根本不听他的，只顾拉着他的手坚定的站在他身旁，并警惕的看着艾利克和查尔斯。
艾利克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太粘这个变种人了，他在脑海中叫：查尔斯，命令这个女孩离开。
查尔斯在脑海中回应他：艾利克，这是不可能的。
艾利克叹气：又是你的原则吗？这也是对这个女孩好吧。这么小的孩子能听我们的谈话吗？再说你对那个红发珍妮还不是用了能力？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她太小了你不忍心。要我说多少次，我们使用变种人的能力不是罪过，这是天赐的才能，是我们区别于那些普通庸俗的人类的才能。
查尔斯在脑海中听到艾利克的这番话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近几年来他发现跟艾利克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似乎他们正在慢慢走向两条不同的道路，或者在不远的未来他们会渐渐分开，向着不同的目标前进。
艾利克疑惑的问：查尔斯？你累了？
查尔斯很快回答：不，还好。
艾利克催促道：那就快点，让那个女孩乖乖跟珍妮走。
查尔斯停顿了一下后才回答他：不行，我做不到。
他似乎想要怎么才能更好的形容自己的感觉，说：……从心灵上，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就好像她根本不在我的眼前。
艾利克惊讶之下停止了心灵对话，他转头看向那个似乎像只不肯走出地洞的鼹鼠般畏缩的女孩，他还没有正眼看过她，结果正跟那个女孩看过来的视线相对，她好像已经观察他很久了。
艾利克对上了那双包含着警惕和怀疑的视线，头一回觉得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可能比他想像的更有用。
第 143 章
谈话是在友好和平的气氛下进行的，在查尔斯的办公室内，四个人壁垒分明的坐好。
李华年捧着冰镇果汁的杯子就是不往嘴里灌，一双机灵的眼睛轮流看着查尔斯和艾利克。
艾利克站起来走到书柜旁，漫不经心的打开书柜门翻书看，好像他对这次谈话并不感兴趣。
沃尔夫单刀直入的说：“需要我做什么，说吧。收留我们在这里应该不是免费的吧？”
查尔斯温和一笑，艾利克却说：“当然需要你付出些劳动，这样你和这个小姑娘才能安心住在这里吧？神告诉世人，付出劳动才能安心享受。”
对神一无所知的沃尔夫和李华年面面相觑，很遗憾他们都是无神论者。
查尔斯倒没有揭穿艾利克也是个无神论者的事，至于哪位神明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他也不知道。他端起茶杯掩饰的喝着。
李华年看沃尔夫就要答应下来，立刻抢话道：“不是说好了沃尔夫在学校里当教授吗？”
沃尔夫被她的话吓住了，震惊的看着坐在他身旁的矮小的李华年，她是从哪里看出他有教授的风范的？
李华年的话似乎让大家颇为吃惊，比起不捧场的沃尔夫，艾利克和查尔斯也很吃惊，不过坐在他们对面沙发上的查尔斯还算客气，只是配合的笑了笑，没说话。
艾利克却笑出了声，沃尔夫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他悄悄拉了拉李华年的衣摆，对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丽特，我做不了教授的……”
李华年却跟他完全没在默契，恶狠狠的说：“除了教授，你不要想做别的！！”
她的坚决反对显得很特别，查尔斯上身微微前倾，劝哄道：“丽特，我们不会让沃尔会去做违法的事的。”
李华年冷笑一声，看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艾利克，对查尔斯说：“……我很难相信。”
艾利克对着眼神不善的看着他的李华年微笑点头，微眯的眼睛透出狡黠的笑意。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李华年出奇的强硬让包括沃尔夫在内的三个大人束手无策，最后查尔斯只好说：“好吧，那沃尔夫先带着丽特回房间吧，收拾一下就差不多要吃晚餐了，到时我会介绍更多的人与你们认识。”
X博士的学校提供的宿舍房间很不错，学生四人一间，老师一人一间，都有单独的卫浴。李华年坐在沃尔夫的房间床上，嫉妒的说：“……你的房间可真好。”
沃尔夫打开衣柜，里面居然也有准备衬衣和裤子，他吹了声口哨，拿了衣服冲进浴室，对李华年扔下句：“快出去，到你的房间去呆着吧。”
李华年还没来得及说要住在他的房间，浴室的门就在眼前关上了，她架起胳膊嘟着嘴气哼哼的坐在床上，一会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红发的珍妮，她微笑着说：“丽特，我带你去餐厅看看吧？”说着就拉着她走出沃尔夫的房间。
沃尔夫在浴室里听到外面的声音，直到门关上他才从浴室探出头来松了口气，到了这里丽特应该跟同龄人在一起，而不是继续躲在他身后，她应该有更多的朋友，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变种人，她不必再觉得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了。不过在她被珍妮拖走后，沃尔夫的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涩和失落。
珍妮拉着李华年参观完了厨房去参观教室，然后又顺便跑到外面的运动场去，很快就要好奇的男孩女孩围过来，他们的热情和友好让李华年有些不适应，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方式，重新面对这些小孩子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了，她怀疑她能不能融入到这个学校中来。刚才如果不是沃尔夫躲得快，她是打算说要住到他的房间而不是去住宿舍的。
“嗨，你的能力是什么？”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好奇的问，他们这些孩子对变种人的能力似乎并不自卑。
李华年想了下，不确定的说：“……隐身吧。”
大家顿时惊叹起来，齐声：“哇——！”
七嘴八舌的问：“那你进商店拿东西不是不会被发现？也不会有人要你付钱？”一个胖胖的男孩说。
立刻有人反驳：“机器会响的！”
再有人反驳：“撕掉条形码就可以了！”
珍妮严肃的说：“不可以用能力做违法的事！你们都忘了吗？”她脸一黑大家都缩肩缩头闭嘴，乖乖点头。
珍妮满意的说：“大家要好好相处，丽特是今天刚来的。”等她离开，这些小孩子立刻偷偷告诉李华年：“珍妮有时很可怕，她会很凶！”
“她凶起来很吓人的！东西都乱飞！她很强！”
“胡说八道！珍妮才不会呢！她最好了！”一个穿粉红裙子的女生立刻反驳。
顿时几个人一齐反驳她说：“你来的晚，不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那么听她的话啊？”
第 144 章
在李华年拉着沃尔夫离开后，艾利克才坐下来，查尔斯轻挥手，两副茶具轻飘飘飞到旁边，书柜中间的书后面的一瓶酒和两只杯子飞了出来。艾利克开怀的笑着接住酒杯和酒瓶，倒下两杯后，酒瓶又再飞回到书柜中。
艾利克叹气抱怨道：“老朋友，我们很长时间不见面，可以多喝两杯吧？”
查尔斯端起酒杯凑近鼻端轻闻，满足的叹息，说：“是啊，很久了。”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静静的品尝美酒。阳光自窗口洒进来，艾利克走到窗前推开窗，远远传来篮球场上学生们奔跑嬉闹的欢笑声，艾利克不自禁笑起来，说：“他们真幸福。在我们那个年代很难像这样自由奔跑在阳光下。”
查尔斯笑着说：“这些都过去了，世界在进步。”
艾利克冷笑：“对，进步，所以才有变种人。”
查尔斯叹气，走过去站到他身旁按着他的肩说：“艾利克，人类就是变种人，我们是他们的一部分。”
艾利克没有纠缠这个问题，他轻轻跟查尔斯碰了下杯，换了个话题：“你说那个小姑娘的能力会是什么？”
查尔斯对这个也很感兴趣，说：“很难说。变种人的能力是千变万化的，目前看来她似乎可以控制自己的存在感。”
艾利克笑得耸起了肩，查尔斯跟着他笑起来，不解的问：“你想到了什么？”
艾利克笑着说：“我在想这个女孩一定常常溜进超市不必付钱。”
查尔斯想像了下，不管是店主店员还是监视器都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小变种人偷偷溜进去拿了东西再偷偷溜出来，没有人发现。
艾利克看着查尔斯也笑起来，才接着说：“或许她离开家的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查尔斯叹了口气，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艾利克无奈的看着他天真的老朋友，他总是这愿意承认人类对变种人的迫害，怀抱着美好的幻想希望人类和变种人能和平相处。他不反对查尔斯这样想，甚至他也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可就是为了这一天，所以他们才需要让人类明白变种人不是弱者，不是可以任意欺压的。
查尔斯设想的是一个理想的世界，而要到达那个世界，需要走过用鲜血铺就的道路。变种人已经流了足够的血，接下来该由人类付出代价了。
他期待着有一天能劝服查尔斯，说：“查尔斯，你什么时候才能正视眼前的世界？我们的梦想要实现还要很多年，变种人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美好，这个小姑娘是因为什么而离开家的？在遇到沃尔夫前她又遭遇到了什么？我们曾经收捡过多少变种人幼儿的尸体？那些残忍的人类，虽然是他们生下了变种人，可是却能狠心的把自己的孩子杀死。你还记得那个被妈妈灌下热水想要活生生烫死他的四岁小男孩吗？只因为他长了条蜥蜴的舌头，他的妈妈就用那种方式杀了他。”
查尔斯想起那个破败的身体被塞到垃圾筒里，而他在接收到那个男孩求救的脑波后花了太多的时间赶到，而他的母亲像对待下水道的垃圾一样厌恶的对他喊着：“这是个垃圾！”
那是查尔斯第一次没有阻止艾利克伤害人类。后来那个男孩被带到了这里，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却很快露出了笑脸，因为查尔斯封掉了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没有那样残忍的父母，只有学校里的阳光和欢笑。
他握着查尔斯的手说：“查尔斯，我们需要力量，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更好的去救助那些被迫害的变种人。”他能看出来，在那个小变种人提出要让沃尔夫留在学校之后，查尔斯动摇了，而艾利克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优秀强大的成年变种人，他会让他的队伍有更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