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守成觉得这番话太有道理了,茫然地瞧着芳娘道:“怎么学,怎么改?”芳娘起身从墙边拿起锄头,塞到褚守成手里:“快到春耕了,你这段时候先跟着下地,晓得些稼穑艰难,然后闲暇时候多读些书,知道些圣贤的道理,这些都会了,我再先拿几十两银子出来,你去城里贩一些货,去那四周村里挑着贩卖,是赚是赔我也不去管你,只要做的时间久了,知道什么货好卖、什么货难卖。”

芳娘说一句,褚守成应一句,芳娘见他头点的鸡啄米似的,反倒笑了出来:“自然,你要吃不了这些辛苦呢,也可在家做些家务,这辈子都不用出去外面辛苦,但是呢,”芳娘停下一笑,这几个月下来褚守成也知道她要说什么,接了一句:“那我就这辈子都被人耻笑不是个男人,除了在家只会吃之外什么都不会,简直就是个废物。”

芳娘惊奇地把眉一挑,这个败家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褚守成被芳娘瞧的面上一红,低头喃喃地道:“虽然你总说我又笨又傻,可是我好歹也读了几年书,晓得些道理,只是以前…”说着褚守成没有往下说,以前被人刻意误导,以为那些道理都是不对的。

但现在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二叔一家的变脸在褚守成心中激起的愤怒已经慢慢消去,带来的是一种悲哀和难过,自己但凡有那么一点灵性,也不会这样被二叔牵着鼻子走,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没有识人之明,分不清谁是好人坏人。

褚夫人平日的嘱咐又在耳边,那些唠叨那时只觉得是十分不入耳,而现在细细想起来,那全是娘的一片爱子之心,不关心你,不为自己操心,又怎会明明知道这些话自己不爱听还屡次提起呢?

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自己才明白娘的苦心呢?就算知道了娘的苦心,也无法告诉娘了。褚守成面上的伤心难过芳娘能看见,她重重地拍他几下:“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等你自己挣起个大大家事来,那时把婆婆请来,婆婆不晓得怎么高兴呢。”

褚守成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事来:“这几天我见你们族里为了一些东西,就争个你死我活,当日你也说过,如果你抗不住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族里,那些田地房屋都会被分的干净。那你说二叔为了褚家家业还和你算计了把我入赘到秦家,那他在褚家不知怎么逼迫我娘呢,娘她。”

总算他还有几分良心,芳娘决定忽视他话里说自己算计他,虽然这是事实,可是和自己算计她的不是褚二老爷,而是褚夫人。芳娘轻轻咳嗽一声:“第一,不管怎样,你现在也是在秦家,第二,婆婆当日以寡妇之身能够执掌褚家,甚至褚家家业不但没衰败还多了数倍,岂是那种普通妇人所能比?就算你二叔逼迫她,她也能想出法子,你又何消当心?”

说的对,但褚守成的眉并没松开,看着芳娘奇怪地说:“按说你是和二叔一起算计我入赘过来的,可我怎么觉得你对二叔十分不满,难道当初他没给你银子吗?”

银子的确是有人给了自己,但不是褚二叔给的,不过不把这话题说开只怕他还会死死缠住不放,索性开口道:“婚书可是公公活着时候是和我爹定的,怎么是我和你二叔算计的?”这个疑问在褚守成心里已经久了:“那为什么你还和陈家定过亲?”

这个简单,芳娘连想都没有想就道:“原本我爹认为褚家只是普通人家,谁知去沧州城里一打听才晓得褚家是大户,本想寻到公公把这婚约解除,还没行到公公竟已去世,我爹没了法子,这才把婚书收起,绝口不提此事。等到我娘去世之前,和陈家也有来往,才把我定了给他。如果陈家不来退亲,我也就嫁去陈家,哪晓得陈家又要退亲,去年才翻出这婚书来,知道了来龙去脉,阿弟怕我嫁不掉,这才撺掇着我去把婚约履行。”

芳娘这番话说的丝丝入扣、理直气壮,褚守成听来听去听不出半点破绽,试探着问:“那你真没和二叔合伙算计?”芳娘白他一眼:“那是自然,如果我真和你二叔算计,还会在褚家门上被阻拦吗?而且你也瞧见了,你二叔不但对我没有几分青眼相看,还搞个大伯母来准备管我呢。”

大伯母,王氏?褚守成看向和旧屋连着的墙,墙那边喝酒的声音已经小了下去,看来是他们酒喝的多已经走了。难道这王氏是二叔安排的,可是就算安排,也不可能在几年前就让秦大伯娶了个寡妇,几年过后再来寻。

芳娘见他只皱眉不说话,拍一下他的肩:“这里面的弯弯绕,你再想许久都没想得出来,不管怎么说,这个大伯母都来的不善,还有她那个女儿。”芳娘冷笑一声,也不知道褚二叔到底许了些什么话,让王氏把女儿都要算在里面。

不过,芳娘瞧一眼褚守成,虽然和他同床而眠也有两个来月,可是芳娘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男子看待,此时仔细一瞧,才发现褚守成长得还是很俊俏的,特别是一双桃花眼总是含笑,这样的男子在乡里是极难见到的,别说许过银子,就算是没许过银子,在情窦初开的少女眼里也似天神下凡一样吧?

褚守成被芳娘定定看着看的有些害臊,脸红了起来,他这一脸红让芳娘醒了过来,用手拍拍脸,还在想喜鹊情窦初开被褚守成所迷,自己呢就在这发起愣来了。

芳娘直起身:“我先去做饭,你来灶下烧火吧,再歇几日就该春耕了,到时就要瞧瞧你有多少力气。”褚守成哎一声答应了,和芳娘进到厨房烧火,院里的桃树已经发出新蕊,再过几日就该满树开满桃花,春,已经来到了。

王氏搬了进来,看起来也是循规蹈矩,每日和喜鹊做完家务,就在家里做些针线,等凑的多时就卖于窜村的货郎,这种事情多是女子添补些家里零用,要靠这个过日子何其艰难。

芳娘也不管她,只在准备春耕的事情,农家长久的农闲已经过去,一年的忙碌就要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再更不上去我有拿棒子去打晋江技术部众人的冲动。

31

31、传话 ...

芳娘体谅褚守成从没有下过地,也没一开始就给他重活路做,只让他去放水,除草这些轻省活路,可是就是这样的活路,已经让褚守成觉得辛苦不堪,放水时候除了盯着,还要不时用锄头夯实水道两边的田埂,好让田埂不被冲垮。

除草看起来轻松,那些草也是刚长出来的,可在上面是些嫩草芽,地下的根是极长的,必要连根拔除才是,拔|出了草,还要把土重新夯实,不然行人走过时候就会把土踢到田里。种种劳累,褚守成却没有像从前一样,做不得三天两天就在芳娘面前嚷嚷,竟继续做下去。

褚守成如此,倒让秦秀才刮目相看,这日芳娘前去送午间的饭,秦秀才虽是读书人,但这田里的活也是做熟了的,况且家里能少雇一个短工总是好的,接过芳娘倒出来的汤就笑着对芳娘道:“姐姐,真没想到大哥那么娇生惯养的,这几天竟没叫苦叫累,倒瞧不出。”

芳娘把馒头拿出来塞到他手上,笑了一声:“他现在是我们秦家的人,那些娇生惯养早离他远去了,况且我让他做的活也不算什么重活,既没挖田也没挑粪,只是看看水,除除草。如果连这些都做不下来,我要他何用?”

秦秀才呃了一声才道:“姐姐,虽然这样,但他总是你丈夫,你也要温柔些相待,不然…”不然怎样?芳娘白他一眼,看见褚守成走过来,给他倒了碗汤,又拿出一个馒头:“快歇歇吧。”

褚守成接过馒头,从碗里夹鸡蛋,农忙时候的吃食油总是要放得多些,褚守成以前一定会嫌弃油太大。可这几日做下来,也晓得农忙时候送来的饭食就是这样,夹了块鸡蛋放在馒头里就大吃起来,几口吃完一个馒头,那碗汤也下了肚。

看他吃的这么欢,芳娘又倒了一碗汤:“再多喝几口汤,不然等会儿渴。”秦秀才也把碗递过去,芳娘打他手一下:“你们还要挖田,多喝了汤等会要去那里解决,难道就放在田里?”秦秀才瘪一下嘴:“姐姐,我就多喝一口。”

芳娘用手戳他脑门一下:“不许。”旁边两个短工笑了起来,他们都是附近村里没有田地或田地不多的人,每年都来芳娘家做工也熟了,也凑着说两句。

褚守成从没听过这样的话,觉得脸都红了,天空有飞鸟掠过,眼前是一片春耕忙碌景象,褚守成渐渐觉得有些怡然,又拿了个馒头,对芳娘笑道:“说起来,这种日子倒有些像陶渊明写的田园诗歌呢。”

芳娘眯起眼,并没顺着褚守成的话说下去,而是惬意地道:“看起来,今年又是风调雨顺。”这句话把褚守成心里泛起的那点诗情画意都打的不知往哪里去了,看向芳娘那一本正经的脸,褚守成的手指半天没有落下,芳娘眨眨眼看向他:“怎么,难道你不想风调雨顺吗?对农家来说,风调雨顺的年头是最好的。”

果然和她说不到一起,褚守成默默地又咬了手中的馒头一口,一口把碗里的汤喝完,这样下去,就算像她说的一样挣起个大大家事来,到时是不是就跟这些日子常见到的那些老农一样,手上全是口子,面色黝黑?

芳娘轻轻一笑,农家田园,只在诗人眼里是无比美好,可是只有在这里的人才知道,每年要交皇粮,自己没田地的人总要佃几亩地来种,每年辛苦所得,刚够糊口而已,若是遇到风不调雨不顺的年头,那就要去逃荒了。

这样的话芳娘不愿告诉褚守成,毕竟他只在此短短一年,算下来已经过了三个来月,晓得些辛苦就够了,别的那些自己管不了也没时间去管了。

褚守成吃完了,那两个短工也趁着这个空挡在和旁边田里忙碌的人大声开着玩笑,那些话褚守成从没听过,脸上越来越红。秦秀才并没出口阻止,这也是春耕下种时的风俗,春气生发,总要让地也要感受到这春来到。

各自吃好了,芳娘收拾起东西离去,芳娘本就清瘦,这几日春日渐暖,又要下地没有着裙,只穿了短袄和一条撒腿裤子,那袄有些短,显得她的腰只有盈盈一握。方才他们开的那些玩笑话似乎又在褚守成耳边,这是自己的妻子啊,褚守成看着芳娘背影的眼不由有些呆了,算起来成亲也有三个来月了,竟从没做过夫妻之事。

只是不知道平日看起来那么刚强的芳娘,若行夫妻之事时,又是怎么一种情形呢?褚守成的思绪越发飞的远,远的都快寻不回来。短工已经开够了玩笑,转回来打算重新开工,看见褚守成面上的红色,有个短工笑着道:“说起来,你们还是新婚呢,这春日到了,白日里使够了力气,夜里也该费些力气才是,这样等到秋日不光地里收了,家里也该收了。”

褚守成哪能受得住这样的话,脸顿时红成一大块红布,起身往放水处走,走的时候脚步快了些,差点绊在了田里,这样的举动让短工们笑了起来:“哈哈,原来还是个雏儿呢。”

秦秀才的眉皱了下:“好了,不要再说了,干活吧。”主家既然这样发话了,短工们也拎起锄头,重新开始干活。

却不知道秦秀才想的和他们想的也差不多,只是碍于芳娘平日威严在那,秦秀才叹了口气,攥紧锄头,重重挖了下去,姐姐的心到底想着什么呢?

芳娘一路走回村里,桃花村此时人如其名,沿路走来都是一路桃花,连在一起如同一片红云一样。芳娘顺手折下一支桃花在手里赏玩,拐过一个路口就要到家了,芳娘脚步加快些,看见家门口有人在说话,再仔细一瞧,芳娘的眉不由皱起,说话的竟是王氏和春歌。

这王氏又要做什么?芳娘隐约听到几句是同姓,也算有缘的话,脚步放快一些,面上笑容却没有变:“王婶子,怎么今儿得空过来?而且也没见王大叔的马车?”春歌忙对芳娘行礼:“大奶奶,太太说最近想来你们忙着春耕,又想着再过几日就是二爷娶亲的日子,特意让小的送些东西过来。”

王氏对着芳娘,还是那样畏缩,芳娘叫了声大伯母就对春歌道:“难得婆婆这样记挂着,我弟妹还在家呢,王婶子怎么不先进去,站在这里怎么敢当?”说着芳娘打开门,春歌笑着道:“本来想进去的,正好遇到这位,说起来她也姓王,这才说了几句。”

王氏也笑了:“我是没见识的,从来没见过这位嫂子这样打扮,说话这样的人,好奇这才拦住问了几句,真是…”说着王氏又啧啧赞了两声,秀才娘子已经出来迎接,芳娘请春歌进去,王氏刚想跟着进去,芳娘就笑着道:“大伯母,此时都是春耕时候,想来大伯母家里也是极忙,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王氏面上的笑容滞了一下,就笑着道:“说的是,本来我还想让喜鹊过来,让你这个大姐姐教导教导呢,只是这些日子瞧着你们忙,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有空。”

芳娘站在门口,恰好把门给遮住:“大伯母说什么话呢?大伯母虽是一个女人,也一个人撑了那么几年,喜鹊妹妹瞧起来也被教的很好,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什么好教导的?”

说着芳娘退后一步:“大伯母,您先回去吧。”那门就被关上,王氏的眉皱紧,这样滴水不漏,实在是难办啊。

春歌坐在院里,已经端着茶水,瞧见芳娘走进来忙起身道:“这春日到了,瞧着这院子也比去年好看多了。”芳娘忙又请她坐下:“你别这样客气,算起来你是富家的管家娘子,可比我们体面多了。”

春歌忙道:“这总是个礼。”秀才娘子见芳娘进来,进去重新忙碌,院里只剩的她们两个,春歌说了几句闲话,芳娘抬眼看见,笑着问道:“怎么,你有什么话就说,我这里没什么大的规矩,不过是农家小院,就算有什么话冲撞了我,难道我还和你生气不成?”

春歌应了,又仔细瞧一眼,院门已经关好,秀才娘子在屋里忙碌想来也不会听见,春歌坐近一些,对芳娘轻声道:“这件事说起来不好开口,只是不说呢又怕有个什么万一,这事也是小的那日才想起的,又和太太商量了,觉得再羞也要开这个口。”

这样云山雾罩的,芳娘的眉皱起:“王婶子,不要和我打什么哑谜,这话再害羞再不好开口你也要开口,不然你也不会这样跑过来。”春歌低头,面上泛起一股红色:“这些日子大爷和你总没分房,想来也没有分床,这桩婚事内里如何旁人不知,但…”

32、不配 ...

春歌吞吞吐吐,芳娘的脸色已经变了,春歌不及说完就就见芳娘这样脸色,改了口道:“大奶奶,女儿家的清白是最要紧的,只是你们毕竟年轻,要真有个万一,这一年之期到了时候,究竟怎么办都是个棘手的,况且…”

芳娘眉轻轻往上一挑:“况且,我又配不上你们大爷是不是?”春歌忙双手举起连摆数下:“不是不是,大奶奶,我们太太也是为了…”芳娘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王婶子,你也不要再辩解,当日我肯应了这件事,只不过瞧在褚夫人一片爱子之心,不忍她如此辛苦老来还为一个儿子流泪哭泣,并非为了你褚家的什么好处。”

春歌的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是,大奶奶,我们太太也是这样说的,只是我们大爷那个脾气,算起来现在您又是他正经媳妇,一直又没分房,等到期满,我们大爷回了褚家,岂不白白委屈了您?”

果然这春歌是富家的管家娘子,这几句话就把局面给转过来,芳娘笑了笑:“这你放心,我秦芳娘做事历来说一是一,既已应了,到时定不会让你褚家难做。再来,”芳娘瞧着春歌又是一笑:“你家大爷在你们眼里是千好万好,连做出那样事情也是别人带坏,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可在我的眼里,不过是一败家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不晓得稼穑艰难,分不清是非曲直,这样的人,我秦芳娘,看不上。”

芳娘最后三个字是一字一句吐出来的,这说的春歌额头上滴下汗来,这话的确是自己家鲁莽了,早知道芳娘如此,自己就不该在太太面前多口,倒显得自己家小里小气,既要用人又要防人。

想到这里春歌起身对芳娘行礼下去:“秦姑娘,您的这几句话我记在心里,说来这事也是我自己鲁莽,才在太太面前说了几句,我们太太您也是知道的,旁的事还好,一遇到我们大爷的事,她就会乱了方寸,不然也不会到今日这样。”

想起春歌就伤心,芳娘瞧不得别人这样,扶起她道:“你放心,我是有主意的人,也是说话算话的人,还有九个来月,回去和你们太太说,到时我定会还她个好儿子,至于什么清白什么名誉,我本就是要去做方外之人的。”

春歌又悔又愧,又滴了两滴眼泪,刚要说话房里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芳娘觉得这声音是从秀才娘子房里传来的,疾步走了进去。

房里地上一个茶壶摔破了,秀才娘子正在收拾,听到芳娘进来那动作不知怎么就快了些,捡起地上碎瓷时候竟被碎瓷划伤了手指,秀才娘子轻啊了一声就把手指放进嘴里吸了一下。

芳娘瞧着她,轻声问道:“你知道了?”秀才娘子不知怎么不敢抬头去看芳娘的脸,那根手指也忘了从嘴里拿出来,芳娘静静等着,过了会儿秀才娘子才抬头,面上努力做出和平时一样的神情,可是怎么都做不出来。

芳娘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道:“我知道阿弟在想什么,可是我定了的事是怎么都改不了的。”秀才娘子习惯地嗯了一声,可是很快就摇头,芳娘伸手握住她的手:“弟妹,今天的话你不要告诉阿弟,更不要试图说服我,这十年事情太多,就让我在方外之地,过了这下半辈子。”

秀才娘子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滴泪,芳娘拉着她起身:“你和阿弟很好,小妹在朱家过的也很好,这就够了,我在这世上的牵挂也不过就是他们两人。”秀才娘子慌乱地把眼角的泪擦掉,接着就道:“可是姐姐,女人总是要嫁人的,相夫教子这不就是世间女人都走的路吗?”

芳娘笑了,看向外面的桃花,桃花开的那么好,在很多年前,自己也曾有过桃花树下的梦想,可是遇到的是什么呢?芳娘轻声道:“是啊,世间所有女子本该都是这样的,可是,”芳娘转过来瞧着秀才娘子:“弟妹,你觉得我真要嫁,我会甘心吗?”

要嫁又怎能嫁不掉呢?可是按了芳娘此时的名声,此时的年纪,那样的男人真的是芳娘自己愿意嫁的吗?芳娘唇边勾起笑容,世间对女子的限制总是比男子多,既然如此,何不去那方外之地寻一方宁静呢?

秀才娘子不懂芳娘心里所想,只是慌乱地道:“可是姐姐,你要去出了家,旁人会怎么说我?”这话一出口秀才娘子就急忙掩口,芳娘笑了:“弟妹,你难道不知道,秦家有个出家的女子比起秦家有个嫁不出去在家终老的女子所受的议论要少多了。世间人的议论,是怎么都逃不过的。”

秀才娘子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芳娘轻声道:“弟妹,你是个好媳妇,阿弟也是个好男子,你们在一起,一定会过的很好,我此间事了,自会去那方外之地,为你们日夜祈福。”

秀才娘子眼里的泪又要流出,想起芳娘不喜女子哭泣,又强行忍住:“可是姐姐…”芳娘握住她的手:“没什么可是,我这二十多年,行事都是如此。”

秀才娘子点头:“姐姐,相公那里…”芳娘轻声道:“就算告诉了他,也不过就是徒增一些烦恼,那又何必。弟妹,我晓得你外柔内刚,你是一定不会说的,是不是?”芳娘的话虽然轻柔,却很肯定,秀才娘子轻轻点头,芳娘这才拍一拍她的手:“好了,准备晚饭吧,我再去和王婶子说几句话。”

芳娘走了出去,从屋里走向满是阳光的院子,瞧着她的背影秀才娘子不晓得该说什么,这样一个女子,仿佛什么事情都压不垮她,又仿佛,什么人都无法更改她的决定。

芳娘走回院子,对还在树下等候的春歌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我弟妹打破了茶壶罢了,还忘了给你倒茶呢。”春歌忙道:“茶不忙喝,只是我们家大爷。”

现在正是农忙时候,院子里面又没见到,那褚守成就定是在田里劳作了,可是这点春歌怎么都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自己家那个连提笔写字都嫌累的大爷怎么会去田里劳作?坊娘哦了一声就道:“现在是农忙时候,他正在田里呢,要不我把他叫回来。”

春歌说了声好又急忙摇头,芳娘笑了:“也是,只怕你们见了又会心疼,这等富家子弟,哪吃得了这种辛苦?可是不辛苦些,他又怎会记得苦头,寻常的法子想来当日褚夫人也是用过没起效用才来寻我的,是不是?”

春歌此时又生出惭愧之意,自己也算见过些世面,谁知竟不如面前这个农家女子这样懂得世情,更何况她比起自己还小了那么许多。春歌点头:“是,秦姑娘你说的是,说起来,我们也是下不了狠心。”

真能下得了狠心,褚守成也不是今日的褚守成了,看着芳娘面上的笑容,春歌此时心里再生不出别的心肠,和芳娘又说了几句,芳娘就送她出去,看着桃花村那连成一片的红色桃花,春歌不由赞道:“难怪这村要称桃花村,竟是这样一番好景致。”

芳娘也笑了:“原本也是和别的村一样,称李家村的,后来种的桃树多了,每年春日桃花盛开的格外好看,附近村落的人都叫桃花村,就叫开了。”说话时候春歌一直往田边望去,想瞧瞧那些在田里劳作的人里面有没有褚守成,可是任凭她怎么看,也看不见褚守成的影子。

芳娘明白她的心意,往南边一指:“我家的田在那边,走过去总有两三里地,这是瞧不见了。”瞧不见也好,春歌虽然心里这样想,也往那个方向使劲望去,当遇到芳娘眼的时候才尴尬一笑:“我就回去了,我们大爷还要劳你多照顾了。”

芳娘点一点头,春歌又行一礼而去,芳娘见她不时往自家田的方向望去,纵然再是败家子,也挡不住有那么多的人关心啊。

褚守成他们一直到太阳下山才回来,洗过了手脸,吃过晚饭也没立即去睡,秦秀才还要做他每日的功课,在灯下看书写字,褚守成也被芳娘要求跟着秦秀才看书写字,他们俩在灯下看书,芳娘和秀才娘子做一些针线活,偶尔说两句话,逗一下春儿。

这些日子已经熟惯,褚守成乖乖看书时候突然听到芳娘提起春歌,不由问了一句:“王婶婶来了,怎么也没让我见她?”芳娘把手里补着的那件衣裳往褚守成身上比一比,这个补丁打的也不难看,接着继续补着:“她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说你二弟要成亲了,我说这段日子正在忙着春耕,哪有空进城去坐席,推了。”

褚守成哦了一声,此时让他进城他也不愿意,继续低头看书,秦秀才的眼从书上抬起,并没忽视芳娘说话时候秀才娘子脸上掠过的不自然,眉微微皱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芳娘很干脆啊,比玉翠还干脆。

本文下周一,28号开V

晋江,一定要让我更上啊,更上前台也要出来啊,不然我会被折腾疯掉的。

33

33、姐弟 ...

芳娘看见秦秀才那一闪而过的皱眉,并没说什么,低头继续补衣衫,不一会儿衣衫已经补好,芳娘咬断线,吐掉嘴里的线头把衣衫丢给褚守成:“补好了,以后小心些,虽说做活,也没见每日回来这衣衫是露出洞的。”

穿打补丁的衣衫,这对褚守成又是一件新鲜事,以前别说是打补丁的衣衫,就算衣衫多洗了两次褚守成都绝不会再上身的。接过衣衫褚守成看着那个补丁,芳娘把针线收好,打了个哈欠道:“以后日子还长,比不得你在家的时候,衣衫里有几个补丁也是常事。”

秦秀才把书一合,看着芳娘道:“日子还长,姐姐,日子真的还长吗?”芳娘挑起眉,秀才娘子的头低得更厉害,抱着春儿在哄,那手拍的却和平时不大一样,春儿朦朦胧胧中发出不满的哼声,秀才娘子忙抱着春儿起身:“我先把他放去睡。”

芳娘拍一下依旧什么都不知道的褚守成的肩:“你也先去睡吧,这几日也累着你。”褚守成早巴不得去睡,只是芳娘不许他去睡,收了书就往外走。

屋里只剩下他们姐弟两人,秦秀才瞧着芳娘,她微低着头,秀气的眉微微蹙着,下巴向里收紧,带出几分温柔,外面的人都说芳娘怎么凶恶,得了理就不饶人。可是只有秦秀才才知道,芳娘对自己和妹妹有多好。日子艰难的时候,一碗粥姐弟三人分着吃,姐姐总是吃的最少的那个,下地做活时候姐姐是做的最多的那个。

天冷柴火不够,姐弟三人依偎在一张床上,被不够盖,姐姐都是给自己和妹妹多盖一些,说她身子壮实,多穿两件衣衫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总有好几年,秦秀才想起往事,低声道:“姐姐,你瞒着我和小妹的事也该说出来了吧。”芳娘抬头看着自己弟弟,这个曾在自己背后需要自己保护的男娃已经长成英俊的青年,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未来还有远大的前程。

芳娘握住他的手,声音变得很轻柔:“阿弟,我知道你对我怀有歉疚,以为是你和小妹拖累了我,才害的我被陈家退婚,又为了照顾你们才得了个不好的名声一直没有嫁出去。可是我从来都没后悔过,爹娘只生了我们三个,我不护着你们只顾去过自己的日子,那叫猪狗不如。”

秦秀才的喉咙有些哽咽,芳娘看着他,眼神很温柔:“阿弟,我是你的姐姐,对你和小妹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你也知道我不是嫁不掉,但我不愿意去嫁,那样的男子你觉得能配上我吗?”

这样的话秦秀才从没在芳娘嘴里听到,不由抬起头,只叫了声姐姐就再没说出来,芳娘还是瞧着他:“阿弟,你这个大哥我现在就和你说,的确不是正经我要嫁的人,我也不是他要娶的人,我只是受人之托做这件事,事成之后我就离去。”

秦秀才几乎从桌边跳了起来:“姐姐,这太荒唐了,你怎拿你的清白名声来做这样的事,你若告诉了我,我怎会让你做这样的事。”芳娘并没阻止他:“你瞧,你这样我怎能告诉你呢?况且事到今日已经有些成效,难道你还要毁了不成,再则你纵然从中插手,又能起多少作用?”

芳娘的话很心平气和,秦秀才顿时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低头不说话,芳娘把他拉了重新坐下,拍拍他的手,秦秀才低垂着头,突然扔出一句:“难道不能假戏真做?”芳娘笑了出来:“假戏真做?阿弟,先不说这样的男子我看不上,就说他难道真的甘心在这过一辈子吗?”

秦秀才继续沉默,芳娘的手落到他的肩膀上:“阿弟,我晓得你舍不得我,可是我不能陪你们一辈子的,而且去了方外之地又不是受苦,你又有何舍不得的呢?”秦秀才的脸埋在双手里,芳娘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阿弟,你和小妹都不用觉得亏欠我,我做这些从没想过要你们回报,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够了。这件事你就放在心里,你也晓得我答应了人家就一定会做好,你不会让你姐姐做失信之人吧?”

秦秀才的头这才抬起来,眼里满是泪水,芳娘伸手沾了下,指尖已经多了秦秀才的泪,芳娘又笑了:“别哭了,你现在都是做爹的人了,又是这家的当家人,哪有事不顺心就哭得道理,又不是小孩子。”

秦秀才点头,可喉里还是有哽咽之声,芳娘的声音还是很轻:“阿弟,人活在这世上是不会事事顺心的,强求也求不来的,你今日强求不过是为以后种下祸根,知道吗?”秦秀才还要再说,芳娘拍拍他的肩:“阿弟,万事不要强求,顺其自然这是爹当年在生时常说的话,你忘了吗?”

如果爹娘还活着,姐姐还是会和小妹一样,嫁人生子,过着世间女子该有的日子,而不是这样辛苦,秦秀才想起爹娘,喉中又哽咽一下:“可是姐姐,”芳娘摇头:“没有可是,也没有如果,阿弟,这件事你只能记在心里,什么四叔啊,大伯母他们,一个字都不要说。他们,没什么好心眼。”

这些秦秀才自然知道,听到芳娘重又郑重其事地再次提醒,秦秀才笑了:“姐姐,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打的主意,只怕是为了大哥的那几口箱子。”这声大哥叫的有些不流畅,芳娘只当没听到,摊上这样的族人,真不晓得是怎样的运气。

秦秀才平复一下心情:“姐姐,既然这样,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芳娘打断他的话:“不用你做什么,该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先去睡觉,明日还要早起,那些田挖得差不多了,再蓄几日水,就该插秧了。”

秦秀才听到她说起田里的事,也顺着她的话说了几句,各自回房睡觉。芳娘进屋时候褚守成已经睡的不知道和周公下了多少盘棋了。芳娘解了衣衫,悄悄躺在他身边。褚守成抱着被子嘴里嘀咕了句什么,翻了个身,月光从窗里照了进来,能看到褚守成的眉眼,他长得很好看,芳娘从小到大见过的男子里面,没有一个长得像他这样好看的。

睡着时的褚守成似乎没有醒着时那么讨厌,芳娘仔细研究起他的眉眼来,不光长得好看,如果抛开他的那些行为,也是个翩翩少年郎。此时芳娘倒有些理解春歌为何会说这番话了,虽说自己的长相在这村里还算出众,可一拿到沧州那些人多的地方就不算什么了。

褚夫人有些别的想法也属常事,当娘的谁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个年纪老大,相貌不算出众,家世又堪堪如此的女子呢。不过,芳娘最后睁开眼皮瞧了眼褚守成,就算他长得再好、家世再出众,自己也不会对他动心,一个撑不起家的男子算什么男人?

在脑里这样说了一句,芳娘盖好被子,翻个身就沉入梦乡。月光温柔地散落村庄,劳累了一日的人们都在酣睡,也不知从谁家院里传出一声叹息,接着那声叹息就消失,仿佛从没有过一样。

田地已经挖好,放水蓄了几日,就开始插秧,插秧是需要技术的,褚守成从没学过,秦秀才教了他一会儿,结果还是一下去就是两根秧苗飘起来,栽下去的那根也在泥里站不久。这种程度连褚守成自己都觉得太差,没有别的事情,只有去秧田里挑秧过来。

别人一次能挑满满一担,褚守成只挑了半担中间还歇了三四次,不光是秧苗重,还怕这秧苗一不小心就从担子里跌下来,到时散落一地秧苗,那怎么收拾得了。

小心翼翼几乎是一步一蹭地到了田边,秦秀才一瞧他挑来的秧苗就皱眉,这点秧怎么够,几下把秧苗从担子里扯下来,让他再去。褚守成觉得手脚酸痛,本以为还能稍微歇息一会儿可又要接着去,只得挑了空担子往秧田里面去。

刚走出十来步就听到有人唤他:“大哥,你也要去挑秧?”褚守成自从来到桃花村,和别人打交道少,听到叫声茫然地抬头瞧,瞧见面前多了个穿水红衫子,腰间系了松花汗巾,着了松绿裙子的少女,不是别人算是褚守成为数不多认识得人,王氏女儿喜鹊。

这些时日家家农忙,谁也顾不上打扮,一眼看去都是灰扑扑的,猛然眼前多了这么个少女,褚守成都觉得眼前一亮,打了声招呼又要往秧田那边走。喜鹊拢一下胳膊上挎着的竹篮就跟着他一起走:“大哥,正好我也要往那边去,娘让我给四叔他们送饭呢,说是受了这么些照顾,实在不好意思,只有多做几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开V,明天就不更新了,要准备后天的三更。

34

34、耕作 ...

面前少女声音清脆,言语活泼,本来只算平常的长相这样一比也多了几分俏丽,褚守成不由多看了两眼,见褚守成看自己,喜鹊面上的笑容更加甜美,和褚守成并肩走着:“大哥,我娘还说现在住到了这里,又受了族里众人照顾,就该多和族里人来往,这样才叫亲密和睦呢,可是别人家还好,只有大哥家你那里总是关着门,让人想多亲近一下也没有法子。”

说完话喜鹊还皱一下鼻子,显得更加活泼可爱,别的褚守成或者糊涂,可在男女之事上褚守成比起同龄人来说,算是经历够多了。喜鹊这样举动,褚守成的眉不由皱起,虽说这乡里的少女比起沧州城的少女要抛头露面地多,可是也没有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对一个已经成亲的大男人这样热情的道理。毕竟就算名分上是兄妹,但这兄妹真是别说打八竿子,就算是打十来个竿子才能打到那么一点点的关联。

见褚守成皱眉,喜鹊吐一下舌头说:“哎呀,这话肯定大哥你不爱听,我娘都说我话多,你瞧,我又多嘴了。”褚守成的眉松开,之事呵呵一笑,喜鹊见褚守成还是不说谎,小嘴不由一抿:“听说大哥家里是大姐当家,难道大姐还让大哥不许和人说话?”

芳娘不是这样的人,褚守成想张口为她辩护,话来到嘴边自己倒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了解芳娘那么多了,甚至原来那些女子,她们的容貌都记不清,唯有芳娘的容貌越来越清晰,这个想法让褚守成的心顿时乱了。

旁边喜鹊的声音他一个字也听不见,脑中唯独绕着这个念头,看着身边匆匆走过的人,难道自己的后半生就要和他们一样吗?芳娘描述的那个美好前景该怎么实现?褚守成不由自主地抓紧手里的绳子。

耳边已经响起芳娘的声音:“喜鹊妹子怎么今日也出来了,倒是少见啊。”原来已经到了秧田那里,芳娘只穿了短打,袖子和裤腿卷了上去,双手正在拔着秧苗,抬头看见两人走过来,出声打个招呼。

打招呼也是常见的,但喜鹊一见了芳娘,那神色顿时不自然了,眼神也有些飘忽,那笑更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姐姐,我娘让我给四叔他们送饭,说也没有别的好帮忙的。”

芳娘哦了一声,让褚守成把担子拿过来,褚守成还是紧紧抓住绳子,动也不动,芳娘连叫他数声他才应了,把担子放下。这个动作让芳娘不由看向喜鹊,喜鹊这下更加畏缩,眼又飞快地看一眼褚守成,接着很快扫到芳娘身上,如同有了勇气一样:“姐姐,我先过去送饭了。”

这样避猫鼠似的,也不晓得做给谁瞧,芳娘见褚守成还不放开绳子,直接把担子扯下来:“人都走了,别发愣了,快些把担子给我。”这话让褚守成从神游里醒了过来,呵呵笑了笑就把担子放下,芳娘往上面放着秧苗,放了几把就抬头去看褚守成:“喂,这丫头和你说了什么,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真的有些心动了?”

褚守成这才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芳娘。平日间芳娘也常被他这样看,可是今日的眼神却和平日有些不同,芳娘觉得他眼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竟有些不敢像平日一样坦然地看回去,只有低头去把秧苗放好,嘴里还是和平日一样:“说啊,十四五的小丫头,正水灵着呢。”

褚守成的脸不由红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些气恼:“这样的小丫头,又不是没见过女子的,别说她这样相貌,就算再美上几分也入不了我的眼。再说这样做作,活似旁人都会惊讶于她的美貌,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别的话芳娘或许不会信,可这话芳娘却十分相信,褚守成见过经过的女子太多,多到芳娘并不担心他会受村里哪个人的诱惑,不过芳娘还是多嘱咐了一句:“你知道就好,这家子以后还是少来往,她们的目的,不是你就是我,总之没安什么好心眼。”

褚守成并没有像平日一样不听,而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见芳娘睁大双眼,褚守成不知怎么脸一红:“现在,我也要学着区分好人坏人,特别是要分清笑容下面藏着的不好。”真是越来越长进了,芳娘不由笑了。

站在这满是青青秧苗的田里,身上还有泥水,可是褚守成却觉得芳娘的笑容比方才喜鹊的笑容要美丽很多,她这一笑,如同拨开了什么东西,让褚守成心里某个角落突然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