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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衣冠禽兽”新解

睡觉,向来是某女逃避现实的一种方法。

“我要睡觉!”

罗衣说,很淡定的扑向了可爱的床的怀抱,将被子掩到脑袋,只留一撖头发。

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吧!

伴着这样驼鸟的心理,某人心安理得的去扑周公的约了。

但香绮认为这实在不是个好习惯,可她更不愿意她家的小姐像根朝天椒一样到处去呛人,还不如让她去睡一觉,睡醒了气也消了大半——虽然说是一种选择性的逃避。

唯一不好的是,她家小姐总是一睡就是没日没夜,连饭也不吃的跟自个身体过不去,惹得白老爹和她担心不已。

香绮暗暗焦急,又不敢去捊恶女的虎须,只得任她去拱被窝,心想要不要去白家四合院将白老爹请到这儿来劝劝?

没想到午时刚过,潜龙楼突然来了位尊贵的客人,直捣内堂,扬言要找白吟霜白姑娘,结束了某女很自以为是的拱被窝行劲。

“你说什么?”

一只瘦伶伶的爪子从被窝里探出,一把揪住了倒霉丫环的衣襟。

倒霉丫环香绮打了个寒颤,忍受着那颗毛毛的脑袋凑近时,乱毛扑到脸上的搔痒感,怯怯的点头,“是的,小姐,那夫人说要找您,在花园那儿的凉亭里等您呢!”

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刹时间布满了连阎罗王也惧三分的凶神恶煞狠意,水光潋滟的杏眸戾气如X光乱射,当场差点将香绮戳了几个血洞。

罗衣跳起身,咆哮道:“你丫的傻了?连敌人都敢放进门,不要命了?狗呢?快找条狗来,老娘要关门放狗,还要在上面挂个牌子:完颜氏与狗不得入内!喵喵的,敢来找老娘的晦气,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挽起袖子,一副要去干架的架势。总之,姑娘她就是对姓完颜的很感冒——呃,皓祥除外。

“小姐,那可是硕亲王府的福晋呢?怎么会是敌人?”香绮一脸梦幻,“小姐,她穿得好漂亮哦,还带着丫环婆子绕伺,香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富贵威风的夫人呢…”

“呸!”罗衣嗟了她一口,“小香绮,难道你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衣冠禽兽么?改天小姐我教教你人面兽心、衣冠禽兽这些词儿怎么写。”

“…”

于是香绮囧囧有神了,直到眼见某女就要光着脚丫子去应敌了,香绮这才匆匆忙忙的将之抓回来,开始给她整理。

一个大姑娘这样毛毛躁躁的见客成何体统?香绮可不乐意她家的小姐被人说成什么没体没面的村野丫头。不过,口头上还是要悠着点,给主子留个里子的。

“小姐,那夫人虽是…呃,衣冠禽兽,但您也该好好打扮才不至于落了您的颜面,是不?”

罗衣想了想,觉得有理,遂同意之。

待罗衣“衣冠楚楚”一步三晃,做足了派头晃到潜龙楼内堂的花园时,远远的便看到了那方凉亭里的三个人影——一坐二站着,尊卑有别,初夏繁花似景、衣香鬓影,极是奢丽华贵。

潜龙楼的规模不算大——当然,这只是说前堂营业的地方,事实上内堂可是大得很,单单是大院小院就有好几个。自从在这儿有了自已的院子,将这儿当成了平日休息之地后,罗衣又一次见识到了和坤这个大贪官有钱的地步。

罗衣瞥了眼不远处隐在回廊间晒太阳养伤的福康安,见香绮很尽职的伺候这大爷,罗衣眉一挑,心里不豫。若不是唐礼那小子突然回乡探亲去了,她才不会将香绮从白家四合院挖来这儿当别人的丫头哩。

“小姐,硕亲王福晋在那儿,等了好一阵子了,您还是快去吧!”

罗衣悠悠然的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花花草草、再看看人,方说道:“香绮,给客人上茶了么?”

“上了上了!不过,估计茶水现在应该没有了吧?”香绮很隐晦的提醒罗衣,就因她的磨蹭,才会让客人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哦。”罗衣沉吟片刻说道:“呐,那香绮再去沏壶茶送过去吧,记得,茶要柜子最上层的那些,是珍品呐,定要好好款待客人哦!”

言毕,某女抖抖衣袖,心情大好的抬步施施然的往凉亭行去。

“啊,小姐…”

香绮眼睁睁的看着某女像只斗鸡赴战场一般,斗志昂扬的走了,眉毛扭扭扭,扭成了麻花,欲言又止。

“怎地?你家小姐叫你去沏茶待客,还愣着做什么?”福康安歪歪的坐在阴影边的藤椅里,横眼向满脸古怪的丫环。

“…那些茶叶是过期的啦!前天刚翻看过,都发霉了耶…”香绮嘟哝。她家小姐真是狠心啊…不不不,真是好计策啊,还可以这样折磨敌人,这就叫兵不血刃吧~

罗衣大大方方的坐在一老一中年一小丫头的三个女人面前,端着温润的香茶慢慢品着。秀美的脸庞上已不见方才听闻硕亲王府福晋登门拜访时的怒火,是温婉的、秀致的,眯着乌黑的杏眼,盈盈而笑。

“你…你是白吟霜?”

迟疑的声音,更多的是不解,连要斥责无礼的话也绕在舌尖,成了茫然的疑问。

硕亲王福晋倩柔此刻脑袋有些恍惚,看着对面的女子,心中怦然一跳。看着那人的一双熟悉的杏眼,像黑夜里的两盏小灯,也像映着湖水里的两颗星辰,那样盈盈如秋水,闪闪如寒星!那脸庞,那鼻梁,那小小的嘴…都让她有种隔世之感。

怎么如此熟悉,如此似曾相识?她有些错愕,有些意外,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起来。就在恍惚中,身边的秦嬷嬷发出轻微的一声惊呼:

“呀!”

“怎么?”倩柔迅速的抬眼去看秦嬷嬷。

“没什么,”秦嬷嬷慌忙摇头,她低低的说,有些语无伦次的,“这狐媚…不,这白姑娘,有点儿面善!”她原本是想说罗衣是勾引皓祯贝勒的“狐媚子”,但这会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雪如更加怔忡了。再去看对面盈盈微笑的女子时,她准备了一肚子喝斥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口了,揣在怀里准备好的一袋银子,竟也拿不出手。至于那些疾言厉色的训斥,更不知从何说起。

想到这,倩柔皱起眉头,满心不悦。自个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来教训这胆敢勾引她儿子的狐狸精的么,怎么可以生出这种软弱的想法?

罗衣喝了杯茶清心润肺后,便搁下杯子了,桌上那壶刚沏出来的茶水她说什么也不会去动的——姑娘她才不会去喝那壶加了料的过期茶水呢。幸好香绮够机智,知道事前为她准备了一杯。

“嗯,虽然我很想改个名儿,可在世人眼里我确实还是这么个名字呢!”罗衣啰嗦的解释,态度极是诚恳又温良,一派小家碧玉的纯良。

对付敌人,首先要放底姿态,解除其防备心,再攻其不备,一举歼灭敌人…(orz,话说,姑娘,您还真拿她们当敌人啊?不嫌太大惊小怪了么?)

可是,显然还是有人看不顺眼的。

“放肆!我们福晋问话岂由得你个贱民乱诳?”丫环模样的浅杏色衣裳的姑娘横眉怒目喝道,瞪向罗衣的眼中是千般的怨毒。

罗衣暗暗翻白眼,一脸不遮掩的鄙视再加无视。

第一次见面就会给脸色她这么个美貌又柔弱的女人(这么夸自已,不害臊么?)脸色看的,不是情敌就是仇人!

罗衣确信无论是她还是白吟霜都不可能与硕亲王府的丫环有仇的,二除一,便是“情敌”了。

理解到这点,罗衣囧了,鸡皮疙瘩狂飙起舞。

罗衣很想向世界大声宣布:姑娘,她是清白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某个王府滴NC贝勒搞JQ啊!!苍天啊,快快明鉴啊!

“杏儿!”秦嬷嬷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福晋都没开口,你多嘴什么?真是没教养的小蹄子!”

叫杏儿美貌姑娘委屈的咬紧唇,见倩柔竟然不开口,只得忿忿的瞪了罗衣好几眼,低下头。

狗咬狗,一嘴毛!

罗衣很恶劣的欣赏老奴欺小奴的戏码,一点也没有同情的意思。此举看得秦嬷嬷眉头越皱越紧。

呵呵,竟然敢只身来这儿,她倒要瞧瞧她们要使些什么手段。

罗衣在心里狞笑,已在脑袋里回想满清十大酷刑是哪几种,步骤又是怎样了。

“白姑娘。”倩柔定了定神,驱开心底莫名的情绪,决定还是解决了这个白吟霜,省得夜长梦多。

可惜想法是伟大的,行动起来却是曲折黑暗的。

“啊。”罗衣倾身,杏眼透着异样的光彩,紧紧盯着她看——若是仔细看,绝对是一种发绿的狼光,兴奋莫名。

“白姑娘,未见你之前,我也猜测了下,没想到见面了才发现你是个好姑娘呢!唉,白姑娘,你知道皓祯最近过得怎么样么?他呀…balabalabala…”

罗衣听而不闻那番又是控诉又是倾诉的话,句句在诉说着完颜皓祯最近过得怎么样,有多惨,多让她这个做额娘的心疼之类的。罗衣撇撇嘴,心里嘟哝:切,真虚伪!明明在王府时一口一个狐狸精、狐媚子,这会儿倒成了个好姑娘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哦,皓祥都私底下同她打过小报告了。

大棒加糖的道理罗衣一向懂的,可没想到这福晋竟然来个先礼后兵,想向外人昭示自已的仁慈宽大,又能讨好自家儿子么?

“白姑娘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实在是让我百般为难呀!皓祯那孩子为了你而搞到这田地… balabala…事实上,你的存在,已经妨碍了许多人!如果皓祯再执迷不悟,给荣亲王府的敏柔郡主知道,万岁爷怪罪下来,硕亲王府都有大祸!你了解吗?你年纪轻轻,才貌双全,为什么要白白糟蹋呢?你应该配个好丈夫,做个正室,何必过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日子?假若你肯离开皓祯,不再纠缠总皓祯我绝不会让你委屈…balabala…”

罗衣坐在那儿,用宽大的衣袖掩着唇,打了个呵欠。

话都被她自以为是的说了,她能说什么?她从头到尾可都没有做过她话中的事情哦,怎么在她眼里就成了全是她的不是了呢?

原本以为会不一样呢,没想到这福晋和完颜皓祯一个德行,只自说自话、活在自已的自以为是里,根本不管旁人的想法。早知道是这么无聊的戏码,她宁愿再去睡觉。

倩柔福晋说得声情并茂,叫杏儿的美貌丫环“热情”无比的注视着罗衣。

见罗衣只是挽袖捂泪——其实是掩饰打呵欠,眼泪是嘴巴张太开眼睛酸涩憋出来的——秦姥姥忍不住急步上前:“福晋是为你着想呀!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你这等人才,又有福晋在后头帮你撑着,总会给你配个好人家的!这是天上掉下来的一门儿福气,你快谢恩吧!”

谢恩?

这两个八竽儿打不着的字眼迸进脑袋,罗衣怔了下,唇角缓缓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正文 血浓于水?

所谓的“血浓于水”,有些时候并不能套在一些人事上看待。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可以打破亲情的模式,金钱、名利、权利、地位、欲望…有很多东西可以让人们轻易抛弃原则,更逞论是一线稀薄的血脉牵连?

罗衣知道这世界并不是这样,还有很多令人津津乐道的亲情故事,只是没有发生在她身边,让她经历过罢了。罗衣的思维从来不局限于那薄薄的一层血脉羁绊,若世间真有血浓于水的亲情,何以在她的成长岁月是如此的孤独,盼不来所谓的父亲一眼亲睐?

是的,虽然她表面从来是大大咧咧,也曾有那些幼小时孤单无助的时候,直到青春的叛逆期方看淡了所谓的血缘羁绊。所以在看到属于白吟霜、她现在这具身体的所谓的“母亲”时,罗衣看她的眼神除了初时的好奇外,完全是陌生人了,甚至是不耐烦的,宛若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是白吟霜的亲生母亲,实在是个皮相不错的女子——看白吟霜能将那皓子男迷得团团转进而引发了一段毁灭性的“真爱“后,便知道其姿色不差,但也是个矛盾的女人。她可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惜做出偷龙换凤、遗弃亲生女儿的事来,又可以于二十年后,为了被她遗弃的可怜女儿而不顾王府安危说出当年真相,真不知道她是狠心肠呢,还是母爱大于天的、没有全局观念的NC。

在罗衣看来,这女人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自私到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自己的利益到失去理智的没脑人物。

当然,在罗衣心里,还是一个可以算计的、划入黑名单的陌生人。

对这种女人,罗衣自是不会客气——都找上门差点没声明要用银子将她咂走了,再客气就是没能,丢她现代人的脸了。(你几时客气过?)

倩柔的意思白痴都可以忖度出来了——虽然你长得还算顺她的眼,但身份下贱,就不要痴心妄想的再去纠缠皓祯,最好乖乖听从福晋的安排,识相点快滚蛋,这是天大的恩赐,还不快快乐乐的谢恩接受?

鬼扯!

口胡!

罗衣想揍人,想将这几只没脑没脸的女人踩在地下高唱“征服”一百遍!

“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因怒极而平静,罗衣的神情很柔和,正是这种平静柔和给了一心以“贱民”眼光看待罗衣的倩柔和秦嬷嬷杏儿等人一种假相,也为她不在预料之内的反应而愣住。

罗衣深吸了口气,觉得她刚才的严阵以待实在是蠢得不行。这种女人不应该因她是女人而好言好语款待,该乱棒打出门去,免得气了自个。

“这位夫人,别把任何人都想像成某人一样只会不折手段的往上爬行不?即便我是贪财了点,也是深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别以为就只有你有那几个臭钱。你家那个NC贝勒,我还看不上眼哩!”

虽不知道那“NC”是何意,但看罗衣那轻蔑的眼神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儿,这一番含沙射影、明指暗示的讽刺更是无意中刺中了某福晋心中的某根弦,像活生生的揭开了某个还在滴血的伤疤,令倩柔毛都炸了。所以倩柔生气了,原本心中因罗衣的相貌表现(那是假的虚伪)轻易给了几分的好感霎时丢到了宇宙黑洞去。

倩柔盯着罗衣,眼神遽冷,冰冰冷的说:“白姑娘真是好手段,嘴里说着好听的话,却让皓祯为了你不惜忤逆他阿玛额娘,辜负圣上一片心意。像你这种女人,我看得多了。”

什么跟什么啊?

罗衣暗暗翻了个白眼,却是嫣然一笑, “哎呀,原本你看出来了呀?多谢夫人夸奖哩!”她双手捧颊,一副不胜夸奖的模样,气得秦嬷嬷一阵哆嗦,倩柔目光更冷,杏儿一副恨不得生啖她血肉的怨毒模样。

“不过,我这种人人品再不好,也不会作贱自己看上一个NC!夫人大可放一百个心,唯一没有办法的是,我只是个正常人,可不保证帮你看住你家的NC,能让他不乱发情。”

罗衣笑得更欢,双目眨也不眨的看着倩柔越来越黑的脸。

“放肆,你以为你是在同谁说话?”

杏儿气得发抖,指着罗衣恨不得上前给她几个耳光,特别是看那张柔弱又娇美的脸蛋时,更不顺眼。

凭什么这女人可以让贝勒爷将她放在心上?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

杏儿的眼睛透露出赤 裸裸的忌妒与怨毒,让从来没有所谓恋爱经验的罗衣很好奇一个人怎么能将另一个人恨到如斯地步。至少她就做不到,就算遭到亲人错待,她除了以眼还眼外,倒没有恨到影响自己生活的地步。

杏儿是倩柔福晋身边的大丫环,很得倩柔的欢心,除了秦嬷嬷,硕亲王府内就数她最贴近倩柔的心,称之为心腹也可以。只是唯一的缺点是,年轻的姑娘总会怀春,怀春的对像选上了几乎天天可以见到的王府贝勒,对完颜皓祯可谓一见倾心,日久生情,差点没爱得死去活来。倩柔看在眼里,也是乐见其成的,想着等皓祯成亲后,便作主将杏儿赏给皓祯作妾…

罗衣自然不知道古人这种乱七八糟的心窃,若知道,她也只会拍手叫好,最好来几个狠毒的女人将那王府搅成一潭浑水——当然姑娘她就不去凑和了。

罗衣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嘛!难道…”罗衣突然露出一副好不惊讶的表情,“夫人另有身份?”

闻言,硕亲王府出来的三个女人表情一致的不自在。

倩柔一直是以为罗衣还不知道皓祯身份的平民,今天这一遭也是自己私自来的,不想将事情闹大。自从发生皓祯殿前失仪之事后,乾隆对皓祯的表现失望,皓祯沦为上层社会的笑柄,硕王爷更是不能原谅,对她这个教养失败的嫡福晋失望至极。事情虽然因皓祯被赐婚有了好转,但硕王爷对皓祯那件事晦莫如深,下了死令命令王府的人不得多嘴探问,倩柔还不至于敢在这当头捋虎须。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知道儿子的态度坚决,是爱惨了白吟霜的模样,倩柔只能从罗衣身上下手,希望罗衣能识相点,“离开”皓祯,不想惊扰了任何人,更不能走漏了风声,若让别人捉了把柄会坏了王府的名声,更甚至是若让人从中察觉出皓祯殿前失仪的原因是为了个女人,乾隆的那关可不好过,硕王爷连捏死她的心都有。

所以,从一开始,倩柔就没有表明身份,也不愿让人知道她的身份,更逞论抬什么身份来压人了。从这点上,倩柔的行为就落了下乘,来找罗衣单方面解决什么的实在是不智的行为。

当然,罗衣也早得到了皓祥的告密,硕王府内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少,明白个中原委,便心安理得的露出本性,能欺负便欺负喽。

要让一个本性恶劣的女人不趁机落井下石,实在是困难。

至于那些什么事后下绊脚石之类的,罗衣也不怕,她也有后盾。想到丰绅殷德等人,不由微笑起来,然而当脑袋掠过某男邪气的笑脸时,罗衣的俏脸不负重望的黑了几分。

接下来的事,实在是有些混乱。

杏儿在王府仗着嫡福晋的宠爱作威作福惯了,自然看不惯罗衣大胆的行为,恶向胆边生,走上前就要给这个不识相的贱民几个耳光。罗衣自然不会客气,身体一偏,不知道作了什么暗动作,杏儿整个人突然掀飞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吓得倩柔秦嬷嬷两人惊疑不已,见罗衣柔弱的模样不怎么相信是她干的。

倩柔福晋恶声喝道:“你这贱民——”

“我说夫人,你还是放尊重点,免得有一天后悔哦!”罗衣凉凉的说,骂得再伤人,骂的还不是她女儿的身体?她是无所谓啦,甚至更想看她知道白吟霜是她女儿时的反应呢,一定会很解气。

罗衣很不负责任的想,心里开始琢磨着要不要稍稍透露某个“伟大的母亲”所谓的真相呢?她又能从其中捞到多少好处,要怎么样能保全自己…

倩柔噎住,不知为什么,在罗衣诡异的目光中,怎么也骂不出口。

今天这一趟,不仅不能达到目的,甚至反受掣,更因罗衣对杏儿的手段而产生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可以想像,倩柔会为那时罗衣狼一样凶狠的眼神和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而恶梦好久。

罗衣在最后鬼使神差的说:“说来,夫人你的长相真是面熟呢。哎呀,好像有一个人可是和夫人长得好像哩,是个无父夫母的孤儿哦,她从出生起就被人遗弃了,背上有还有一个很奇怪的胎记…”

不客气的将三个找茬的女人扫地出门,罗衣不理会倩柔和秦嬷嬷又惊又疑的表情,悄悄比了个胜利手势。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既然人家都要欺到她头上,她还需要客气什么?你不让她好过,她也会使绊子让你不能好过。相信她这翻话,足够让倩柔安稳了二十年的生活掀起轩然□、甚至夜不能寐,够她折腾的了。

不知道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会不会真的热闹起来呢?若倩柔够聪明的话,定不会被她三言两语给撩拨,会将那些事烂在肚子里。

不过,好像那女人很不负重望的NC代表人物之一耶…

正文 很有前途的恩情

就在罗衣带着这样不确定的心思走回她歇息的院子时,看到了回廊中的福康安。

“呐,你这表情顺眼多了!”福康安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在罗衣僵硬的脸上转了几圈。

福康安就事论事的态度看得罗衣一阵不爽。是,她这几天来一直摆着一副谄媚的嘴脸,相信在这些人(皇亲国戚)的生活中绝对不缺少的,并不需要再添上她一名伪作者。心里虽然知道,但罗衣不想惹事,便又做作了一回。到最后,方发觉自己一直矫情了。

福康安的意思她懂,相信刚刚发生的事福康安也瞧见了,罗衣索性就不想再装什么。

就如同福康安一直知道的,罗衣做作得过份了,这女人人前一面人后又一面,很会趋利避害,有野兽一样的直觉,是福康安这一生没见过的女人类型,便有一种想要看她变脸的兴趣。

福康安会赖在这里的原因,一部分是为了上次的刺杀事情,不能轻易在人前露面的原因,另有一小部便是因为罗衣了。

这段养伤的时间,罗衣和福康安培养出一种类似猫逗老鼠的情谊,再加点救命之恩的因素在,福康安在这窝得还算舒服。

罗衣睨去一眼,很不客气的说道:“我说富察公子,你的伤应该好了吧,庙小简陋,你这尊大佛可以高抬贵脚离开了么?”这丫的再不走,估计多隆那衰男就要住进潜龙楼来寻她晦气了…

莫名的,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时,罗衣脸又黑了一回。喵喵的,什么理由不好,她干嘛找死的例出这种理由?还有她的初吻啊,就这么没了…

呸呸呸,忘掉忘掉!

福康安高深莫测的笑,沉吟片刻说道:“嗯,也该走了!谢谢罗姑娘这段时间的救命之恩和照顾之恩。福康安铭记于心,他日姑娘若有需要福康安的地方,福康安定当义不容辞!”

罗衣斜着眼看他,然后撇撇唇。

明白福康安会这么大方,一定是模清了她的身家来历,也不吝啬一个承诺。虽然这个人在历史的名声中不咋样,但那沙场沥练出来的气度心志,倒不会是个悔诺的人。

福康安大病未愈,不一会儿便脸露疲态,便回房作病人去了。罗衣目送他消失的身影,撇撇嘴,脸上突然露出了与平时的大咧咧和嚣张模样大相径庭的表情。

面无表情。

低垂的睫毛微颤的掩住了黑眸里的东西。

她就像个木偶般站在清风明日般的花从间,身影有些僵硬。直到男子呼哧的喘息声响起,伴着一声关心的呼叫,打破了一切。

“衣衣——你没事吧?”

关怀的声音侵入怔忪的心,如一缕清泉可以熨帖了心脏。

罗衣慢慢回首,便见到那张脸上原本应该总是挂着令人误会的邪笑的男人朝自己急步行来。大约是走得急切,俊脸上带着好看的红晕,显得极是俊俏,乌黑的眸子毫不遮掩的展示自己的关心和情意。

关心?情意?

罗衣懵了,呆呆的看着他。直到面前的人带种小心翼翼的表情摸上她的额头,罗衣眸光一闪,偏过头,不悦的说道:“做什么?”

“啊,那个,我…”

多隆手足无措的看着女子染上焰火的杏眸,一瞬间只觉得原本柔弱的芙颜激上动人的光辉,不禁令他想起今早那个因愤怒而侵略的吻,那种肌肤相亲的亲昵感仍残留在心头,让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点点红晕染上耳根,眼睛乱瞟,就是不敢再看她。

罗衣见过这家伙痞笑的样子,见过他恼怒的样子,也见过他讨好的样子,赖皮的样子,发怒的模样,独独没见过这模样的多隆。染上红晕的无措得像个孩子一般脸红的男人,无不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

好可爱!

罗衣呆呆的看他,心跳漏了几拍而不自知。

皓祥追着多隆来到时,便看到院子里的某两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一呆一脸红的蠢样,空气中流动着一种莫名的暖昧的气氛。

“咳,阿罗,你没事吧?”皓祥温和的声音终于打断了两只的傻样。

“啊?”

“皓祥,你来啦!”

罗衣飞快后退两步,多隆则阴阳怪气的瞪了皓祥好几眼。

“我担心阿罗。”

皓祥的话让罗衣心中一暖,咬着唇微笑,“能有什么事?呵呵,你没瞧见,你家那伟大的福晋被我气得够呛呢。”

皓祥戏谑的眼扫过那两只的表情,想了想,觉得自己该为刚才的事补救一些,遂尽职的为某男在罗衣面前讲好话了,“阿罗,多隆听说福晋来找你后就跑到这儿来了,还因走得匆忙,将一干师傅丢下不管不说,还摔了好几跤呢。你瞧,他眼角嘴巴上都擦破皮了哩。”

原本还陷入自我厌恶中的某女一听,不由将视线移到那张俊脸上。虽然这人在罗衣心里还没什么份量,但罗衣从来不否认这只不笑时,这张脸皮还挺俊俏的,并不输皓祯皓祥和丰绅殷德等人。此刻,这张脸还真是如皓祥所说的,眼角青了一片,嘴角微裂,左边面颊上有些细碎的擦伤。

罗衣对皓祥的话致以七分怀疑。

这真是摔倒的么?若真是,还真是有艺术啊。

多隆见罗衣看过来,不自在的撇开脸,不一会儿又马上转回来,眼睛晶亮的看着罗衣,红着脸说:“衣衣,我没事啦。我听说那完颜皓祯竟让他家的那个老太婆来找你麻烦,心急了点便来了…啊,衣衣是我以后的妻子,我不会让他们欺付你的…”

罗衣黑线,双眼凶光泛滥,硬硬的打断了某人害羞的话。

“你可以再自以为是点哦,我不介意的!”

磨牙的声音,听得皓祥好想抚额。这叫不介意?

不过,显然大伙都低估了某人的厚脸皮程度,却见某人脸红得更厉害,小嚅嗫道:“我们今天不是接…吻了么?额娘说,这种事当然只有夫妻才能做…你又没有反对——”

所以就被认定了么?

“我掐死你丫的——让你胡说,让你胡说!让你颠覆是非——”

某女怒吼一声,跳过去狂掐。

皓祥终于认命的后退几步,无语的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家庭暴力,心里对某个从一开始就上演纯情戏的某男BS一翻。嗤——多隆这黑男的会为这种事害羞,母猪都可以上天了。其肚子里有多少坏水,几乎和他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会不清楚?

皓祥想着,目光在装模作样的受欺负,其实暗地里借机亲近吃豆腐的某人身上转了转,心里很同情仍无知觉的某女。

“呯——”

一脚在某人身上踩过,罗衣甩甩袖子,又飞跑过来,扯着温文无害的美男子皓祥气冲冲离开。

似乎很可怜的小多同学揉着微痛的腹部起身,目次那两人离开的身影,见皓祥还不忘抽空朝他比了个手势,嘴巴一张一合的无声说着什么,然后,某人开始傻笑起来。

皓祥说:她、脸、红、了——

内室里,两名气质各异的男子相见甚欢。

“完颜公子,多谢你当日的救命之恩!“

“富察公子客气了,在下也没出什么力,都是阿罗为你做的。不知富察公子今日怎么样了,身体可好?”

“嗯,好多了…”

罗衣笑眯眯的看着两个男人客气来去的说着些场面话,至于心中在打什么主意,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福康安身为富察家的大公子,又是乾隆面前的大红人,将来还是个大将军哦,前途不可限量啊。这等身份的人,是皓祥这个不受重视的王府庶子拍马也赶不上滴,但却偏偏让皓祥捡了个现在便宜,成了福康安的救命恩人。

话说,这救命之恩啊,自古以来便是一项很有前途的恩情哦。

所以,皓祥,这回你可要抓住到手的机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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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你说的是真的?”

硕亲王府的嫡福晋倩柔失态的站起身,顾不得洒了一地的东西,双手颤抖的、紧紧的抓住秦嬷嬷的手臂,连秦嬷嬷被她掐得痛叫出声也没发觉。

“是的,福晋。原本都统夫人一开始怎么说也不承认的,后来在奴才的再三确认中,都统夫人才无奈的说了…那孩子,确实还活着。”

“活着…”

倩柔颤抖的、激动的重复着听到的话,秦嬷嬷心里明白她内心的煎熬,很用力的点头。

“天啊、天啊、天啊!”倩柔激动的哭了,泪流不止,嘴里不住呼喊着:“我那可怜的女儿真的活着!我可怜的女儿——”

“福晋!别说那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

秦嬷嬷大惊,赶紧劝她小声。

唐礼的身份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

罗衣一改过去的悠闲,开始整顿起了潜龙楼,很有雄心壮志的欲将潜龙楼发展为京城第一楼,虽然距离此目的是还遥遥无期,至少先要超越龙源楼吧…

“哼哼,老娘一定要将龙源楼踩在脚底下!”

某女攥紧拳头宣誓,忆起初穿越时成为白吟霜的日子,简直是山穷水尽,偏偏某个黑心掌柜还落井下石,怎能让恶女不气?虽然走时以非法手段妣诈了一百两银子,但罗衣心底气焰难消,不能杀人放火做违背良心道德之事,罗衣只能以这法子消气了。

在福康安仍窝在潜龙楼养伤阶段,罗衣除了偶尔抽时间回去看白老爹,见白老爹混熟了左邻右舍后生活得挺滋润的,便放下心来忙自己的事儿,加之白老爹仍不死心的想为她找婆家后,罗衣索性开始躲着白老爹了——罗衣恨古代的媒婆,害得她有家不敢回。的

香绮则完全留在潜龙楼照顾受伤的福康安,于是,罗衣只得又去张罗着买了个伶俐的丫环照顾白老爹。

忙完了家事,便忙公事,开始了着手整顿起潜龙楼。

罗衣很感谢丰绅殷德在她两袖清风时伸出援手,无以回报,便想着帮他搞经营吧——虽然丰绅殷德或许不需要,也没将区区一个因一时意气玩乐性经营的客栈放在眼里,但罗衣就想为丰绅殷德做些什么。

知道罗衣较真以后,潜龙楼的东家丰绅殷德只是好脾气的笑笑,任她去折腾。佟掌柜听令行事,也放任不管,只可怜了潜龙楼一干闲惯了的众人开始了一改过去懒散的工作态度,忙碌起来。

一直被当作罗衣打手兼小弟的帅小伙子唐礼更是可怜的任化身为女暴君的罗家姑娘差谴,每天累得像条狗一样。

原因嘛,当然是一桩真相的揭露。

“衣姐,你来瞧瞧这账目对不对?”唐礼忙得脚不沾地,自从潜龙楼业绩上升店员工资是上涨了,可他也累惨了,竟跟了个工作狂的女人,每天被她奴役得跟个砣螺没两样。

罗衣纤纤玉爪一抓,接来唐礼整理出来的账本,核对上个月的账目,又开始继续看另一本,专注认真的神情,看得唐礼每每惊奇不已。

毕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的平民百姓,上辈子的罗衣好歹也是一名门之女,虽然被家人错待,又做了许多年少轻狂的事,但该学的东西她还是学了不少。琴棋书画不是样样精通,书法绘画之类也拿得出手——不过很现代化就是了。

或许罗衣自己也没发现,认真时的罗家姑娘,眉目沉凝,面容宁定,一股不容忽视的气魄便流露出来,如同那些大家的女子。唐礼每每见到这样的罗姑娘,心里会想:或许这女子表面是冲动易炸了点,但不能否认她的性格中所拥有令人钦佩的特性:识时务,非一般女子能及的见地和能力。

这女子必定是个好的当家主母,很适合他的主子。

“唐礼,听说我们客栈的大厨回家丁忧了?现在掌厨的是谁?这几天客流量变少了,是潜龙楼的标准降低了么?”罗衣头也不抬的问。

“呃…衣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潜龙楼只是几位爷开来玩的,除了你谁会在意它能不能赚钱?佟掌柜早就准了大厨回乡奔丧,现在的厨子水平确实不咋样,莫怪它一直处于入不敷出出出…”

唐礼嘟嘟嚷嚷的话教一双戾气横生的杏眼瞪掉。

罗衣捏断了手中的毛笔,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道:“唐礼,你以为我是在玩家家酒?”

“呃…”他没有啊,谁敢不要命的怀疑女暴君的决定?

“你小子了得啊,以为有个该死的狐狸贝子作靠山就了不起了是么?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穷人到处是,别不把钱当一回事,也别瞧不起赚钱这门活儿,有时一文线可以逼死一名英雄好汉,别把它当作一个贱活。既然丰绅大哥将潜龙楼交给我,我定要让它扭亏为盈,赚进满盆铢不可,知道么?”

说到最后,咆哮如雷。罗衣很恼古代对商人的轻视之心,士农工商,商竟是末尾的贱职,偏偏她以前的世界里,她的家世就是以商起家的,来到这个时代,她一没身份二没金钱,除了以商起家,她还能如何?

唐礼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他可不敢再去挑战女暴君阴阳怪气的脾气,有个贝子爷的主子也不是他乐意的啊,他一介王府小厮被贬来当个客栈小二他才委屈好不好。唐礼才郁闷哩,为了他家主子的一“见”钟情,他一开始就被当成了弃子。

似乎发现某人满身怨气,罗衣抬首,面无表情的问:“怎地,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

唐礼决定,呆会要去申请换工作,他再也不要帮主人看住他的女人了——管她什么红杏出墙、什么绿云当头罩,都不并他的事儿啊。

罗衣斜着眼撇了他一眼,开始潇洒的挥毫,娟秀的字体在宣纸上漫开,条理清晰,一份工作报告表新鲜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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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日光散漫的倾泄在桌前的女子身上,素色的衣裳,袖口上以五色丝线绣成的杏花舒展,随着手肘的轻移层层移动,一下子鲜活起来,显得庄重而美丽,因安静而显得闲雅的气质,让空气仿佛变得缓和起来。

多隆站在门外看到这样的女子时,眸光一闪,没有去打扰,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曲折的回廊间凝视着。唐礼整理好了一摞的账本资料,不经意瞧见门外的男子,看了看仍在专注于书写的罗衣,悄然无声的走出去。

“爷。”

唐礼俊秀的表情显得严肃,行举恭敬,不似在罗衣面前的那个情绪外露的大男孩,这样的唐礼才是真正的唐礼。

多隆点了下头应承,仍没有移开眼睛。

唐礼偷觑了眼主人眼中的那抹不容错辩的专注,轻声道:

“爷,奴才发现这几日有好些人盯上了潜龙楼,目标似乎是罗姑娘。奴才查了下,那些人与当初追杀富察公子的那批江湖人有关。”

多隆皱起眉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福康安知道么?”

“富察公子已有所察,看来心里有数。”不过没见有什么行动就是了。唐礼也估不准福康安在想什么,似乎也不想拖累了罗衣,但又没有什么表示,只让暗中守护的侍卫解决,仍是心安理得的窝在潜龙楼中吃白食。

多隆哦了声,望着室内收敛了火焰变得安静的女子,心里将活力四射的她与安静娴雅的她比较了下,发觉自己还是比较中意活力四射像火焰般耀眼的她,被皓祥和丰绅殷德嘲笑成了他有被虐倾向。

唐礼踌躇片刻,又说道:“爷,富察公子有意将罗姑娘收为富察家的养女。”

这一消息,不亚于听到外星人来袭时的爆炸性。

多隆拧起了眉头,低咒一声:“那家伙在搞什么。”连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福康安在想些什么。让一个在皇室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家族收一个平民女子为养女?简直是异想天开,连皇后那关就过不了的,乾隆更不可能漠视。

“似乎是与姑娘前些天接回来的一对厨子夫妇有关。”

多隆想了下,隐约记得罗衣竟莫名其妙的去源龙楼高价挖走了一个小厨子的事,先不说那厨子厨艺不咋样,再瞧罗衣对那对夫妇的亲势劲儿,多隆怎么想心里就不舒服。

“这事先搁着,你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

唐礼应了声是后,见没什么事儿了,若无其事的回到原处。

走进房内,唐礼便见原本安静核账写东西的人竟然双手支着下颌闲适的看着自己,不禁呵呵一笑,挠挠头道:“衣姐,您忙完啦?”

罗衣脸上露出鄙视的表情,“某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要去告密了,我哪还能安心工作的道理?”

“衣姐~”唐礼只得告饶,笑容讪讪的。那啥啊,说什么吃里扒外,他本来就是王府的人好不好。再看过去,发现那个总是点了火就跑的主子这回在偷窥了佳人后,一样很没志气的跑人了,留下他这苦命的下属独自面对女暴君的怒火。

“哼!”罗衣打鼻腔哼了声,“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早把你踢出去了!喵喵的,一向只有老娘算计人的份,几时轮到老娘被人算计了?”当知道一向当成弟弟来欺负照顾的小子竟然是勤郡王府的人时,罗衣那个气啊,并点没将那个竟敢与她耍心眼的贝子爷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得他。

哪个正常人会高兴自己一开始就被人盯稍上的?就算是打着以“爱”之名也会让人不舒服,况且她圧根就没接受那个总是一脸邪笑的男人呢。虽然说唐礼那天是为救她才暴露了身份,但罗衣还是很不爽。因为她插手救了福康安之故,使得自己被某些不具名的人物盯上,于是便有了被人偷袭盯梢的机会。

前天去街上买东西,竟然被人引到暗处欲将她掳去,罗衣第一次亲身体验到古代武功与现代武术的差别,若不是唐礼突然出现救了她一命,估计姑娘她不知穿到哪个时空去歇着了吧。

而一切原由,便是她一时好心救下的福康安。

罗衣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人啊,果然不能太好心的(其实是一时贪财惹上的)。

当然,唐礼竟然会武功,罗衣对这点投以高度注意。

直到后来,听说她被袭,多隆和皓祥匆匆忙忙赶来慰问,罗衣方知道她身边早就有了个盯梢的白眼狼,还是某男一开始就安插在她身边的,理由是防止她——背着多隆红杏出墙。

某男很理直气壮的宣称:在衣衣喜欢上小爷之前,任何异性的存在都有杜绝的必要。

结果,某男被气晕头的罗家姑娘揍了一顿。

真相明了后,罗衣总算习惯了唐礼与多隆那厮之间的互动,他们既然选择了坦白,她也没有斤斤计较的去使脾气。像刚才,发现唐礼与多隆的互动,她不会做出好奇去偷听之事。联合以前种种事情,只能说世人都被那厮的外表欺骗了。

多隆这厮大智若愚,其实是很聪明的吧,懂得搞心理战,将一切事情在罗衣不防备的时候摊开来,让她连拒绝也不能。

啧,那男人就是一混蛋!

想通后,罗衣很坦然的接受自己曾经的看走眼的事,也很坦然的接受了唐礼暗中的帮助保护,但她还是不能接受有个男人也许、可能、应该对自己有爱情的事情。

特别是那人在罗衣的意识里只是书中的一个炮灰配角时,罗衣想来心里怪异不已。

想着,罗衣烦躁的丢开笔,不再将自己积在枯燥的账本中,甩袖起身。

暂时不想了啦!

“唐礼,走,咱们去拜访卫厨子去。他休息了好几天也该去工作了,不然潜龙楼就没收入啦!”

唐礼呆了一呆,没想到一向火爆的女人这回竟然不追究这事儿了,再听她嘀嘀咕咕的话,笑了笑,跟上她似风般生动的身影。

是非不息的一夜

在罗衣很忙很忙的时候,其余的人也一样的处在忙碌中。

硕亲王府上下一片繁忙。

前不久,皇上下旨,硕亲王府的嫡贝勒完颜皓祯与荣亲王府的敏郡主的婚期定于这个月的十五晚。

婚期一定,硕亲王府就是一连串忙碌的日子,整个王府都几乎翻过来了。重新粉刷油漆房子,安排新房,买家具…等,除了大肆整修外,完颜皓祯也还要学习礼仪,彩排婚礼种种规矩,去宫里谢恩,跟着王爷去拜会诸王府。当然,身为新郎官的完颜皓祯的衣冠鞋帽,随身物品之类的,几乎件件打点,全部要焕然一新。仅仅量身、制衣、就忙得人晕头转向。

就在这种忙碌里,皓祯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抽身做其他闲事——例如亲自去找白吟霜啊,问问她为何要那么狠心肠的对他。

皓祯记得,当倩柔应他的清求,俏俏去见了吟霜回来后,便怒气冲冲的告诉他那白吟霜不知好歹,不仅辱骂了身为硕亲王府的嫡福晋,还口出狂言,这等顽劣不驯的女子她绝对不会让她进门,也不准皓祯喜欢那等下贱的江湖女子云云。倩柔的话令皓祯痛苦万分,几乎无法想象那么美好善良的吟霜会会像额娘说的那样…

但是,即便如此,那颗真爱的心仍是没办法收回来,让皓祯痛苦不已。每当午夜梦回,完颜皓祯对白吟霜的思念如蛇般紧紧纠缠他的身体,令他痛苦不堪,甚至有种逃避现实的冲动。

完颜皓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对白吟霜的思念不得渲泄,加上他阿玛对他盯得紧,没有给他透气的空间,让他觉得这世界是那么的残忍,无视他的痛苦。

幸好,这段时间,不知怎的皓祥突然得到贵人赏识,开始谋职入仕,进了宫里做事,还很凑巧的得到了年幼的十五阿哥的赏识,让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庶子的硕王爷岳礼惊讶极了,开始移了些注意力给庶子,方放松了对他的管束,不然完颜皓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在这种气氛中窒息而死了。

“吟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痛苦的低喃透过门扉,让门外原本打算来找皓祯问些事儿的皓祥听得一清二楚。皓祥原本打算推门进去瞧瞧,尔后想起皓祯近来的失意不遂和倩柔额娘曾经的警告,只得叹息一声,识趣的走开。

身为旁观者,他看得很清楚罗衣与皓祯和多隆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关系。

在这三角关系中,他很清楚多隆对罗衣的势在必得,不惜在此上耍尽心计,为自己争取机会和时间。还有罗衣对皓祯不加掩饰的厌恶无情,皓祯却是失去理智一般的单相思及纠缠。相对来说,这其中的三人,只凭一腔热情看不清事实,且什么也不做的皓祯真是令人失望透了,连皓祥这个做弟弟的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皓祯的好。

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自己不去争取呢?若真想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答应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呢?

皓祥想不透兄长的行事想法,记得当初皇上指婚时,还因赏识皓祯而特地法外开恩,允许他自己择门亲事,到后来他们的阿玛硕亲王看中荣王府家的郡主才请命降旨的。

不同于娶个公主无法拒绝的无奈荣宠,一开始皓祯完全有拒绝的权利。可是完颜皓祯终究没有做,当个全心全意的孝子,任由硕王爷挑选,成全了皓祯自己的孝心,然后躲在屋子里黯然神伤。

怨不得阿罗会不喜欢他。

皓祥突然明白了罗衣的心情。

即便他是弟弟,也要说这个一向完美的哥哥,真是太没担当了,缺少了男人的魄力。

完颜皓祯并不知道自己那个不出彩的弟弟来了又走,仍在那里痛苦神伤,直到再也受不了心里的痛,斥退了所有的下人,抱着酒壶借酒消愁,口中热烈的呼唤着“吟霜”,直到醉眼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纤细温柔,美好如花,就像一朵凉风中的出水芙蓉般娇弱的身影。

皓祯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到白吟霜的情景:她就坐在那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是你么,我等你好久了…”

欣喜若狂的笑容在他俊朗的面容上荡开,然后是女子娇柔而欣喜的回应。

“贝勒爷,是奴婢…”

话未完,早已被急切的男人一把拉进怀里,仿佛按捺不住思念,捧起她的脸庞,热烈执着的亲吻起来。

“贝勒爷——”

只挣扎了下,女子便顺从的任沉在酒醉中的男子为所欲为,两道纠缠的身影慢慢倒向一旁的大床…

这是一个注定要生起万般是非的夜晚。

硕亲王府嫡福晋寝室处。

“你说的是真的?!!”

硕亲王府的嫡福晋倩柔失态的站起身,顾不得洒了一地的东西,双手颤抖的、紧紧的抓住秦嬷嬷的手臂,连秦嬷嬷被她掐得痛叫出声也没发觉。

自从私会了罗衣回来后,倩柔的心情是激动又复杂的,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的让秦嬷嬷去走了趟都统府,找她那个嫁给都统大人的妹妹,也是当年给倩柔出这偷龙转凤计谋的人问个明白。

“是的,福晋。原本都统夫人一开始怎么说也不承认的,后来在奴才的再三确认中,都统夫人才无奈的说了…那孩子,确实还活着。”秦嬷嬷知道福晋的心情,一字一句,说得可详细了,然而心中却是波涛难熄。

原本以为早已逝世的女孩儿,让她们心中遗憾的女孩儿竟然没有死,这本是该高兴的事,可秦嬷嬷却觉得心中惶惶不安,这事儿可是隐瞒了二十年,二十年后再被提及,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就怕这事一旦泄露出去,她们都得遭殃。

“活着…”

倩柔颤抖的、激动的重复着听到的话,秦嬷嬷心里明白她内心的煎熬,很用力的点头。

“天啊、天啊、天啊!”倩柔激动的哭了,泪流不止,嘴里不住呼喊着:“我那可怜的女儿真的活着!我可怜的女儿——”

“福晋!别说那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

秦嬷嬷大惊,赶紧劝她小声。

倩柔努力遏住激动的心情,朝秦嬷嬷点了下头,然后,她在自己卧室中,发疯般的翻箱倒柜,找寻她那支梅花簪子,紧紧攥在手里,抱在怀中,又哭又笑。

秦嬷嬷见她这副痴傻的模样,深深吸着气,又紧张又惶恐,“福晋,您别这样,若给人知道了可是大祸的事儿。福晋,那孩子…您定要忍着,待查明了再想办法解决。这秘密是死也要咬住的,绝不能透露的,万一泄露出去,别说你我都是死,这皓祯、王爷、王府上上下下,个个都是欺君之罪!何况,皓祯已经以王族血统的身分,就要娶荣亲王家的郡主了呀!大清开国以来,这满汉不通婚,王族血统不能乱呀!你千万要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呀!”

经这一说,倩柔终于有些反应,心中暗暗忖度起来。

秦嬷嬷说得对,这事儿,是得冷静,先暗中查明再决定。倩柔突然忆起给她透露这消息的罗衣,忙扯着秦嬷嬷嚷道:“嬷嬷,你说,那白吟霜是不是知道我那可怜的女儿的下落?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我都在悔恨中渡过,一想到我那苦命的女儿,我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

“不行不行,福晋您千万要忍耐住自己啊。”秦嬷嬷劝慰,急中生智的说道:“福晋,奴才想,那白吟霜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咱们这回可是栽了。这白吟霜,奴才发觉她可真是阴狠得紧,特地说这些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在这事儿上,咱们可千万别露出马脚,除去白吟霜这事儿也得缓缓了。”

秦嬷嬷是希望除去白吟霜的,但她知道福晋心里有一根难以磨灭的刺,白吟霜便掌握了这根刺。她真担心白吟霜知道什么,这可是要遭大罪的呀。幸好,看那天的情景,那女子似乎也是随便说说罢了。

秦嬷嬷在心里无力的安抚自己。

福晋已经是满头无绪了,为了那被她遗弃了二十年的女儿心神不宁,这当儿秦嬷嬷实在不敢出啥主意让她作瞎猫乱闯乱碰,只得细细劝解宽慰。

“福晋,过几日便是贝勒爷大喜的日子了,您这做额娘的可有得忙了,记得了,贝勒爷可是深受皇上庞爱的臣子,是王爷的优秀儿子啊,也是您养育了二十年的好儿子啊!”秦嬷嬷别有用意的说。

见秦嬷嬷一脸坚定,倩柔终于忍不住点头,摧眠似的说,“对,皓祯就快要成亲了,我这做额娘的怎么能分心旁事。啊,秦嬷嬷,皓祯这几日怎样了?”

秦嬷嬷这才笑开了,“回福晋,贝勒爷这几日可是忙得紧呐,不只要学习礼仪,彩排婚礼种种规矩,还要去宫里谢恩,跟着王爷去拜会诸王府…呵呵,连小寇子也跟着忙得焦头烂额呢。”

倩柔一听小寇子的名字就来气,哼了一声道:“若不是皓祯护着,这小寇子实在该贬出府去,这么没规没矩的奴才,没一点奴才样,竟敢掇撺主子做些出格的事儿!等皓祯成婚后,便寻个由头打发到别院去,省得皓祯被他蛊惑带坏。”

秦嬷嬷知道倩柔暂时忍耐住了,不禁高兴的说道:“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可贝勒爷那院子实在是冷清,人手不够,所以奴才便打发了杏儿去帮衬着,等荣亲王府的敏郡主过门,贝勒爷搬到新房去住后再将杏儿招回来。唉,杏儿也是个死心眼儿的,自从贝勒爷婚事实了后,便伤心得不得了…”

倩柔眯了眯眼,冷冷的说道:“杏儿是什么东西,一个小丫头的贱命也敢妄想?哼,若她安份守已,好好伺候皓祯,将来便让皓祯收了她作个姨太太,若是敢妄想自己不该得的,哼,定有她的好果子吃!”

秦嬷嬷噤声,不敢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