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开始飘雪，细小的雪花落在颜赟的刘海上。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晚。
门墙上的春联鲜红夺目，黑色的字苍劲有力，笔锋独特，一看便知出自大师之手。
沈烨动作自然娴熟地搂着她的腰，道：“我们家的春联都是我爸写的。他的字，挺有味道。我妈说，他老人家年轻轻时喜欢传统文学，专门练过。”
正说这话，沈烨的母亲奚黛绯从客厅里走出来，“阿烨。”
她看到沈烨带着女孩回家，笑得合不拢嘴。
沈烨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妈，这是我朋友颜赟。”
奚黛绯的目光一直在颜赟身上，又看了一眼儿子，“你还挺配小姑娘的。”
沈烨假装没听到母亲的话，转而看着颜赟：“颜赟，这是我母亲奚黛绯。你叫她奚阿姨就好了。”
“奚阿姨您好。”颜赟微微鞠躬，以示尊敬。
能在这浑浊的官场里当好总理的夫人，她觉得奚黛绯是个值得敬佩的女人。
奚黛绯今年六十多，看上去完全没有年长者的老态。她气质如兰，面色和蔼，眼神里藏着岁月沉淀后的坚定，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动摇她的念头。
奚黛绯上前，握着颜赟的胳膊，“有些瘦，不过长得真是标致。”她拉着颜赟进屋，“快进来，外面下雪了，冷。”
沈烨问母亲：“爸几点回家？”
“我估计中午十一点他能赶回来，也快差不多到了。”奚黛绯问颜赟，“你同阿烨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去年认识的。”颜赟道，“认识不久。”
“也不算短。阿烨也是，不知道早点把朋友带回家让妈妈认识一下。”奚黛绯笑了笑，道，“阿烨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有自己主意了。”
这点，颜赟十分赞同，忍不住点头。
“所以，只要是他认定的姑娘，我是没意见的。”奚黛绯调侃，“就算我有意见了，他也不会听。”
沈烨把颜赟带来的蛋糕交给机器人保姆后，对母亲说：“妈，颜赟跟我哥认识很多年了。”
“哎，是吗？”奚黛绯看着颜赟，“都没听你哥说过。”
沈烨道：“我哥眼里只有B区。”沈铎十八之后就不大爱回家。
“那也不错。”奚黛绯似乎一点都不偏袒沈烨，“总比你眼里只有演戏要好。路将军每次见到我，都是一脸惋惜。”
“妈，儿子是脚踏实地的人。”沈烨看着时间，“每一步都要走得稳。”
忙碌的规划中，还要一直维持自己影帝人设，他觉得自己蛮不容易的。
颜赟端起机器人送来的茶水，默默抿了一口，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些假大空的话，还是留着忽悠你爸吧。”她问沈烨，“你哥今天真的不回来吗？”
沈烨胡乱编了个理由：“哦，他说要陪新媳妇检查身体，一时间抽不出身。”
这时，沈总理到家了。
颜赟起身。
她经常在新闻节目里看到沈总理，可是见着真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一想到他老人家的坚持和努力，一股钦佩之情便油然而生。
沈总理七十来岁，两鬓斑白。
沈烨给沈总理介绍的时候，颜赟礼貌地低头致以敬意。
沈总理在工作时总是一丝不苟，只有回到家才会露出亲和的笑容。
他习惯性地上前握住颜赟的手，“你好，家里许久没出现新客人了。”颜赟可以听出，沈总理话语里的开心。
沈总理的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礼物盒。
颜赟抬头，瞬间她感觉手上的力道重了许多，忍着没龇牙。
沈总理松开颜赟的手，目光逐渐清冷起来，“颜小姐是哪里人？”
这颜赟还真说不清楚，她有记忆的时候是在靖区福利院，那可能就是靖区的弃婴吧。
她说：“总理，我老家靖区的。”
沈总理微微颔首，他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奚黛绯。
奚黛绯拆开礼物外包装，“我猜你送我的礼物还是项链。”
沈总理道：“不是，是耳坠，和去年那根项链是一套。”他去年就买好了，一直在办公室里存放着，等今天才带回来。
奚黛绯继续拆外盒子：“叫我说你什么好，也就是我，才受得了你。”
本来是一套的东西，还拆成两次送，也是够抠够懒的。
沈烨直接向父亲表示了嫌弃：“爸你这也太省事了。我妈生日一年才一次。”
每年沈总理过生日，奚黛绯总会精心准备生日礼物。
沈总理此时却完全没心思聊这些。
奚黛绯从大的包装盒里取出一个小的长盒子，“这个盒子怎么不像是包装耳坠的。”
她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赫然放着一截手指头。
奚黛绯吓得丢掉盒子，本能地躲进沈总理怀里。
沈总理这才注意到，外包装盒子不是自己的那个，“拿错了…”
沈烨捡起盒子和滚落在地上的手指头，仔细端详起来。
手指头截面整齐，是被很锋利的刀切下来的，指甲上还挖出了一个K字母。
奚黛绯问沈总理：“怎么回事？”
沈总理道：“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赵家的二女儿，她跑过来跟我打招呼，硬要给我看一样东西。”
赵灵菲身边十几个保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赵灵菲自己手里也拿着两个礼物盒。
她说手里的礼物是沈铎送的，她特别珍惜，不会给旁人拿。
她把手里的礼物放在桌子上，拿出小段视频给沈铎看。
沈总理的教养不允许他对无辜的小辈刻薄，于是放下手里的袋子，认真看了赵灵菲视为珍宝的一段视频。
那是一段高清B超记录段。
赵灵菲怀孕了。
看完，他心里五味杂陈，只嘱托了一句：“注意休息。”然后就走了。
走到时候，没仔细看，拿错了礼物袋。
两个人手里的礼物袋都是一家的，规规矩矩，普普通通的包装，不仔细看完全分不出差别。
奚黛绯瞥了一眼沈烨。
沈烨道：“我哥也不是变态，怎么可能送新婚燕尔的妻子手指头。”其实他一看手指的切割风格，便猜到这件事八成是卡尔的人做的。
赵迦迪惹上卡尔，也是他自己倒霉。
不过现在赵迦迪防备很严，卡尔很难故技重施，这根手指头想必是要告诉赵迦迪一个信息。只是，卡尔通过沈铎的礼物这样做，他不太赞同。
沈烨将手指头放入无菌袋内，“下午我让人帮忙查一手指头的主人。时间也不早了，先吃饭吧。”
沈总理轻轻拍了拍奚黛绯的肩膀，“生日快乐。”
奚黛绯微微红了脸，“嗯，下午你还要回去工作。”
沈总理道：“下午的会议室三点多，不着急。”
四个人一起来到餐桌前用餐，大家简单地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让奚黛绯切了颜赟带来的蛋糕，勉强算是给奚黛绯庆祝过生日了。
不知道为何，颜赟总觉得沈总理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沈烨急着想知道手指属于何人，吃完饭准备带着颜赟一起离开。
沈总理却破天荒地邀请颜赟留下吃点水果，并参观一下他的书法作品。
颜赟自己感觉，沈总理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他看自己的目光里总有一种奇怪的审视。
她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
、第 37 章
先前在饭桌上，无话可说的颜赟顺着沈烨的话茬夸了沈总理的书法字。
沈总理便同她聊了几句，发现她对古典书画也是颇有研究，是个腹有诗书的姑娘。
只是，沈总理发现，这个姑娘的眉眼太像那个人了。
他想留下颜赟，再观察观察。
颜赟跟着沈总理去了他的书房。
说实话，颜赟有点懵，搞不清楚沈总理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讨厌自己。
“可能只是对准儿媳比较在意罢了。”她在心底小声安慰自己。
好歹她的演技经受过沈烨的洗礼，总体而言，还是可以演好沈烨女朋友这一角色的。
沈总理的书房里，珍藏着一个古代的武器，据说是二十世纪初德国一个武器发烧友自己做的概念枪。
他拿出枪，对颜赟说：“我一直怀疑我淘来的是假货。”
颜赟曾从书籍中看到过类似记录，也见过关于概念枪的设计图稿。
她看着枪，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总结为一句话就是：“这把枪应该是假的。”
真的概念枪应该早在当年就全部销毁。因为缺陷伤害大过武器的实用性，概念枪极易误伤，而且具有强辐射性，对人类和环境的持续性伤害很大。
“这枪好像发不出子弹。”沈总理看着枪，“既然可能是假枪，我想不如拆开看看。”
“里面有放子弹吗？”颜赟拍了拍枪。
沈总理说：“应该有。不过这弹夹口非常奇怪，我试了许多法子，但就是打不开。”他一直也没舍得交个国防部硬拆。
颜赟接过枪，左右翻看。她试着掰了一下，竟轻松打开了枪的弹夹。
弹夹里面存放着十二颗子弹。
子弹上有很奇怪的图案，可能是图腾或商标。
“你怎么打开的？”沈总理问。
颜赟合上弹夹，然后当着沈总理的面，再次把弹夹打开。
这时她开始思索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没有扮演好傻白甜这个角色？
罢了，沈烨也没说要她演什么样的人。
沈总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颜赟把弹夹归位，给沈总理。
沈总理按着颜赟刚才的方式，却无论如何都掰不开弹匣。
他再把弹夹还给颜赟。
颜赟打开，装上，再打开，再装上。
她抬眸，一脸无辜地看着沈总理。
沈总理不亏是总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色绝不会因这点尴尬而微动，表情无比平和自然。
“窗外有个灯。”沈总理指着窗外干枯葡萄藤上绕着的小装饰灯，“能打到吗？”
“我不知道这枪能不能用。”颜赟对着窗外的灯，试着瞄准，“玻璃窗要紧吗？”
“不要紧。”沈总理说着，微微后退。
玻璃是超强防弹的。
颜赟又问：“真的是二十世纪的概念枪吗？子弹会不会弹回？”
沈总理在她身后道：“不知道。你试试看。”
如果玻璃硬度太强，子弹被弹回的话，就危险了。
她试着找了个角度。
打不打得中灯不要紧，她可不想误伤了自己，或者沈总理。
外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院子的路上有一排脚步印，是刚才沈烨走后留下的。
灰色的葡萄藤披上了一层白衣。
颜赟对着一个类似按钮的东西，按了下去。
一道细长的白光穿透玻璃，炸裂声几乎要穿透耳膜。玻璃应声而碎，成了细小的雪花片，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白光的速度几乎无法分辨，眨眼间，院子里的装饰灯碎成小片，冬季干枯的葡萄疼瞬间被白光点燃。院子纷飞的雪花仿佛遭遇飓风，圆弧状地向四周吹散。
“这枪是谁设计的，太厉害！”颜赟惊道，“不比现在的光辐射武器差。”
院子的消防系统感应到了火苗，立即启动灭火。
火熄灭后，烟火散尽，院子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