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瞻倒也真被安抚住了,如果说这番话占了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则是因为书晴主动握住他的手。

所以步出马车时,他表情甚至是带着一丝高兴的。

外面候着的着宫装的女子,圆领衣衫的太监不声不响的全跪了下去。

皇宫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皇上的心往哪偏,人心就全往那边去,白公子做为皇上最另眼相待之人,尤其享受这个待遇。

被白瞻扶下来,庄书晴对温德浅浅笑了一笑,没办法,她向来对老人就是要宽容许多,更何况她心里也知道,交好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对她百利无一害。

“公子,庄小姐这边请。”

皇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踱到门口了,这一回总算看到了人,赶紧退回去坐着,努力装作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急。

他却不知道,耳聪目明的白瞻一眼就看到他了。

再一想到书晴说的那番话,他心里就难得的有点酸酸的很不是滋味,皇宫什么都不好,父亲却几乎天天住在这里,防着这个防着那个,还有处理不完的事,他日日在外逍遥,心里还住了个书晴,眼睛天天能看到,比起父亲来幸福太多了,他是应该对父亲好一点。

所以当进入诚心殿,白瞻的好态度让皇帝一时没有适应过来,反应慢了半拍不止。

还是温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贤妻,这就是,皇帝对庄书晴印象更好了。

医得了病,治得了恶人,狠得下心,要手段有手段,要本事有本事,这就该成为他的儿媳妇!

“民女参见皇上。”

“快起来快起来,瞻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用拘束,坐着说话。”皇帝边笑边让温德去将人扶起来,不过不等温德靠近,白瞻已经将人稳稳的拉起来了。

“温德,你去御膳房亲自盯着,做好了立刻吩咐妥当人送来。”

“遵旨。”

看庄书晴眼透好奇,皇帝主动解释道:“皇宫规矩大,等菜送上来都只余温热了,我吃了几十年都不觉得如何,偏偏这小子只吃了一口就再不愿沾第二口。”

是我,不是朕,庄书晴心里越加有了底,皇宫的人太稀罕真情了,所以他才对不瞅着他那个位置,只将他当个普通父亲的白瞻这么在乎,不是皇上对皇儿,而是父亲对儿子的在乎。

藏在下面的手暗暗捅了捅白瞻。

白瞻想了想,心领神会,“我在京都的时候你去我那里吃饭,味道比皇宫好多了。”

皇帝没想到向来对他只是淡淡的儿子会递来这么一个邀请,慢了三息后才连忙点头,“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对话有点诡异,而且眼看着都要继续不下去了,庄书晴硬着头皮开口,“皇上,民女想问,疫情的事您可有什么安排?”

说到正事,皇帝立刻恢复睿智模样,“之前的打算是让你在京统筹此事,可眼下的情况实在不乐观,御医已经派下去不少,可传回来的消息有一半以上感染上了此病,病情却并未能控制住,怕还是得靠你。”

“全是按我的方法做的?”

“我是这么要求的,可他们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具体如何做的却也不清楚。”在亲儿子面前,皇帝并不掩藏自己的无力,“我能看到的只有一份份奏折,好或者不好,要追究谁的责任,都只能按他们奏报的东西来做决断,哪怕我并不那么相信奏折上的东西,可我看不到那么远,也得不到更准确的信息,只能如此。”

122章 决定去向

这顿饭确实是热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饭菜味道确实是比往日好还是心情好,皇帝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然后三人捧着茶继续之前的话题。

“周朝六府,会元府的情况你发现得早,已经控制住了,凌云府则是因为一些原因还没有接触到夏衣,穿的还是去年的旧衣,因为这个原因反倒避过一劫,剩余四府,全无幸免。”

“如果他们按我条陈上说的做了,就一定能控制住,我就是那么做的,这病不是瘟疫,不那么致命,但是传染性和瘟疫是一样的,而且这个病难断根,不注意好就会复发,更糟糕的是这病的病理特征全在显眼的地方,如果大范围传开,百姓一定会恐慌,怕是会生出不必要的乱子来。”

“已经发生了,响水府和鞠国搭界的边关,百姓以为这是瘟疫,拖家带口逃往鞠国,鞠国怕国内被传染,将百姓全部射杀于城外,就我这几日收到的奏报,死亡人数已经不下于六百,可就算如此,也没有将人吓住,依旧有人往外逃。”

六百人命因为没有发生在眼前,所以也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数字,庄书晴心里凉了下,也不能再往深里想,“皇上打算让我往哪里去?”

“南台府,那里百姓已经被传染,掌南台府兵权的梁正召也传染上了…”

白瞻突然插嘴,“他不能用。”

皇帝想问他怎么知道不能用,可想到一开始压制住此事,最后让这事同时暴出来正是这个儿子,也就明白过来,微一点头道:“我会让人彻查。”

白瞻还是不甚满意,“既然想让书晴去南台府。还让她来京都干什么。”

“…我以为你不希望她去南台府,毕竟那里现在不安全。”

“要是书晴不想去,你就是下个圣旨我也能当没看到。可她向来将病人看得重,不会不去。”看书晴传来的有些抱歉的视线。白瞻勾起嘴角,“我总能护得住她,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看着儿子,皇帝眼前浮起另一个女子的容颜,当年她也曾脆生生的说:“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沛郎可愿陪我去?”

当时他是怎么回话的?他说,“当然愿意。”

可他食言了。并且食言了一辈子。

陪着她去了许多地方的是年幼的儿子。

忆及往事,忆起那个明媚爽朗的女子,皇帝就忍不住对这个儿子更好,“我再添些人手给你。”

白瞻其实不想要,也下意识的就想拒绝掉,可想及马车里书晴说过的话,也就勉强忍了下来,不甘不愿的抱怨,“你的人太弱了,没我手底下的人好用。”

被嫌弃成这样。皇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那些个皇子哪个不想从他这里掏东西,就这一个。送他都是满脸忍耐,一副巴不得他赶紧收回去的模样。

他还得宽慰他,“跑个腿总能行。”

好像也是,白瞻不说话了。

皇帝知道他这是接受了,高兴的去和让儿子变得好说话的准儿媳妇说话,“明天你再在京都呆一天,太医院的太医还是得往下派,明天我让他们去瞻儿那里寻你,要怎么做。你详细教他们,把话都给他们点透了。要是还学不会,叫他们全滚回去吃自己。”

庄书晴自然不会拒绝。“我今天回去将东西准备好,明天一样样给他们说,其实真的不难,只要用心记下照做就好。”

从宫中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这一天费了太多脑子,马车还没出宫庄书晴就靠着白瞻昏昏欲睡,回到白府强撑着交待了几句就睡得人事不知。

太医院的早上向来是清闲的,不用上朝,这个时辰也无需请脉,看看医书,侍弄侍弄药草,再自在不过。

可今日却和平时不同,太医院一早就迎来了温公公,“皇上有令,命太医院所有人前往白公子府邸,和庄大夫学习应对疫情之法。”

院使荣正向来是个谨慎性子,在其他人还在白公子府邸和庄大夫这两个中心点上打转时,他已经拉着传旨的温德到一边,低声问,“温公公,皇上对庄大夫是个什么态度?”

“准儿媳的态度。”温德和荣正相识多年,虽然因为身份的原因来往不多,关系却也不错,也不想在这事上坑了他,更何况,他也不希望太医院摆不正态度惹火了公子,到时就是皇上都收不了场。

荣正讶然,准儿媳,而不是皇子妃,温公公不会不知这两者的区别,既然他这么说…

荣正拱手一揖,“多谢温公公指点,下官知晓要怎么做了。”

温德点头,“最先出现疫情的会元府现在几乎快全好了,虽然一开始是由庄大夫主诊,也是她想出来的方法,后来却是军中大夫和民间大夫一起照着庄小姐的办法诊治,将病情控制住,可见她的法子是管用的,皇上很不解为何太医院派出去的御医不但没有治好病,反倒自己也染上了,你要精心,免得皇上查办起来连累到你身上,这事已经拉下来两个皇子,绝不可能善了。”

“是。”

送走温德,荣正留下左院判和四个御医应对宫中情况,带着其他包括医士医生在内的几十人浩浩荡荡前往白公子府邸。

“庄小姐,太医院的大夫来了。”

庄书晴正难受得慌,也不知是不是这一路奔波,加上又劳心劳力,这个月的小日子提前了七八天,脸色黯淡无光,肚子也痛得厉害。

白瞻端着药进来,一听这话就下了脸,将凉得正好的药放到书晴手里,自己拿了蜜饯罐子等着。

庄书晴低头看着黑乌乌的一碗药,还没吃嘴里就已经先苦了,大夫也不喜欢吃药啊!

“将他们带进前院,我马上过去。”

一仰脖子,庄书晴几大口将药喝下去,苦得打了个哆嗦。

碗一拿开,嘴里就被塞进来两颗蜜饯,苦意顿时压下去不少,不过因为蜜饯过大,两颗吃得有点辛苦,腮帮子都吃得一鼓一鼓的。

向来风风火火敢做敢为的人这下子看起来有点可爱,白脆脸色好看点了。

好不容易将满口蜜饯吞下去,挡住还要喂过来的手,庄书晴捏了一颗喂到男人嘴里,“别不高兴了,我要是不来这个了才要着急呢,可能是这个月事情一直不断,我有一点累,所以才会提前这么多,不是什么大事,哪个女人都得遭的罪。”

咬着蜜饯,白瞻有点不太想吃,太甜了,可想到这是书晴喂的又舍不得吐了,嚼吧嚼吧吞了才道:“你以前来这个肚子没这么痛,说到底还是因为受累。”

“那以后你替我注意。”

白瞻就等这句,一口应下来。

将人哄过来了,庄书晴也松了口气,忍着想喝水的*起身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教起来简单得很,等将他们打发了,我们就去董府看看两老,明天就看不到了。”

“好。”

太医院一众人正聚在一起对摆在院子里的东西指指点点,看到两人忙躬身行礼,“白公子。”

感觉到他们有意无意的排斥,庄书晴也不在意,白瞻却在意得很,可这回,他也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发作。

他现在已经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帮忙书晴就能得到的,还得靠书晴自己,书晴会用事实告诉他们,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安抚的对他笑笑,庄书晴直奔主题,“这些东西在我写给皇上的条陈里都有提到,想必诸位都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荣正歉意的对她点头,“是,我们也都照着那个条陈试做过,派去各府的御医都是学会了的,只是不知为何没起作用。”

“同样的方法,有人用着有用,有人用着没用,有可能是这个方法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有人做得不到位,我没亲眼见着,暂时不予置评,我先将我亲眼见过的病症和各位说一说。”

引着众人来到前院的花厅坐了,庄书晴照样没有半句废话,“这病的起因是在今年给军中送去的夏衣上,夏衣不干净,这种不干净不是说没洗干净,而是布料有问题,是带着毒性的,人抵抗不了这种毒性,所以病了,用医书上的话说,这病疾在腠理,并且这病是传染性的,传染的途径也很广,用过病人的东西,和病人有过接触就很有可能染上,现在已经是夏天,人易出汗,汗也是传染的途径,所以病情越发控制不住,可以说现在这个季节实际上是最不好治病的时候,我在条陈里写得很清楚,绝对不要和病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不知有几个人记住了。”

太医院的御医全部是男人,医士医生里却有半数是女医,在御医心虚无话以对时,她们悄悄的对看一眼,隐隐有着兴奋,因传言就已经对庄大夫有着崇拜之意的女医们这下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好想跟着庄大夫。

站在庄书晴身后的贺曼胸膛挺得更高了。

123章 再入董家(6k)

“咳,庄大夫是怎么确定夏衣有问题的?”

“排除法,找病因的时候发现最先出现病症的人同时接触的东西都是夏衣,为了确定,我让人穿过一天,很快发病。”

像是终于抓到她的错处,本来还有些底气不足的大夫立刻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她,更有人轻斥,“你这是视人命为草芥,大夫的大忌。”

“因为我知道我能治好他们,所以我敢,只有确定了病因,才能让更多人避免。”

“可实际上并未能避免,病情依旧传开了。”

庄书晴笑了,“你这是指责我有罪吗?我倒想请问,有问题的夏衣和我有何干系?御医不按我说的做,非但没有控制住疫情,反倒染上病,并且被人拿捏住了又和我有何关?不做不错,可有时候人不作为比不做更错,在其位谋其事,是大夫就要想着法子治病,诸位几人做到了?”

说话的人被堵得哑口无声,有人想要帮腔,被荣正一个眼神生生逼了回去,正待替行事莽撞的下属道歉,庄书晴却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诸位尽可以不服气,我今天只是奉命将这些东西再给你们讲解一遍,要不要记住在于你们,我管不着,诸位跟我来吧。”

本来还打算多说说病情,可看他们这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态度,庄书晴索性闭嘴,径自起身往外走去。

荣正瞪了几个惹事的人一眼,低声斥道:“要你们到这里来是皇上的旨意,你们这是在给谁难堪?别被人撺掇几句就什么都忘了,白公子真要将你们如何了你们也是白受罪。”

有人脸色白了白,立刻将外露的情绪收了起来,他们只是不惯被个女人压在头顶。并非没有脑子,有人却本就是别有居心,顾忌白公子也不敢不将主子吩咐下来的事办妥当。仍然刺了两句,“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有几分本事,杏林之中不过是个后生小辈,还是个女人,却对我们如此不敬,不就是因为有白公子给她撑腰?”

“这些话在这里说算什么,去当着白公子的面说才算本事。”荣正冷笑两声,背着手追了出去。

其他人陆续跟上,有和他交好的经过他身边时低声劝了一句。“差不多得了,别惹得人厌了。”

他到底也不敢真将白公子得罪了,只得咬牙缀在后面。

庄书晴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些,指着在出酒的锅炉道:“再蒸的酒只取头酒,但是只要头酒也不行,要掺入一点尾酒中和,让浓度降下来一点才有用。”

荣正举了下手,“庄大夫,这是我一直不解的地方,既然要取头酒。又为何要掺入尾酒?为什么掺了尾酒反而会有用?既然尾酒有用,怎不干脆用尾酒?”

这个在现代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清楚楚,可在这里并不好解释。庄书晴想了想,努力用他们能听懂的话给他们解释,“再蒸的酒是用来消毒,可是头酒太浓,太浓的酒会给脏东西添加一层保护,反而杀不死它们,加入尾酒稍加稀释才能彻底杀死,稀释多少也有限制,平日里喝的酒是达不到那个度数的。尾酒也不行,所以才只取头酒。我学的东西和你们会的不太一样,所以也没法解释得更清楚。”

“我已经有些明白了。庄大夫请继续。”

庄书晴对这个老大夫的印象不错,对他礼貌的笑笑才转开视线,“这个病要治起来不难,最主要的是要注意不共用东西,个人卫生尤其要注意,夏天太阳好,衣裳被褥之类的东西蒸煮过后最好是连续暴晒上两三天,每天用蒸出来的这个酒清洗喷洒…”

将该注意的,要做的全部一一交待了,庄书晴接过茶来喝了几口,“这病比瘟疫要好治许多,只是现在传染的人太多了,要费的心就大了,我能说的就是这些,希望大家都用心记好,我明天便要前往南台府,其他几府必定是从你们之中抽人过去,这些哪怕没用,记下也不会有坏处,诸位请回吧。”

白瞻没有半分客气的将一众人赶鸭子一样赶了出去,当面不敢说什么,离得远了就有人嘴碎,“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懂什么?要不是身后有白公子,谁知道她,呸,什么东西。”

荣正停下脚步冷嘲,“就凭她要前往情况最严重的南台府而没有半分退却,她就比你强,她要真仗着白公子如何,最先做的不是给我们详细讲解那些东西,而是央着白公子将她留下,她讲的那些我信,既然你不信,被派去疫病区你也别用。”

“荣院使,你怎能帮她说话!”

“我不但帮她说话,我还准备照她说的做,既然朱大夫这么有本事,那就前去响水府吧,本院使回去就将名单递上去。”

看着甩袖子走远的荣正,朱大夫急了眼,正要和右院判讨个人情,其他人也相继离开。

这人从进入白府就没消停,谁也不是傻子,偏生他将他们都当成了傻子。

庄书晴歇了一会就让人准备出门,“中午我们在董府用饭,我猜皇上晚上会过来,到时我们稍早些回来。”

“不用怕他,爱来不来。”白瞻有些不高兴,书晴对他都没这么着紧。

“他是你父亲,要是他觉得我配不上你不让我们成亲,那不是很麻烦吗?我知道你觉得这不重要,可你想想,我们成亲时他要是不来,是不是也挺遗憾的?”

好像…有一点点。

看他那别扭的模样庄书晴就觉得自己又多喜欢他一点了,这个男人简直简单得可爱,只要摸准了他的脉,和他相处很舒服,也很轻松。

有时候她都觉得他们就是两个缺爱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个爱人就在乎得不得了,恨不得将自己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对方,每时每刻都将对方系在自己裤腰带上。对方的心思只围着自己转。

白瞻一直是这么做的,看着她守着她,去哪都跟着。只要是她需要的,什么都想在她前头。

比起来。她这方面做得要差了许多,不过最近她已经在努力弥补了,她也想让白瞻有安全感。

不过一晚上时间,董家又有了些变化,两老搬回了他们原来居住的院子,三夫人也已经从娘家回来了。

两人到的时候董明阳去忙事情了,是三夫人带着十七岁的长子董晓真出来迎接的。

三夫人出自刘府,父亲是朝中三品大臣。可惜兄弟不争气,刘家后继无力。

也因为知道这一点,入董家门后她便不争不出头,和不愿意同兄弟相争的董明阳意外相合,夫妻感情多年来一直就不错。

如今董家出了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争不争的问题了,而是不得不开始掌家,好在她只是不争,并非没有本事。

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外甥女,她有好奇。也带着两分谢意,老爷说过董家没有倾覆全是因她之故,一个女子能有这本事。还和她有关系,她也脸上有光。

自董家出事她又住回娘家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儿女也不知听了多少闲话受了多少闲气,变得沉默许多,要不是爹娘心疼她,她几乎忍耐不住。

可从昨天下午开始,那些人的嘴脸就全变了,老爷去接她时大哥还说了好些的好话。她即便不知道外面那些事,那会也知道风向变了。

董家是真的熬过去了。向来被排挤打压的三房也终于翻了身,能将董家抓在手里。她当然高兴,不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儿女。

就凭这个,她也念庄书晴的好。

更何况她还未嫁入董家时就和婉如关系好,后来成了姑嫂,婉如也最亲近她,公公婆婆都疼这个么女,看她和自己交好,连带的对她这个新入门的儿媳妇也要心慈两分。

娘家女成为他家媳,这其中要经历的她有幸并没有承受很多,她一直念着这份好。

可惜…

想及过往,刘氏看向庄书晴的眼神越发带着善意,庄书晴又向来是个极为识好的人,接收到这份善意就笑了,不等对方说什么就福身拜了下去,“书晴见过舅娘。”

“快起来快起来。”刘氏忙上前将人扶起身,眼睛微微有点红,却并不说及当年如何如何的话,只是和她解释,“你三舅去办事了,带着书寒一起去的,还以为你今天会忙,没想着你会这么快过来。”

“是忙了一会,忙完了就过来了,舅娘,中午我们在这用饭。”

“这时候过来当然要留饭,还想走不成。”拍了她的手一下,刘氏叫过自己的儿子给她介绍,“这是你大表哥晓真,还有个表妹晓玲比你小两岁,也要跟过来的,被我留下了,你外祖母今天有些不爽利,跟前得留个人。”

董晓真叫了声表妹,早从爹爹那里知道表妹和白公子的事,他识趣的没有多盯着人看。

“大表哥好。”庄书晴笑了笑,也郑重其事的将白瞻介绍了一番,这是对亲近的人才有的待遇,要知道昨天董明旭跟了一路她都没有给他引见。

“这是白瞻,你们也别公子长公子短的唤他,大表哥你叫他一声大哥就是。”

董晓真迟疑的看了眼白瞻,眼前这个,他真能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