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说道,顺着帝北尊看着已经渐渐西沉的夕阳,叹息道,“没有人愿意战争,谁不想过和平幸福的日子?可是…我们都身不由己…”

帝北尊沉默不语,抬起头,淡漠的看着已经沉寂下去的天空,嘴角扯过一道自嘲的冷笑,随即便转身朝议政大殿内走了去…

又是一个冷夜拉开了帷幕,踏风驮着司空堇一路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下走,昏睡之中的司空堇只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直都在颠簸着,直到很久之后,感觉踏风的脚步慢了下来,后来恍惚之中,她好像隐隐闻道一股很好闻的暗香,意识模糊之中,她好像看到有一个淡蓝色的身影不停的在她的跟前晃动着,再往后,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清晨时分,夜间刚刚收歇的细雨又开始继续了,而此时,距离大辽塔塔城的两百多里开外的一座深山的山脚下的一间茅舍里,却隐约飘来一股淡淡的药香,茅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在苍茫的烟雨之中徐徐摇曳飘散,几道欢快的鸟叫声传来,隐匿在这片山林之中的茅舍更是显得安宁静谧。

茅舍的回廊外,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裙蒙着面纱的女子正蹲在炉前煎药,浓郁的药香不断的随着拂来的凉风冲进室内,里室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里室的床榻间正躺着一个女子,女子浑身发冷的颤抖,厚厚的几床棉被遮在她身上似乎也不管用,此时她满头秀丽的长发披散着已经被满头的大汗浸湿,而且她的脸色苍白毫无半点血色,蔷薇粉唇很是惨白紧紧抿着,似乎在咬牙隐忍着什么…

没错了,躺在床榻间的人正是司空堇,踏风一路驮着她下山,便直接来到这间茅舍外,茅舍的主人救了她。

流淌在鼻间的药香越来越浓郁,不停冲刷着司空堇的意识,一直在黑暗之中挣扎的司空堇终于抓住了那一丝流失的意识,吃力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浅色的帘帐,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她的目光快速的搜寻了一下,浑身下意识的浮起一道警惕,当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原来的衣服的时候,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一点,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袖间的东西,也都还在,绷紧的心才舒缓下来,下意识的双手一撑就要爬坐起来,然而浑身的冰冷跟疼痛顿时加剧,她又栽了回去,而这时候,一道轻笑声也缓缓的传了过来——

“姑娘,你刚醒,而且身上的伤势还很严重,不宜做过激的动作。”

司空堇一惊,连忙转过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淡蓝色衣裙的女子正端着药碗徐然走了进来。

女子身姿十分的纤细,脸上蒙着一张面纱,面纱下面是一双清亮如星的眼眸,说话的声音十分的清越动听,她的腰间还别着一只翠绿色的长笛,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清淡出尘。

女子把药搁在司空堇身旁的凳子上,见司空堇那双警惕而冷锐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不动,便是低声一笑,“你身上的伤势不轻,我也是傍晚回来在屋外看到倒在雨中的你,看你还有气息,就将你带进屋了,先把药喝了吧,我不是大夫,这药只是一般的疗伤草药,但愿对你有些帮助。”

司空堇这下才缓缓回过神,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剧烈的咳嗽起来,女子连忙倒了杯水迎了上来,“你怎么样?”

司空堇连忙抢过那杯水,几口喝尽,女子又倒了一杯过来,也被司空堇几口喝尽了,这下,司空堇喉咙间那股干涩感才缓和了一些,整个人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谢谢你,我睡了多久?这又是哪里?”

司空堇感激的望了女子一眼,喉咙间发出的声音干涩又沙哑。

“姑娘,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这里是我的茅舍,我偶尔会去边境办事,这里是我临时的住处,你放心,你现在很安全,就是你身上的伤…”

闻言,司空堇才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的剧痛与不适,她顿时又皱起了眉头,然而一旁的女子已经将药碗端了过来,“姑娘,先把药喝了吧,这里过去五十多里就是一个小城镇,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喝些草药下去缓和一下,我明天再出山帮你找大夫。”

司空堇伸手接过药碗,低声道,“谢谢你,大夫就不用了,我就是一个大夫,明天我开个方子麻烦姑娘帮我抓几副药,回来煎煮喝下就差不多了。”

女子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看不出姑娘也是大夫,怪不得那么重的伤也挺得那么久。好了,你也不用姑娘姑娘的叫,我的年纪应该比你大上几岁,我叫苑云,你可以叫我云姐。”

苑云?

司空堇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子一眼,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问道,“云姐?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大周帝都…”

苑云轻轻点头,赞赏的望了司空堇一眼,“你真是好耳力,不错,我确实是大周帝都人,不过这些年都在洛阳城呆着,看你这模样,还有口音,应该是大雍人吧?”

司空堇点了点头,回道,“我也是在洛阳城做生意的,经常往来于大雍跟大辽之间。”

“姑娘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胆色,我很是佩服,不知姑娘发生何事竟然沦落至此?”

“云姐,我叫南辰,若是不嫌弃,叫我南辰就好了。边境战乱,我跟我的马队走失了,路上还被当成大雍奸细追杀,幸亏之前有跟师傅学过一些拳脚,不然…”

苑云淡然笑了笑,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清淡的幽光,忽然偏过身子,拿起搁在一旁的月魄,有些疑惑的望着司空堇,“这倒是看出来,这等宝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佩戴的,这宝剑很宝贵,南辰姑娘还是妥善的保管为好。”

此话一出,司空堇当下一愣,清眸淡淡的望着苑云,“云姐认得这剑?”

“跟传说中的月魄倒是很像,不过据我所知,月魄是大周帝北太子随身携带的佩剑,跟他的佩刀原本是一对的,它原本是我大周皇后北尘风的佩剑,听说是大周皇后送给帝北太子当作给太子妃的定情信物…”

“噗!”

“咳咳…咳咳…”

苑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司空堇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药汁便一口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牵动身上的伤,疼得她忍不住呻吟出声,然而苑云的话给她的冲击力更大!

“大周…大周皇后的佩剑?帝北太子给太子妃的定情信物?”

天杀的,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怪不得当初拿了这月魄风扬那表情那么的怪异,当时是隐隐猜到这东西不简单,如果是帝北尊的东西倒也还好说,但是要是那大周皇后的东西,那可就不好说了…

苑云莫测高深的望了司空堇一眼,淡然笑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能拥有它你确实是够幸运,不过劝你以后最好收好它,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大周的话,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苑云的话语间并没有听出什么恶意,隐约之间倒是隐隐透着一丝关切,让司空堇觉得十分的匪夷所思,正想开口问些什么,然而苑云却已经缓缓起身,“你先把药喝了吧,我给你准备了一身衣裳原本想给你换下,不想昏睡之中的你都没有让人近了你的身,所以我只能随了你,这是换洗的衣裳,还有金创药,看你的身段跟我也差不多,刚好我平日里也习惯女扮男装,你就将就着穿吧,我出去给你准备点吃的,想必你也饿了!”

苑云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门外。

而司空堇却是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总觉得这苑云似乎挺神秘的,从她话中的字里行间总透着一股诡异——

她肯定是认得这月魄的,而且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

沉寂了好一下子,司空堇终于吸了口气,暗自运功将身上的寒毒暂时给压了下去。

这寒毒倒也没那么可怕,只要喝下几服药,再将寒毒逼到某一只手臂上,在指尖放血,以至阳之物攻之,便能痊愈。

依赖于身上的那枚从帝北尊那里抢来的什么…嗯,对,凤玉!

司空堇下意识的伸手往衣袖里摸了去,很快就摸出了那块凤玉,记忆之中,自己陷入昏迷的时候,就是这东西不停的释放暖意,对那寒掌起一定的压制作用,这东西是一块难得的暖玉,怪不得帝北尊把这东西看得这么宝贝,好像还能在大周畅通无阻,绝对的好东西!

等司空堇给伤口上好了药,换好了衣裳,苑云将已经煮好了一盆清淡的小米粥端了进来,小心的盛了一小碗送到司空堇跟前。

司空堇扫了那小米粥一眼,腹中的饥饿感顿时加剧,一手接了过来,顾不上烫嘴,没几下就吃得干干净净,将那小碗往旁边一扔,然后直接端过那个大盆,直接开干!

那个速度堪比龙卷风一阵狂扫,不等上目瞪口呆的苑云回神,司空堇便将已经空下去的碗递给了苑云,一边从盆里抬头,含糊的说道,“云姐,锅里还有的话你就全部端过来吧,这点还不够塞牙缝,对了,家里有点扛饿的吗?比如说牛肉?羊肉?不然鸡肉什么的也行…再要些好酒…”

司空堇绝对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以往在行军的过程中,她自己也时不时的出去开小灶,跟不用说自己如此大难不死,怎么说也应该安慰一下自己空虚了好多天的胃…

见到苑云瞪大眼看着她,司空堇才难得的不好意思的抬起衣袖擦了一把嘴,秀气精致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道淡淡的绯红,干笑了几声,低声道,“真不好意思,食量确实有点大,饿了好多天,没吓到你吧?”

苑云不由得带着些许同情的眼神看着司空堇,饿成这样,看她那羸弱的身子,发现她的时候,浑身都被鲜血染红了,口中还时不时的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若不是手里有几颗即时的保命丹,恐怕还真的很难将她救活…

不过,此人真的仅仅是像她所说的生意人那么简单吗?

月魄怎么会在她的身上?

月魄不是某人片刻不离身的东西吗?怎么会在她身上,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她究竟是谁?

这一切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沉默的盯着司空堇看了许久也没瞧出什么东西来,苑云只好笑笑,“南辰姑娘,你慢点吃,不用急,不够锅里还有,不过你这身子,还是先吃点清淡的东西…”

“哦,不要紧的,你家里要是有鸡先宰了一只炖上吧,喝粥不扛饿,我需要足够的食物才能补充体力,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家生意做得挺大,我会给你一笔很大的报酬抱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去吧,快去…”

司空堇假装看不见苑云那审视的眼神,低着头咕噜咕噜的喝着盆中的粥,狼吞虎咽的,毫无半点形象可言。

苑云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南辰姑娘,你的身体还在恢复中,不能吃荤腥,不过你要是觉得这小米粥口味清淡,就吃几口酸梅腌菜吧。”

司空堇一怔,这才压住了心中的欲。望,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便抬头看着苑云问道,“这里还是塔塔城境内吗?离伊苏山是不是还很远?”

想起自己这次的惊险逃亡,司空堇胸口就有一把凶猛的怒火在燃烧,剧烈的燃烧着——

西风烈,你给我等着!

不把你跟你那十万鹰师揍得满地找牙,我司空堇这些年算是白混了!

“这里已经是塔塔城境外了,是大雍的边境属地,距离塔塔城差不多两百里呢!”

帝北离司空大人那么远,是没有办法英雄救美的,不过,美人救美人也是可以的,嘿嘿,出现的这位美人可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大家能猜到她的身份么?不系坏银滴哟…

第十章 继续前行

第二天清晨,司空堇给苑云一张方子,苑云便立刻出发去镇上抓药,下午才回来,基于司空堇极力的要求,苑云还给她捎回了一只烧鸡跟一些牛肉,还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一连好几天之后,司空堇的身子恢复了不少,那张惨白的脸上也稍微恢复了些许的血色,不过背后被西风烈印上的寒毒却还是不能完全驱除,因为司空堇身上并没有什么至阳之物,只能暂时将它压制在体内。平时只要不随意动武,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也是可以慢慢的将其化解。

苑云这些天都将司空堇照顾得很好,几乎是关怀备至,司空堇在感激的同时心中也是万分疑惑,她甚至隐隐感觉到,这苑云似乎对她超越了一般的恩人与受恩之人的关系,这种关系让她莫名的感觉到有些亲切。

而且她似乎很神秘,司空堇有注意到,这苑云身上的内力似乎不错,她的轻功亦是非常的厉害,比起她的超级忍术,几乎是不相上下的,而且她身上也会随身携带有很多毒粉迷。药,跟她之前一样。

不过两人倒是相处得挺愉快,苑云时不时的给司空堇讲起大周的事情,还有大周帝都的美丽,那种别样的美丽从她口中说出来,竟会让司空堇有一些隐隐的期待和向往——什么时候才能去一趟大周的帝都呢?

之前还跟林菲他们说好,希尔顿的下一站便是大周帝都,如今这个事情在心中谋划许久,却是因为西北这边的局势久久不能实现,司空堇自己心底也是一阵无奈,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境地,她恐怕需要加快动作了。

烟雨朦胧的雨后,司空堇披着大氅在回栏外站着,一旁的苑云则是给她煎药。

司空堇闲得无聊,便一边曲指轻扣着栏杆,一边望着外面的雨幕,忽然出声道,“这些天外面是不是有什么新鲜事了?”

正在熬药的苑云听到司空堇这话,当下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久居山中,跟外面的世界都失去了联系,心里感觉到不安?”

苑云放下手中的蒲葵扇,起身款款走了过来,“这几日见你心绪不宁,想必你心中也藏着什么事。”

司空堇抬手喝下一口酒,才微微皱着眉,“跟自己的兄弟失去联系数日,自然想知道他们的情况,尤其是现在边境这么乱,难保他们不会遇上什么不测。”

苑云神秘的看了司空堇一眼,那样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你的兄弟们如何,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听说西风烈已经出兵压进崇州塔兰城边境,集聚在塔兰城内的那群乱民将再一次掀起暴动的热潮,崇州城内现在恐怕是急得焦头烂额了。之前听说大雍副阁领司空堇率兵前来将这边大整了一遍,原本以为他会将塔兰城的乱民一举拿下,以解崇州之急,不想,他一听说西风烈率大军讨伐自己,如今是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一个…”

此话一落,司空堇顿时稍稍一怔,心中暗自叹息,本官要是把事情都解决了,估计又被召回皇城了,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

想到这里,司空堇秀丽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淡淡的苦笑,便也没说什么,暗自低下头,继续喝她的酒,而一旁的苑云却是叹了口气,“我们江湖人,也不知道这些你争我夺的皇权争斗对那些执政者来说有多重要,只是看到挑起的这些战争给百姓们所带来的痛苦和灾难,这一切的残酷和惨象都在触动着我…”

闻言,司空堇顿时轻轻挑了挑眉,转过视线扫了苑云一眼,只见她面纱之下的那双清凉的明眸已经微微染上了些许的黯淡,眸光之中是那难以言明的不忍和叹息。

司空堇心中忽然莫名的一沉,轻轻的靠着冰冷的栏杆,抬起头望着外面一片烟雨笼罩的苍茫的天际,低声一笑,“人类的战争大多都是来自于人心中的欲。望,比如,对权力的欲。望,对金钱的渴求,对感情的争夺…和平年代固然是好的,但是谁都知道,永恒的和平是不可能的,你只能怨自己生不逢时,偏偏赶上了这乱世之年。”

说到这里,司空堇忽然顿了顿,她忽然转过头看了苑云一眼,叹息道,“况且,江湖的争斗也不比这战争逊色多少,尤其是你也身在洛阳城,应该体会更深,不是吗?”

“听你这话,总感觉你似乎觉得自己生对了时候?”

苑云笑道。

司空堇无辜的耸了耸肩,一本正经道,“怎么可能!我那么怕死,当然希望盛世和平了,你看我之前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现在肯定已经一命呼呜了,我还没娶妻生子,哦,不,我还没找得如意郎君,怎么甘心就这么交代了?”

“如意郎君?”

苑云低低的念着这几个字,饶有兴味的望着司空堇,笑道,“南辰姑娘心中怕是早已经有了人选了吧…”

此话一出,司空堇额上立马浮起几道黑线,轻咳了几声,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忽然惊呼道,“哇,你看那只鸟好大啊!”

“听说过两天就能出太阳了是吧?”

“云姐,你衣橱了那件绣着黄色小鸟的小肚兜真好看,让我想起了那首青春小鸟的曲子,怎么唱了,让我想想…”

对于司空堇如此转移话题的本事,苑云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看着司空堇隐进房中的身影,便也只有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继续过去熬药。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山间的傍晚十分的冷,尤其是这般阴雨天气。

喝过药之后,司空堇便是一觉睡到了傍晚,苏醒过来的时候,茅舍里已经没有了苑云的身影,不过旁边的锅里还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人哪去了?”

司空堇合上锅盖,又在房中到处寻找了一遍,这才发现搁在桌上的一张字条,大致的意思是她出去一趟,可能这几天都不会回来,让司空堇自己好生照顾好自己。

司空堇蹙了蹙眉,将手上的字条扔进塌边依然还燃烧得旺盛的壁炉里,暗自寻思了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地图,开始慢慢的翻开了起来…

苑云果然是如自己所留的信息一样,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来,而司空堇自己呆在这间安静的茅舍里疗伤养伤,身上的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除了被自己压制在体内的寒毒短时间之内还没有办法清除之外,伤势已经无大碍。

而既然身体已经康复,司空堇当然也不愿意多做停留,原想等苑云回来之后便亲自辞行,不想,一连好几天下来,始终不见苑云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收拾的东西,打算再停留一晚上,明天便动身出发,前往崇州——

那里,又将会是一番腥风血雨!

至于苑云的恩情,他日若是有心,一定能够再见的,到时候,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司空堇骨子里一直都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尤其是她这样常年流离在血雨腥风中的人,真正的朋友很少,而一旦别人给她一点关爱,她便会永远铭记心底,加倍对那个人好。

躺在温暖的床榻间,司空堇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忽然想起这段时日在西北边境所发生的一切,还有远在洛阳城里的司空墨,函谷城里的季无歌,幸拂画,无数的片段都在脑袋里交织呈现…

是时候去看看他们了,等去一趟崇州,下一个目的地就是洛阳城…

想着,夜也越来越深了,外面传来一阵阵清泠的雨声,整个山间更加静谧,司空堇终于也慢慢的陷入沉睡之中…

然而,就在司空堇即将睡去的那一瞬间,耳朵忽然迅速的一动,外面骤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正在逼近茅舍!

似乎是正在追杀一个人,前面奔走的人步履凌乱,后方追击的人估计有几十个!

他们穿过林子,速度极快!

司空堇猛然坐起身迅速将外袍穿上,一手抓过床头的月魄,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目光在一霎那间变得冷锐如刀锋一般,森冷无比。

‘蹬蹬蹬!’

茅舍的门被推开了,而司空堇在一瞬间,身子迅速的往房梁上一跃。

“南辰姑娘!”

黑暗之中传来了苑云的声音。

司空堇一惊,这才飞身跃下,指尖一弹,桌上的烛火顿时点燃了,一身衣衫凌乱的苑云顿时映入眼帘,她微微喘着气,呼吸急促,身上的衣衫已经有些湿润,衣角处也被荆棘树枝划破,面纱之下的那双明眸里充斥这一道焦急之色。

“云姐?你这是怎么了?”

司空堇惊讶的望着苑云。

“南辰,等下会有一些人过来找我,你躲起来,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他们已经知道了我这里的住处,但是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尽管放心,他们的目标是我!”

苑云一个扬手,将手中的包袱往房梁上一扔,一边焦急的对司空堇吩咐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好像有人要追杀你,而且,对方的人数可不少,听脚步声,功力也不弱!”司空堇有些疑惑的望着苑云,淡然问道。

苑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起衣袖擦去额上沾着的雨水,叹息道,“南辰姑娘,知道这些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也不想殃及无辜,看你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今夜就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或许在洛阳城,也或许在大周的帝都,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你是一个好姑娘,我很喜欢你!”

苑云这话落下,司空堇脸上顿时一怔,秀丽精致的容颜上难得的泛出些许的绯红——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漂亮的女人说喜欢,当然,在知道自己是女人的情况之下,也是第一次被人夸是一个好姑娘!

这话,听起来,真的很不错。

司空堇当下脸上就掠过一抹绚烂的微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狡黠的眨了眨眼,耸肩道,“听起来好像你惹上的麻烦很大的哦!”

苑云被司空堇那拉长的声音弄的苦笑不得,黯然道,“是江湖上的仇家,正应了你的话,江湖上的恩怨,恐怕也不比战场上的战争好到哪里去,好了,你走吧,跳窗走,他们从前门攻进来,后窗背后就是大山,你跟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一个小镇了,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司空堇无奈的扶了扶额,“我倒是想走,可惜,他们已经来了!”

声音落下,耳边只听到‘嗖嗖嗖’的几声,司空堇迅速拉过苑云往一旁快速闪了去,只见几道阴冷的寒光从眼前闪过,紧接‘叮叮叮’的几声响起,两人刚刚站着的位置身后的柱子上已经钉上了几把锋利的飞刀。

苑云目光一沉,连忙一手抽出衣袖间的短剑,一手推开司空堇,“我去杀了他们,你不要出去!”

说着,倩影一闪,淡蓝色的小影从空中掠过,瞬间消失在房内。

司空堇被她那么一推,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子,而此时,外面传来的凌乱的脚步声已经戛然而止,司空堇连忙上前几步,凑到窗前,轻轻的顶起窗口的一条小缝,往外面看了去——

只见苑云正执剑站在门前的阶梯上,而她身前则是站满了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人,那些黑衣蒙面人手里都是执着快刀,目光冰冷的望着眼前的苑云,当前的一人手中的寒剑正指着苑云,阴骜的冷笑道,“天问子,现在,你应该可以把东西交出来了吧?”

苑云将手中的短剑微微抬起,“我说过了,东西不在我身上,你们应该去找仙音阁阁主,不是吗?”

“哼,江湖上谁不知你天问子阴险狡诈,交到仙音阁阁主手上的只不过是名单只不过是一张你肆意捏造的假名单,你是聪明人,没有必要为这对你来说毫无用处的名单而牺牲了你自己的性命!我最后说一遍,把名单交出来!”

黑衣人首领冷厉的开口道。

“那我也最后告诉你们一遍,名单已经不在我身上!你们如此肆意挑衅追杀我,就不担心风云楼的报复吗?”

苑云此话落下,黑衣人稍稍一怔,随即眼里便掠过一道冷锐。

“你们落烟楼也真是看得起我,居然派了你们这么一大批高手前来,不过,很遗憾,名单你们是得不到了,即便你们杀了我,我还是这句话。”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黑衣首领咬牙切齿道,眼底寒芒一闪,对着身后的黑衣人打了一个手势,“大家一起上,今天务必拿到名单!”

“冲上去!杀了她!”

他的声音落下,一帮黑衣人顿时挥舞着手中的快刀,涌了上来。

拂来寒风不断的吹起苑云脸上的面纱,她清亮的双眸里顿时迸发出一道冷厉的寒芒,只见她冷笑了一声,一边走下了阶梯,一边缓缓拔出手中的短剑,银色的剑光在黑暗而朦胧的烟雨之中显得分外的夺目逼人。

而黑衣人很快也冲了上来,将苑云团团围住。

一道清啸声响起,苑云手中的短剑陡然一闪,寒芒四射,紧接着,凌乱的刀剑交击声便应声而来。

纵横的剑气划破了雨夜的沉寂,只见无数道寒光在空中穿梭闪烁而过,苑云手中的寒剑快速的划过一道华丽的银弧,冲在前面的几个黑衣人顿时被拦腰砍了过去,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天际。

“你们压住她,你们快点摆阵!”

黑衣首领大吼一声,手中的快剑闪电般的朝苑云的空置的背后刺了去,苑云一掌震开拦在前方的两名黑衣人,迅速的一个转身,银光一闪,短剑的剑尖陡然对上黑衣首领刺过来的剑尖。

“想要我的命,就看你本事够不够大了,今日之事,只要我天问子还活着,就绝对不能这么算了,落烟楼,就等着灭门吧!”

苑云狂傲的冷笑一声,足尖一点,腾跃而上,身形一个快速的旋转,只见空中闪过一道凄冷锐利的寒芒,企图从背后偷袭的两名黑衣人瞬间被划伤手臂,禁不住惨叫了一声,便微微后退,然而身后的黑衣人又继续狂冲了上来。

苑云的话让某些黑衣人微微一怔,然而一旁的黑衣首领却冷声道,“拿不到名单,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拼死拿到名单我们才能活命,这女人抵抗不了多久,大家速战速决,逼她入阵,用阵法杀死她!名单肯定还在她身上!快!”

黑衣首领这话落下,黑衣人齐齐点头,手中的快刀一横,指着苑云便刺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十多个黑衣人已经摆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阵法,正从身后缓缓逼近苑云。

感觉到身后凝聚着一股阴邪的冷风,苑云心头一沉,被迫一个闪身往身旁避了去,然而,不等反应过来,另一侧的黑衣人刀尖快速的一刺,苑云反应够快,迅速转身对着偷袭者一剑劈了过去,那黑衣人的肩膀当下就被砍了下来,然而苑云的衣袖也被划了好大的一口子。

不等她回神,身后那股阴邪的飓风已经狂卷而来,瞬间将她笼罩住,她只觉的自己浑身的真气顿时被压制住,手中快速挥舞的短剑在一瞬间也缓慢了下来,因此手臂还挨了几刀,潺潺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淡蓝色的衣衫。

她皱起眉头,心知不妙,落烟楼的阵法素来不简单,不想自己如今也被压制得几乎不能动弹,她安置咬了咬牙,猛然转身,对着前方施阵的黑衣人刺了去,将后背危险的暴露在敌人面前。

刀剑交错的寒光之中,黑衣首领看准了苑云暴露在危险的后背,冷笑了一声,身子迅速腾跃而起,掌心凝聚了十成的内力对着苑云的后背击了过去,然而,只见一道黑色的残影快速的从跟前俯冲而来,呼啸而来的寒风几乎要掀翻他的衣服,他只觉得一股强劲的真气铺天盖地的震了过来,狠狠的对上他的企图印在苑云后背上的掌心。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黑衣首领只觉得浑身一震,掌心传来的尖锐的疼痛让他禁不住惨叫了一声,一股腥甜味自喉咙猛地往上冲,他‘哇’的一声,大吐了一口鲜血,这个人便往身后飞了去,重重的撞在树干上,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他又吐了一口鲜血,尖锐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他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突然出手的人,这才发现,一个蒙着面巾身穿黑色袍服的人已经杀入了阵中。

“云姐,你没事吧?”

司空堇一掌震开企图从苑云身后偷袭的两名黑衣人,只听到两道惨叫声响起,那两名黑衣人的手臂已经被司空堇一掌劈断。

“我没事!你这么还不走?呆在这里干什么?多事!”

苑云怒瞪了司空堇一眼,闪烁的眸光里却隐隐带着些许的感激,“他们不是一般的势力,你没有必要为了帮我而惹上他们!”

“我蒙面,他们认不出我!”

司空堇落下一句,迅速腾出而起,掌心快速凝聚着一股强劲的真气,对着施阵的十多黑衣人猛然轰了过去,狂暴的真气震起,逼得周围的飞落的雨丝纷纷改变了方向,地上被震起的雨水和泥泞泼了他们一身三名黑衣人被如此野蛮的内力直接震飞。

此人好强的内力!

众黑衣人惊骇的看了司空堇一眼,慌忙爬起身,恐惧的看着司空堇,一边缓缓的后退。

“不想死就滚,不然我不保证你们的下场比他好!”

司空堇冷冽的落下这么一句,冷锐的目光朝一旁树下那个正惨叫连连的黑衣首领望了去。

不难看出,那个黑衣首领的一只手臂已经被直接震碎,四肢的骨头也被折断,如今正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如同一团烂泥一样躺在那里,痛苦的嚎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