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呛了多少水,也不知道被小石子打中了多少次,她唯一坚定的信念,只有紧紧的抱着大树,其他的一切,都随水而动。

等到一切都结束,白羽玥阙也觉得自己好像死了几百次一样,终于被大水冲到了岸边,接触到柔软的泥土,她晕了过去。

“爹,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哥哥趴在沙滩上?”

好久好久,雨已经停了,正午,久违的太阳在头顶上照耀。

一个渔夫模样的人牵着儿子在沙滩上走着,才有人发现躺在沙滩上的白羽玥阙。

她此时还穿着男装,头朝下俯卧。

只是浑身上下冰冷冷又湿淋淋的,怎么看怎么像一具尸体。

“别看了,那是死人。”

做父亲的一把掩住儿子的眼睛,摇了摇头。

只怕,这个不幸的人又是被大水冲进来的吧?

“死人?死人是什么?”年仅四岁的儿子显然不能理解什么叫“死人”。

死的活的?

年仅四岁的儿子显然不能理解什么叫“死人”。

他的周围,也没有人是“死人”的这种属性。

渔夫摇摇头,没有跟儿子解释这个。

不过,当他眼睛一瞟,落在白羽玥阙腰间的时候,看到她缠绕在衣带上的沉甸甸的荷包,不仅仅眼前一亮!

再看看白羽玥阙,虽然一身泥污,不过那衣料看上去倒还名贵,似乎还有点小钱的样子。

反正这人也死了,留着也是白留,不如便宜了我算了。

这样想着,他吩咐儿子站在一边,自己去拉那个绣工精美的荷包。

没想到那荷包,被白羽玥阙死死的压在身下。

他一拽之下,没有拽出来。

于是他有些恼火的去推开白羽玥阙的身体,等她翻转以后,他才发现这荷包原来是绑在腰带之上。

不过腰带系在白羽玥阙身上和大树上,绑得死死的,一时之间,他反而拽不开。

他恼了,反正面前的公子只是一具死尸,还有什么忌讳的?

这样想着,他拿起插在腰间的鱼叉,高高扬起,将锋利的刀刃对向下面的人儿。

“啊!——”

叫的是他的儿子,他拍着手,笑道:“爹,这个哥哥的手指动了。”

“哈?”

渔夫愣了愣,眼睛看向那个脏兮兮的“死鬼”。

可不是,她的左手指动了,右手指也动了,接着,眉头也皱起来了!

然后,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猛地睁开。

她,还活着。

只不过,看到了面前一脸凶狠的男子,和他手里扬起的鱼叉…

大难不死

只不过,看到了面前一脸凶狠的男子,和他手里扬起的鱼叉…

白羽玥阙显然把他误认为是昨晚那些刺客的同党。

叹息一声,即使到了这些,还是挽救不了死亡的命运么?

“爹,哥哥醒了!”

孩子的笑声将渔夫心里的凶狠全都驱散了。

他愣愣的收回渔叉,憨厚的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白羽玥阙一愣,这不是来刺杀自己的?

她挣扎了一下坐了起来,发现触目所及,全是自己不熟悉的景致。

而那棵救命的大树,还牢牢的绑在自己身上。

想要去解开腰带,不料她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扯开绑得死死的绳子。

无奈之下,只好向渔夫求助:“这位大哥,能否借一下渔叉?”

渔夫递过了渔叉,有了锋利的刀刃,白羽玥阙很快割开了腰带。

想起这一次随水漂流的惨状,她不仅浑身发毛。

这一年来,她学习弓马骑射、剑术拳脚,水性依然还是不怎么通的。

这一趟居然没有淹死她,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命格太硬,连天都不收。

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本贴身的长剑早已经被水冲走,衣服湿漉漉的,整个人犹如泥水中打滚的小猪,脏兮兮臭烘烘的。

看看荷包,里面倒是还有不少散碎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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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要迎接新生,估计一天都要去忙。只能晚上更新了,抱歉。今天无论欠多少章节,明天在七更的基础上,一律补更。

上饶

白羽玥阙于是将渔叉还给渔夫,又拿出一两银子来给他。随后拱拱手道:

“多谢这位大哥。小弟昨日不甚掉下落凤溪,随水漂流至此,不知此处是什么地界?”

那渔夫听她口音清朗,吐字如同叮咚泉水一般,虽然面色泥泞,可眼睛却黑白分明,格外有神。

听到她问话,便回答:“这里是上饶。离落凤溪可有一段距离呢!前一阵河水暴涨,冲毁了堤坝,与我们这里的元江相通,想必公子便是这么来的吧。”

白羽玥阙默然,她看过苍曦遥积存下来的云州地理志,知道上饶在落凤溪东面,盛产粮食,是著名的鱼米之乡。

不过上饶和落凤溪并不相连,里面自有一条河流元江。

想必真是因为这几天涨水,山洪冲毁了堤坝,将原本不相通的两段水道连接在一起,才把自己带过来的吧。

不过好歹,自己还没死不是。

叹息一声,白羽玥阙又道:“不知这位大哥可有换洗的衣服,这一身实在是…”

渔夫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我家在这里不远,如果公子不嫌弃,可以先去我家换衣服。”

白羽玥阙自然欢喜不尽,连忙跟着他去了不远处的草屋子里。

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出来的她,虽然穿着粗布衣,不过,却格外的俊朗。

“哦,哥哥出来了,好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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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终于回来了,呼呼,累残了…

陈家沟

“哦,哥哥出来了,好漂亮啊。”

看到白羽玥阙一身松快的出来,倒是风度翩翩的。小孩儿不由得拍手大笑。

白羽玥阙面露微笑,她此刻虽然是苏咏絮的外貌,但也清秀俊俏的很。

尽管是粗布麻衣,干干净净的穿在身上,也比寻常人家的公子好看得多。

不过,这一辈子,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赞她的外貌,所以并不以为意。

“公子已经收拾好了?”

那渔夫手里提着一尾鱼,也笑着看她。

刚刚白羽玥阙给了他不少银子,足够他辛苦大半个月的。

孩子的妈妈昨天回娘家了,所以只有他和儿子在家。

“嗯,谢谢看顾。”白羽玥阙礼貌的回礼。

“听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渔夫笑着给鱼开膛破肚,动作很是麻利。

“嗯,我是…我是上京过来的。”

本来想说她的天京人,不过想起自己最近的遭遇,她觉得还是装成上京人比较好。

“哦?上京来的?难怪一身贵气。”渔夫笑着说。

“大哥说笑了。”白羽玥阙也随口说着。

“还没请教公子高姓大名?”渔夫笑着问。

“哦,我姓白,名羽。”

“哈哈,这个哥哥也姓白,爹!”小孩儿大声的笑着。

“姓白的人,天下不是有很多么?”白羽玥阙有些奇怪。

“哦,我们这里,叫做‘陈家沟’,方圆十里都是姓陈的。隔壁的村子,也叫做王家坡,基本上都是姓王的人,我妻子就是王家的。”渔夫好脾气的说着。

白哥哥

白羽玥阙点点头。

陈家沟,这也就是“宗族”了,一个村落或者一个乡镇都是由一个或者几个大的宗族组成。

不过她可没有时间去管其他人的闲事,当务之急是去找到三哥他们,这样一个人到外面乱闯,也不是个办法。

经历过一次欺骗,她虽然对寻找苍曦遥还是一腔热情,但是,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掉以轻心了。

毕竟,自己还是很多人心头的一根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不多时渔夫煮好了鱼,递给她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

白羽玥阙接过,等鲜甜的鱼汤喝进肚子里,暖暖的驱走了一身的寒气,她才觉得自己仿佛又活过来了。

“爹,我们下午还要去看白哥哥和雪儿姐姐吗?”孩子也端着一碗汤,呼哧呼哧的喝着。

“那当然,昨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爹去送你娘回家,没来得及去看他们,当然一会儿要去。”渔夫笑着抚摸着孩子的头发。

本来他就打算今早收起一些鲜鱼,作为贺礼的。

不过半路遇上了白羽玥阙,所以耽搁了。

“白哥哥真好,给渔儿可以吹得响的竹子,还教渔儿识字!”

孩子高傲的扬起头,拿起一根竹笛玩着,忽然又皱着眉头。

“不过,上次白哥哥教我的字好难啊——这个‘殇’字,渔儿怎么写都写不好。”

看到小朋友一脸懊丧之色,白羽玥阙微笑道:“你说说看,是什么字,我也可以教你。”

“真的吗?看来姓白的哥哥都是好人!”小孩子天真的笑着。

国殇

白羽玥阙嘴角一抹笑意。姓白的都是好人?反正自己不姓白。

“是‘伤口’的‘伤’,还是‘商人’的‘商’?”

白羽玥阙用手蘸着一点水,在桌子上写着。

“都不是。”孩子摇摇头,“那个字笔画可多了,白哥哥说是‘死亡’的意思,什么‘国殇’、‘殇国’之类的。漂亮哥哥,到底什么‘死亡’啊,‘国殇’又是什么?”

白羽玥阙心里一暗。

想必,在云州,还是有不少人念着曾经的胤国吧。

虽然那的确只是个遥远的梦,就连自己,也只能在微茫的记忆中找寻过去的影子。

她笑了笑,又蘸着水,在桌面上写出那个字。

孩子拍手笑着:“果然就是这个‘殇’。不过笔画好多啊,为什么一定要写这个‘殇’字呢?”

“国殇,意思是国家灭亡,不存在了,”白羽玥阙解释道,“那个白先生一定是有所感悟,所以才要教你写这个字。”

孩子似懂非懂,只是也伸出小指,又在那个“殇”字之后,又补上几个字。

只是,原本还在感慨过去的白羽玥阙,看到孩子稚嫩的手指在桌上的划痕之后,脸色忽然大变!

他竟然,写的是:“殇国祸,殇国破,殇国祸时殇国破,国祸一朝,国破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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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差两章,也就是今天要更9章。猜猜吧,这个人是不是苍曦遥?

上联

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个?

等一等,他刚刚说,那个人,姓白?

白…

白羽玥阙一下子抓住孩子的手,紧张的问:“那个白哥哥,叫什么名字?”

孩子看着白羽玥阙猛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嘴巴一撇,哭了。

渔夫看到她紧张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这位公子…”

白羽玥阙察觉到,连忙松开手:“抱歉,在下一时激动…请问这位大哥,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位白先生,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

渔夫有些狐疑,他忽然间变得有些警惕:“这位公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打听白兄弟的事情,为了什么?”

白羽玥阙连忙说:“他…或许就是我一直想找的那位故人!还请这位大哥告之!”

渔夫却不想再提:“抱歉,他说了,对陌生人不要随便说出他的来历。”

白羽玥阙心里急得不行,可是怎样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

她急得额角都是汗,连声说:“我要找的或许真的是你那位白哥哥的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渔夫摇摇头,孩子也懵懵懂懂的,跟着他摇头。

白羽玥阙脑子急速运转,想了半天,忽然道:“小朋友,我真的认识你的白哥哥,我知道你刚刚写的那首对联的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是不是?”

疑似故人来

看着孩子瞪大的眼睛,白羽玥阙又说:“其实这个对联还有一个下联。‘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中映月影,月影万年,月井万年’,是也不是?”

孩子惊讶的看着父亲,渔夫虽然不识字,但是也能记住这些拗口的话。

白羽玥阙仿佛每吐一个字,都要用尽心力一般,轻声而又坚定的说:“他叫‘曦遥’,又或许,是这两个字中的任意一个,是不是?”

渔夫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俊俏公子,确实。

那个白先生,他叫“白遥”。

“他十八九岁年纪,白净的脸,一双眼睛很是幽深有神采,高耸的鼻梁,薄唇,笑起来虽然有些不正经,却实实在在是个好人…”

白羽玥阙缓慢而又轻声的回忆着苍曦遥的音容笑貌。

想起他邪气和满不在乎的神态,想起他歪站着坏笑的样子,似乎,他还没有离开过一样。

“他送你笛子了是不是?他有没有说过他喜欢听什么曲子?《梅花落》,还是《有凤来仪》?”

“这位公子?”

看到白羽玥阙说着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渔夫也愣住了。

没错没错,她说得全都没错。

所有的一切,直指那个平常沉默寡言,可笑起来却格外明媚的白先生。

眼前的这个白羽公子,真的认识他?

“他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