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候着他继续,便侧过脸面,微微掀起了面前垂下的珠帘,盯着他,不搭话。

“梁莫念…”

他又唤,积攒了很大的力气,咬牙切齿的说出了那句话,“你,在我心中,早已没了位置了!”

“如此…”莫念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抬起玉葱的手指拢了拢稍有些凌乱的发髻,声音轻佻道,眼角尽懒散的妩媚,“如此甚好,倒是省的我担心侯爷对我余情未了了。”

砰的一声剧响,魏南萧摔开门迈着大步飞奔了出去——

莫念不知有多少人望见这情景,只管抓住木门望着他的背影,心酸的说不出话来。

魏南萧那一身青色的长衫还是一如往前般干净,整洁,那翩飞的发丝与衣角总是有着淡淡檀香气…那是她曾眷恋过的温暖气息。

魏南萧,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只是,不同了。

他不同了,她也不同了。

他们两人,早已如同离了线的风筝,越飘越散,越离越远…

直到,现在这般,形同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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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喜之日,谁的?

斜月挂上树梢,夜间寒意渐浓,梁莫念坐在祠堂正中本个时辰左右时辰,便蜷在角落里睡了。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祠堂附似有异响,却睁不开眼来。

浑身没有半分力气…只觉得自己被一团温暖包裹,而鼻间是烟熏木的灼烈呛鼻气息,浓的让她睁不开眼来。

浓烟冲入鼻中,梁莫念拼尽全力瞪大眼,猛的吸了几口气,却被浓烟呛的更难以睁眼,眼角也熏出了泪水。

这是————

她惊恐睁开了眸,眼前的景象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火红蔓天!

原来黑暗沉静的屋子,早已被鲜艳的红色吞噬。

桌角倒塌,灵牌散落,整个祠堂着起了凶猛大火!

火势欲渐灼烈,深夜的天空被火红色渲染成了妖娆的红,火苗如火舌般在乌黑的苍穹中肆无忌惮的冲驰,瑰丽的诡异。

她动不了…浑身软的没有半分力气,别说爬行走动,就连此刻睁着眼,都是一种艰难的挑战。

火油的味道!

空气中飘荡的火油味明摆着是有人故意纵火的迹象,也使得莫念心中更加绝望痛楚。

这是…凉王府里的人纵火想要害死她么?

这个想法让梁莫念混沌的脑袋登时惊醒了,清醒的令她心寒,抖着嘴唇连呼叫声也喊不出了。

她又选错了,无论在哪里,梁莫念都是多余的,不被接纳的…

凉王爷,不愿见她一面,百般刁难,甚至现在,想要杀了她!

梁莫念,你错了,这次,又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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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急函?”

斜月在窗,淡淡烟霭在室内弥漫,暖帐隐隐漫着若有若无的兰麝香气。

床榻上青丝随性散在肩头的男子薄唇轻启,眼角似笑非笑询问着眼前来送信之人。

他肩头只披了件雪白色的衣,青丝蔓延至腰肢,懒懒散散,半卧在榻上,怀中,是酥胸半露的头牌美人。

侍卫不敢抬头去望榻上男人那张绝美的容颜,只因那上极致的慵懒再配这风流倜傥的笑容,微眯的桃花凤眸太过引人心神,只怕被他多扫上一眼,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会从头酥麻到脚踝,心尖发痒的厉害。

执着信函,司徒凉草草扫过一眼,姿态闲雅的读着信函内容,音色清朗如泉,“今日大喜之日,望速归。”

皱了皱眉,他不解道:“大喜之日,谁的?老夫人再嫁了?”

跪着的侍卫闻此言弈个趔趄险些跌倒,脸上多出几条黑线——

这话,若是被九泉下的老王爷听到,恐怕是要从坟墓中爬出来举剑清理门户的,于是急忙接话道:“爷,您忘了,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啊!”

“哦?”

司徒凉并无太多惊讶,淡天琉璃的语气平淡极了,星河般灿烂璀璨的目光中一副了然之意,“原来如此阿。”

收了信函,推开怀中的美人,穿上了衣衫,继续问道:“本王娶的,是谁?”

侍卫再跌,满脸无语。

“王爷,全大梁都知道,你娶得是咱们大梁国长公主梁莫念,皇上亲自赐婚的。七天前您来玉满楼时老夫人曾亲口告诉您的,您怎么又给忘了啊…”

“长公主梁莫念?”

勾人的唇形喃喃重复着,眼角瞟向窗外深色的夜空,目光中是谁也看不透的深意,司徒凉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大梁第一美人,梁莫念么?”

第八章 受刑(一)

梁莫念打了一个冷颤,醒了。

她纤长的睫轻颤着,缓缓睁开了眼眶,露出了黝黑淬墨般的眸,目光投向了前方。

烧毁了一半的祠堂,满院子的人,各式各样的人,女人男人,望着她的目光都带着愤怒与轻鄙,就连正中衣着华贵的司徒老夫人,也是那样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

“没醒,继续泼!”

老夫人一声令下,又是一桶冰冷的水泼下,使得莫念打了一个真真的冷颤,头皮一阵发麻。

初晨天尚寒,她是被几桶地窖冰水活活泼醒的。

“主子,您醒了!”

连翘一声高呼,想朝梁莫念的方向跑去,可挣扎了几下,却还是挣脱不了身后两位仆人的桎梏,便只能再次高喊:“主子,您倒是说声话啊,这几个小厮诬赖是您纵火烧了祠堂,你不能就这么不言不语认了啊!主子——”

莫念闻言,抬起头望向前方端坐着的司徒老夫人,静静吐出三个字:“夫人,我说了很多遍了,不是我…”

“祠堂里只有你一人,几位留在外的家眷又不曾见过外人进出,无端无由的怎会起火?”司徒老夫人言语厉害,眼中是压抑的怒意,她指了指祠堂,双手有些颤抖,“长公主,你既求得要进我司徒家门,进了这门槛便要守我司徒家规矩,只是要你跪我司徒家一夜祠堂,你便心生不满,伺机报复了,我司徒家,怎敢要你这样的媳妇!”

“莫念不敢”,她叩首,语气很是虔诚,“进了司徒家,莫念自当守本分,一切遵照司徒家的规矩。”

司徒老夫人攸的站起身来,冷瞧着低跪着的梁莫念,眼角一挑,“堂都没拜,请长公主莫要自称是我司徒家的媳妇。”

“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翘像是领悟了什么,提醒道:“昨日公主在门前整整跪了好几个时辰候着迎亲拜堂,就算未成礼,也不能算的上是我家主子的错吧!”

“这是谁?”

司徒老夫人声色平淡,却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冰冷威严,“皇宫里调教出来的丫头,不懂的一点儿规矩么?”

“夫人莫生气,要知晓,这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婢。”

先前那位内室管家嬷嬷走上前来,凑到司徒老妇人身后,语气讪讪嘲语:“就如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一般,大梁第一淫妃生出来的女儿…”

她诡橘一笑,侧耳到司徒老夫人耳旁,耳语了几句。

司徒老夫人脸色更加难看了,狠狠的瞪了梁莫念一眼。

莫念心中猜测到了七八分,那耳语中之人,定是有关于昨晚潜进司徒府的魏南萧了。

第九章 受刑(二)

“长公主果真是肆无忌惮啊!莫不是嫁来我司徒家只是图求个通奸私会更方便?”

司徒老夫人话语刚落,连翘便怒的小脸通红,愤然喊道:“司徒老夫人,你不能血口喷人侮辱我家主子——!”

“来人——将这不懂规矩的丫鬟拖下去打!”

司徒老夫人暴怒,命令之下随即转脸对向梁莫念,威胁的语气丝毫不掩饰,“给我打,一直打,打到这丫头明白什么事规矩,打到她主子明白错字如何写为止!”

连翘脸色一白。

梁莫念心下一急呼道:“老妇人,连翘不懂事,要罚,由我代她,罚我便是。”

“代罚?”司徒老夫人冷哼一声,“这丫头不懂事教训一番是小事。重要的是…我司徒家列祖列祖虽配不上你大梁公主的身份来跪拜,但祠堂因你而毁,总也要有个交代不是么?”

莫念握紧拳,垂着投不说话。

这是…活生生的逼供…

“若你们只是想要这句话的话…”她昂起首,安静回道,“那就当做是我吧,我心存不满,放火烧了司徒家祠堂,全是我梁莫念的错。”

“甚好,长公主早些承认不就好了吗?”

司徒老夫人抚了抚眼角,风韵犹存的容貌上潋去了怒意,换上了虚伪的假笑,她朝着众人道:“这棍罚是长公主自个儿请的,以后皇上问起了也好有个说道。”

司徒老夫人咧嘴笑开,朝着身后家丁吩咐,“二十棍千万要数清了,定是别多打了,否则以后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司徒家可是担待不起的。”

家丁走来,手持厚重的木棍,毫不留情的将梁莫念摁在了地上,还吩咐人踩住她的手脚,使她动弹不得。

梁莫念抬头,望见了司徒老夫人眸中毫不遮掩的胜利目光后,心下顿时冷如寒冰。

她静静闭眼,静等刑罚棍笞…

这些,不过是司徒老夫人对自己的警告,不过是向她对自己请求皇上赐婚的报复。

谁也不会愿意娶梁莫念的——

第一淫妃之女——十六岁便失了身,让男人赤身-裸-体死在自己床榻上,她是耻辱,大梁国永久的耻辱。

所以,被欺辱,被鞭打,被辱骂,早已如同家常便饭,习惯如穿衣。

宫中如此,这里如此。

尝遍冷情,那唯一的暖情也早已尘封,现在梁莫念剩下的,只有连翘了,她要护着连翘,一定要的…

这么想着,她便咬紧了牙齿,忍住一棍棍的抡打…

好痛。

但是,不能哭的…

怎能受了辱,还要被这些人看笑话!

梁莫念紧握着拳,指甲陷入了手心中,昏沉的脑一次次被剧烈的痛唤醒,痛的她已感觉不到了自己究竟颤抖的多厉害…

天知道,她有多怕痛!

好痛…

真的很痛…很痛…

恍然间,眼前,出现了一双湛蓝的靴子。

靴上绣着几多点点梅花,清新雅致,却不失气度。

修长的身影立,替她遮住了初升的艳阳,在她血肉模糊的身躯上投下了淡淡的影。

“抬起头来。”

温润如玉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柔情似水。

梁莫念一愣,抬起头,猛然间,对上了一双古潭深幽的暗色眸子,顿觉心神一震,忘记了呼吸。

那是,太深太沉的眸,沉的,让你望不到何处是边沿,何处是尽头。

却让她望的出了神。

“我…”莫念张开薄唇,说不出话来,“我…”

“你?”

男子伸出修长的指头,挑起她的下巴,嘴角弯出了如月般美丽的弧度。

他的眼神几分审视,几分深沉,声音却那样好听,动人。

“你就是本王的妃,梁莫念?”

第十章 容貌,被毁了

“你就是本王的妃,梁莫念?”

梁莫念去看这个垂首俯视自己的男子,只觉得耀眼的厉害,他的面容与他的笑,早已不能用俊逸来形容,更或者说,那是一种独有的气质,风华绝代的气质。

他穿着月白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简单的木槿花镶边,长发只用一条束带松散绑起,散漫却不凌乱,一些随意垂落,一些随风飘炔,有些落在莫念的面上…

阳光落在完美的面颊上,落在了他如雪淡色长袍上,染上了温暖的橘色——莫念闻到了清浅的麝香气息,只觉得自己被这种令人安详沉静隐隐弥漫若有若无的香气所包围了。

她这次终于说出了话语,望着他那双魄人的眸,“正如王爷所问,我是,梁莫念。”

“啧啧。”

司徒凉收回指,左右端量着梁莫念的面貌,眼神极其认真,温柔的瞳孔里散着不解光芒,“你是大梁第一美人,梁莫念?”

莫念注意到身上的棍刑早已停下了,而随着司徒凉的到来,那些小厮丫鬟们早已退至十步开外,就连方才那盛气凌人的老夫人,也神色不安的立在远远的地方,面色隐约透着担忧。

“只是虚名罢了”,梁莫念仍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忍着痛,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去回复眼前的男人,“大梁第一美人这称号,莫念愧不敢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司徒凉笑的和煦如风,伸出白皙的指替她整理面前凌乱沾满汗水的发丝,微摇首,“照本王看,莫说是美,你算的是丑,极丑的那种。”

莫念胸口一闷,有些诧异的抬首,目光中是不解。

自己的容貌如何她清楚的很,纵使不会妄自菲薄说自己美的话语,但听到别人说自己丑的话语,还是第一次,于是心中不免多了不解与诧异。

“梁莫念,千万别怀疑本王的审美,你要知道,本王踏遍梁国春楼,阅女无数,被称为女子观察家也不为过”,司徒凉从怀中掏出了小小的雕花西洋镜,递到了她面前,“不妨你自己来看,看看你有多丑。”

见他嘴角仍然噙着笑,梁莫念便伸出手,迟疑着接过镜子,垂下眼睑去看那清晰的影响。

谁料,她才是刚一垂头,顿时脸色唰的一下全白,手上一松,镜子啪嗒一声落地,摔碎了。

镜中女人——除了满脸烟灰污垢令人不想正视外,那原本洁净的左脸颊上,竟然被火灼烧出了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从眼角直达嘴角的丑陋至极的伤疤!

镜中的人,不能说是丑,简直可算得上是骇人!

梁莫念的一张倾世容颜,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容貌,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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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多少银子

“静嫣姑娘送给本王的定情镜…”

司徒凉瞅着地上镜子零零散散碎片,满脸可惜摇头,“就这么被你摔了,可惜,可惜了…”

梁莫念此时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只是呆呆的半趴在地上,双手捂着受伤疤痕的左颊,瞪着地面浑身发抖的厉害。

从祠堂火势中被救回便是一番拷问与冰水泼于身,尔后的拷打更是使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脸上的伤痕…

现在,左颊开始剧烈作疼,灼烧过的疼,烟灰浸入伤口与冰冷的水泼过后彻骨的痛,一齐铺天盖地的将她牢牢裹住…

她双手捂住面颊,肩头剧烈耸动,咬住唇一语不发,或者说,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制止自己哭出声。

连翘看到梁莫念的情景,也只得闭上唇,跌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主子从祠堂里救出那一刻,她就看到了那张被毁了容貌的面颊,一向美若藩仙的主子,在受着这些人逼供和拷打时,她说不出口,说不出,主子,你的脸被毁了这样的话…

“主子…”

连翘一声唤,让莫念抬起首望向连翘,眼神中,是无法言喻的伤痛与空洞。

即使母亲为天下人所唾弃,但,这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自己唯一与母亲最相像的东西…自己却还是未曾守住…

司徒凉颇感兴趣的将目光投向匍匐在地的女人,看着她不断发抖耸动的肩头,无声抿嘴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