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这种老掉牙的事和这次的凶杀案有什么关系?

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刚刚说被杀害的是日高?

正确的时间我不记得了,不过,日高曾经来找过我,希望我告诉他有关藤尾还有那件强

暴案的事。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三、四年前吧?

喔,对了,他说他打算写一本小说,以藤尾为模特儿。我没把他的话当真,所以现在才

想起来。这么说,日高当时已经是作家啰?哦,早知道应该多跟他要点礼金的。

嗯,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他了。我对日高这个家伙,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嘛。

至于欺负女生的事,我跟他讲我几乎不知情。没想到,他还死缠滥打地说,就算只有一

点印象也好。他八成也是以为是我跟藤尾一起去强暴人家的吧?

照片?什么照片?

我有照片?是谁告诉你的?

……唉,我是有啦。

藤尾被捕之前,给了我一张。拍得不是很清楚。我只拿那个应该没有关系吧?何况有了

那个也不能干嘛。

你说我一直保留就不对了,我只是碰巧没有丢掉罢了。你自己在家里找找,肯定也会发

现一、两张国中时代的照片吧?

我现在没有了。日高走后不久,我就把它丢了。

把照片给日高看吗?嗯,我有给他看啊。我这人也很念旧的,毕竟人家大老远跑来,还

带了礼物。

他请我借给他,我答应了。可是,两、三天后,照片被放在信封里寄了回来。上面好像

写着,他没有保存照片的习惯。后来我连信封一起丢进垃圾桶里了,就只有这样。

之后,我没再见过日高。

照片只有一张,其他的照片怎样了,我不知道。

就这样,可以了吧?

【辻村平吉的话】

对不起,我是他的孙女早苗。我爷爷讲的话,一般人恐怕听不懂,所以由我来翻译。

不,没有关系。这样谈话才能尽早结束,对我们也比较好。

你问他几岁?应该是九十一吧。心脏没问题,不过腰腿毕竟不行了。不,他的头脑还很

清楚,就是耳朵背了一点。

十五年前我爷爷就已经不做烟火师傅。年纪大了是个原因,不过主要是供需上的问题。

自从河畔的烟火大会取消后,爷爷几乎就没有什么工作了。不过,我们家人觉得时机刚好,

我爸爸并没有继承这份事业。

这是什么书?咦,《死火》……啊!这不是日高邦彦的小说吗?不,我不知道,我想我

家也没有人读过。我爷爷吗?我问他看看。虽然问了也是白问。

……他果然不知道。我爷爷这十几年来已经都不看书了,这本书有什么特别吗?

啊,是这样啊?写的是烟火师傅的故事?

……爷爷他说,没想到会有人写这么稀奇的事,因为这种工作一般人不太可能接触到。

耶?日高邦彦曾经住在那附近?嗯,没错,爷爷工作的地点就在那间神社的旁边。哦,

是这样吗?他小时候曾看过爷爷工作的情形,长大后就把它写进了小说里?一直忘不了爷爷

的事?这个嘛……

……听你这么一讲,爷爷说以前好像偶尔会有附近的小孩过来玩。因为危险,爷爷总是

不准他们靠近。不过,看他们那么感兴趣,只要他们答应不乱碰东西,爷爷还是会让他们进

来。

你问说这样的孩子有几个是吗?请等一下。

……他说不上来到底有几个,不过记得的只有一个。

叫什么名字呢?待我问看看。

……爷爷说他不知道名字。嗯,并不是忘了,而是一开始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我爷爷

对从前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我想他说的应该没错。

嗯,这个嘛……虽说他的记性很好,不过这样未免太勉强了吧?我先跟他说说看。

……真让人惊讶,他好像还记得。他说只要把照片给他看,他就认得出来。你今天有把

照片带来吗?那,我们让他认看看好了。

咦?这是什么?这不是国中纪念册吗?是,那个孩子应该就在这个班级里面。啊,不过

,那孩子去找爷爷的时候应该比这还要小吧?是啊,没错。哎呀呀,这可难了。你要我跟爷

爷解释?这实在太困难了。并不是这么大的孩子?我要怎么跟他讲才好呢?嗯,算了,我先

跟他说说看吧。

过去之章 其三 加贺恭一郎的回忆

对于野野口及日高的过去(尤其是对他们的国中时期)有所了解的人,我已全数拜访过

了。当然一定还有其他的漏网之鱼,不过必要的资料已经都找到了。虽然这些资料就好像散

落一地的拼图碎片,不过我却隐约可见它们拼凑完成的图形,而那正是此次事件的原貌——

我如此确信着。

国中时期的暴力事件——或许可说是他俩关系的写照吧。当我朝这个方向想的时候,有

很多地方不谋而合。假若省略他们晦涩的过去不谈,就无法说明此次的谋杀了。

对于校园暴力,我多少有些经验。话虽如此,但我本身没被人欺负过,也从来不曾加害

人(至少没有这个念头)。我所说的经验是站在教育者的立场得来的。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

了,当时我担任国三毕业班的导师。

上学期后末,期末考试时,我察觉班上好像有这类情事。

有一个老师跑来告诉我:“加贺老师,您班上好像有人作弊。”他说某一题,有五个学

生的卷子出现相同的答案,如果答案是正确的也就算了,偏偏他们错的地方一样。

“而且这五人的位子都集中在教室后方,我敢肯定这一定是作弊。我不介意由我来惩戒

他们,不过想先让你知道一下。”

这位英文老师做事一向冷静,就连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因为学生在他的课堂违规而动怒

我稍微想了一下,回应道:“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如果真有其事,我不认为他们会

只挑英文一科。

“我无所谓,只是此风不可长。一旦他们得逞过一次,下次作弊的人数就会增加。”英

文老师的忠告十分中肯。

于是我赶紧询问其他科目的老师,这五人的卷子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当然,我自己教的

社会科(地理),由我自己来调查。

结果,在国语、理化、社会这几科里,都找不到明显的迹象。并不是说完全没有相似的

地方,但也不能一口咬定那就是作弊。关于这点,理化老师说了:“作弊的家伙也不是笨蛋

,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孩子也有孩子的方法。”

可是,这个方法在数学科上成功了,数学老师断定他们绝对有作弊。

“连一、二年级程度的数学都不会的家伙,升上三年级后竟突然开窍了?这是不可能的

事。因此,还没考试以前,我大致就猜得出来,这一题哪些学生会解、哪些学生只能举双手

投降。以山冈同学来说好了,他不可能会写最后的证明题。答案卷上他不是写了‘ADEF’吗

?其实这应该是‘△DEF’才对。他对几何问题没有概念,所以才会把别人答案中的‘△’记

号错看成英文字母的A了。”

不愧是研究数学的,他的意见很有说服力。

事情看来似乎不太乐观,我思考着该如何处理。关于作弊,这个学校采取的政策是,除

非当场抓到、情节重大,否则不予处罚。不过,总得让那些学生知道,老师们并非全然不知

情才行。也就是说,必须警告他们一下。于是,某天放学后我把他们找来。

我首先告诉他们,他们被怀疑有作弊的嫌疑,证据就是英文考卷错在相同的地方等等。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做?”

没有半个人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点名一位叫做中冈的学生,又问了一次。

他摇了摇头,回说:“没有”。

我再询问其他人,不过大家都不承认。

因为没有证据,我也不好一直追究下去。不过我很清楚,他们在说谎。

他们之中有四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桀傲不驯的态度,只有一个人眼眶红了,他叫做前

野。从之前的成绩来看,其他四个人肯定是抄他的。当然,不管是给人家看还是偷看人家的

,都得接受相同的处罚,这是这所学校的规定。

那天晚上,前野的母亲打电话给我,她问说儿子看起来怪怪的,是否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事?

我出口告知作弊的事,结果电话那头的她惊呼一声,那心情肯定就像做噩梦一样吧。

“假设真的有作弊的话,我想前野也是提供答案的那方。不过,违规毕竟是违规,幸好

这次没有找到证据,我只是稍加警告就完了。他是不是受到很大的惊吓?”

听我这么一问,母亲哽咽着说出令人意外的话:“他今天浑身是泥地回到家。虽然他一

直躲在房里不肯出来,不过我看到他的脸莫名其妙地肿了起来,好像还流了血……”

“他的脸……”

第二天,前野以感冒为由没来上学。接着隔一天他到学校的时候,脸上带着眼罩,脸颊

上的淤肿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

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前野不是那些坏蛋的朋友,他只是被迫照着其他四人的话做。

他之所以被打,也是因为作弊事件败露,那些家伙把气出在他的身上。不过,这种事件是不

是三天两头经常发生,还无法判断。

然后,暑假来了,时机真是不对。虽然察觉班上有恶意整人的现象,但这段时间里我什

么都没做。如果要我解释,我会说是因为太忙了。虽然在放暑假,但为了思考学生升学的事

,我一刻也不得闲。有一大堆必须搜集的资料,还有像山一样处理不完的工作。不过,这毕

竟只是藉口。那年的夏天,前野被山冈他们勒索了至少十万日圆以上。不,更糟的是,他们

之间的纠葛变得更晦暗、更复杂,而我一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些事情。

到了第二学期,前野的成绩急转直下,从班上少数有良心的学生口中,我得知校园暴力

已经演变成例行公事的事实。他的头竟然还被烟蒂烫伤六处,我怎么想都想不到。

我该怎么应付才好?同校的老师里有人劝我,都三年级了,就假装没看到,静待他们毕

业就好了。可是,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带三年级的班,我不希望在我班上就读

成为学生的不幸。

首先我先找前野谈。我问他事情是怎么开始的?至今为止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他害怕要是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会被整得更惨。他的害怕非比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