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布卡反应过来,艾薇就丢下他,一个人跑了上去。布卡顺着她跑去的方向看啊看,奇怪,自己的眼睛明明很好,但是怎么就没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呢?

艾薇感觉自己的心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这样近距离地看到一个浑身是伤,血流不止的人,她不由得有些害怕,跪坐在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伤者旁边,久久不能言语。

“你在发什么呆!”从后面赶过来的布卡大声地说,“快看看他还有没有气!给他喝些水!”

“噢,对对。”艾薇慌乱地把手颤颤巍巍地伸到那个人的鼻子下方,“还有!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呼吸。”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布卡跑上去,扶起那个人,撬开他干涩的嘴,往里面倒水,“身上都是刀伤,难道是被强盗抢劫了?”

“咳咳……快点……通知法老……”满身是血的人稍微一清醒,立刻死死地抓住布卡,断断续续却焦急地说,“……利比亚,利比亚人……三天前……”

“你别说话了,不然你会死的。”布卡想制止他说下去。

“穆莱……穆莱村……求求你们,救救穆莱村……”

他要死了吧?艾薇望着这个可怜的人。

布卡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穆莱村?你说穆莱村怎么了?!”

“穆莱……利比亚……救救……”

伤者在布卡的怀抱中断了气。

“利比亚人三天前进攻了穆莱村,他是这个意思吧?”艾薇轻轻地说。

布卡慢慢将死者放下,“该死的利比亚人,居然擅自撕毁和约!忘记了他们的公主是吉萨领主希殿下的妃子吗!该死!我们加快脚步动身前往吉萨吧!一定要让领主出兵,穆莱村是吉萨领地的第二大村子,希殿下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路!路!”布卡大声地叫着自己的伙伴,径自往前加快速度走去。

艾薇怔怔地看着死者,这是她第三次目睹死亡了吧。死亡是这样震撼的事情,亲眼目睹一个人的生命逝去,让她不由自主地在内心深处感到阵阵寒意,“可是,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土人!!你在做什么!!我们快点去吉萨求助啊!!”

“不对!不能去!不能去吉萨!!”艾薇大声地喝止了布卡。

“什么?你说什么?你疯了?难道要对穆莱村见死不救吗?”布卡不能理解地大喊。

“想一想,布卡!好好地想一想!穆莱村离开这里有多远?”

“你这个速度,要走一天半。”

“离吉萨呢?”

“一整天啊!很近的,所以我们快去吉萨求救吧!”

“布卡,动动脑子!”艾薇快速地说着,“刚才那个人说战争是三天前开始的,吉萨离开穆莱只有一天的脚程,其实是很近的,所以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然而三天还没有出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吉萨已经被占领了;二……”

“吉萨和利比亚人是一伙儿的?!”顺着艾薇的思路,布卡将信将疑地把答案说了出来。

“没错!”艾薇叹了口气,“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我们去了都于事无补。”

布卡几乎瘫坐了下来,沮丧地抓着自己如火焰般鲜红的头发,“那怎么办?穆莱村是西塔特村的好伙伴啊,身为西塔特村村长的儿子,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年轻的脸上出现了焦急甚至几分无助的神色。

“不要慌。”

坚定而冷静的声音让布卡不由得抬起头来,艾薇的表情出奇的镇定。

“你不是有路吗?让它飞到孟斐斯找你的哥哥,它飞得比我们都快。让你的哥哥告诉法老这边的情况,并请求派兵支援,记住,要派兵,法老则千万不可因为贪功而离开底比斯,我担心这次利比亚人不是单纯的扰境。”

布卡愣愣地看着艾薇。

“你看着我做什么,快去写啊!”

布卡晃晃脑袋,“我没有……我没有纸莎草……”

艾薇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喏,给你,现在写,照我说的写。”

布卡接过纸和笔,好奇地看了又看。

“没时间看了,快写!”

“噢噢!”布卡连忙低下头写了起来,“那……土人……不,我是说艾微,我们怎么办?”布卡开始认真地称呼艾薇的名字了,刚才的一番话,让这个瘦小男孩的形象,突然在他的心目中高大起来了。

“我们?”艾薇皱着眉,就算是为了帮比非图吧,这浑水看来真是非趟不可了。不能小看任何一场会危及法老生命的战事啊!

“我们去穆莱村。”

太阳正缓缓沉入尼罗河,夕阳把孟斐斯渲染成一片华丽的绯红。耕作了一天的农民们都从田地里返回了自己的小屋,街上的集市渐渐散去了,不时有几个年轻的姑娘,三个一群,两个一组,头顶着打水的器皿,开心地穿梭在小巷之间。

一个青年站在孟斐斯宫殿的城墙上,冲天空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从夕阳的方向远远飞来一只深棕色的鹰。他对着它高高地伸出自己的左臂,“路!落过来!”

这青年有着一头要燃烧起来一般的红发,与他翠绿色的眼睛相互呼应,争辉斗艳。他身上做工精细的铠甲和鞘上嵌有绿松石的佩剑说明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拉美西斯时代最年轻的将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西塔特村长的长子,孟图斯。二十七岁的孟图斯与年仅二十四岁的全国最高先知礼塔赫一起被称为“帝国双璧”。他们与年轻有为的法老一起,为踏入新朝代的埃及,带来了无限的活力与希望。

“好样的,路,飞得真快!”孟图斯夸赞着,示意路落到自己的手臂上,“布卡那小子呢?他不是一直说有路的地方就一定有布卡吗?”

路俯冲下来,稳稳地落在孟图斯结实的左臂上,不老实地拍打着自己的翅膀,不停地移动着自己的爪子。

“怎么了?饿了?”孟图斯不解其意地问着。路更猛烈地扇动翅膀,几乎要飞起来一样。孟图斯感到路十分反常,于是仔细打量了它一番,终于发现在它的右爪上绑了一个小纸条,“嘿,原来是传信兵,不错啊,路!”孟图斯一边从路的爪子上把纸条解下来,一边赞扬地说道。路也抬起头来,一副自豪的样子。

“这是什么材料?好奇怪,不是纸莎草。”孟图斯不慌不忙地慢慢拆开纸条,当他看到上面画着的歪歪扭扭的象形字时,他的脸色骤然大变了起来,“是布卡的字……”

快速浏览完纸条,孟图斯的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色。他笨拙地摸了摸路,原本光泽的羽毛显然因为长途跋涉而变得有些脏污。孟图斯有点歉意,但还是匆匆地说:“不能陪你了,我现在要立刻去晋见法老,我让其他人给你找些食物。”路就好像听明白了孟图斯的话一样,低低地叫了一声,骤然挥动翅膀,飞进了晚霞未散的天空,沿着来时的方向,快速地飞了回去。孟图斯看着路逐渐变小的身影,轻轻地说,“回去找布卡吗?路,真是好样的。”

转头过来,绿色的眼眸已变成如深湖一样的幽冷,“来人,拿我的披风过来,我要立刻晋见法老。”

孟斐斯是下埃及的中心城市,也是下埃及最繁华的城市。它地处尼罗河畔,不仅有发达的农业,也会有来自各国的商人在这里歇脚或做贸易,市民之中,从事建筑、纺织、手工艺的大有人在,甚至在制作木乃伊方面,都有专家,俨然是一个“国际大都市”的样子。

法老在孟斐斯有着豪华的宫殿,新王继位、重要祭祀、会议、战争等时,孟斐斯都会成为法老必定到访甚至停留些时日的地方。更有法老大兴土木,在这里建立宏伟的寺庙、金字塔以及奢侈的行宫。继位不足一月的新法老拉美西斯同样不能免俗,刚加冕不到三天就下令在孟斐斯附近建造庞大的司芬克斯神像,更为了监督工事的进展,特意来到孟斐斯,顺便参加当地的祭祀以及接受民众的祝福。

人们盛传新法老与先王塞提一世不同,不仅具有领导战争的能力,更是外交、内政方面的天才,加之自摄政王子时期就跟随他的“帝国双璧”孟图斯和礼塔赫作为他的左右手,新王登基三天就给全国人民带来了欢欣鼓舞的士气,孟斐斯周遭村落的村民甚至愿意徒步行旅数日,来到孟斐斯,远远地拜见一下新法老。

而让全埃及的少女们沸腾的是新法老惊为天人的外貌。拉美西斯在登基前就是出名的俊美,而登基之后,天下独尊的身份使其更加锦上添花。虽然花名在外,但是天下少女无一不想受到一次宠幸,哪怕是一次,无名无分,她们都甘之如饴。而且,虽然机会近乎于零,但是她们还是抱着飞蛾扑火的心态,梦想着或许自己会成为特别的那个,或许自己会被册封为妃,但是到现在为止,这种想法,永远都只是个梦想。

孟斐斯宫殿,侧宫。

侧宫的寝室是一间宽大的房间。四壁装饰着豪华的金质饰品,桌台上放着昂贵的凸雕花瓶,里面盛着埃及人最喜爱的莲花。层层半透明的帘幔随着夜风缓缓地时飘时静,房间深处奢华的床榻隐隐可见。

两具年轻的身体交叠着,房内沉重的喘息声和床榻的响动,透过层叠的帘幔,传出室外。孟图斯在侧宫的门口踱来踱去,绿色的眸子里映出了焦急的神色。门口的卫兵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

“王这样多久了?”孟图斯第十次发问,脑门上渗出了涔涔的汗珠。

“回将军,从傍晚开始。”卫兵没有感情地回答。

孟图斯抬头看看天,星星都亮起来了。虽然他知道王的脾性,但是遭遇如此军情,或许真的需要强行参见,以免局势变得不可收拾。可是,里面传来的阵阵粗重的喘息声,却使他难以迈出脚步。一直没有娶妻的他,听到这种声音,不由得难为情地低下头,心中只能盼望这样的事情可以早些结束。

“这样还要多久?”红发的青年又一次尴尬地开口。

“回将军,不知道。”卫兵还是同样平淡的语气。孟图斯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继续在门口踱来踱去。

而此时,房间里正春光旖旎,满室的热气几乎要撕裂厚重的幔纱,穿到室外去。身材火辣的女人仰面朝上。她眼神迷离,双唇微张,双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纤长的指甲仿佛要透过床单将手掌抓破。

对比起她迷醉的神情,男人则显得过分冷静。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没有情感的光辉,仿佛无机质的宝石,丝毫不理会女人的表情。

女人的身体开始缩紧,叫声不断变大。男人终于低低地嘶吼了一声,结束了一切。他快速地起身,将衣服穿上,拿起身边的佩剑,丝毫不带有半分留恋地向门外走去。床上的女人沉沉地喘息着,思绪仿佛还停留在刚才的翻云覆雨之中,看到男人快步地离去,她连忙支起身来,不加任何遮盖,裸露出傲人的身躯,对着要离去的人说:“王,下次再召见奴婢吧,服侍王是奴婢的荣幸。”

拉美西斯回过头去,神情冷漠地扫了一眼女人完美的身段。或许不该带这个女人来孟斐斯,当时只是一时兴起,因为带着她随时可以发泄欲望,省去很多麻烦,但是现在看来这种特别的待遇让眼前的女人有了误解。他沉吟了半刻,女人看他不出声,心里的期待便更增加了几分,“王……”女人嗲着,双眸半垂,吐气如兰地说,“请您一定再召见……”

“下去。”冰冷的声音让这个女人心里一寒,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拉美西斯冷若冰霜的脸,刹那间,她感到自己掉入了万尺冰窟之中,一下僵住,不知如何是好起来。没等她反应过来,拉美西斯就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去找内臣领赏。念在你从底比斯跟过来,我便不治罪于你,下次如果再敢造次,杀无赦。”

语毕,年轻的法老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剩下她一个人光溜溜地坐在床上,瑟瑟发抖,恐惧攫住了她的每一寸神经。

她绝不能失去法老的宠爱。

法老在继位前就有诸多情人,但是全都没有被册封为妃,常见的情况是会在临幸之后,赏赐给她们一些金银珠宝。但是一旦这些姑娘被拉美西斯抛弃后还抱有任何幻想,迟迟不愿嫁人的话,多半都会莫名其妙地死去。有人说是被打入冷宫的马特浩倪洁茹王妃偷偷害死,有人则说是因为一些王国守旧的大臣,为了顾全未来法老的名声,私下里派人暗杀的。

拉美西斯对此不闻不问,因而这种残酷的情况愈演愈烈。那些权贵再也不抱着凭借女儿被宠幸从而能鸡犬升天的梦想,一旦发现女儿与王有染,立刻为其安排婚事,草草地把女儿嫁掉,从而避免不幸。

因此埃及的女人们,会又爱又恨地称这个危险而充满魅力的法老为“毒药”。

拉美西斯从来没有强迫过任何人做他的情人,但是他俊美的外貌,年轻而坚实的身体,让全国上下的女人都为之沸腾,若得春宵一夜,即便宛若饮鸩止渴,终将一死,也心甘情愿。

此时床上的女人也是如此,本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或许可以得到一些不同的待遇。

但是,居然仍是逃不过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弃的命运。如此一来,她该如何是好,她或许真的活不过明天了。

拉美西斯走出侧宫寝房的时候,天上已经布满了星辰。一见到他的身影,孟图斯连忙上前下跪,语气急切地说道:“王,卑职有重要军情要禀报!”

“起来,孟图斯,不必对我行大礼。”拉美西斯挥挥手,示意他站起身来,向中庭慢慢地踱去,神色平淡地说,“是不是利比亚人扰境?”

孟图斯跟在后面,闻言一愣,慌忙答道:“对,正是。”

“吉萨没有出兵相救吧。”拉美西斯表情自然,仿佛早就知道一切了。孟图斯不由得有一丝迷惑,他又握了握攥在手里的纸条。那纸条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水全部浸湿了。王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不可能有任何传令兵会比路的速度还快了。但是还没等他发问,拉美西斯就先他一步开口了,“看来希王兄还是没有抵住诱惑啊。”语气平淡,但是双眸中却露出了冷酷的神色。

和纸条上写的一样。布卡传信过来也是说吉萨有可能已经叛变。孟图斯不由得暗暗佩服起王上,同时也为自己的弟弟准确的判断而感到赞叹。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难道敌军已经逼近了孟斐斯?”拉美西斯在荷花池边的石凳上坐下,深棕色的头发随意地散开在肩上,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仿佛一对奇异的宝石,与他浓郁的眉毛和略带鹰钩的挺立的鼻子一同嵌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王可真是绝世的美男子啊。”孟图斯在心中想着,同样身为男人的他,也不禁对法老俊美的外形而大为赞叹。

拉美西斯见他不语,又问了一句:“不是紧要军情吗?”

“对,是!”孟图斯慌忙收回思绪,拉美西斯看着自己的红发爱将忙乱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一下。

“不用紧张,有什么都慢慢说吧。”拉美西斯坐在石凳上,月光温柔地倾泻在他身上。孟图斯毕恭毕敬地看着俊美的法老,静静地思考应该由何说起。

“王,利比亚人并没有逼近孟斐斯,他们只是攻打了穆莱。布卡——就是卑职上次和您提过的,那个想当您侍卫的卑职的弟弟,他用鹰为卑职送来了消息。”孟图斯小心地措辞,考虑接下来应该怎样说才合适,“那个……嗯,他还说,利比亚人攻打穆莱,不是简单的扰境,极有可能吉萨已经倒戈,所以请孟斐斯尽快派兵相救,而且,呃……还有……”

“继续说。”依旧是平淡的声音,逆着月光,孟图斯看不到拉美西斯的表情。孟图斯低着头,咬了咬牙,接着说了下去,“法老千万不可亲征,因为此次恐有后文。”孟图斯把纸条上不敬的语气修改了一下,用自己的话说了出来。语毕,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王,卑职就这么一个弟弟,他独自去了穆莱,请求您务必让卑职带兵前往!”

拉美西斯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没有表情地看着孟图斯。孟图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这么低着头,等着法老发话。

“孟图斯,这条消息是令弟写的?”

“是,确实是愚弟的字迹。”

拉美西斯眯起了眼睛,双眸中发出了危险的光芒。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起了身边的石桌,双唇紧紧地合上,一言不发。孟图斯听着石桌上嗒嗒的声音,心中有些不安起来,手心渗出了更多的汗。时间耽误不起啊!现在布卡正身处穆莱,随时有性命危险,他不能再等了。

“王……”

“孟图斯,把写着消息的纸条给我看看,应该在你身上吧?”拉美西斯目光犀利地看着孟图斯。

“这个……”孟图斯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上冷汗直冒,布卡啊布卡,你怎么会用这样不敬的话写法老,现在叫为兄怎么保护你,万一要是惹怒了王,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用的,“这个……”

拉美西斯转头过去,看着池里的荷花映着月光,却将手伸向孟图斯,“在你手里吧。”

唉!孟图斯立刻弯腰,双手将被汗水浸透的纸条交给拉美西斯,“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请过目。”

拉美西斯接过纸条,慢慢地看着,浓重的双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孟图斯在一旁看得真是心惊肉跳,生怕法老发怒,“王,愚弟还小,不懂事,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您一定……”

“哈哈哈哈!”拉美西斯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得孟图斯不知所措,“‘切记一定要派兵,法老千万不可因贪功而擅自离开孟斐斯’!好大的口气!”那笑容转眼间变得异常冰冷,“我埃及真是人才辈出,孟图斯,不想令弟竟有如此智谋,与本王不谋而合!若他也能像你一样,忠心不二,为我所用,那便好……”但如果不是……

“大王,我们西塔特村世世代代都是您最忠诚的仆人,愚弟也不例外,能为您效力,哪怕仅仅是一次,也是他三生的荣耀。”孟图斯真诚地说着,心中却暗自想,那个莽撞的傻小子布卡,居然能考虑得如此全面,可以得到王的赞赏,实在与往日不同了啊!

“那便是好!”拉美西斯点着头,若有所思,“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要亲自见一下令弟。”

“是是!谢谢王!”孟图斯立刻下跪一拜,又匆匆地说,“王,请您让卑职立刻带兵前往穆莱,那边战况应该十分危急!”

拉美西斯轻轻抬起了手,阻止孟图斯继续说下去。

“令弟既然如此有勇有谋,拖延敌军几天时间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你不用去穆莱,你给我好好留在孟斐斯。”

“王!”孟图斯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焦急。他不能,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会率一小批人马去穆莱,此行完全保密,除了你,谁都不会知道。”

“王!”这一次孟图斯是为了拉美西斯而担心,人家都摆明了是设下圈套设计法老,为什么他还要身临险境?

拉美西斯站了起来,修长健美的身形在月光的照射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孟图斯,我把孟斐斯交给你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很快孟斐斯就会发生动乱,或者是以政变的形式,内奸煽动群众;或者是赫梯的军队趁乱入侵,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会把最强的兵马留给你。注意这两天的食物,下毒的可能性很高。”

原来如此,穆莱那边仅仅是个诱饵,所以看似危险,实则安全!但是……孟图斯抬起头,看着法老,“王,您不怕卑职……”不怕我趁机叛乱吗?孟图斯心里想着,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拉美西斯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孟图斯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我离开孟斐斯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语毕,他冲孟图斯轻轻笑了一下,就顺着荷花池,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孟图斯有几分感动,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丢人!”如果第一将军哭了,那真是丢人现眼!他打了自己一下,抬起头,冲着拉美西斯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了一句:“王!您放心,孟图斯一定会把孟斐斯守护好,等着您回来!”

第八章 穆莱村之战

吉萨地区多为沙漠,间或有一些绿洲,依靠着珍贵的水源,有很多不大不小的村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建立起来。地处埃及与利比亚的交界处,又与赫梯隔海相望,吉萨地区成为了埃及以及利比亚,甚至越海而来的赫梯王国的行旅商人的必经之地。由于农业环境恶劣,原本吉萨地区十分贫穷,但是自从塞提一世对边关贸易采取开明政策以来,吉萨地区的村民开始接受各国商人带来的贸易冲击,逐步开始为他们的需求提供服务。

吉萨地区富裕的村子,多半是从事两种职业的。一种是如同西塔特村一样,专门提供物资的运输,以及保镖等服务。西塔特村人历代都以加入法老的军队为荣,成年男子均受过良好的身体训练。自从边关贸易开放以来,没有被选入法老禁卫军的年轻人,不再执著着要加入军队,反而以类似佣兵的形式出现,为打算运送珍贵物品去孟斐斯的商人护航,赚取不菲的佣金。

还有一种是以穆莱村为代表,村民自己投身于贸易之中。很多商人到达了边境,因为政治或安全等等因素,不愿继续进入埃及内地。穆莱村里比较精明的村民就会借此大大杀价,以相对便宜的价格收购各国的物资,然后转手卖给其他有实力继续去内地的商人,或者索性花一天时间走到吉萨,卖给当地的大中转商,从而带动了整个吉萨地区的发展。

吉萨地区一跃成为了埃及诸多地区里最富有的区域,无怪乎有民众私下里大胆地称之为“吉萨自治区”。可以说,如果没有吉萨,孟斐斯市场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将会减少一半。

由吉萨地区越过国境线,徒步走半天时间,就可以看到利比亚的边境城镇,但是两地展现出来的却俨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与吉萨欣欣向荣的富庶景象相对比,利比亚边境城镇的人民却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不难想象,利比亚对埃及这块边境的风水宝地早就是垂涎三尺,但是在之前的若干年,有一些事情一直钳制着他们,让他们不敢随意冒犯。

“如果你介绍的吉萨地区的情况都是准确的话,那么我推测利比亚之前老老实实的原因大致有三个。”艾薇一边说着,一边和布卡快步地向穆莱村走去。一路上布卡简略地为艾薇介绍了一下吉萨地区的经济情况以及地理位置。自从艾薇上一次准确而富有战略眼光地判断形势以后,布卡再也不敢小看这个瘦小的外国男孩,事事都会先征求他的意见。

“其一,吉萨地区对利比亚的贸易有好处。虽然利比亚觊觎吉萨地区的富裕,但是毕竟自己国家的商人也借这个平台从埃及赚取了不少好处,所以他们不会轻易进攻,治安的混乱会毁掉这个平台。”

布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二,利比亚与塞提一世签订了和约。如果不是有万全的准备,随便撕毁和约会使利比亚颜面尽失,外交地位一落千丈,一旦战败,利比亚的下场必会惨不忍睹。”

艾薇快步地走着,呼吸有些混乱,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她还是尽力为布卡解释着,这也是为了理清自己的思路。战争多半都是由经济利益驱使的,把问题看成是一个简单的商业问题,一切就都会清楚很多了。公司与公司之间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战争,其实与真实的战争本质相同,只是形式转换了一下。她安慰着自己紧张的心情,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