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艾薇虚弱地低叫,为什么,为什么缇茜要说明,她怎么会想不到……在阿布·辛贝勒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根本没有存在过的历史怎么会留下回忆?怎么会拥有未来?为什么缇茜不能假装不知道,假装现在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隐约记得爱过她的,是残存着他们相爱的那份美好记忆的?

“因为……我有办法,”缇茜转过身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放出奇异的光彩,“我寻找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到你这样的人……”

她躬身从衣袋里取出了一个玻璃制的小瓶,深绿色的瓶身上面刻画着诡异的象形文字,些微古旧的划痕表明这个瓶子似乎具有久远的历史。她将小瓶递到艾薇眼前,苍老的脸庞透过半空的瓶子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这是什么?”艾薇想从她手里拿过瓶子,缇茜却将瓶子移开了。

“这是一个选择。”缇茜缓缓地说,“看你要选择的是一次疯狂的冒险,还是一百次轮回之后残留的神似?”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艾薇紧紧盯着她手中的小瓶,那些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究竟代表了什么?

“这究竟是什么?”

“这是能够实现你的梦想的……毒药。”

“一瓶具有古老的魔力的毒药,”缇茜微微扯开裹住自己脖子的领子,露出一片狰狞的黑色,“这痕迹一直延续到我的心脏上方,这就是我一次又一次服用它的结果!虽然,我依旧不能回去,但是我肯定……你可以。”

“你真的曾经回到过……过去?”她说的是真的吗,艾薇可以相信她吗?她给艾薇的是希望,还是那渺茫希望后重重的失望?“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把我送回那个时代……送回那个人的身旁?”

真的吗?真的吗!

“我不能把你送回你曾经待过的那个历史,因为未来只有一个。”缇茜系上了领扣,“你不是也说过吗?那个历史已经消失了,你已经回到这个未来。因此这一次的历史要顺着现在我们所见到的未来返回,回到真正的历史。或许那个历史里,拉美斯根本就不认识你,或许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爱上你,但是……三千年前的拉美斯才是真正的拉美斯,不是吗?”

真正的,拉美西斯……

“难道你不想回到过去再看看他吗?难道你不想亲眼确认他一切都好吗?”见艾薇久久没有言语,缇茜的眼睛里闪现出几分不确定的紧张,“还是你就甘心这样,和现代这个百万分之一的残存在一起……不!”缇茜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他连百万分之一都没有!”

一次疯狂的冒险?还是一百次轮回之后残留的神似?

她要回去吗?回去亲眼目睹他的数百位妃子,目睹他与真正的奈菲尔塔利是如何的相爱?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残酷?更何况,在没有回去之前,她说不定就会死在这瓶毒药之下。一次冒险,确实是一次疯狂的冒险啊!她捂住胸口,用尽全力去平稳自己紊乱的呼吸。

“难道你对那古老的年代没有半分留恋了吗?”缇茜的声音透出了稍显过分的焦急,苍老的眼睛里难以掩饰紧张的情绪。混浊的灰蓝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艾薇,紧握玻璃瓶的手微微渗出了汗珠。

艾薇看了她一眼,将缇茜不自然的表情全部收在了眼底。然后她便轻轻地、缓缓地说:“你很希望我回去。”

缇茜骤然噤声。

“为什么?”水蓝色的眼睛在那一刹迸发出锐利的光芒,仿佛看透了缇茜的所有想法。艾薇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她一步步向缇茜逼近,娇小的身体透露出几分迫人的气势,“你想要什么?为什么?”

年老的妇人步步退后,竟然被她咄咄逼人的样子震慑得一时语塞。她正思考着如何回答艾薇的问题,艾薇白皙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原本犀利的表情此时竟染上了几分决绝与哀伤。

“不管你要的是什么,我都要试一下。”

琥珀色的眼睛,挺立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脸颊,深棕色的长发,结实宽厚的肩膀。

以及那一声温柔得让人心碎的称呼——“薇”。

她不能忘记,无法忘记……

这就是她的决定——

“就算那药水对我一样无效,就算我会死亡,我依旧要尝试。我想要回去。”

缇茜一愣,接着便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嘴边扯出一丝苦笑,“喝过尼罗河水的人,一定会回到那古老的国度。”

艾薇没有说话,水蓝色的眼睛依旧坚持地看着缇茜。

“那么我就和你直说了吧,”缇茜举起手中的小瓶子,“你若真的回去了,你要帮我找到一个东西,将它带来给我。”

“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艾薇接连问出问题来,她知道缇茜一定是有所要求,但是她丝毫不在乎缇茜会提出什么要求,她仅仅是想回去,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她只是自私地想再一次用自己的双眼看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缇茜缓缓地开口:“我要——荷鲁斯之眼。”

关于荷鲁斯之眼,艾薇并非一无所知。

荷鲁斯,鹰神,天空的贵族,亦是埃及王权的庇佑者。传说荷鲁斯是欧西里斯神与伊西斯神的儿子,他为了给父亲报仇与塞特神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在搏斗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在一个月圆之夜,荷鲁斯在月亮神的帮助下,终于打败了塞特,将左眼夺回。后来,荷鲁斯将这只失而复得的眼睛献给了父亲——冥神欧西里斯。埃及人赞颂荷鲁斯的勇敢,之后荷鲁斯之眼就成为辨别善恶、捍卫健康与幸福的护身符。这是一种拥有非凡魔力的护身符,在古埃及也十分普遍与流行,是神庙与墓室壁画上十分常见的题材。

“那个东西,即使现在到埃及也是随处可见。你若想要,我可以让人买几千几万个给你。”艾薇略带几分迷茫地说。

缇茜却并不理会,苍老的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还有一个更为古老的传说,是现在的人所不知道的。得到真正的荷鲁斯之眼的人,可以在一瞬间以比思想更快的速度,穿越任何时空、去往任何地方……”

“我要真正的荷鲁斯之眼。”缇茜灰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艾薇,闪烁着几分冰冷的光芒。

“真正的荷鲁斯之眼?这……”艾薇一时说不出话来。荷鲁斯本身就是一个传说,一个近乎虚假的存在。荷鲁斯之眼对于埃及来说就好像十字架对于现代世界,随处可见,但又怎会有所谓的“真正”一说?

“真正的荷鲁斯之眼是唯一的,而且是一定存在的。”缇茜似乎猜出了艾薇的心思,她慢慢地解释道,“你手里的那瓶药水,就是由荷鲁斯之眼的碎片制成的,我曾经借助它回到过过去……”她嘴角掀起一丝苦笑,苍老的眼睛里飘过了一丝悠远的回忆。她顿了一刻,“不过,现在对我好像是没有什么用了。如果你喝了它,就回到了古代,你自然会相信荷鲁斯之眼的真实性。没有人见过真正的荷鲁斯之眼,也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荷鲁斯之眼究竟在哪里,但它确实存在,就只有这些了。”

艾薇心中涌起一阵烦躁,缇茜的一番话就好像一个人说“你帮我找个东西,我只知道这是个东西,一定存在,别的一概不知”的感觉。荷鲁斯之眼,就好像是一个愚蠢的玩笑。

只是她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她愿意搏命一试。

“我知道了,把它给我吧。”她又一次向那个小瓶子伸出了手。这一次缇茜将小瓶子递给了艾薇,但是迟迟没有松手。

“荷鲁斯之眼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将人带去不同时空的秘宝,你回去后,一定要找到它,不然你就无法回来。”

艾薇点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其实还应该有另一个的,就是她那早已破碎的黄金镯,这样看来缇茜得到的消息显然是错的。或者,在心底的某一隅,艾薇也许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真的没有让她能回来的方法,她也愿意悄悄地待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一切,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令他开心,直到自己死亡。

所以,她不一定需要回来的。

只要能看到他,便是世界上最富足的事情了。

但是,真的能再见到他吗?

此刻,缇茜却松开了手,“我相信,你会去寻找荷鲁斯之眼,并将它带给我的,一定。”她充满自信地笑着,看着艾薇不假思索地拧开那一小瓶药水的盖子。

“碰触过那古老年代的人,不要妄想能逃离这宿命的禁锢。”

什么意思?艾薇拿着药水愣了一下。深绿的瓶子里装着些微红色的药水,在自然的天光之下呈现着如同鲜血的颜色。她看了看这一点点药水,又看了看缇茜。

但缇茜却丝毫没有作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快喝吧,你若能回去,很多答案都可以找到了。”

艾薇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却没有说话。

在她短暂的生命中,她拥有过那么多次任性,唯独这一次,是她感到最为愧疚,却偏偏最想坚持的。

父亲会不会担心?

哥哥会不会生气?

缇茜到底是什么人?

安卓瑞亚的事情怎么办?

犹豫间,缇茜一直没有表情地看着她,“你一定会回来的。你是莫迪埃特家族的人,在你接触荷鲁斯之眼的那一刹,宿命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只要你回到过那古老的年代,你与荷鲁斯之眼的纠葛就不会解除。”

艾薇不解地看向缇茜,完全不能理解她所说的话的含义究竟是什么。但是老妪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艾薇手中的小瓶。

莫迪埃特家族、荷鲁斯之眼……这一切难道有着什么联系?她应该等一等,或者去问问父亲,查一查祖上留下的古文书,去寻找一下相关的线索。

“快喝下吧!这古老的药水说不定随时都会失效!”

她仿佛已经听不到缇茜略带焦急的催促声,只感觉自己的手指不听意志的指挥,如同着魔般缓缓地收紧,将小瓶举到了自己的嘴边。

只要想到喝下这药水便有可能见到他,她的心脏就好像要跳出了胸膛。

她的理智就好像要完全臣服于情感的控制。

一秒钟的延缓都会变得比一个世纪更加漫长。

一阵略带湿意的冷风拂过面颊,天空变得更加阴霾。不远处隐隐可以看到玻璃温室里娇嫩的蔷薇,红色、粉色、白色、黄色。微微抬眼,可以看到大片绿色的原野,更远处是灰蒙蒙的伦敦市。

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哥哥。她不该这样心急地离去。

这是一次赌命的冒险,如果真的有神,请一定,一定让她回到正确的年代,回到他的身边……

他的一分一毫,就好像烙印刻在她的心里。他棕色的发丝、他修长的手指,每一次梦境里都有他的身影,每一次呼吸都会忆起他的气息……或许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当他看到她水蓝色的眼睛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吧,想起他们曾经是那样地相爱过、那样地幸福过……

不……即使,他根本不记得她,她也心满意足。

她不会去打扰他,更不会去影响现有的历史。对,她只是想看到他,看到他平安、伟大地活着。

若就这样放弃能够再次亲眼见到他的机会,这条性命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下定决心,一闭眼,艾薇将全部药水倒进了口中。

第三章 另一个过去

或许,在这件事上,他真的逐渐偏离了一个统治者应有的公正,过分地感情化了吧?或许他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再去考虑一下,是否还要杀死她……

四周一片黑暗。

所看之处皆是虚无。

所听之处皆是寂静。

所触之处皆是空虚。

唯一真实的感受,就是心脏里那仿佛燃烧般剧烈的疼痛,顺着血液的流动,蔓延到了全身。那种疼痛夺取了她的心跳、她的呼吸。

这就是那药水的力量吗?她要死了吗?

那么,她终究没有回到他的身边吗?

不要,她不想死,多么恐怖的痛苦她都可以忍受,多么残忍的折磨她都可以坚持,她要醒过来,她要见他,她只是要见他一面!

睁眼,快些睁开眼睛!

“殿下!”

“她醒过来了!”

“殿下没有死!”

嘈杂的声音冲进了艾薇的脑海,古老而略带熟悉的语言在四周匆匆地响起。她胸口的疼痛变得很真实,可以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了,可以感受到干燥的空气了。她……还活着。

“艾薇殿下,您没事吧?”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却带着陌生的称谓。

艾薇略带迷茫地睁开眼,虚幻之间,眼前朦胧地看到了身穿古埃及服饰的侍女的脸。又是梦境吗?在过去数个月里千百次梦回的地方,随着每一个清晨来临而无情消失的幻觉。她闭上眼睛,又一次猛地睁开,眼前的人依然没有消失。一阵狂喜涌入了她的胸口,随着血液的流动散布了全身。她回来了吗?她真的回来了吗?她真的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了吗?不顾胸口的疼痛,不顾地面的坚硬与冰冷,她用尽全力支起身子,环顾四周。

阳光落在不远处的沙地上,反射回几近刺眼的光芒,洒入大厅;高大的塑像稳稳地立在大厅中央,慈祥而冰冷地目视着神殿里的每一个人;粗大的椭圆形柱子向上伸展着,柱顶呈象征上埃及的莲花形状,支撑着高高的屋顶;柱子上面雕画的古埃及壁绘,以祭祀为主题,华丽而鲜明的色彩,勾勒出诸多名目的埃及众神;大块青花石制成的地面上立着数位身着上好亚麻长裙的祭司,他们手持各种神器,恭敬地站立在一旁;更远处,缥缈的白纱之后,隐约可以看到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看不清楚的面孔,带着几分陌生的熟悉。

这里应该是某座神庙的大殿吧……

这里是那个属于太阳的国度啊!

她想开口说话,但是心脏猛地一疼,一股略带甜味的液体从喉咙里涌了上来,她连忙用手捂住嘴,不让鲜血吐出来。

一名光头的年长祭司走上前来,在距离艾薇约一米处立定仔细地打量了她片刻,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已转过身去,向白纱后伫立的男子汇报,“陛下,艾薇殿下还活着。”

那清晰的“陛下”二字,仿佛使她的血液瞬间凝结了。

如果她回到了正确的时空,那么……可以称为陛下的人,只有……只有他一个了吧。在过去的一百天里,每一天,每一次闭上眼睛都可以看到的那副冰冷而完美的面孔、那双令人心痛的琥珀色眸子,如今,终于可以再次见到了吗?

他还会记得她吗?还是在缇茜之前说过的这个历史里,他的记忆里已经完全没有她了呢……

艾薇突然好紧张,紧张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襟,手指关节泛出些微白色。她用力地睁大眼睛,看向白纱后正在缓缓地向她走来的男子。

突然,身旁上了年纪的侍女快步地跑上来,挡在艾薇面前,深深地向正在走过来的男子俯首下跪,言语间带着几分哭意。她虔诚而激动地大声说:“陛下,陛下!求求您,看在奴婢服侍王家数十年的份上,求您放过艾薇殿下吧!”

凄厉的哀求声在空阔的大厅里回荡。祭司们、侍者们全都冰冷而安静地看着半伏在大厅中央的艾薇和扑倒在艾薇前方的老侍女。艾薇不解地看了老侍女一眼,艾薇……是在说她吗?为什么要求他放过她呢?她刚刚出现在这里,还没有机会做什么会被砍头的事情啊。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她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了白纱后停住脚步的身影上。

光头的年长祭司缓缓地开口:“艾薇殿下没有做好一个祭司该做的事情,她害死了陛下与奈菲尔塔利殿下高贵的公主,即使现在死去,也不应有任何怨言。”

浑厚的声音于艾薇听来,却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一个属于绝望的世界……

陛下与奈菲尔塔利殿下高贵的公主……

“但是!但是艾薇殿下毕竟是陛下的妹妹啊!即使是不慎犯下了错误,也请求陛下千万开恩,饶她不死!”老侍女又一次拜身下去,苍老的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艾薇睁大了眼睛,仿佛完全听不懂这一切话语究竟是何种意思。

妹妹,她究竟是谁的妹妹?他们不是叫她艾薇吗?那是她的名字啊!

“艾薇殿下不是王室嫡系的血脉,如今又犯上此等大错,理应死而无憾。”祭司的声音是如此冰冷。神殿里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站着,大家的眼神都是那样的冷酷,不屑、鄙夷毫无遮掩地流露了出来,落在大厅中央的艾薇的身上。老侍女抽泣着跪倒在艾薇面前,无法再说出任何话来。

“我……究竟做了什么?”喉咙里还有些微的血丝,说话的声音略带沙哑,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艾薇用力地挺直后背,眼睛迷茫地看着白纱之后的人,不管怎样,她应该亲口确认一下,“那纱幕后面的人是你吗……比非……拉美西斯?”

大厅里一片哗然,原本鸦雀无声的神殿转瞬如同即将沸腾的热水。所有人都指向艾薇,愤怒的话语不断地向她投射过去。

“放肆!居然敢直呼法老的名讳。”

“魔鬼之女!”

“处死,处死!”

指责的气氛是如此激烈且具有煽动性,神殿的卫兵几乎要自主上前扣押下艾薇,跪倒在艾薇前面的老侍女也略带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向她刚才一直维护的殿下。就在此时,纱幕后的人对着大厅缓缓地伸出了左手,霎时间整个神庙就好像被夺取了呼吸,奇迹般地恢复了原有的寂静与秩序。左手臂上金色的护腕,精细地雕刻着王家的纹章,象征着埃及最高统治者独一无二的权力与地位。白纱被两旁的祭司恭敬地拉开,一直朦胧的面孔在那一瞬间,变得清晰而真实……

她猛地低下了头去,只因心中无法抑制的胆怯。

在许久以前,她曾经听人这样形容过,埃及的法老拉美西斯拥有一张俊美却冰冷的面孔。那双淡漠的琥珀色瞳孔,好像能够看穿这世界上的一切伪装。他是那样睿智,又是那样理智;他是那样公正,却又是那样无情。她却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些评价,因为记忆中,那双美丽而透彻的眸子总是隐藏着无限的热情,总是温柔地看着她,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难以抑制地流露着对她的关心与怜爱。

这就是拉美西斯,这就是比非图,在她所经历的记忆里、历史里,这就是那个伟大的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他们曾经是那样地相爱啊,爱到不惜伤害彼此。若这个历史里没有她的存在,若他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影子,事情究竟会是怎样……她竟开始有些怕了啊。

脚步声缓缓地接近,镶饰着金线的凉鞋终于停在了她的眼前。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淡淡地响起:“艾薇,抬起头来。”

不……这果然不是在叫她,奈菲尔塔利也好,薇也好,他是从来不会叫她艾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