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问你之前发表的那边论文,得奖的那篇……”姜叶大致讲了讲他们目前剧组所在的地理位置,想知道能不能适用他们团队研发出来的机器。

“有图片吗?发过来让我看看。”谈及公事,这位同学还是很认真。

姜叶之前已经去那边悬崖看了看,照片早拍了下来,便直接发给他。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对方应该是拿去比对数据,之后重新答复姜叶:“完全可以,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到专业的人一起过去。”

“好,谢谢。”

最后斯皮格在姜叶同学研发团队租下机器,同时研发团队也会到现场协助使用。

这次拍摄斯皮格确实下了本,而且不知道他写剧本花了多久,但道具服装却早早准备好,尤其白袍祭司的一套又一套衣服,全是由织娘手工制成的,衣服一拿出来,便能看得出布料有多好。

袍子不完全是白色,领口和袖口都绣有金色的花纹,是一种花的变形,具体是什么,斯皮格只说是他梦里见到的。

开拍的第一场戏是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动,白袍祭司还只是白袍圣子,跟在上一任祭司一同为部落祈福,上任祭司的代表颜色是红色,穿着一身红袍。

这场戏里白袍祭司站在台上,匕在人群中,两人第一次见面,或者说是匕第一次见白袍祭司。

姜叶要穿的衣服很简陋,麻色的粗糙衣物,身上脏兮兮的一片,只有腰间带着一把匕首,脸上更不干净,手指甲内还要被塞进污泥。

她换好衣服后出来,坐在凳子上任有化妆师处理她的手指。

反倒从搭建的化妆室出来的钟迟津,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额间戴着红色玉坠,不知道他唇上涂了什么,十分的……艳。

不过他脚上穿着一双拖鞋走出来的。

因为导演要求白袍祭司……确切的说是白袍圣子需要一种纯稚气,他还没有成年,哪怕只差一天,成年和未成年的区别都要让观众清晰地分辨出来。

现在还没开始拍摄,钟迟津一出来见到姜叶,眼前一亮,快步走到她身边,巴巴看着她。

化妆师见到突然逼近的‘美色’,都有点拿不稳化妆刷。

“坐这边。”姜叶拍了拍自己另一边,让出一半位子要他坐下。

钟迟津依言坐下,他拿起姜叶那只已经处理好的手,皱眉,“他往你指甲里塞了泥?”

黑乎乎的。

“不是。”姜叶示意他看自己另外一只手,化妆师或者说特效师,在她原本修剪平滑的指甲上再粘合一层,然后再把黑色的东西塞到假指甲内。

钟迟津捧着她的手,看着上面的‘疤痕’,心里并不好受,他这么近距离看着都有点像真的。

现在两人坐在一起,简直天壤地别,姜叶不光手,连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一片,不知道从哪打滚过来的。

“唉。”计天杰在不远处,吃了一嘴的狗粮,再一转头看着同为助理的乐乔,对方在用手机发短信给自己丈夫,笑得甜蜜蜜,他突然也好想谈恋爱。

等姜叶所有的妆容都化好后,周围的群众演员也都准备好了,斯皮格喊着人开始各就各位。

他团队都是自己合作多年的人,没人懂中文,斯皮格说完还要另外再喊一遍。

不过好在全世界的拍摄手势都差不多,群众演员有时候看手势就能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减少了斯皮格的麻烦。

“Action!”

随着鼓声,红袍祭司一步一步走上祭司台,白袍圣子跟在他身后。

——赤着脚。

祭祀台长十米,高二十米,底下跪伏着无数人,离祭祀台最近的是穿着华贵的上层人士,越往外越贫贱。

不过祭司不在意贵贱之分,红袍祭司每年都要在祭司台前求下一年的风调雨顺,圣殿祭司凌驾于部落所有人之上。十年换一次祭司,今年是红袍祭司最后一年,所以白袍圣子才会跟着一起上来,等到三个月之后的成年礼一到,圣子会在圣殿带着他的随者一起继承祭司之位。

现在站在台上的第三人便是红袍祭司的随者。

红袍祭司站在祭祀台最前方,他的随者站在右后方护着他的安全,白袍圣子安静站在左后方。

所有人都深深低下头,听着从祭祀台传来的吟诵声,他们听不懂,据说这是祭司和天地之神沟通的语言。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尊敬祭司,匕跪在远处,她脸上还带着和别人抢食后的伤,在红袍祭司吟诵时,所有人都低头,台上的三人都闭着眼睛时,她抬头盯着红袍祭司左后方的人,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她一路流浪过来,听说只要成为他的随者,便能从此富贵无忧,不再愁吃穿。

圣殿里一切都是最好的。

台上的白袍圣子跟着红袍祭司虔诚地跪下,素白色长袍随着他弯腰垂地,如同一片云堆在台上,额间的红玉坠也微微下落。

斯皮格这时候看着监控器里姜叶饰演的匕,手紧紧捏着对讲机,掌心有一层汗。

她的眼神太有侵略性,斯皮格甚至为台上的人捏了一把汗。

祈祷完后,是祭司带着圣水洒分给底下的人,据说哪怕只要沾到点圣水便能一年无病无灾。

只不过碍于祭司和他身后随者的威压,即便红袍祭司下来之后,底下的人亦不敢轻举妄动。

跪在最前面的一些权贵可以站起来,等到红袍祭司走到面前时便主动分开一条路,让他们过去。

红袍祭司手中拿着一根黄金打造的树枝,转身沾了沾白袍圣子手中捧的一碗水,随意朝人群中洒去,但凡沾到圣水的人,会重新跪下,高呼着祭司的名字。

权贵跪着的地方都铺有青石板,白袍圣子踩在上面倒未有什么感觉,然而等走到那群民众,越往外走,路越脏,甚至还要烂泥。

白袍圣子自幼在殿内生活,哪里走过这么污秽的路,下意思皱了皱眉。

不过此刻所有人都垂着眼睛,等待圣水,无人关注到他,唯独远处的匕一直盯着白袍圣子。

红袍祭司一路笔直走来,不断挥洒着沾水的黄金树枝,然而白袍圣子手中那一小碗的圣水却似乎永远取不尽。

走到一半,红袍祭司停了下来,他转身说了一句什么,将黄金枝递给白袍圣子。

这是十年任期交换的重要步骤,只要白袍圣子一旦接过,从此红袍祭司便退任。

按照以往的祭司换任,在这一天,其实下一任祭司应该已经选好随者,然而白袍黑发圣子是圣殿千年一遇的祭司,情况不一样。

随者需要在成年那天选,但白袍圣子距离成年还差三个月,他没有随者,且和红袍祭司从自己家族中选随者不一样。

圣殿规定,一旦有白袍圣子出现,需要开放所有通道,随者从全部落选取。

现在,白袍圣子要在没有随者的情况下,接任红袍祭司手中的黄金枝,孤身一人走到最远处。

红袍祭司递给他黄金枝,随后轻轻抱住他,在耳边说了些祝福的话,便转身重新走回祭祀台,而白袍圣子需要继续向前走。

红袍祭司一走,周围的民众便开始有些骚乱,白袍圣子身后没有随者,已经有人敢抬眼去打量这位圣子,甚至有人企图上前碰他。

白袍圣子用沾了圣水的黄金枝洒向对方,对方连带那一片人瞬间跪下高喊。

点洒的方向在祭司心中是有规定的,并非随意一洒,匕站的方向始终没有等来黄金枝挥洒的圣水,有些人站不住,疯狂挤过去。

白袍圣子的衣服被扯住,他有些惊异转头,看着拉着自己衣服的人,低声说了一句附近人听不懂的话。

匕就站在旁边,她上前挤过去,按住疯了一样想要沾到圣水而去拉扯圣子的人,对方此刻力气十分大,她垂下眼,狠厉之色一闪而过,直接将他的手掰断。

白袍圣子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匕的动作,他偏了偏头,指尖沾了沾碗中的圣水,然后上前,往匕脸上一抹。

她脸上还带着血的伤瞬间消失。

附近的人顿时跪倒一片。

匕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也跪下来。

圣水和黄金枝是祭司的力量体现之一,圣子仅凭圣水便可复原伤疤,可见他的力量有多大。

站在祭祀台上的红袍祭司将匕看得一清二楚,脸色沉了下来,他的力量在退散,但即便如此,匕身上所带来的不详,依稀可见。

“选拔随者,注意此人,不可让她进来。”红袍祭司对身后的随者低声道。

“是。”

“cut!”

这是第一幕的大型活动,接下来需要拍的是最后白袍祭司在圣殿杀干净所有权贵,整个圣殿内血流成河,而外面等待新祭司的群众还在狂欢。

第170章

第一幕是电影开头,第二场拍的却是电影结局,群众演员倒不必换衣服,只要稍微调整一下位置便可。

不过主演们都要重新换妆。

最麻烦的应该是姜叶,她从一个极端走到另外一个极端,手上的假指甲被取下,身上衣服也换成预备随者的制服,只不过制服依然不干净,到处都是血迹。

之前是脸上又伤疤,现在不光脸上,但凡裸露在外的部位上都能见到伤,身上的制服除了血迹外还有武器造成的大片破痕。

这痕迹是服装师用带有倒刺的鞭子一鞭一鞭抽出来的。

“好像除了《匠医》,嫂子演得角色都过的不太好。”计天杰站在乐乔旁边没话找话道。

乐乔看了他一眼,有种看破规则的淡然:“过的好有什么演头?”

计天杰恍然大悟:“你说的有理!”

钟迟津也重新去换了一件衣服,同样是白色,只不过庄重许多,衣服上的花纹更加繁重,带着一种诡异的活物感。

他脸上的少年感已经被去掉,额头的挂坠也扯下来,化妆师在他额间画了一朵金色的花,和他长袍上的花一模一样。

之前第一幕的衣服上的花纹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都是未开的花,每一任祭司都有自己独特的花纹,只有成年才能浮现在眉间,在此之间会用吊坠挡住。

钟迟津出来的时候,姜叶依然被一大堆特效师围在一起,在她手脚上做出伤痕,还有脸上画的妆也偏向死人那种毫无生机的苍白。

“……”

钟迟津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容易入戏,明明知道是假的,是特效化妆师化出来的,偏偏看不下去。

他只需要稍微想想如果姜叶这么受伤,甚至连呼吸都感到不畅。

这次钟迟津没有再靠近姜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阻止特效化妆师继续下去。

斯皮格这时候没什么事做,目光在他们俩停留了一会,扭头对自己的副导演道:“这就是情侣搭档的好处。”

那种代入感比谁都强。

《圣殿》的主角其实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匕。

白袍祭司更像是匕向上爬的一个借力,只不过匕最后停留下来,所以失败。

在剧中,白袍祭司没有匕的情绪转变多,相对好演,唯一需要情绪大爆发,也就是待会要演的一场戏。

戈是国外华裔饰演,眼睛细长,用传统审美来看并不好看,唯独可以一提的是身上有的干练。

她待会要和钟迟津演对手戏,便过来试图和他交流,但钟迟津并不太愿意和她讲话,他现在一见到这位,便想起待会要演的,心中更加厌烦。

这是把白袍祭司的感觉带到现实中来了。

华裔居然也不生气,反而在心中嘀咕,都说国内的演员不太行,尤其这种长得好的,怎么现在还没开始演就入戏了?

待会要拍的戏中,白袍祭司要杀圣殿所有人,是因为圣殿内五大家族的人这次都派出了备选随者,全是自己族内的精英。

围堵追杀匕的人,便是戈联合四大家族一起。

原本五大家族以为祭司还未成长起来,不敢有任何举动,却未料到白袍祭司和红袍祭司的不同。

传说隔的太远,五大家族已经忘记白袍祭司有多大的力量。

大概花了两个多小时,所有人的妆容衣服全都换好,基本都到了中午。不过这时候也没人想着要吃饭,都打算拍完再吃。

按镜头的分配,应该是白袍祭司抱着死去的匕进圣殿,只不过钟迟津一抱起姜叶便出了戏。

确切地说是喊错了名字。

他抱起姜叶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真的出事了,理智告诉他只是在拍戏,但一抱起她心中便慌了。

“……阿叶。”

他这么一喊,姜叶只能睁眼看他,那边也必须要重来。

“演戏而已。”姜叶重新站了起来,身上都是血迹,没敢抱着他,面对面道。

钟迟津不是专业演员,一开始卡几次,斯皮格倒不觉得奇怪,只喊再来。

钟迟津深深看着对面的姜叶,像是要把她刻在心中,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同意再来一次。

“Action!”

白袍祭司抱着匕一步一步朝圣殿走去,匕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刀伤,即便她已经失去了生命,手臂上的血依然滴滴答答坠下,滴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在圣殿等着白袍祭司的五大家族的人,一见到他便下跪,只除了五位家族的掌事站在,其中一个白发老妪上前阻止白袍祭司:“圣殿不可让死人进入。”

白袍祭司未停下脚步,抱着人一直往前走,另外一位倒是想让其他人过来阻拦,只不过他们根本无法近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形挡住他们。

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袍祭司抱着匕走进圣殿,将她放在祭祀台上,最顶上是圣殿中万年不竭的圣水,用黄金碗装着。

白袍祭司上前捧了一把圣水,涂在匕的手臂,伤疤立刻消失,复又去捧水,沾在她被打断的腿上。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要上前阻止,结果还未靠近,便直接飞了出去,撞在木柱上。

各族人相视一看,没人敢再上前,眼睁睁看着白袍祭司捧着水,在匕脸上的伤疤涂了涂。

“怎么又伤了这里?”白袍祭司用近乎天真的声音问死去的匕。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脸上这里受了伤。

“我把他们全杀了。”白袍祭司用指尖碰了碰匕冰冷的脸,随后又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眼睛却看着底下的人,唇角甚至还带着笑,“你们都死掉,匕就可以活过来了。”

圣殿的大门忽然被自动合上,五大家族的人终于有人开始恐慌起来。

“她已经死了,现在我是你的随者。”戈站出来,想要靠近他,“你应该听从红袍祭司的话,和我建立唯一联系。”

由于最后一场随者对决中,白袍祭司没有和不战获胜的戈建立联系,戈现在站出来,有些发憷。

白袍祭司重新起身,他眉间的那朵花颜色越来越盛:“你?”

他一步一步走下来,每走一步,戈的身上便传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并伴随着她的尖叫声,是体内骨折。

等到白袍祭司走到她面前,戈已经瘫在地上,不成人形。

“先从你开始好了。”白袍祭司唇角带着天真的笑,一如以往,唯独眼中没有任何笑意,他伸手轻轻一碰戈的头,直接掰断了她的脖子。

戈的父亲见状,疯了一般要攻击他。

白袍祭司直接扯下戈的手臂,刺穿他的胸口,再抽出来扔在地上,似乎嫌弃脏了手。

所有圣殿内的人被他这么疯狂直接的行为震惊,终于有人想起白袍祭司的力量和单纯祈福的红袍祭司完全不同。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白袍祭司开始了他虐杀的行为,每杀一个人,祭祀台上的匕便恢复一点血色。

镜头吊高放大,会发现整个圣殿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符阵,阵眼便在祭祀台,所有死去的人都像汇聚生命力一样,不断传输到祭祀台上的匕上。

等到圣殿最后一个人倒下,祭祀台上的匕依旧未醒过来。

白袍祭司赤脚踩在血迹中,一步一步重新踏上祭祀台,看着还未醒过来的匕,有些疑惑。

他拉起匕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明明已经重新恢复温度。

“匕……”白袍祭司一起躺在祭祀台上,贴着匕闭眼像以往两人独处一样。

似乎这样匕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然而下一秒他睁开眼,身上暴涨杀意,还有人没死。

是从一开始藏起来的一个备选随者,就藏在祭祀台下。

白袍祭司撑起上半身,散乱的长发随着他低头吻匕的额头,一起垂落下来。

他从祭司台下来,掀起祭祀台的台布,对方疯狂要攻击他。

只不过枉费心力。

白袍祭司轻而易举握住他的手,将他从祭祀台下面拖出来,像是见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点一点折磨致死。

他的匕身上那么多伤,死前不知道有多疼。

这些人应该也要尝一尝才行。

直到这个人咽气,祭祀台上的匕终于睁开眼。

——血红色的无机质眼睛。

白袍祭司见到她重新醒过来,快步跑上祭祀台,抱住匕,有些欢快道:“现在你是我的随者了。”

匕面无表情看着白袍祭司,直到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唇角说:“你要笑一笑。”

匕才扬起一抹机械的笑。

白袍祭司像是察觉不到什么不对,抱着她坐在祭祀台待了很久,最后牵着她走出圣殿,殿外是等着白袍祭司成年后第一次真正的布撒,而站在他身后的匕端着圣水。

“cut!”

斯皮格那边一喊停,姜叶第一时间便把自己手中的碗放下,去牵钟迟津的手。

钟迟津也不顾周围的群众演员,直接抱住姜叶,他有点转不过来,演戏这种事,他演完这个,以后再也不会演了。

姜叶双手放在他背上拍了拍,刚才钟迟津的情绪把握的不错,能演到这个地步,让她有些惊讶。

“你们可以去休息了。”斯皮格拿着喇叭,操着不怎么标准的中文喊道。

他是满意的,第一天两场戏很顺利。

导演都发话了,姜叶便拉着钟迟津去换衣服卸妆。

“津哥……”计天杰跟在后面有些担忧喊道。

“你去休息,我们先回去。”姜叶回头对他道。

“好。”

两人卸妆换好衣服后,回到住处。钟迟津有些敏感地嗅了嗅自己身上,他怀疑自己身上还有血腥味。

“去洗澡吧。”姜叶从行李箱中翻出衣物递给钟迟津。

钟迟津没有立刻接过衣服:“你会在这等我吗?”

他还没缓过来。

之前看剧本钟迟津还以为最后两个人在一起了,现在实地置身演过后,他突然发现是个悲剧。

钟迟津:“……”

“我就站在浴室门口,和你说话。”姜叶并不惊讶他现在的表现。

听见她这么说后,钟迟津才拿着衣服进浴室,水才放了不到一分钟,他便开始喊姜叶,想确认她在不在。

“阿叶……明天我们几点起来。”

“八点,九点我有一场戏。”

“哦。”

钟迟津身上才刚刚打湿,一闭眼又全是血红,他关掉水再一次确认喊了一声:“阿叶?”

“我在。”

“你饿不饿,我有点饿了。”钟迟津努力想着话题。

“嗯,你洗完后,我们出去吃东西。”

钟迟津挤了一泵沐浴露,还未涂抹均匀,又开始喊外面的姜叶:“阿叶,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在录综艺的时候送了我什么?”

这是在确认她是不是自己?

姜叶站在门口有些失笑,她没有回答,反而问他:“门有没有锁?”

“什么?”钟迟津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咔哒一声,姜叶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来。

第171章

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钟迟津吓一跳,原本他还沉浸在匕已经不再是匕的情景中,乍一见到姜叶进来,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之间看《暗涌》都没有反应的钟迟津,现在拍一场戏后,居然对姜叶产生了怀疑,怀疑她不是她。

刚才他问姜叶记不记得送他什么东西,完全是下意识试探。

“你……怎么进来了?”钟迟津脸上完全没有高兴的神色,更加怀疑对面的人是不是姜叶,他甚至关掉水,想要去够浴巾。

“不想等,一起洗。”姜叶淡淡道,顺便回答他刚才的问题,“鲸鱼,我刻的。”

听到后面一句,钟迟津心中的警惕稍微降低了一点:“那我送你的第一个东西是什么?”

这是真的还没出戏,姜叶心中无奈,虽然随着时间过去,自然而然会出戏,但之后还要继续拍戏,如果钟迟津不早点出来,伤害可能会无形中增加。

圈内也有很多因为拍戏而在一起的人,往往带着戏中的感情,等到现实生活撕开后,他们从戏中走出来,便会清醒过来,分开也是家常便饭。

连专业的演员都如此,何况钟迟津。

“春溪堂,你在《文化遗产》中得到的通关礼物。”姜叶顺从他回答道。

“那……你在那本杂志上给我的特签是什么?”

“我喜欢你的缩写。”姜叶低头脱掉一件衣服,抬眼似笑非笑看他,“那时候你占我便宜?”

钟迟津眼神飘了飘,用问题来扯开话题:“我们床头柜上的那本书,我在上面写了什么。”

他说的床头柜是指溪地小区别墅的卧室那个,不是这里的。

“你指89页还是134页?”姜叶解开自己最后一件衣物,反问道。

钟迟津愣了愣,当时他随手翻过去画的,他自己都不记得在哪几页画过,不过不妨碍他选一个。

“134页。”

“一条鲸鱼。”

现在钟迟津画鲸鱼的技术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因为他日常喜欢在姜叶的东西上烙下属于自己的标志。

听到姜叶这么毫不犹豫的回答,钟迟津终于松了一口气。

“问完了?”姜叶此刻已经把身上衣服脱了,她朝钟迟津走了一步,扬眉看向他。

“……嗯。”钟迟津终于回想起自己是在浴室。

姜叶靠近钟迟津,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活着,不是匕,你也不是里面的祭司。”

之前在祭祀台钟迟津抱着姜叶的时候,或许镜头不一定能捕捉到,但她却能切切实实感受到他在发抖。

钟迟津感受到掌心下的柔软,明明是熟悉的地方,脸上却依然泛起薄红。

他现在脑子什么匕不匕的,早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叶自然不会错过钟迟津所有的反应,从她进来那一刻,便打着这个主意,最快让他出戏的方法。

她抬起另一只手打开浴室的花洒,朝钟迟津挑了挑眉。

……

《圣殿》中对钟迟津最难的一幕差不多算过去,后面他要处理的感情变化,无非是从对匕的好奇,再到喜欢,最后两人结合后的深爱。

倒有点像他对姜叶的感情,有了代入感,钟迟津演起来并不难。

今天要演的那场戏,是两个人第二次见面。匕听说整个部落开放随者选拔,她去报名,只不过之前红袍祭司有令,见到此人不予通行。

匕被人拦在外围,不让她报名,对方也不说理由。一心想要成为随者的匕自然不甘心放过这种越阶层的机会,她要和登记报名的管事理论。

“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管事被她缠烦了,指了指周围衣着光鲜的人们,“说是开放所有报名通道,不代表你这种人也可以进来!”

除去五大家族的人,其他人也多为有势力的世家出身,唯独匕一个人衣衫褴褛,在众人间扎眼异常。

匕武力再强也不过是一人,更别提附近站在圣殿那么多侍者,她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赶紧走开,别在这耽误我们时间。”管事晦气地挥手。

“去哪?”

一道带着空渺的声音从匕的背后传来。

所有人见到来人齐齐跪下。

——是白袍圣子。

“我从来不知道开放所有渠道是这个意思。”白袍圣子和上次在祭祀台一样,赤着脚踩在青石板上。

“是、是我理解错了。”管事虽然受到上面的暗示,但白袍圣子三个月之后便是白袍祭司,他不敢得罪。

白袍圣子瞥向他:“既然脑子不好用,还是回家休息。”

三言两语,管事便被罢去职务,换上旁边的人当。

这种权利的优越,匕再一次见到,越发觉得权势的迷人,她太渴望成为人上人。

周围的人都跪着,匕一个人站在原地,直勾勾看着白袍圣子,自然无比显眼。

白袍圣子偏头看她,带着天真残忍的语气:“你为什么不跪下?见到圣子不跪是要挖去膑骨的。”

匕当即垂下眼,跪在白袍圣子脚边,暗中下定决心,只要她能报名备选随者,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当上随者。

她目光停留在他冷白色皮肤裹着淡淡青筋的脚背上,眼中闪着疯狂的坚定。

白袍圣子让所有人起来,他打量匕一眼:“我们见过?”

匕低头恭敬道:“在祭祀台您曾经用圣水帮我治过伤。”

“是你。”白袍圣子终于想起来,只不过……

“你越来越脏了。”

匕微弯着身,低头不语,心中却在嘲笑这位圣子,他们这种人能活一天都是莫大的幸运,哪里还顾得了脏不脏。

“带她去清理,我不希望见到我的备选随者这么脏。”白袍圣子转头对后方的侍者道。

“是。”

……

等红袍祭司得到消息时,匕已经加入备选随者的名单中,任谁也改变不了。

他的随者安慰他,五大家族的人都在,一个贱民不可能会成功。

“月宴怎么会过去?”红袍祭司扭头问自己的随者。

月宴是白袍圣子的名字,一般只有圣殿中的人才知道他的名字,等红袍祭司和他的随者退任后,圣殿中唯一能有资格知道白袍圣子名字的人,只有他的随者。

“路过,不知道怎么停下来了。”

“通知戈,不要让她进入十名备选随者中。”红袍祭司冷冷道,祭司不在他的家族中,随者总要有一个。

“是。”

……

一天拍三四场戏算顺利,钟迟津每天在片场中拖鞋来拖鞋去,一演戏就需要光脚,他除了在家中,还从未如此随便过。

刚才拍戏的时候地面没清理干净,他踩在一块有棱角的小沙砾上,脚底被划了一道。

没流血,但破了皮。

按理来说钟迟津一个大男人这点破皮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被姜叶发现了。

她踩到那块沙砾上,低头一看正是之前钟迟津站的位置,拍完戏后蹲在他边上,让他抬脚,果然看到脚底破了皮。

“我去找药过来。”姜叶立刻起身去找工作人员。

拿到创伤喷雾后,姜叶没有第一时间直接用,而是握着钟迟津的脚,再用热毛巾帮他一点一点擦干净脚底,最后才对着破皮处喷药。

钟迟津原本想说自己来,不过姜叶没给他说话的余地。

“手机响了。”姜叶让他去看手机。

“是钱贵发的消息。”钟迟津拿过姜叶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手机,直接打开,“他问什么时候一起去Y省看涂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