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罢了,瞧着今日打扮很素雅,这外貌天生的没法子,看言行举止还是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的。

怎么说,总是亲戚,且她那大儿子也是该成亲的年纪,比起先前看得几个,这陈四姑娘算是很不错的了,章夫人在心里给了评价,下了决定,她面上自是对陈宁玉温和起来。

但这温和放在她身上,违和的很。

稍后,章大公子章辰照抽空从翰林院回来,过来见长辈时,自然也看了一眼几位表妹。

陈宁玉与他目光对上,见这人五官算是端正,只气质与章知府像是一样的,看着很是严苛,就是不知性子是否也是如一个模子刻出来?

太夫人倒是满意,以她挑选两个女婿的目光,不难看出她的偏爱。

这章辰照原就是章知敬的堂侄,她早前就已经差不多同意了。

今日一看,相貌人品也是好的,太夫人自然更加高兴。

午时这顿饭也是吃得颇为融洽。

回去时,陈琳芝与太夫人道:“我早说是佳婿了,现母亲总算放心了罢?都是知根知底的。”她压低声音,“这辰照别看都十九了,屋里连个伺候的丫环都没有,说起来,堂哥堂嫂可比咱们家还看重门风呢。”

章季琬跟章季和,虽也多数是小厮服侍,但也不至于说院子里一个丫环都没有。

太夫人道:“我也看得出来,以后宁玉嫁过去,总不用担心什么妾室的问题。”

“可不是么。”陈琳芝笑,“这回宁玉的事先定了,下回得轮到宁华了,也是不巧,那家夫人正是身体不适,要养一养,不然就先去了。”

“是啊。”太夫人点点头。

看样子,这事儿应是成了,章季和拉章季琬去一边,警告道:“如今四表妹怕是要嫁给堂哥了,你莫再去她那里,省得别人说闲话。”

章季琬后知后觉,瞪大眼睛道:“什么,四表姐要嫁给堂哥?”他挠着脑袋,恍然大悟,“难怪,之前那两个丫头问东问西的。”

“反正我与你说了,你需得记得。”章季和看着自家弟弟,许久不见,这人又长高长大了,他问道,“跟舅父学得如何?若没有把握,你还是回家罢,现在也不嫌晚,父亲也消了气了。”

消什么气啊,章季琬心想,刚才看到父亲,那脸都跟锅底一样的,他才不要回去呢!

“我学得很好,打算就在那儿住到考武举了。”

章季和叹了口气:“随你罢。”

陈琳芝又与章季琬说话,叫他缺什么都回来说一声,各样都叮嘱一遍。

章季琬虽有些不耐烦,还是应了。

等到章知敬夫妇先走了,章季琬大步就跑到陈宁玉那里。

陈宁柔正跟陈宁玉说话:“大姑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但我觉着这章大公子也不怎么样,如何配得上三姐?倒是武定侯,还差不多。”

“是啊,是啊!”章季琬在旁边插嘴道,“自然是武定侯好了,多威风!”

上回武定侯寻到陈宁玉,章季琬也知道的,他向来仰慕名将,自然会说好话。

只未免有些莫名其妙,人家武定侯什么时候说看上她了?

陈宁玉不理会陈宁柔,她从来都不安好心的,只道:“咱们谈论这个不合适,我先回了。”

陈宁柔笑了笑:“自家姐妹说说有什么要紧,”她声音略低了点,“我是听说三姐身边两个丫环取笑四姐呢,说原以为四姐会嫁给武定侯,结果还不是因亲戚关系,那章夫人才勉强看上四姐的。”

这两个人互相挑拨也真是不嫌累,陈宁玉淡淡道:“你既知她们不对,也莫要学这等小人。”

陈宁柔被她说的脸色通红,一跺脚走了。

但章季琬仍跟了上来,与陈宁玉说道:“四表姐,你莫要嫁给堂哥!”

第41章 她要嫁人了

要说陈宁柔不是好意,那章季琬必定不是的。

陈宁玉奇怪:“怎么,莫非章大公子哪里不好?”

章季琬四处看看,才小声道:“堂哥没什么不好,只他父母有些…我在他们家住过几日,堂叔堂婶实在可怕,天天都要训我,比父亲还凶呢,我都吓得逃回家了!”

陈宁玉噗嗤笑起来:“训你不是常理?”

“怎么是常理?”章季琬理直气壮,“我住这儿,怎不见外祖母,大舅父,二舅父他们经常训我呢?”

这话倒是让陈宁玉回答不出。

要说太夫人,陈行,陈修也不是个软包子,章季琬哪里错了,他们都会指出来,不是一味纵容的,不然养的几个孩子早闯祸了,可章季琬却觉得差别很大。

只能说,他们比章知敬懂得包容,做事方式也温和,不会令人害怕。

那如此说来,章知府与章夫人真是个很严厉很苛刻的人了?

“四表姐,你想想,你常睡那么晚,不喜欢的东西就叫人拆掉,这院子你怎么称心怎么弄,要是嫁去他们家,还能这样么?你觉得你的日子能好过么?”

这个…

陈宁玉再次回答不出。

章季琬道:“四表姐,所以你千万别嫁去啊!”

他看起来很着急,陈宁玉不免感动,家里人,包括太夫人都只从家世,品格来考虑她的相公人选,唯有章季琬是完全从她的角度来想的。

虽然不全面,但他是真心的为她好。

陈宁玉笑道:“我知道了,表弟,谢谢你。”

丹秋却急道:“可姑娘不嫁出去怎么行,那三皇子,谁知道…”

谷秋忙掩住她的嘴。

三皇子的事情从始至终在侯府都没有传言出来,后来的事情,只有陈宁玉与两个心腹丫头,还有陈修知道,故而章季琬是一无所知。

他奇怪;“怎么提到三皇子?”

“没什么,丹秋一时说错话了。”谷秋笑笑掩饰。

章季琬虽是大咧咧,但还不至于蠢,这三皇子何等身份,那是皇帝的儿子,一个丫环会无缘无故把他说出来?

他追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你们别瞒我!”

丹秋小声道:“三皇子一直想娶姑娘呢!”说完便跪下,给陈宁玉磕头道歉,“是奴婢错了,请姑娘责罚,奴婢都认了,只奴婢看表二少爷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多一个人,兴许也能多想办法。”

陈宁玉叹口气。

她压力大,两个丫环看来压力也大,都怕将来还得出事。

章季琬被惊得差点跳起来:“不会罢?怎么会?没听人提起啊。”

“三皇子惯会用龌蹉手段的,被别人知道还能得了?”谷秋正色道,“表二少爷,这话你记得千万别说出去,其实现在好一些了,幸亏有长公主。”

那次在宫里,也是暗藏危险,亏得长公主敢顶着皇太后,皇帝把陈宁玉护住。

章季琬皱眉:“好歹是皇子,倒真没想到!那四表姐是要赶紧嫁出去了?”

“是啊。”丹秋点头。

“那要不…”章季琬稍一迟疑道,“四表姐嫁给我?”

两个丫环都倒吸一口气,陈宁玉也架不住脸红。

“表弟!”她忙道,“你莫要胡说,你才几岁呢,你大哥都还未娶。”

她一向只把章季琬当弟弟的,嫁给他,真有种负罪感!

章季琬道:“这不是没有法子么,我先娶了表姐,以后表姐再有合适的,咱们也可以和离呀,这不是两全其美?”

陈宁玉这回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还能思想不要这么先进啊?

真把她吓到了。

“还不到这一步。”陈宁玉道,“表弟,要是我真走投无路的话,咱们再来考虑这个法子罢。”

“也行。”章季琬点点头,又生气的瞪着她,“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与我说?”

“说了你也帮不了啊,你还能去打他?”

“打啊,怎么不打,我给他套上麻袋再揍,保管他认不出我。”

陈宁玉哈哈大笑。

几人一路说着去了芙蓉苑。

过得几日,太夫人请武定侯府众人来作客,一来是为感谢杨延陵寻到陈宁玉的事情,二来,也知杨太夫人为上回的事情,不好意思再主动上门。

杨太夫人带了好些礼过来。

太夫人也收了,省得她心里不安。

两人多年交情,自然很快就好了。

章季琬听说武定侯来,满怀兴奋。

最早前,武定侯也来过一次,只那次他来去匆匆的,章季琬连面都没有见到一下就走了,章季琬很是遗憾,这次他觉得定要抓紧机会,好好问问他是如何打败蒙古铁骑的。

可惜结果不尽人意,杨延陵显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问三句答一句都十分勉强。

陈敏还叫他不要麻烦杨延陵。

章季琬气得够呛,他性子本就直爽,说道:“你寻了四表姐回来,原以为你是个热心肠,我还想好好谢谢,现在看来不必了!”

杨延陵听他提到陈宁玉,挑了挑眉道:“要谢也是她,为何是你?”

“因为我与她感情好啊。”

“感情好?”杨延陵上下瞧章季琬一眼,“怎么个好法?”

陈敏听不下去了,咳嗽一声道:“侯爷,表弟说话有些猛撞,你莫要放在心里,他现同舅父学武,暂时住在这儿,与咱们都是像家人一样的。”

也就是说,章季琬跟陈宁玉只是兄妹关系。

杨延陵明白了,侧头问章季琬:“你真的很想知道阿托木那场战,我是怎么想的?”

章季琬忙道:“那是当然。”

大雪连天,又在别人的地盘,一般人都只会令部下藏匿起来,生怕遭到敌军突袭,结果他却反其道而行,愣是把蒙古兵给逮个正着,众人说起来,都觉得那是一段传奇。

“其实是蒙的。”杨延陵拍拍章季琬肩膀,“等你也能蒙对的时候,你便能做个将军了。”

“什么?”章季琬诧异,竟然是蒙的。

可要蒙对这也太难了,毕竟还带着十万兵马呢,一旦出了差错战败,这领头人的脑袋指不定就要不保!

他怎么敢蒙?

章季琬不可思议的看着杨延陵。

唯独陈行明白杨延陵的意思。

他们做将军的,随时都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不止系着自己,还系着无数将士的性命,可偏偏很多时候,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作为将军,都要果断的做下决定,不管是前行还是后退,都得十分迅速。

那么,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经验,只能相信自己。

然而,他们知道,结局不一定会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可又如何呢?他只能告诉自己,那是必胜的一条路,只有这样,才能让麾下将士跟随,信任,万众一心的战到底!

所以,名将岂是那么好当的?

陈行一拍章季琬的脑袋:“你还嫩着呢,小子,慢慢学罢,先考个武举人再说。”

章季琬只得点点头。

杨延陵道:“本朝武举先论谋略,再以武艺,你兵法读的如何?”

章季琬抽了下嘴角。

那是他最不足的。

陈敏笑起来:“算是勉勉强强,应是能过的。”

到底不是文举,好歹章季琬以前也在私塾念过书,还有个特别严格的父亲,武举出题简单,他尚且能应付得来。

“到真的两军对垒,你会明白兵法的用处。”杨延陵正色,“你若只为通过武举,将来便只在城中罢了。”

章季琬脖子一梗:“我自会好好学的,将来我也不会输于你!”

“季琬,不得无礼。”陈行喝道。

杨延陵却笑笑:“那你得记得今日。”

章季琬看他没有生气,倒一时又不觉得他讨厌了。

等到告辞时,杨延陵问章季琬:“你四表姐可好?”

虽然此前陈宁玉露了一下面,可他也不可能与她搭话,自是不清楚她的状况。

章季琬道:“不太好。”

“怎么?”杨延陵只当三皇子又来寻事。

“她要嫁人了。”章季琬叹口气,“不过我觉得那人不太适合。”

“嫁人?”杨延陵奇怪,“陈三姑娘不是还没出嫁么?”

“反正是先要定下来。”

杨延陵皱了皱眉,没有再问。

出来的时候,就往杨延康的马车上一坐。

杨延康道:“你不是骑马的么?怎的却来坐车了?”

杨延陵一怔,随即道:“难得坐车,便坐罢。”

“往常不是嫌车慢,就是嫌地方小,说还不如骑马,这会儿倒怪了。”杨延康嘟嘟囔囔。

杨延陵道:“你给我闭嘴,我坐你一回车,是不是不成?”

“成,成,成,怎么不成?”杨延康又谗笑起来,“大哥喜欢,我这车哪怕送给你呢。”

杨延陵哼了一声。

杨延康赶紧叫车夫赶着走了。

陈宁华毕竟年长一些,太夫人还是希望她能先嫁出去,故而马不停蹄的又要与冯家定亲,这日请了冯家来,冯家夫人是商户出身,冯老爷是个举人,一直未考上进士,到三十来岁才有机会当上知县,熬了十来年,如今也不过是个员外郎。

幸好冯公子是个会读书的,比他父亲早十几年便做上了京官,当年他在书院时,章知敬便是那里的学官,二人有师徒情谊,故而才有可能与陈家结亲。

今日,太夫人本想请冯家的人来做客,顺便就把事情办了,结果大早上的,夏莲过来说陈宁华病了,人都起不了床,这可把太夫人急的,连忙亲自去看她。

陈宁华睡在床上,眼睛下面一片青紫,时不时得就咳嗽几声,真像是得了重病。

张氏让人去请大夫。

“我看这些人都是庸医了!”太夫人怒道,“看个小病愣是看不好,也不知平日里害了多少人。”

“祖母息怒。”陈宁华弱声道,“是我不好,叫祖母担心了。”

“你病着还说这些话,怎么能怪你。”太夫人叹口气,“你好好歇着罢,这几日也莫要来请安,省得又受凉了,最近这天儿确实反复,忽冷忽热的。”

前几日还烈日高照,这一下雨就跟深秋似的,太夫人自己也有点儿不舒服。

陈宁华点了点头。

大夫来,开了几个药方,但问起来,又说不准,只说吃了看看。

太夫人气得没法子。

陈宁玉用完早饭,也听白桃说了。

“现厨房就在熬药呢,里头好些药材,刚才太夫人去看过三姑娘了,听说三姑娘病得都起不来床,好像很严重似的,也不知得了什么病。”

陈宁玉正拿帕子抹嘴,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

印象里,好像听说只是受凉,那症状也是咳嗽,怎的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好,而且还越来越重了?

她想起白桃私下与碧桃说的,问道:“你娘说,祖母今日要请冯家人过来的?”

“是啊,我娘亲耳听见的。”白桃很肯定,“我娘说,祖母连叫厨房要做得菜式都想好了,本来也是休沐日么,那冯公子定也要来的。”

陈宁玉眼眸微微眯了眯。

对于陈宁华见过宁妃这事儿,她一直未曾忘,也常在想宁妃为什么要去见陈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