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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背的肩胛骨甚至生出了蝶翼般的薄膜,透明的薄膜从衣领中钻出来,湿|漉漉地在空气中颤抖地准备展开,那将会是一对巨大的翅膀。

这是开始魔化的象征,如果撑不过来,床上这位片刻之前还和自己笑着交谈的朋友,就会彻底化为一只吃人的怪物。

高燕伸手握向了自己的剑柄,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黏腻得甚至握不住剑柄。

她慌乱地在衣服上拼命擦着自己的手心,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哭了。

她已经孤单了太久,这是她唯一的朋友,好不容易才交上的朋友。

高燕一把抽出手中的长剑,她的剑既细又长,莹莹泛着蓝光,锋利的蓝色刀刃架上了楚千寻的脖颈。

“楚千寻,你给我醒过来,不然老娘可把你的脑袋给切下来了!”眼前的视线被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的东西模糊了,高燕抹了把脸,“你听见没有,死女人!我叫你醒过来!”

在她刀锋下白皙的脖颈一动不动。

白皙?

高燕擦了擦眼睛,惊喜地发现盘踞在楚千寻脖子上的绿色脉络已经开始消退,后背鼓出来的薄膜皱巴巴地开始萎缩了起来。

楚千寻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吵……吵死了。”

高燕一把抱住了勉强爬起身的楚千寻,“死女人,我就知道你能过这一关的。”

楚千寻的下巴搁在高燕的肩膀上,她刚刚升级的她五感和神志分外清晰敏锐,但身体还有略微有一些使不上力气,

“燕姐,你是不是哭了。”

“胡说,你想得美。谁会为了这么点事就哭,少了你,我朋友还多得很。”

“有朋友的感觉真是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真的很无趣。”楚千寻闭上了眼睛,“我好像听见你在哭,听见你和……另一个人在哭。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哭,所以我就醒了。”

楚千寻升上五阶的消息很快就在筒子楼内传开了。

毕竟在这样一栋小楼内,五阶,就已经算得上是略有些牌面的存在了。

在春城里,普通人或者那些等级低下又派不上用场的辅助系圣徒,大多混居在黑街那样杂乱无序,生活条件恶劣的区域。

而像是楚千寻和高燕这样数量庞大的中低阶战士,比那些人却又好得多,根据各自的能力,有机会在这样砖混结构的楼房里分到一小间独立的空间。

住在这个筒子楼内的,大多都是三到五阶的中低阶圣徒。虽然大家等阶差别不大。但是众所周知,四阶是一个难越过的坎,能升到五阶,也就意味着这个人将来或许有了无限的可能。在这个时候多结交一下,总是没错的。

因而这两日,不管是熟还是不熟,也算是来了几位恭贺或是套近乎的人。就连住在楼下一向抠门的疯婆子都手捏着一小袋饼干上来象征性地坐了一下。

“千寻,你将来要是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咱们这些一起熬过来的姐妹啊。”满脸雀斑的疯婆子单方面把楚千寻升级到了姐妹的位置,把那一小袋只有半个巴掌大的,过期了不知道多久的饼干留在桌面上。

相比之下林胜带来的礼物就阔绰得多了,如果说曾经的这位力量系圣徒对楚千寻的态度还有些含蓄暧昧,如今得知了楚千寻也同样升级为五阶的他,已经按捺不住地表现出明晃晃的追求之意了 。

林胜出身在农村的一个经济不太好的家庭中,黄金时代的他因为缺少文化知识,只能在城市中的建筑工地依靠出卖体力劳动生活。

他力气大,个头高,干活十分勤快,拿着建筑队中头一等的工资,收入也并不比那些坐在办公室中的小白领差多少。但他心中总藏着一股自卑,觉得自己和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格格不入。每天从工地下来,一身土灰的他挤在公交车上,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城里人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总带着鄙夷和厌恶,让他觉得难堪而局促。

谁知魔种突然降临,那些高高在上的城里人,突然一起从云端中跌落,和他一样滚在尘埃里,每个人都搞得灰头土脸。他们会的那些英文,电脑,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作用。只能像他当初那样,在陌生的环境中茫然无措地适应,反而是林胜这样具有一身力气,还会着不少手艺的男人在这个时代大受欢迎。

他还得到了力量系的异能,黄金时代对他不屑一顾地的,城市中的那些漂亮女孩子们,也围着他林哥林哥地叫着,放下了她们清高的模样,对他百般讨好。

林胜觉得很满足,他甚至不像其他人那样想再回到过去的时代。

当然,虽然过去这些女孩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对象,但如今他已经大不一样,自然要好好的挑选一翻。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送上门的不喜欢,得不到的却加倍心痒难耐。楼下的小娟,人长得水灵,身材也好,无数次半夜悄悄摸进自己房间过。但林胜偏偏放不下同一支小队里,对他不理不睬的楚千寻。

也许是因为楚千寻是一位女大学生,身上带着股他曾经求而不得的知识分子的味道,在他心底总能觉得能让这样的女人做自己的婆娘才是最畅快的事。

何况千寻如今是五阶圣徒,挣的魔种一点不比自己少,娶了她,不仅能够伺候自己,还能给家里带来多一半的收入。林胜决定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拿下。

为此,他咬牙花重金买了一袋白面和韭菜,亲手包了一盘子的水饺。虽然卖像不怎么样,但是这年头,白面和蔬菜可是稀罕物,普通人过年都未必吃得起。何况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亲手下厨煮东西,哪一个女人看了不得感动得要命?

林胜端来了这样的食物,自以对楚千寻十拿九稳,看着楚千寻的眼神炙热得几乎都不需要掩饰了。

楚千寻看着林胜那热情如火的模样,感到有些吃不消。

林胜的身材高大强壮,浓眉大眼,表面上看起来带着股农村人特有的朴实憨厚,又是五阶力量系圣徒,在这栋楼内受不少女性的欢迎,但楚千寻对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已经不止一次明确地表达过自己拒绝的意思了。

可是这个男人似乎看不懂别人留给他的那一分颜面,反而在这几日死缠烂打起来。

楚千寻也就不打算再打算给他留有余地,她伸手拦住了门,甚至没有让兴致勃勃的林胜进屋。

“林哥,”楚千寻说,“无缘无故,我怎么好接你这么金贵的食物。心意我领了,东西还是带回去和小娟妹子,或者其他什么人一起吃吧。”

“千寻你别这么客气,这怎么是无缘无故呢,我这是真的为你高兴。”林胜还要兴致勃勃地往里面闯。

楚千寻把住门框的手没有动,脸色已经放下来了。

林胜这才明白了楚千寻是真正在拒绝他,而不是他以为的女孩子的那些娇羞或者欲擒故纵的手段。

“千寻,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胜急了,“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我和小娟没什么,我只对……”

“林胜,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楚千寻把话挑明了,“我对你没有意思,至于你对什么人感兴趣,那也和我没有关系。”

林胜整张脸一瞬间涨红了,他端着那一盆水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围的说话声很杂,似乎还有人在笑。听到他耳朵里,就觉得整圈楼道的人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看着他的笑话。这几年受人尊敬的日子在这一刻都消失了,他仿佛回到了魔种降临之前那个被别人鄙视的年代。

林胜的肌肤晒得很黑,小平头,一口大白牙,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点憨厚的模样,但沉下脸的时候,那油亮的肌肤抖动起来,就透着股深藏在心底的戾气。

他突然一把握住楚千寻的手腕,把楚千寻推进屋子中,反手砰一声关上了门。

林胜是力量系圣徒,他知道这个女人在力气上远远不如他。

“臭女表子,你要是对我没意思,平日里干嘛总笑嘻嘻地对我说话,把爷的胃口钓上来了,又想假装清高把爷甩着玩。”

筒子楼里里外外悄悄看着这场热闹的人可不少。有些人摇了摇头关上门,有的人却兴致勃勃竖着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

“还是给林胜这小子进去了啊。看来这小子今天艳福不浅。”

“女人嘛,都是要装一装的。”

“对女人就是要用打,两耳光下去,就服服帖帖的只知道哭了。”

几个猥琐的男人盯着那扇薄薄的木门议论起来。他们甚至遐想起门内的光景。

砰地一声巨响,门扇被巨大的气流冲开,碎裂的木屑连同那几个黏糊糊的水饺一起砸到了这几个男人身上。

林胜一脸铁青一步步倒退着从屋内出来,他的额头和手臂被割开了数个血口,细细的血流糊了半边面孔。

楚千寻一手握着刀,一手卷着细细的风刃,站在敞开的屋门口。

四阶的时候,她对风的理解,一直是操纵尽可能多,尽可能大的风压向敌人进攻。突破了四阶之后,她对空气流动的掌握突然就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她开始能够更精准地掌握空气的流动,压缩小范围内的空气达到极致,以同时形成细小而灵动的无数风刃,令敌人防不胜防。

初次领教到这招的林胜一时不备,立刻就吃了亏。

“难得我升上五阶,既然林哥想和我练练,那我们就在这里练练。”

楚千寻的声音很平淡,但林胜知道她的杀意不淡,只要他有所举动,这个一招就在他身上见红的女人,没准真的会切下他的脑袋。

当男女在体力上力量悬殊的时候,男人往往会在女性面前表现出强势,霸道,或是英勇无畏的模样。

但在能力相当的情况时,这些人未必就能如他们想象中那样比女性更勇敢而不计生死。

那几个刚刚讨论着女人不打不服的男人,捂着被砸肿了的脑袋,一声不敢吭地缩进了自己的屋子中。

林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和楚千寻动手。只得强忍着怒火灰溜溜的离开了。

高燕听说了这件事回来的时候,楚千寻已经找了一块新的门板在安装自己的房门。

“既然和林胜闹僵了,明日的外勤你可得小心点,毕竟一个战队的,担心这个小人在背后给你下绊子。”高燕帮忙楚千寻扶着门板。

“知道了。”楚千寻头也不抬的安装螺丝。

第 21 章

从天而降的魔种,毁灭了人类千年来的文明, 同时也正在改变着这个星球上的一切。

人们逐渐发现, 伴随着每一只魔物的死去, 以魔物的巨大身躯倒下之处为圆心, 方圆数公里内的所有植物和微生物都仿佛得到了滋养一般,开始展现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以异常的姿态迅速茂密生长起来。

时至今日,经过多年人魔之间的反复战争, 黄金时代人类大规模修筑在星球上的城市,道路, 房屋等建筑物已经大部分被生命力旺盛的植物所掩埋。如今不过偶尔能看见茂盛的林木中露出一星半点锈迹斑斑的身影, 证明了人类曾经的辉煌。

但想要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采集和种植,却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离开防御坚固的基地, 荒野之外四处游动的魔物会追寻着人类的气味而来。种植和捕猎变得十分危险。

在紧邻基地的金色稻田中, 无数的农夫紧锣密鼓地抢收着丰收的粮食。

尽管缺乏精心照顾,但只要春耕播种之后丰收基本都是必然的,最大的困难反而是收成并且运输回基的这个过程。

因为汽油的紧缺, 机械化的农业设备已经没办法使用。但收割的速度依旧快捷且迅速, 一些身具植物系异能的圣徒,站在稻田中间,抬起手臂,大片大片金色的稻穗在异能的驱动下齐齐倒伏。

除了普通人, 不少低阶的速度系和力量系的圣徒们, 也在这个时候加入了抢收的过程。

田野四面巡视着身着铠甲手持武器的战斗系圣徒们, 以防备着随时有可能被人类吸引过来的魔物。

几乎春城内的每一只佣兵团队在这个季节都会接到防御和护送秋收的任务,楚千寻所在的红狼兵团也不例外。

楚千寻和高燕坐在田埂边一处矮矮的屋顶上,秋风拂过二人的脸颊,吹起她们的鬓发,吹入了无边的稻田中,掀起层层麦浪。

她们当做椅子坐在身下的,是一个锈红色的屋顶,这栋建筑已经基本整体被泥土掩埋,地面上只露出了这矮矮的一点锈迹斑斑的屋顶,屋顶上留有半个脏兮兮的黄色M字。仿佛在完全消失殆尽之前,挣扎着告诉世人,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曾经是高速公路上的一个服务区。

放眼望去,一片金灿灿的稻田中,突兀矗立着数栋这样只剩下顶楼的建筑,那些曾经高悬在道路上的指示牌,如今半埋进了土地中,依稀还看得见上面写着黄金时代的城市名称和公里数。

楚千寻看着就在脚前不远的一块蓝色路牌发愣,那块沾满泥土的路牌右边写着北镇,左边写着巴朗。

巴朗。

楚千寻的心思被这两个字挑起,思绪顺着无边的稻田,越过那边陲小镇巴朗,进入那广袤无垠的沙漠。

在那荒漠的中心,孤零零的城堡内,有着一个孤独又寂寞,深深被世人所畏惧的人。

那个人终日枯坐在狭小的房间内,低垂着眉眼,与书卷为伴。

楚千寻发觉在自己荒废已久的心田上,不合时宜地钻出了一只小小的嫩芽,在这萧瑟的秋风中挣扎着破土而出,想要开出朵粉色的花来。

“千寻,你看那边。”高燕的声音打断的楚千寻。

楚千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林胜坐在不远处的角落,他那张脸扭曲着,看向楚千寻的目光充满了怨恨。像他这样曾经过于自卑,又骤然受人追捧的男人,更加不能忍受挫折,几乎把被楚千寻当众拒绝的那件事,当做了人生一大耻辱,梗在心中不肯忘怀。

“你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你吃了一样。这种男人的气量特别小,你一定要小心。”高燕靠近楚千寻的耳边,“如果他在战斗的时候使小动作,你也不要手软。我帮你。”

楚千寻冷冷哼了一声。

在法制时代,年轻的女孩们遇到这种骚扰有可能一筹莫展。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不论性别,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运用武力解决问题。如果这个人心怀不轨,楚千寻也不打算对一个向自己释放出恨意的人手软。

她们所在小队的队长王大志走了过来,王大志看了一眼楚千寻和林胜,把林胜拉了起来,单独叫到一边。

“胜子,红狼的规则你不知道吗?外面你想要什么女人没人管你,团队里的姑娘不能碰。”王大志的脸色不太好。

林胜把脸撇到一边,鼻子里轻轻发出嗤的一声。显然没有把王大志的话听进去。

红狼在春城,算是一只规模不太大的中型佣兵团队,红狼的团长韩傲是一位七阶圣徒,兵团内的小队伍有七八只。小队长多由五六阶的圣徒担任。王大志的等阶只在五阶后期,有点压不住小队里的成员,特别是林胜等几个已经到了五阶初期的成员。

“你如果一定要这样,我只能和团长申请把你调到别的队伍。”王大志彻底生气了。

猎魔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行为,团队之间的配合十分重要,一个不慎,丢的可不止一两个人的性命。林胜和楚千寻之间闹出来的事让他这个队长十分恼怒。

林胜这才低下头,勉强回答了一句,“知道了,我以后不招惹她就是。”

忙碌的农夫们在田埂中弯着腰,手脚麻利地把收割下来的稻穗捆扎起来,堆上等候在田边的一辆辆马车上。

这些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平日里三餐不饱,饿得面黄肌瘦,但劳作了一天的他们,没有一个敢放慢动作。他们在和时间赛跑,野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恐怖的魔物,即便有这些圣徒的护卫,作为防御能力低下的普通人,依旧会在战斗中轻易的死亡。

“应该可以回去了。今天还算是顺利。”

看着已经进入尾声的收割工作,高燕略微松了一口气,她甚至已经看见远处其它小队的队长向着这里传递过来收队的手势。

山的那一边突然轰了一声,

数道示警的烟花弹伴随着警戒人员刺耳的惨叫声,交错升起划破天空的晚霞。

一张巨大的脸从山壁后转了出来,

那是一张漂亮而完美的人类女性形态的面孔,巨大又毫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从山壁后方望过来。

它那漂亮到诡异的面孔歪了一下,鲜红的嘴巴正不住咀嚼着。

那个脑袋之下没有身躯,无数细长的管道一般的头发垂落在地上,那些管道末端攀附着土地山崖上蠕动,速度却是意想不到地敏捷。

红狼的团长韩傲拉下头盔的面罩,率先冲上前去。

“一二队,跟我上!其他人守好!”

魔物密集的头发扎入了土地中,跨过一段地面,突然从攻击队员脚下的土地激射而出。

当即就有战士躲避不及,被串在了那些钢铁一般的黑色管道上,汪汪鲜血从山坡上一路蜿蜒流下,渗入金黄色的田地中。

残阳如血,风吹麦浪,丰收的田野中,战士们和巨大的魔物生死相搏地的静激起了漫天草叶。

躲避不及的普通农夫被魔物的利器穿刺,甚至被圣徒们的异能波及惨死在道路两侧,人群慌乱地骚动起来,但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开始迅速避开战场撤离。

楚千寻和高燕等人紧张地护着车队和非战斗系的人员向着后方撤退。人群拉着马匹,推着车辆,跟着车拼命地跑,这是过冬的粮食,除非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舍得随意丢弃的。

路边的丛林中,草木一阵摇动。

昏暗地林木间隙中,缓缓露出现了一张血红色的面孔。

一只血红色的魔物从森林中出现,这只魔物四肢爬行,浑身没有肌肤,额头上伸出一支又尖又长的利角。

这是众多魔物中被人们熟知的游荡者,它身材不大,攻击和防御都不算特别高,唯独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速度。

“头上有角,五阶了,速度非常快,大家小心!普通人全部后退。”队长的话还没喊完,那只五阶游荡者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在原地留下残影,而真身已经出现在了林胜面前。

林胜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盾牌,巨大的冲力砰一声撞上了他的盾牌。

他是力量系异能者,这个冲击虽然因为游荡者的速度而显得巨大,但他依旧勉强撑得住。就在这时,这个男人的余光瞥到了楚千寻,他的心思一动,心底深处涌上了一股恶毒的想法。手就向一侧偏了偏,游荡者的利角在巨大冲力下顺着盾牌滑过去,向着林胜后方不远的楚千寻冲去。

即便同是五阶,但楚千寻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以速度著称的游荡者,在这么短的距离和时间内,她只能勉强偏转身体,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

但她的身后是高燕,如果她躲开了,四阶的高燕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楚千寻犹豫了一瞬间,这一瞬间就已经来不及了,她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血红色的利角刺穿了她的肌肤,穿透了她的腹部,在高燕的惊呼声中把她甩到了空中。

楚千寻被甩落在地上,她一手捂住腹部,勉强稳住身形。她已经竭尽全力在最后时刻避开致命的要害,但身体内巨痛袭来,她清晰地感到灼|热的液体从指缝间大量流出。

她强忍着疼痛,紧皱着眉头,抬起手臂,一股飓风凭空卷起,将那只在队员们密集攻击下依旧魅影般游动的游荡者掀翻在地。

高燕的重力异能配合着及时压下,把来不及起身的魔物压倒在地面。飓风和重力同时死死控制住倒地的魔物,任凭它的四肢拼命挣扎,也一时无法挣起身来。

一道细小的风刃发出锐利的声响,在空中一闪,准确无误地切开了魔物的后脖颈,露出了一点绿莹莹的颜色,那是魔种所在的位置。

“好!压制住它,我来取魔种。”魔物附近的林胜喜出望外。

按照猎魔的规则,所得的魔种和魔躯,会分配给战斗中出力的队员。而最终取得魔种的那位,不仅能够分得较高的比重,甚至还有优先挑选的资格。对五阶的林胜来说,他最需要的正是五阶魔种,这只濒死的魔物竟然恰巧落在他的脚边,真是天赐良机。

林胜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向着魔物的脖颈抓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到魔物,嘴角已经开始露出笑容的时候。一直压制魔物的重力场突然消失。

血红色的魔物一跃而起。

众人的眼睛一花,再次看清楚的时候,

魔物的长角已经穿透了林胜的心脏,把他钉在了一棵粗大的树干上。

林胜的眼睛眨了眨,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眼前可怖的魔物,他又抬起头,看着远处被高燕扶着起身的楚千寻。

他心中充满害怕和慌乱。

在临死前的一刻,人生中过往的种种画面从眼前闪过,在工地上干活,虽然脏一点累一点,但是日子过得很充实而安稳。工友的女儿小翠对他很好,那女孩脸蛋红扑扑的,看着他的眼神总带着一股仰慕和欣喜,不像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

伴随着两只魔物的轰然倒下,十几位战士和普通人的性命也永远地留在这里。

没有时间悲伤,甚至来不及为他们收敛尸体,所有的人迅速收拾好染着血的稻穗,把用性命换来的粮食,带回了春城。而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生命,他们被遗留在荒野肥沃的土地上,同魔物的身躯一起回归到大自然的生息循环中去。

林胜死了,楚千寻也伤得不轻。经过治疗,依旧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过于忙碌的时候,人们一般没心思悲春伤秋。但一旦闲暇下来,特别是在床上一躺大半个月,心思就免不了左右浮动。

有时候在夜里,看着挂在天空的明月,楚千寻会想起沙漠中所见的月夜。

也许是因为叶裴天怕黑,那个城堡内每一间房间的窗子都开得特别大,躺在屋子中睡觉,可以清晰地看见夜晚大漠中的漫天星斗。

不知道那个人此刻在做些什么,楚千寻会时常忍不住这样想,他是不是还是彻夜不眠,坐在那间狭小的房间内,借着灯火读书。

自己没能守约前去看望他,他有没有因此生气。

经过了这些时日,楚千寻几乎可以确定,她所梦见的那个世界,绝对在某一个地方真实存在着。高燕刻薄冷漠的外貌下深藏的温柔,江小杰出手成冰的招式,叶裴天恶名之后柔软,特别是他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厨艺。绝不可能只是梦境中的一种巧合。

但不管在那个梦中的楚千寻和叶裴天有多么亲密的关系,在这里,他们依旧只是两个陌生人。他是一位声威赫赫的九阶大佬,独居在荒漠的城堡中。如果自己向他靠近,注定只能成为一朵被守护在城堡中的菟丝花。

楚千寻认清了现实,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把心田上刚刚萌生出来的嫩芽掐了下来,珍惜地摸了摸,让它随风散去了。

晨曦从窗口透进来的时候,高燕提着一个食盒,推开门走进来。

“快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她献宝一样打开盖子,端出了两碟小菜,倒出两碗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白粥。

一小碟用盐抓过的拍黄瓜,和一碟煎得发黑的鸡蛋饼。

“怎么样,稀罕吧,白粥,黄瓜和鸡蛋。快趁热吃。”高燕给楚千寻分了一双筷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几样东西确实稀罕,楚千寻一下来了兴致,坐起身来,夹了一筷子拍黄瓜送进口中。

“啊,好咸。”楚千寻抱怨,“这也太咸了。”

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她囫囵吞咽下去,连喝了几大口清粥。

“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抱怨?”高燕不干了。

她自己举筷吃了一口,差点没呸出来,“确实咸了点。我这不是想着难得有蔬菜,做咸一点能多吃几顿嘛。”

楚千寻慢悠悠地喝着粥,有一口没一口地配着咸得要死的拍黄瓜和糊了的煎蛋,脑海中想起了那个黄沙砌成的餐桌。

那人端上来的菜色总是既鲜香又可口,咸辣适中,完全像是就着自己的口味做的。

那端菜的手指白皙又漂亮。端菜的人也好看。

做菜的时候他背对着自己站在灶台前面,一双腿修长而笔直,微微低着头,细软而卷曲的头发晃动着,露出光洁而漂亮的后脖颈。

楚千寻刚刚掐死了的心田上,噗呲噗呲地又钻出了四五枝嫩嫩的小芽,不知死活地在风中招摇起来。

中午高燕再上来的时候,楚千寻就不见了,桌子上压了张纸条,

“离开几日,勿念。”

楚千寻的伤势没有痊愈,不敢大意,跟着从春城出发的商队来到巴朗,又从巴朗进入沙漠。

到达那座黄沙城堡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时分。

荒漠的地平线上橙红的夕阳缓缓下沉,

斜阳晚照,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一层橙色的光辉。

楚千寻伸手敲了敲城堡的大门,心脏忍不住雀跃地跳动,屏住呼吸,听了半天,城堡内却毫无动静。

她又敲了敲,伸手在门上推了一把,门没有上锁,吱呀一声慢悠悠地开了。

大厅内有些昏暗,细细的尘埃在斜斜照进来的光束中上下飞舞。

叶裴天坐在那淡淡阳光中看着她,把楚千寻吓了一跳。

楚千寻离开的时候,他就是坐在这个位置。

如今前后接近一个月过去了,如果不是他更换了衣物,楚千寻几乎就要怀疑他都没有离开过那个位置半步。

叶裴天容色憔悴,眼下沉淀着浓浓的黑色素,盯着楚千寻的目光说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楚千寻走了进去,正要开口说话。

叶裴天突然就把视线移开了,死死盯着左下角的地面。

随后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走。离开这里。”

“怎么了?”楚千寻有些愣住了。

叶裴天不看她,蹙起眉头,闭上了眼,

楚千寻心里有些难受,但她已经不是那种青春期盲目冲动而情绪化的女孩,她不想因为赌气或者没解释清楚等原因,造成本来相处融洽的两个人之间的误会。

“你先冷静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能按照约定来看你,是因为我在战斗中受了伤,不得不修养了半个月。”她尽量语气温和地解释。

叶裴天听到这里,猛得抬起头,他眸色波动,微抬了一下手,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随后他又缓缓垂下睫毛,放下了手,

“走吧,立刻离开,再也别来我这里。”他说

楚千寻向前走了两步,她不明白为什么。

叶裴天抬起目光,眼眶中透着一股赤红,一瞬间那个温柔的男孩子就像是名副其实的嗜血魔王。

“离开这里,再前进半步,我……”他几乎是咬着牙说话,暴戾的杀意几乎充斥了整个逐渐昏暗的大厅。

楚千寻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明确了叶裴天要她离开的意思。她沉默了半晌,最终转过身体,离开了这里。

一步步踩在冰凉的沙粒中,楚千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觉得那里既酸涩又难过,被游荡者洞穿了腹部的时候,身体似乎都没有这么不舒服。

不应该的,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什么难事都经历过了,还能在乎这么点小事吗?她对自己说。

地平线上,夕阳的光辉在慢慢消失,那里渐渐起了一股异样的烟尘,

有着大批人马从四面接近之时,才会能够扬起这样的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