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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小穆的男人呸了一声,“吴莉莉你笑个屁,我好歹还说上了话,你连话都没来得说,就被人家推到地上去了。”

吴莉莉的沉下脸不悦地哼了一声。

她看着那个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小穆,手插着兜又开始在街上游荡着,吴莉莉知道他已经在开始物色下一个猎物。

经过一个小巷子口的时候,一个带着口罩的高瘦身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伸手将他一把拖了进去。

紧接着吴莉莉就听见巷子里响起了沉重的拳脚声,和小穆杀猪一般的求饶声。

“呸,揍死活该。想撬人家老婆。”吴莉莉解气地骂了句,完全忘记了自己也一样干过类似的举动。

第 27 章

麒麟基地内, 辛自明坐在一张宽大的工作台前, 低头翻阅着桌面上的文献。

一位下属站在他桌前汇报着收集来的信息,

辛自明头也不抬, 只在听到下属说道周边各大势力团体把沙漠挖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叶裴天的时候,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团副, 我们真的不行动吗?叶裴天戴着束魔锁,施展不出异能。现在创世, 神爱, 荣光……全都派人来了,听说搜索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周边各大小基地。”

辛自明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目光从眼前的文献上离开, 看了眼站在身前下属。

“阿凯, 之前是我短视了, 你有没想过,我们也许可以得到叶裴天,但我们却未必守得住。这个人带来的利益过于巨大, 福兮祸兮,一个不慎反而会毁了麒麟。”

辛自明把温热的咖啡杯放下。

那时候, 不过是刚刚抓捕到了叶裴天, 为了这个巨大的诱惑,那些三四流的小公会都敢铤而走险, 向他们麒麟发起非议。在那一刻, 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趟这摊浑水。若是他真正公然囚禁叶裴天, 麒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永无宁日。

阿凯很不服气:“团副,我们麒麟怕过谁?”

辛自明摆手打断了他,“不说别的,就是叶裴天这个人,都难以掌握。他太狠了,不只是对敌人狠,更是对自己狠。我想很难有人永远束缚他。”

“况且,”辛自明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拨动佩戴在脖颈上的鳞片,“总归也算欠他一个人情,姑且先观望一下。”

阿凯是从麒麟创立之初,就跟在辛自明身边的成员,最是清楚他们这位副团长是一位怎么样的人。在他们团副面前,是非观念几乎是不存在的,对待外人的时候,只要利益足够,他随时可以撕毁条约,翻脸无情。自从团长封成钰离世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从团副口中听见人情这个词。

“团副,你……是不是有些同情叶裴天?”阿凯挠了挠头,想起那个在黄沙中不惜用自我毁灭来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恐怖男人,“说起来,那个人也确实是倒霉。落在了神爱手中可有得他受,听说神爱早期在小周村的研究所最近暴露了,里面简直就和地狱一样。”

“同情?”辛自明嘴角勾起一点冷笑,埋下头去,重新开始研究资料,“自从在葫芦镇,团长和兄弟们被不该同情的人害死之后,这个词就永远不存在我的字典上了。”

在一间光线昏暗,装饰厚重的神殿内,背生双翼的神像低垂着眉眼,悲怜地看着跪拜在脚下的信徒。

“圣父。”一位身穿铠甲的女性战士来到了他的身后。

被称呼为圣父的男人站起身来,转过身,“怀玉,你是神最忠诚的孩子,这一次,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

老郭的两个房间都堆满杂物,腾不出摆饭的地方。

于是在屋门口的院子里,支了张小桌子,三个人围着吃晚饭。

叶裴天煮了白米饭和红烧肉。

切成小方块的三层肉,在焦糖中着了色,放在砂锅里文火煲了两小时,一块块晶莹剔透泛着诱人的色泽。咬在口中肥而不腻,咸香得宜,汤汁中微微透着点特殊的辛辣味,就着香喷喷的白米饭,能让人把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楚千寻的口味偏重,喜欢吃一点辣,虽然说她吃什么都不挑,但如果有一个人刻意迎合她的口味变着花样做三餐,也难免把她的胃口惯起来。有时候她都不太敢去想离开叶裴天以后,怎么再过回从前那种吃凉水泡面饼的日子。

老郭吃得那叫一个气吞山河,楚千寻毫不示弱地风卷残云,她还同时不忘飞快地往叶裴天碗里夹菜,以便戴着口罩的他一会端回屋再吃。

转眼一盆红烧肉瓜分得个精光,剩下砂锅底一点流着油的肉汁,老郭和楚千寻一左一右同时伸手扳住了锅沿。

“千寻,你这天天都能吃得到,我可就这几日能吃的了,你就让让叔叔我吧,啊。”老郭愁眉苦脸地哀求。

楚千寻白了他一眼,终于松开了手。

老郭喜滋滋地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倒进了砂锅中拌一拌,让每一颗饱满的米粒都裹上晶莹的肉汁,心满意足地大口吃起来。

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过不三十几许的年纪,浑身却带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感,她一言不发的穿过庭院,打开一间屋门,埋头钻了进去,砰一声关上门。进去了许久,那间屋子依旧黑灯瞎火,一片寂静。

“那女人四阶了,但死了老公和娃娃,大概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每天都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老郭给他们介绍院子中的住户。

不多时,门口又进来一位身材矮小,形容猥琐的男人。那男人一左一右搂着两位美艳动人的女人走了进来。他动作不太干净地把一个女人往老郭面前推一把,语带炫耀,“这妞怎么样,老郭?要是看得上眼就说,别和兄弟客气。”

老郭对他不怎么热情,没接他的话头。

男人把两个千依百顺的美女往边上赶了赶,凑过来说话,“老郭你听说了吗?又有新鲜事了。”

“咱们这附近除了小周村,又有什么事?”

“镇上来了好几批人,说要搜索那位——”男人卖了个关子,把手竖在嘴边,低声开口,“人魔叶裴天。”

叶裴天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看了楚千寻一眼。

楚千寻一眼都没有看他,坐在饭桌边笑眯眯地用手撑着下巴开口说话:“这位大哥,叶裴天不是住在沙漠里吗,又怎么会到我们这来?”

“新来的?”男人看了一眼楚千寻,对这位笑盈盈的年轻女性没什么戒备,

“谁知道呢,听说这附近每一个基地都有人在搜。要是谁能提供那个大魔头的消息,那可就发财了。”他搓着三根手指,冲楚千寻抬了抬下巴,“足足五颗六阶魔种呢。”

他说完这话,直起身,搂上两个女人进屋去了。

“别搭理他,不是什么好货色。”男人进屋后,老郭补充了一句。

楚千寻站起身来准备收拾碗筷。

大门外跨进来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男人,那男人一瘸一拐扶着墙壁往内走,猛然一抬头看见了楚千寻,仿佛被踩着尾巴一般吓了一大跳,他举起胳膊挡住脸,弯腰沿着墙角一路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此人正是早晨在巷子口拦过楚千寻的小穆,属于他的那间屋子很快亮起灯,里面传出了说话声,依稀可以听见一个小女孩软糯糯的声音在喊着哥哥。

楚千寻看了看老郭和叶裴天,对这个人的态度表示疑惑不解。叶裴天一言不发地端起碗回屋去了。

“也别理他,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样的一句话,老郭的语气却大不相同,对这位从事特殊职业的男人反而透着一点宽容。

“爹娘两年前就死了,留下两个半大不小的娃,小的那个女娃娃还总生病。老大成年后就干上了这行。”他摇摇头,“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晚上,楚千寻期待中的遮面就做好了,她高兴地从老郭手中接过来,拿着那一片轻薄柔软的暗银色遮面往屋里走。

“武器和软甲还没有好,老郭先帮忙把这个赶出来了。”楚千寻一脚跨进了屋内。

叶裴天沉默地坐在床沿边,低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乱而狭小的杂物间被归整过了,多加了一张小小的床。那张床正对着叶裴天所在床榻,中间只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床上铺着一块洗得干干净净的半旧床单,一个松松软软的枕头,还有一条折得豆腐块一样整齐的驼色毛毯。

楚千寻走过去的时候,忍不住伸手在那铺得一丝皱纹都没有的床单上摸了一道。

这个男人的话总是很少,有时候一整天都听不见他说一句话,但事实上他的那份体贴和细心,无时无刻不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满溢出来。

楚千寻发现胸膛中的那颗心脏在偷偷地开始加速搏动。她突然想起老郭的那句话,

这个男人靠得住,你就好好地跟他过。

“戴,戴上试试。”楚千寻递过手中的遮面,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叶裴天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略微浅淡的眉目,映在烛火中,看见楚千寻的时候微微显出一丝无措和慌乱。

楚千寻伸手摘下了他脸上黑色的口罩,替他换上了纹理精致的遮面。那一整片暗银色的布料,挡住了他略微柔软的眉眼,只看得见鼻梁挺括的形状,露出了颜色淡淡的双唇,和线条坚毅的下颚。他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就变得有些坚毅而棱角分明了起来。

叶裴天的眉眼很漂亮迷人,让人看他的时候难免会首先被那清冽的双眸夺取了注意力。

此刻他坐在床边昂着头,眼睛被蒙上了,楚千寻就不由得留意到了他的双唇,那双唇有些薄,微微抿着,勾勒的线条感性又撩人,再往下是白皙的脖颈,和滚动的喉结,一圈黑色的项圈卡在锁骨的上方。

楚千寻的眼波微动,一时挪不开视线。

糟糕,她在心底轻轻说了一声。

对叶裴天来说,独特的材料使得他的眼前不过是隔着一层淡淡的银丝,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一切。

他昂着脸,因为确定了楚千寻看不见自己的神情,终于第一次鼓起勇气正视着眼前这个人的双眸。

令他心中暗暗欣喜的是,他清晰而肯定地看见,那个人低头凝望着他,那双眸中带着光,流转其间的不是厌恶,也没有畏惧,而依稀是一种喜爱和赞美。

叶裴天凝望着那双眼睛,

“千寻,”他轻轻开口,“你有没有想要什么?”

楚千寻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叶裴天已经飞快地闭上了嘴。

楚千寻枕着胳膊在自己的床榻上侧躺下,看着睡在另外一张床上的叶裴天,

“裴天,你这两天有些不太对劲。你是不是不习惯?突然来到这样的地方。”

叶裴天垂下眼眸,昏暗的烛光中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我有点害怕,怕你不是真的,怕这一切都还是在那个辛自明控制的梦境中。”

多了许久,他又加了一句,

“如果这只是一个梦境,请不要叫醒我。”

楚千寻伸出手,越过两张床榻间小小的间隙,握住了他的冰凉的手,

“这绝不是梦,我和你保证,”

第28章

清晨, 楚千寻从暖和的羊绒毯中钻出脑袋, 抱着蓬松松的枕头在毛毯内滚了两圈。刚刚晒过的床单还留着点阳光的味道,舒服得让她几乎想就此赖在上面。

饭菜的香味已经从门外传进来。

楚千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

推开房门, 坐在餐桌边的叶裴天就抬起头向她看过来,银白色的遮面下,薄薄的双唇微不可查地带了点向上的幅度。

院子中充满各家各户洗漱的动静, 混杂着各种各样饭菜的气味。

晨曦跨越过院墙,一缕缕一道道撒在院子中的石板地上。

叶裴天就这样坐在一片市井喧嚣中, 昂头看她, 冲着楚千寻露出了那一点点的笑。

在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月夜下赤红着双眼的人魔, 也不再是那个囚禁在荒漠中无尽孤寂的幽魂。

他其实也会笑, 会因为一点莫名的小事而脸红, 也会费劲心思地想要努力生活。

自从走进白马镇, 进入人群中生活,楚千寻察觉到了叶裴天的不适和不安,但也感受到了他的努力和温柔。

也许他也是渴望能够像现在这样, 回到人群生活。

“能习惯吗?住在这样的地方,会不会觉得很不适应?”楚千寻在桌边坐下,

在这一刻, 她的心底升起一股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期待,期待他也愿意, 留在这样的世界, 留在她的身边。

叶裴天的眉眼被银色的遮目挡着, 只露出淡色的双唇,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很顺手地拿起筷子,给楚千寻碗里布菜。

这下麻烦了,这个人本来话就很少,现在就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楚千寻心中有些懊恼。

“嗯,”叶裴天终于轻轻说,“很喜欢。”

楚千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开心,总之有一股喜悦就这样从心底满上来,让她胃口大开,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饭。

早晨的院子,也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住在西北角的那个女人,每天早上这个时候都要在自己的屋子里哀哀哭泣,自言自语哭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住在她隔壁的孟老三,会在她的哭泣声中打开屋门,从里面走出一到两个烟视媚行的年轻女人,女人们握着得到手的食物,暗暗地挤眉弄眼,相互之间打了个只可意会的神色,

孟老三有一个只有他本人不知道的外号叫孟三秒。也许这也正是他越喜欢每日带着女人回家过夜标榜自己的原因,三阶的他猎魔辛苦所得,大半都花在了女人身上。

大部分人都在这个时候走出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但也有些人刚刚结束了一夜的工作,回到住处休息。

小穆从院门外进来,他的嘴角染了血迹,手腕上有着狰狞的勒痕,淤紫了一大片,平日里带着点表演人格的他,今日只是扶着墙沉默地慢慢走着,看见了楚千寻和叶裴天,也没有刻意表现出一惊一乍的模样。

尽管被同住在院子里的叶裴天揍过一顿,但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他其实很清楚什么人是真正的下狠手,而什么人不过只是吓唬吓唬他。

“哥哥?”一个岁的小女孩从屋子中摸索着迎出来。

在她小小的脸蛋上,有一道横跨过双眼的伤痕,这道像被利爪所伤的疤痕,不仅毁了那张清秀的面孔,更是使她失去了光明。

“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女孩摸索着拉住兄长的衣物。

“没有,”小穆的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任何端倪,他摸了一把妹妹的头发,递给她一个纸袋,“拿去吃吧。”

太阳在喧闹中渐渐升高,秋日暖阳照耀着白马镇上的人生百态。

人类,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不过短短数年时间,黄金时代繁荣安逸的生活,已经仅仅会出现在小部分人的午夜梦回中。在这魔物横行的黑暗时代,几乎所有的幸存者都在用尽全力,用属于自己的方式顽强地生活着。

楚千寻把抗在肩上的一个巨大的长角丢在了老郭的工作台上。那尖锐细长的角上流转着一种独特的蓝色光泽。

“这个怎么样,郭叔?”她揉了揉受伤的肩膀,斜倚着柜面,“给林非打一把趁手的长剑吧?”

“不错是不错,五阶魔物的角,硬度和延展性能都很出众,合适做单手剑。”老郭停下手中的活,把那个长长的尖角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只是你一个女娃娃,整天东跑西跑的猎魔打材料,却把林非留在家里煮饭洗衣服。”老郭摇摇头,掏出一罐外伤药摆在柜面上,“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咱也不好说。”

“别这样说啊,郭叔,我是因为不如他,所以要多练练。”楚千寻把受伤流血的胳膊反手支在柜面上,给自己上药。

在楚千寻的心中,不论是朋友,情侣,还是什么关系,如果两个人的层次差别太大,都难以长久地保持平等的相处模式。

她从未像如今这样主动地想要提升自己的能力,想要变强的意识在她的心中越来越明晰。这不是为了叶裴天,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能像另外一个自己那样,能够活得恣意潇洒,主宰自己的人生。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千寻?”叶裴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楚千寻吓了一跳,迅速把受伤的胳膊背到身后,她收了一下手指,却来不及接住从胳膊上流下的一滴血液,那红色的血滴啪嗒一声溅到了地面。

叶裴天跨进店来,伸手把她背在身后的胳膊拉出来,沉默着看了一眼。

明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微微抿在一起的双唇,楚千寻却无端觉得他生气了。

“只是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一会就好了。”楚千寻急忙掩饰。

“我只是在基地附近溜溜,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厉害的魔物。”

“我是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练练手。”

“这种等级的魔物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所以就没特意喊上你。”

叶裴天一言不发地牵着她往屋里走,楚千寻边走边不停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就有些心虚。

进了屋子,叶裴天让楚千寻坐在床边,自己在她对面坐下,翻手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刃。

楚千寻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行。”

叶裴天转过脸,银色的遮目朝着她。

“不行。”楚千寻说得很坚决,带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我伤得并不严重,为什么要你伤害自己来治疗我。”

她知道叶裴天的复原得异常地强大,想要流出足够鲜血,至少要向上次一样深深划破掌心。

“你看,真的只是一点小伤,就蹭破点皮,连骨头都没伤到。我好歹也是五阶圣徒了,很快就会愈合。”可能是觉得自己太严肃了,她又放缓了口吻,“或者,你帮我上点药。”

叶裴天僵持了片刻 ,最终妥协了,他从背包里翻出药品,轻轻拉起楚千寻受伤的胳膊,清理伤口,涂上药剂,一圈一圈地往她的胳膊上缠绕着雪白的绷带。

“你如果想要魔种。”他说。

“不是魔种,我想要变强一些,”楚千寻比划了一下,“强一点,再强一点,直到有一天能够并肩战斗,不再只依赖你的保护。”

叶裴天就不说话了,他的手掌很稳,指尖微微有些凉,动作是那样细致而谨慎,像是生怕弄疼了楚千寻一样。

这样的伤口,对楚千寻来说不过是习以为常的小伤,平日里在战场上受了这样程度的伤,她可能连舔一下都懒。

但当有人把这事放在心上,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那道伤口好像变得矫情了起来,那种本来可以忽略不计的痛感,随着叶裴天手指的触碰,怎么就变得那么敏感而清晰了呢?

“裴天。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楚千寻看着低垂在眼前,专注她伤口的脑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私自取了你的血。虽然是为了救我最好的一个朋友,但也是不对的。我应该和你道歉。”

叶裴天持着雪白绷带的手指突然就顿住不动了,过了片刻,他才轻轻说了一句,“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不,我应该和你说抱歉,所有做了这件事的人,都应该和你道歉。”

叶裴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薄薄的双唇微微张了张,尽管他迅速别过脸去,但那双一直很稳的手,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暴露了他难以控制的情绪。

虽然知道了叶裴天的过往,但楚千寻明白,自己永远无法真正理解那些地狱般的折磨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怎样的伤痕,

楚千寻反握住叶裴天的手,把他拉过来,揽过他的肩,给了他一个拥抱。

直到感到他那紧绷的后背肌肉慢慢放松,楚千寻才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从搁在她肩头的那个脑袋后传出。

“像我这样的魔鬼,这些难道不是我应得的吗?”

那声音很轻,带着一股没有抑制住的难过和委屈。

楚千寻轻轻顺了顺他的后背,“即使现在大家都还不明白,但我明白。”

“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失去了人心,贪婪险恶的人。”

第29章

院子内传来吵杂的争执声, 二人反应过来, 带着点不好意思地分离开。

叶裴天局促地站起身,“我出去看一下。”

他离开的时候有些慌乱, 在床脚绊了一下, 险些摔倒在地上。

院子外站着一个又高又瘦, 浓妆艳抹的女人,她手上举着一根这个时代又重新流行起来的细长金属烟管, 指挥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对面的屋子把小穆拖出来。

小穆挣脱开那些拉扯他的手,“林姐,我欠你的钱已经连本带利还清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说还清就还清?”林姐抬了抬烟杆,抽了口烟,吐出细细的烟圈,“你那是羊羔利, 本金得按双倍的还。”

“你!”小穆恼怒地往前冲, 被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扭住胳膊, 按在地上。

“哥哥。”一个双目的失明的小女孩摸索着走出门来, 满脸焦虑地喊他。

“谁叫你出来?回屋里去!”小穆一下转过脸,向着小女孩的方向怒斥了一声。

小女孩哆嗦了一下,死死咬住嘴唇,慢慢退了几步。

看着双目失明的妹妹,小穆妥协了, 他低下了头颅, “林姐, 给条生路。”

“这还挺上道嘛。”林姐伸出枯瘦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颚, 在他的脸上喷了一口烟,“去我那做一个月白工,这事就算了。”

“我不去,”小穆别过脸,露出一脸愤恨之色,“你那里去的都是些变态。谁也活不了一个月。林姐,宽限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魔种补上。”

林姐抬了一下眉头,一双三白眼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伏在自己身前的年轻男人,“你还没搞清楚吧,这个世界,像你这样的弱者,是没有选择的权力的。”

她直起身,抽了口烟,“给我揍,揍到服为止。”

院子内响起沉闷的拳脚声,倒在地上的年轻男人蜷缩着他单薄的身体,抱紧脑袋,没有让自己发出一丝求饶声。

院门内各家房门都悄悄打开一条缝,院门外远远站着路过的行人,人们麻木地窥视着这场暴行的发生,没有人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做人留一线,有没有必要这么狠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对面阴暗的巷子内传出。

林姐抬起眼撇了一眼,朝地上啐了一口,“吴莉莉,你是不想在这行混了?”

小巷中的声音仿佛被掐住了嗓子眼,瞬间安静下来。

这位林姐本身是一位四阶圣徒,在这个没有多少高段位圣徒的基地内,靠着各种下作的手段,勉强在隔壁花柳巷开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场子,手底下养着好几个打手,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人是不敢随便招惹她的。

半天也没有等到自己想听到的讨饶声,林姐开始感到不耐烦。

“行了,打断双腿,带回去。”

就在她说出这句肆意决定他人生死的话语之时。

一个男人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那人漆黑的额发下覆着一片遮目,看不见他的眉目和神情。

林姐只看见那纹理细腻的暗银色遮目向自己转过来,下一刻她身躯传来一阵剧痛,被人一脚从院中踢飞,整个人撞上街对面的电线杆,掉落在地上痛苦得爬不起身。

跟随她前来的一群打手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男人长腿一伸,已经一步跨出院门,

空气中传出锵的一声,利器出鞘的嗡嗡声回响在空中,没人看见他是怎么拔刀,又做了什么动作,甚至没有人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刀光。

只见那根废弃了的电线杆子,已经贴着林姐的头皮斜斜断成两截,缓缓错开滑落,轰然倒地。

电线杆倒地的烟尘散去,人们才看清那位手持长刀的身影,那人立在门槛前,个子很高,带着银色的遮面,只露出线条坚毅的下颚和紧抿的唇线,浑身透着一种生人莫近的冷漠。

他的身形并不壮硕,消瘦中带着韧性,紧窄的腰身有着一股随时能爆发出巨大能量的张力。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刀,那只不过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地摊货,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但在场几乎没有一人有自信能够从那柄快得捕捉不到痕迹的刀下逃生。

刚刚还在院子中耀武扬威的大汉们,个个缩起脖子,佝偻着脊背,小心翼翼地贴着院门一溜儿跑出来,直到那个男人转身回去,砰一声关上院子两扇大门,他们才灰溜溜挨到倒在地上爬不身的林姐身边,把自己的大姐头扶起来。

林姐忍着伤痛爬起身,在他们头上一人揍了一下,却不敢发出明显的声响,忍着羞恨,挥挥手,带着几个专门面用的手下,静悄悄地撤退了。

特别喜欢欺凌弱小的人,往往也分外的畏惧强权,在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力量的时候,他们时常比普通人还畏缩得更快。

叶裴天踹了人,甩手关了院门,没再管其他事,回屋去了。

大院中所有的门缝都在他回来的时候急忙关上,老郭溜了出来,搀扶起地上的小穆,

“看不出来林非还是这么个暴脾气,看走眼了,啧啧。年轻人就是脾气大。”他一边把小穆送回屋子,一边摇着脑袋感叹。

小穆低垂着脑袋,从口中吐出一口污血,勉强借助老郭的力道往回走,一句话也没有说。

叶裴天回到屋中,重新拉起楚千寻的手,把剩下的绷带缠好。经过这样一打岔,刚刚二人之间那股微妙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

只是他的肩头似乎还流连着那种独特的温热触感。

就因为千寻的一句话,让那些深深掩埋在心底多年的情绪,突然翻江倒海涌上心头。使得他在最重视的人面前,难堪地露出了自己的脆弱无力。

但千寻却给了他一个拥抱,一个带着温度的拥抱。这么多年浸没在深渊中,第一次有人把残破不堪的他圈进怀里,轻声告诉他错的不是自己。

他有多眷恋这股温暖,就有多恼怒那些打扰到他们的人。

如果不是克制着自己,他几乎想一刀把那个飞扬跋扈的女人大卸八块。

“你这是还在生气吗?”楚千寻左看右看,从叶裴天紧绷的唇部线条判断出了他十分不高兴的情绪。

她有些好笑地拉起这个男人的手,“行了,行了,我今天也不再出去猎魔。我们一起去逛逛街吧?”